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哪里想到,她今天竟叫徐念和周晨骁夫妇坑得妇唱夫随。
“老周没任由她胡来?我哪句话向你传达这个错误信息了吗?”
卓熠也不急,直到她哼哼唧唧地把想说的话说完才似笑非笑地开口。
“徐念要来照片又不是冒充她自己的老公,看自家老婆玩得这么开心,老周难道还能败她的兴致不成?”
“老周把照片给她了?”邵棠急了,心慌意乱之下连适才卓熠说过徐念的计划未能成行都忘了。
哪怕只是拿来当挡箭牌,她也觉得这件事一旦发生是对卓熠的不尊重。
他这个亲老公只是不方便被外人知晓身份,又不是当真不存在见不得人,她这边未经他允许找别人客串算怎么回事。
如是想着,她真的自责起来,也没什么心情和他讨饶撒娇了。
“阿熠……”邵棠移回视线,小心翼翼诶抬眸看他。
“没有。”
卓熠哪里舍得她这样,叹息一声,语气亦柔和下来,改逗为哄。
“他就是把吃醋的压力给到了我,照片装模作样地发给徐念之后立刻就给我打电话了,问我现在是有多遭你嫌弃,你想对外证明一下已婚都得借别人的脸和照片。”
“什么跟什么啊……”邵棠红润饱满的嘴唇都被气扁了。
她也知道周晨骁是开玩笑,可“嫌弃”一词还是叫她忙不迭地矢口否认。
“你帅着呢!要不是你太有名,又不方便贸然对外公布婚姻状态,我这边才……”
说着说着,邵棠思及徐念支支吾吾透露给她的严格隐婚理由,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说白了还不都是她自己作的。
不然就算卓熠确实遭了一些小人的嫉恨,也不会整整六年都把婚姻情况瞒得密不透风。
她可以肯定,如果她现在说要公开,他百分之百会顺她的意,不动声色地处理好一切然后风风光光地给她卓太太的名分。
但她不想这么做。
因为过往的六年都是他在迁就她。
这一次,她希望能在彻底解开他的心结,二人也恩爱如初之后,由他来向她提。
以什么样的方式公开随他,办不办婚礼也随他。
她只要两情相悦,要他心安理得,否极泰来。
……
逗归逗闹归闹,因她盼望期许,周六的双重约会还是如期进行。
上午八点五十五分,卓熠载上邵棠,比约定时间提早五分钟将车开到了周晨骁和徐念家楼下。
不多时,便等到了蹦蹦跳跳的徐念和她身后不住说着让她留神脚下慢点跑的周晨骁。
“穿那么厚底的鞋子就稳稳当当地走路,万一崴脚了怎么办。”
周晨骁像哄孩子似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邵棠根本不敢相信他这张脸上会露出如此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明明是出来逛街,鞋子还穿得跟高跷一样,也不嫌累……”
“谁让你和卓熠哥都那么高,邵棠姐也有一六八呢,我可不想好好的双重约会变成你们仨聚众带孩子。”
徐念振振有词,边说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探头进来,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邵棠灿烂一笑。
“再说咱们今天是逛街又不是拉练,凭我这个第一次见你面就给你表演跑半马的体力,我如果不先给自己上点难度,能不能把卓熠哥干废了不好说,邵棠姐今天肯定只能被我背回家了。”
于是借着这个话头,上车后的徐念给邵棠讲起了她和周晨骁的恋爱经过。
说起来卓熠还是二人的媒人。
他那会儿尚且没彻底和夏初的圈子画清界限。
所以当徐念的父兄怕可可爱爱的她第一次离家上大学受欺负,打算找个私教教她打架时,徐念那同样混夏初圈子的二哥徐朗就想到了有过特战队履历的卓熠。
“阿熠之前是特种兵啊,他们部队里教的可都是实战杀招。”
邵棠之前真没想到他们二人的缘分打从这来,听得眉梢眼角齐齐抽动了一下。
“你爸爸哥哥是不是没想到这点,你把这些学到手安全归安全,但哪下一冲动真和同学动起手来,也很容易把人打坏?”
“他们想到了啊!”
