两人有些哭笑不得,纷纷相劝,“绾绾,我觉得吧,你也可以试着喜欢桃花,迎春花,玉兰花,是吗?”
萧映绾不理会两人,又对着几种菊花进行品鉴。
随着圣上太后与一众妃嫔的到来,萧映绾与众人施礼落座,只是她落座之时,万万没有想到陆韫竟然坐在自己对面。
她现在也分不清楚,对陆韫到底是何态度,自从寿宴一事,江遇似很在意她与陆韫的接触。
萧映绾如常宴饮,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圣上与太后。
母亲虽然是先帝收养的义女,但是也与圣上亲如手足,与太后亦是十分亲厚。
今日宣帝带着被刚立太子不久的二皇子赴宴,两人父慈子孝一般。
萧映绾自小经常出入皇宫,与圣上太后亦是十分亲厚,与太子和二皇兄也能够在一起玩耍。
只是这些年,她嫁给江遇,几乎与这些人隔绝,平时连出府的机会都很少,更遑论与这些人相交。
如今萧映绾也只能够在宴中远远地忘上一眼,见他们都好,便已知足。
“萧丫头。”宣帝开口道,“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你最近如何。”
萧映绾没有想到宣帝会注意到她,萧映绾起身,“圣上,臣女在府中一切都好。”
太后见萧映绾起身,也开口道:“绾绾,到哀家这里来。”
萧映绾见太后与圣上想念她,心里很是感动,她起身走到太后跟前,太后朝她伸出手。
萧映绾就将手搭在太后手上,“皇祖母。”
太后伸手摸了萧映绾的手,“绾绾,怎么这样瘦?可是生病了?”
萧映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劳皇祖母挂念,绾绾身体很好。”
太后点点头,“你身体好便好,无事的时候,便来入宫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萧映绾点头,“会的。”
与宣帝太后寒暄过后,萧映绾回到席位上时,与二皇子赵淮笑笑,只因为两人从小是同一天生日且都是午后出生,所以总是会争执谁大谁小的问题。
赵淮同样报以微笑,两人心照不宣。
萧映绾落座后,看到陆韫始终在看着她,萧映绾心中一慌。
看她。
她只好当作没看见。
随着圣上与太后离席,宴中的气氛宽松了许多。
各家贵女公子十分自然地攀谈起来。
江遇在朝堂位高权重,最近拥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十分炙手可热,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抓来寒暄。
而江遇在官场之上,向来都是温和待人,无论是对下属还是同僚,都十分温和有耐性,而当处理公务之时,该到狠戾杀伐果断之时,江遇又能够迅速弹压。
萧映绾觉得江遇就是天生当官的料子,所以现在江遇的身边满是拍马屁的同僚属官。
萧映绾正要与赵淮叙旧,就听见身边的沈白月张口道:“姐姐,我有话想与姐姐说。”
萧映绾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沈白月在萧映绾耳边低语了一句,萧映绾瞬间变了脸色。
随即沈白月走了出去,萧映绾也起身跟了出去。
燕锦书上前拉住萧映绾,“绾绾,你要做什么去?”
萧映绾道:“无事,出去透透气。”
陆韫沉默着看着萧映绾离去的背影,他本能地将眸光锁在她的身上,始终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的心也在随着她动。
萧映绾踩着小径,寻着菊花的一路香气来到湖心亭。
萧映绾沉声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第18章 前世
◎真相◎
沈白月笑笑,“姐姐,你终于来了。”
萧映绾道,“妹妹都这样有诚意地邀请我,我当然要来。”
湖面上的凉风阵阵,四下无人,宴饮与嘈杂声十分遥远。
沈白月看着天上的一弯满月,可惜,这样好的月亮,萧映绾却再也看不见了。
萧映绾道:“如果,你是来邀请我看月亮的那大可不必,我在别处也同样能看到。”
沈白月不急不躁,伸手探向萧映绾的腹部,萧映绾本能地向后退,警觉地看着她。
“姐姐,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萧映绾装糊涂。
从刚才那一下,沈白月几乎可以断定萧映绾怀有身孕。
只是她瞒过了所有人。
“姐姐难道怕我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吗?”沈白月很平静地笑。
萧映绾道:“难道我的担忧不对吗?”
沈白月将她约在这个地方,又能有什么好心。
沈白月看向萧映绾的肚子,“不知姐姐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兄长对你动了心?”
