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柳氏情况好转,萧映绾在柳氏身前,终于提出自己的想法。
“母亲,家主迟迟未见好转,我祖父在江南一带建有药铺,那里也有许多名医,或许我可以一试,去往江南为家主寻药。”
柳氏见萧映绾提出为江遇寻药,因最近迟迟未有江遇转好的消息传来,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同意萧映绾的请求。
得到柳氏的允准,萧映绾不敢耽搁,当日带着周嬷嬷与千霜启程去往南边。
行至半月,萧映绾行至临津镇管道上,眼看着距离江遇的怡江府还有两日路程,驾车的把式告诉萧映绾要小心这一带有山匪出没,提议绕路走,只是会多费些时日。
可萧映绾哪里肯,她想她若是晚到一日,那江遇就会多一日的性命之危,所以她决定冒险走夜路。
萧映绾的马车在荒凉的官路上行进,偶有几只寒鸦飞过,惊起一阵林涛。
忽然,有几个蒙着黑色面巾的人,拿着砍刀逢人就砍,惊得家丁把式纷纷弃车逃走,萧映绾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情况。
周嬷嬷与千霜瑟缩在一起,脸上惊恐万分。
萧映绾想到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走,她趁着劫匪不注意之时,推开车门,带着周嬷嬷与千霜,拔腿就要逃。
劫匪见,夫人家丁四散,留下几箱财物,十分满意,可看到萧映绾一副贵妇人模样,自然不想放弃,惯例,将人绑了,送去家中,总能换来更多的金银。
萧映绾见劫匪追来,她知道他们的目标只有他,她对着周嬷嬷道,“散开跑。”
两人听从指示,散开跑走,果不其然大部分的人去追赶萧映绾,而周嬷嬷与千霜像是被有意放走一般。
萧映绾没跑两步,便被那劫匪抓住。她扬声道:“我夫君是承宣布政使,你们胆敢对我不利,将来我夫君必定会带兵将你们清缴。”
她只想即便他们不能因此放了她,但吓唬他们不敢对她乱来也是好的。
劫匪自然有劫匪的规矩,敢劫的人非富即贵,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往后的生意还能做。
萧映绾被麻绳绑住,眼睛被黑布系住,被人押着往前走。
行了约有一个半个时辰,劫匪一行来到一个山坳之中,怕这就是那匪窝。
萧映绾被领进一个柴房里,被严加看守起来。
她想着,不知周嬷嬷与千霜可好,会不会受伤。
临津镇与祖父的清泉县不远,两人的第一选择一定是会去祖父那里报信的。
祖父向来疼爱她,一定会派人来救她,只不过算算日子,最快也好两三日。
这两三日她能做的便是要保全好自己,若是有机会也一定要逃走。
入夜之后萧映绾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着,若是出了危险或是变故,自己将会万劫不复。
许是因为累极,萧映绾还是睡着了,而在梦中,她听见一阵打杀声。
萧映绾醒来,山寨内的打杀声越来越大,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真的是祖父带人来了吗?
算算时间,怎会如此之快?
正在思量间,柴房的门一脚被踢开。
“绾绾!”
一声熟悉的叫喊...
萧映绾竖起耳朵来。
是...
陆韫!
陆韫上前将萧映绾的黑色系带拿下,她于隐隐火光之中,看见陆韫一脸紧张的神情。
她一把被陆韫抱在怀中,“是我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
他可比她算的祖父来早了,被绑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陆韫给她松绑,“可有受伤?”
“没有,哥哥怎么会在这。”
按理说,陆韫应该在北境,怎么会出现江南?
“领了新的差事,彩蝶镇暴发瘟疫圣上派我来处理此事,路上遇见周嬷嬷千霜求助。”
萧映绾点头,山寨内的匪患以及被陆韫带来的人剿得差不多。
陆韫带着萧映绾出了寨门,周嬷嬷见萧映绾被陆韫完好无损地带回来,放下了心。
上了马车,陆韫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喝一些,告诉我你怎么会来江南。”
萧映绾道,“江遇重病,我去看他。”
陆韫看着萧映绾的身形竟比上次在宴中见她还要瘦削,知晓她日子定然十分难过。
无限的悔意从他心中涌出,若是当日他能早一步提亲...
可转念又一想,即便他去提亲,绾绾就会答应他吗?