话赶话说到这里,徐念随口回答:“不过他们一致认为既然都把我惹到了动手的程度,那一定是那个人不对,活该被打,我大可以往残了打,家里又不是没钱赔……”
“念念(徐念)。”
徐念到底是年纪小,觉着车上没有外人就口无遮拦。
直到卓熠和周晨骁同时叫停了她,她才悻悻地回味过来,想必自己这番话传达出的三观对于长在军区大院的邵棠来说歪得可以。
“邵棠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爸和我哥身处那个阶层,周围环境耳濡目染,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些类似的优越感……但我不这么觉得,不是遇到我家周晨骁之后被他改变,我之前也不……”
徐念软软小小的一只,平时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这会儿几乎耳朵都耷拉下来,生怕本就在挡桃花一事做法欠妥的自己会因此直接被邵棠划入黑名单。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竟是坐在副驾驶的邵棠开了口。
“念念是好孩子,我知道的。”
不是敷衍的语气,邵棠稍稍松了松安全带,回过头柔柔地对她笑。
“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是大非面前我是眼里不太揉沙子,但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我懂,不会因为你父兄有这样的想法就全盘否定你的家人,更不会因为你父兄如何如何去连坐你。”
“啊,好……”见邵棠真的没有对她生出成见,徐念松了口气之余也心口一暖。
同时还和程蓦一样,多了几分了然和感慨,越发理解了卓熠对她的执念和坚守。
即便余生再无重续前缘的可能,即便枯等的日子苦不堪言。
可曾在他心口驻足的人太美太好,他如何舍得再让别人染指这片净土?
唉……就是不知道这么温暖美好的邵棠姐,为什么会偏偏认准卓熠哥当年犯下的错罪无可恕。
徐念想到这里又觉得想不通了,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失忆也不太可能影响到性情秉性。
视线在前排的邵棠和卓熠身上摇摆了一会儿,她隐隐又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怀疑卓熠所谓的一辈子无法得到邵棠原谅可能另有隐情,二人之间保不齐存在什么误会。
抵达合生汇商圈后,四人先去了一家广式早茶店吃早点。
几乎是别桌两倍的茶点下肚后,肚子只能算是稍微有了些底的徐念又带着邵棠三人去了小吃排挡区域。
经由一番扫荡,直到周晨骁和卓熠手里全都提满吃食,她认为足够她午饭前打牙祭才停。
然后便左手捧起串串香签筒,右手亲昵地挽过邵棠的胳膊,带着他们登上直梯,往顶层的网红电玩厅进发。
“我做过攻略了,别看这家电玩厅才开不久,但热度窜得特别快,而且各大点评网站都没什么刷好评的痕迹,看起来全是网友们的真实反馈,去过都说好。”
徐念之所以把碰面时间订得这么早就是为了这个。
她计算好了,九点从她家出发,吃完早点将近十点,再买些零食,刚好赶得上电玩厅十点半的开始营业时间。
不然等到十一点左右人多起来,再想玩有趣的机子就得逐一排队了。
“据说这家电玩厅的特色是好多机子和游戏都全国乃至全世界独此一份,也不知道店主是怎么办到的,哪怕街霸超级玛丽之类的古早游戏,这里的关卡设置也特别别出心裁。”
“噱头吧。”卓熠也是服了徐念的小孩子心性。
邵棠就算了。
居然还跟抢头香似的,大清早把他和周晨骁两个往三十岁上数的大男人带来这种十几岁孩子才会热衷的地方堵门,当真去信店家夸大宣传的邪。
“最近几年各家电玩厅都在打情怀牌和怀旧牌,再不更新下玩法,顾客们都审美疲劳了。”
卓熠平时形形色色尽调做多了,商场上的各种规律摸得门儿清。
如今这么说也无意贬低谁抬高谁,无非是想提醒下徐念最好别抱太大希望,省得待会儿真玩上了,再由于和别家大同小异失望。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身后竟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上から目線の発言ですね(真是居高临下的发言)。”
轻笑过后,那人脱口说出的是一句腔调慵懒的日语。
卓熠几人闻声回过头去,但见一个极其漂亮干净的少年映入眼帘。
鼻梁秀挺,星目薄唇,他微微绽露出笑容,便如同一笔亮色跃于素雅的浮世绘画卷中,八月夏日祭的烟火般璀璨炫目,北海道盛放的樱花般纯粹华美。
说也奇怪,他明明给人十分人畜无害的观感,如今独自一人面对卓熠和周晨骁两个军人出身的俊美男人,却匪夷所思地做到了气场上完全不输。
双方对峙少顷,少年将几人略带困惑的神色看在眼里,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用的是母语,话音一顿,以手抵唇清了清嗓子,换成汉语重新说。
“小学姐,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我们真是蛮有缘的呢,你说是不是?”