萧映绾嗤笑一声,“我腹中的孩子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沈白月有些迷茫,“姐姐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萧映绾十分淡定,“我来猜想,你利用江遇对沈青的师生情谊,引他喝下烈性□□,你眼看就要得手,未曾想江遇会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清醒过来,进而失手了。”
沈白月气急,“你!”竟然被萧映绾猜测得丝毫不差。
萧映绾道:“你可知,江遇那日走错了院落,误打误撞地寻到了我,若不是用我的清白作为解药的代价,他会死!
沈白月,你真的心狠。”
沈白月看着萧映绾,“我心狠?我那么爱他,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萧映绾冷声道:“你利用江遇对沈青的师徒之情,挟恩图报,你怎配为沈帝师的女儿。”
被萧映绾戳到痛楚,沈白月变了脸色,“我挟恩图报,那又有何不可,至少我们之间,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而你们...”
萧映绾嗤笑一声,“青梅竹马的情谊,沈白月江遇他真的喜欢你吗?这一年你甚少出现在人前,我猜想,应该是那日江遇气急,将你圈禁在那一方院落。如今你到了出阁的年纪,而江遇为你安排相亲,我想他应该很快要将你嫁出去。”
沈白月被萧映绾的激恼,转身对她怒斥,“所以,他对你就有情吗?”
萧映绾笑了笑,她可不愿意自己吵架输给沈白月。
“他是对我无情,但是我还是怀她的孩子,不是吗?”
沈白月听闻咬紧了牙,“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江遇他为什么这么恨你?”
“不想知道。”萧映绾说完便朝殿内走。
沈白月深吸一口气,扬声道,“那是因为你是他杀父仇人的侄女。”
萧映绾住了脚步...
耳间仿佛有嘶鸣声音穿过。
她慢慢转过身,眸光紧紧锁住沈白月。
她一步,又一步,慢慢走向她,“你说什么?”她轻声问。
“我说,以为你是他杀父仇人的侄女。”沈白月轻声回答他。
“他不光杀了他的父亲,还杀死了他的恩师。你叔父,杀了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他又怎会甘心娶你?”
萧映绾愣在原地,过往零碎的片段,渐渐在脑海之中拼凑。
沈白月的话尤在她耳边回荡。
呼吸渐紧,萧映绾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沈白月轻笑,“不信吗?姐姐,你何故再自欺欺人。你当他为何要亲手手刃萧纲,因为那是他的杀父、杀师仇人啊。来,让我讲给你听。”
“萧纲在金陵为官之时,江遇之父江远之是同僚,与我父是同窗,三人曾是至交好友,立志一同匡扶天下,而多年以后江远之凭借才德快速擢升,我父则是成为太子师,唯有萧纲只是一介知府,多年不得志,让萧纲早已改变了初心。
他利用在地方职位之便,大肆敛财,守寡民脂民膏、卖官鬻爵,而江远之与我父多次规劝,萧纲却充耳不闻。
萧纲在朝堂之上被人弹劾,江远之与沈青即便有意帮衬,也弹压不住。只能如实上报,最终萧纲被贬。而萧纲却利用当年的同窗同僚情谊,祈求江远之与我父,江远之与我父不忍,明里暗里帮助萧纲重回朝堂。
却不承想,萧纲竟恩将仇报,萧纲重返朝堂后,立刻暗中培植势力,结党营私。凭借清词,赢得圣上的青睐,逐渐晋升。可有江远之与我父在前,成了他擢升的绊脚石。萧纲想要进入内阁,唯一的办法便是除去这两个人。
等了几年,机会终于来了。在当年陈康一战当中,江远之守城,我父负责运送粮草,而萧纲则是负责派兵支援。当年陈康一战,我军士气旺盛,只要萧纲能够及时派兵支援,定能守住城,但事实却是,萧纲有意拖延战机,导致城破,江远之与我父战死。后来萧纲带兵清剿陈康,将功补过。而后萧纲在朝堂平步青云,进入内阁,成为首辅。
他的高官厚禄,是用了江远之和我父亲的血所成就的。江遇他怎么能不恨他,而你,是他一场意外。
自江远之与我父亲去世之时,江遇便开始忍辱负重,搜集当年萧纲罪证。他来到京城是为复仇而来,而却因为好心救了你,就被太后赐婚,阴差阳错地娶了仇人的侄女为妻。你想兄长能够爱上你吗?
你们之间注定不可能,他注定无法面对你,萧映绾,就因为你姓萧啊,你们之间注定是一场孽缘,萧映绾,你还指望他爱上你吗”
萧映绾听见沈白月说完这些,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过往的爱恨纠葛,似乎都找到了原因和理由。原来,他不是没来由地讨厌她,原来若是她不姓萧,他们本可以是一对寻常夫妻,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沈白月。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一切,是想我离开江遇?”