往事不堪回首,陆韫很难释怀,所以他到了现在从不议亲。
见萧映绾的发髻微乱,陆韫伸出手想拨开,可临到空中,他还是放下,他又有什么资格呢,江遇病重,她应当是极为担心的,又不然怎会赶路千里来见他。
“绾绾,若是需要帮忙,派人通知我,我就在临津。”
萧映绾点头,“嗯,我先去祖父那里,随后再去怡江。”
萧映绾接下来的路得了陆韫的护送,安全很多,顺利到达临津。萧家在临津是名门望族,萧映绾小时,萧慎经常带萧映绾回来,与祖父团聚。
在启程前,萧映绾便给祖父去信,到了临江,萧昌早已经带着在府中等。听见马车萧昌急不可耐地出来。
萧映绾下了马车,便看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萧映绾上前抱住萧昌,“祖父。”
萧昌宠溺地摸了摸萧映绾的头,“好孩子。”
两人不可避免想到了萧慎,萧昌已然是萧映绾为数不多的亲人,她抬起头眼眶含泪。
“祖父,爹爹他...”
萧昌摸了摸萧映绾的头,“祖父都知晓。”
他抬眼看了看萧映绾伸手的陆韫,随即道:“进来说。”
萧昌将一行人迎进府中,待众人落座。
萧昌道:“绾绾,你交代祖父办的事,祖父已经办得差不多,只是有一件,关乎江家那小子能否活下去。”
第9章 前世
◎救治◎
萧映绾听见萧这般说,心里一沉,“祖父可是说的那味药材?”
萧昌点头,“你在心中给我写了那江家小子的病情,依我所见他患的应当是瘟疫。”
“瘟疫?”
萧映绾惊奇道,“江遇他怎么会患瘟疫。”
陆韫张口道:“他身为布政使,要到各处去巡查,若是接触了感染瘟疫的人,自然也容易患上这种病。”
萧映绾转头问,“祖父,怡江各处可有患有瘟疫的村子和山寨?”
陆韫道:“是彩蝶镇。”
萧昌点头,“前阵子临津下属的彩蝶镇发了山洪,死了不少的人,山洪退去后,开始暴发瘟疫,我记得江家小子似乎在那耽搁很久,直到病倒才被人拉回怡江府。”
萧映绾道,“祖父,那味药我去采。”
萧昌有些担忧,“那血灵芝,生长之处陡峭,并不好采。”
萧映绾笑了笑,“没关系的,在我小时候祖父不是经常带我上山,我都记得的。”
坐在一旁的陆韫,自然看不得心爱的姑娘冒险。
“萧祖父,不若让我去采,此去太过危险,绾绾一人去我不放心。”
萧昌摇摇头,“陆家小子,这味药还需药引,而这药引便是蛇毒,若是能够制成,那彩蝶镇还未痊愈的百姓也算是有救了,我见你武艺高强,你可愿冒险一试。”
陆韫自然义不容辞,萧昌道:“陆小子,镇国公一事还是要多谢你,此事目前你调查得如何了?”
萧映绾也十分想知晓,“祖父,我知晓爹爹的死必然有蹊跷,可事关军情,圣上下定论太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韫道:“我曾去北境那场战役的城池去看,可当地的百姓却说,当时镇国公拼死抵抗,直到伤重也为投降,其中曾派人出城求援兵,可不知为何,援兵迟迟未到,导致城破,后在国公营帐中查出通敌信件,这才判了罪。”
萧昌道:“好小子,萧家暗卫还在暗中查,若是你需要尽管调用。”
说完将一块玉佩放进陆韫手中。
陆韫推辞:“祖父不必客气,萧世伯待我恩重如山,我这一身武艺都是萧世伯所授,能在他死后,为他血洗冤情,也是我应当做的。”
萧昌道:“好小子,若是需要祖父帮忙,尽管来找我。”
陆韫点头回是。
萧映绾看到爹爹死后,还有那么多的人在惦记他,心里也安慰许多。
两人短暂休整后,便起身出发。
萧映绾来临津的山野之中,她望着巍峨的悬崖峭壁,爬上山顶怕是也需要三个时辰,再下山来去则是需要六个时辰。
江遇的病耽误不得,萧映绾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中的手杖,开始爬山。
从小有祖父带着她走遍山野,而今日需要她自己独立爬上最险的山峰。
每当卸了力,萧映绾告诉自己,她决不能放弃。
因为她在她回府之时,幼雪曾偷偷地告诉她一个秘密。
爹爹出事的那日,江遇将她送至公主府后,深夜返回江府,被柳氏关在祠堂,用了家法,有人看见血都渗透了江遇的衣服。
从嫁到江家以后,萧映绾就感觉到,江遇其实过得并不是很快乐,他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受控在柳氏之下。
江遇好像失去了感情的木头,他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从来不会哭,更不会笑。她为他受了柳氏的责打,她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如今为他采一味药材,也算不得什么。
萧映绾此刻正趴在一方峭壁之上,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利刃插进峭壁当中,艰难地向上攀爬,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可是她不怕危险,她只怕她来不及。