第二十九章
“小姐姐……小学姐……”
似曾相识的语气, 如出一辙的称呼。
邵棠和卓熠都是敏锐的人,几乎少年一开口便堪破了他的身份。
卓熠更是下意识地纵身一挡,警惕地阻隔住了少年那不遮不掩, 灼灼投向邵棠的视线。
此时十点半的电玩厅营业时间已至, 悬于几人头顶的招牌亮起氛围感十足的霓虹灯, 伴随着店员撤去警戒线, 几人身后同样在等候第一批入场的顾客们鱼贯而入。
“诶!明明是我们在前面的啊!”徐念眼看点评网站上最热的几个机器前顷刻间都排上了人,直来直往的小暴脾气上来,不满地抱怨一声。
得亏周晨骁及时在她肩膀上一按,才把她上头的火气压下去,不再去迁怒无关紧要的人,转而有怨报怨地狠瞪着面前的樱花美少年。
“白羽先生,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眼看徐念和卓熠都一副敌意十足的模样, 几人总这么僵持着也不像话,被他点名的邵棠到底礼貌客套地叫人。
“我朋友年纪小, 让你见笑了。但她确实对这家电玩厅期待好久了, 你看如果没有其他事,不妨我们改日再叙,今天先别过……”
那日在视频中短暂地照过面后,和她重新加了微信好友的袁芯苒没少在平日的闲聊中向她吐槽白羽弦太的事情。
据说来头着实不小,是日本某财阀的公子哥儿。
本来上面有个嫡出的哥哥, 他自己一个情人所出的私生子充其量只能做到不缺钱花,继承权上不太有机会被搬上台面。
结果偏偏有狗屎运走,就在几年前,他大哥因为意外英年早逝, 他爸悲伤过度一口气没上来,没多久也撒手人寰, 临终前把数以千亿的资产全留给了当年只有十七岁的他。
总之他每年躺在乱七八糟的股份上都有百八十亿分红拿,来中国留学纯粹是因为无聊,又由于留学生活也不是很“有聊”,便全额出资创立了这家烛云博现在担任执行董事的公司,一分钱没用烛云博拿,张口便开出了三百万年薪附赠百分之十的股份。
“棠宝,那天这小子确实挺过分的,别说你和卓总还刚刚替我解了围,单凭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关系,我和烛云博都不该惯着他胡说八道,但他和烛云博,作为合伙人的话语权确实不是很对等……”
袁芯苒一再对她道歉时曾这样委婉地透露过他们到底无法同白羽弦太过多计较的原因。
说白了和卓熠早些年不得不对夏初和严穆圈子诸多忍让一样。
是以面对还算是好声好气过来打招呼的白羽弦太,基本能与袁芯苒共情的邵棠也不好直接摆冷脸驳他的面子。
“白羽先生,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当然她同样无意虚与委蛇地任由白羽弦太纠缠多久,礼节性的寒暄后顺势挽住了卓熠的胳膊,边往电玩厅的入口走边抛给周晨骁一个眼神,让他也赶紧带徐念跟上。
周晨骁立刻会意,明白她这是怕徐念意气用事的劲儿上来再把事情搞得更复杂,搭在徐念肩膀上的手立刻推着徐念转了个方向。
一行四人几乎没给白羽弦太留答话的时间便融进了电玩厅的顾客队伍,不着痕迹诶让来来往往的人流在双方中间隔出一道天然障壁。
“邵棠姐,刚刚那人是谁啊?一张嘴说的就是鸟语,你还叫他白羽,应该不是咱中国人吧?”
进到电玩厅之后,卓熠和周晨骁去帮她们排队换游戏币,徐念就边物色待会儿要玩的机器边向邵棠打听起了白羽弦太的事。
“他还称呼你为学姐,是你美国留学时认识的人吗?”
许是在日本长大,打扮气质都比较偏日系的缘故,徐念完全没瞧出白羽弦太身上的中日混血元素,全当这是个疑似对邵棠存着某些不可告人心思的小日本。
身为一名军嫂,徐念即便不会特别极端地一棒子打死所有日本人,但日本侵华战争的世仇摆在那里,她难免会对日本人多些偏见,这也是她刚刚对白羽弦太恶意偏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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