沈白月看着她,“萧映绾,别想了,你和江遇这一辈子,注定是不可能的。”
萧映绾看着她,“若是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会迷失本心,而你凭什么对他的本心做决定?”
“萧映绾,你什么意思?”
萧映绾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这么多年被柳氏用复仇捆绑,从未好好做过自己,即便他还在恨我,那也应当看到自己才对,你同样也不会走进他的心里。”
没有料想之中挑起萧映绾对江遇的仇恨,沈白月愤怒,她上前拉住萧映绾的手臂,“若是没有你呢。”
沈白月看到江遇正朝这边走来,她扬声哭喊起来,“姐姐你为何这般对我?”
萧映绾有些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沈白月说罢便拉住她的手臂,与她推搡起来,“姐姐何故这般厌烦我?”
“啊...”
沈白月竟借着在栏杆边与萧映绾厮打的力气,落了水,只是在落水之前,她抓住了萧映绾。
两人纷纷落水。
落入水中的那一刻,萧映绾才看见江遇慌张地跑来。
只是,他会先救下谁呢?
先救下谁,似乎已经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真的有点累了。
她不想再去想与江遇之间的琐碎,他的人生太重,她而他只是她的一场意外。
那场大火烧掉的是她的青春,她的爱情。
她很难说知晓了这一切,她对江遇是怎样的心情,爱、恨、怨皆有之。
而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探明。
挣扎之时,她还是看见江遇选择了沈白月。
很好,这就是江遇,他的所有的选择都是以道义为先。
从小活在仇恨当中,她想他应该不懂什么是爱。
萧映绾觉得自己真的累了,她想睡,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可事实却是,萧映绾真的睡了很久很久。
但是她觉得总是有人在他耳边,吵得她真的很烦。连死都不能让她安生吗?
其实被沈白月推入水中的那一刻,萧映绾才明白,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沈白月的目的其实不在于告诉她真相,她想要的是水中的那一幕。
她对萧映绾起了杀心。
“绾绾。”
有人轻唤她的名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
萧映绾悠悠转醒。
她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没有死吗?
再看着眼前的人,慈眉善目,温和可敬。
“皇祖母?”
张太后点点头,“你醒了?”
萧映绾想要挣扎着起身,“我没死?”
太后道:“你当然没死。”
萧映绾其实很想问一句,是谁救了我,但无论太后说出怎样的答案,她都不想听。
“我睡了多久。”
“七日。”
萧映绾的头有些晕沉沉,落水前发生的事情,时有时无,拼凑不全的在脑海中闪现。
“谢皇祖母照拂。”
该有的礼数还要有,她也很意外自己能够在太后的寝宫当中醒过来。
怕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只怕她不死沈白月还会再找来。
忽然,萧映绾脸色一变。
“皇祖母,孩子...”
太后伸出手,握住萧映绾的手,“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萧映绾的眼泪一瞬间掉落下来,她勉强在嘴边挤出一抹笑,“嗯。”
心里生出惴惴的痛楚来,她能感受到那个孩子有力的胎动,她与它对话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用小脚丫或者小屁股顶她。
萧映绾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她做了那么多小衣服,想象他穿在身上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她又做了布老虎与小兔子,想她躺在小床上,用双手抱着的模样。
大夫告诉她,一定要注意保胎,若是这胎落下,以后便再无有喜的可能。
她注定与这孩子没有缘分,不光是孩子。
她注定与很多事情没有缘分。
算了,终究是强求不来。
太后道:“好孩子,身子好之前,就在皇祖母这里住下来。”
萧映绾答应说好。
这时,陆韫走进,太后十分识趣,“你们小孩子,说会话,我去念经。”
陆韫对太后行礼,“给太后请安。”
太后伸手,示意他免礼,随即去往佛堂。
陆韫来到萧映绾床边,坐下,静静看着萧映绾,她苍白的脸,骨瘦如柴的身子。
若不是有律法在,他真想把江遇杀了。
他偏过头,平静了一下情绪。
“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让太医来诊治。”陆韫说话很轻柔,像是怕惊扰她一样。
萧映绾摇摇头,“就是想吃点,桂花糕,嘴里觉得很寡淡。”
陆韫笑笑,“好,我让他们给你做。不过你要先把这碗粥喝了。”
陆韫拿起温在小火炉上的一碗粥,用瓷勺轻轻搅动。
萧映绾看向他,竟发现陆韫的两鬓边,有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年少之时,早生华发,若不是对一个人太相思,就是过早的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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