忽然,头上的石头松动,萧映绾一个不察,直直下坠,惊得她慌忙抓住一棵树干,树枝却把她的手臂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涓涓地流出。
萧映绾不敢向下看,抬眼看向最上方,血灵芝就在不远处,只消她再努力一次,就能得到。
她不顾疼痛,再次用尽全力,向上攀爬,直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的时候,终于将那血灵芝采到手。
萧映绾看着手里的血灵芝终于松了一口气,江遇你一定要等我。
回到萧府,陆韫那边也顺利地取到蛇毒,萧昌立即将药丸制好。并嘱咐萧映绾,若是出现视物模糊等症状,需要敷药草治疗,重症每日辅以药浴,疗效更佳,则是萧映绾一一记下,生怕有遗漏。
萧映绾手臂上的伤很深,让周嬷嬷心疼极了。好在萧昌拿出秘制的金创药膏,敷上药萧映绾的痛楚才减少一些。
萧映绾拿到配好的药丸,陆韫则是去了彩蝶镇救治百姓。不敢有片刻的耽误,上了马车直奔怡江府而去。
到了怡江府衙,萧映绾看见整个府衙守备十分森严,门口有层层的衙役把守。
萧映绾上前道,“我想找江大人。”
为首的衙役大手一挥,“江大人不见外客。”
萧映绾再次上前,“我是江遇的妻子,听闻他重病垂危,特送药而来。”
那衙役见萧映绾这般说,没有之前的不耐,仔细审视起来。自从江大人任命布政使以来,有许多人自称是江大人的妻子,可最后那些都只不过是爱慕江大人的姑娘。
眼前这姑娘,虽然长得貌若天仙,又说出江大人重病,可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人进去。
萧映绾正在为不能进门而焦急,恰好此时重云从外归来。
“少夫人?”
萧映绾看着重云,惊喜一般,“重云,大人可好些了?”
重云的脸色瞬间布满阴云,“少夫人,随我进去吧。”
重云就这样将萧映绾领进府衙内,那衙役惊叹,想不到这次,竟然是本尊来了,他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萧映绾在重云的带领下进到内院,来到江遇的房间。
重云轻轻将门推开,萧映绾走进去,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袭来,屋内帐幔重重。
重云将一条方巾递到萧映绾手中,“夫人,大人得的是瘟疫,你还需小心。”
萧映绾点头,伸手戴好方巾,穿过重重帐幔啊,走入内间。
她望向那张床榻,只见江遇躺在上面,双眼竟被一片白绫所覆盖。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上瘦得不像样子。
萧映绾何曾见过清风霁月的江遇这般模样,仿若神明陨落神坛。
她心痛极了,伸手握住江遇的手,眼泪不住地上涌。
她无声地啜泣,生怕惊扰了榻上的公子休息。
像是感受到了来人,握住他的手,“是阿月吗?”
萧映绾转头看向重云,示意不要戳破。
重云道:“是。”
似乎感受到面前的人,因为他这副模样而伤心。
“阿月不要伤心,我很快就会好。”
萧映绾咬住唇,克制不住因为抽泣,轻轻抖动的身体,他放下江遇的手。
见萧映绾迟迟不说话,江遇道:“你不说话,是怕过了病气给你?这样也好,你身子弱,还是要多加注意防范。”
萧映绾想起该如何与江遇交流,她在他的手心里写道,“我以后写给你。”
江遇点头说,“好。”萧映绾将他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示意他先休息。
随即随重云出了内室,两人来到外间。
萧映绾原以为会在江遇身边看到沈白月,可是却是空无一人。
整理好情绪,萧映绾问道:“沈姑娘何在?”
重云道:“大人重病时,沈姑娘怕染上瘟疫,便搬出去住了,大人病了这些时日,也不过才来见了他两次而已,如今已有五六日未来了。”
萧映绾又问,“他的眼睛...”
重云道:“刚患病的时候,大人一直在彩蝶镇巡查,因为公务紧急,大人一直在彩蝶镇指挥百姓抗瘟疫,硬是耽误救治,发了高热,迟迟不退,眼睛便看不清楚了。”
萧映绾几乎想像不到,江遇离开这半年吃了多少苦。
她擦擦眼泪,将随身带着药箱打开,拿出一张纸,让重云去抓药。
自己则是将重重的帐幔打开,又将内室的窗子打开,沉闷的房间空气顿时清新不少。
萧映绾又在角落里点燃了一支艾炷,怕熏到里面的人,离得很远。
萧映绾又去小厨房仔细地熬上一碗燕窝粥,辅以好消化的小菜,好等江遇醒来以后吃。
她回到江遇床边,第一时间就将祖父的药丸喂给江遇,又把重云抓来的草药,研磨成粉,用水化了,覆在他的眼上。
重云看着周围惊人的变化,少夫人不过才来了一个时辰,感觉屋子里的一切都有了生机,何曾向沈姑娘来了,只会哭哭啼啼,他家大人终于有希望了。
她伸手摸了摸江遇的额头,他还在发着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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