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尘蹙起了眉,握住礼枝腰侧的手不自主地收紧了。
礼枝和晴尘互相觑了一眼,都对彼此摇了摇头。
鲤鱼姬捧起了礼枝的脸,“你最近可有何不适?”
礼枝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大腿,道:“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鲤鱼姬环顾四周,“这里是现世,我们回神田川说话。”
说着,她施展咒术,一手拉起一人,对着神田川纵身一跃。
礼枝还没来得及憋气,就被迫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下还没治好就先淹死了吧!
礼枝屏住呼吸不敢睁眼。
“礼枝小姐!你可以呼吸!”鲤鱼姬游到她的耳边,说道。
礼枝腹诽着,你是鱼类我是人类,我们不一样!
然而,憋气到了极限,人体会本能地张开嘴换气。
出人意料的是,在水里,她没被呛死。
她抬头向上看去,天空和河岸在飞速远离。
她和晴尘正被鲤鱼姬变出来的鱼鳍承托着,向深处穿越。
“神田川有这么深?”礼枝难以置信地问,“明明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都能见底啊。”
鲤鱼姬:“这是神田川下方的异界,居住着生活在水里的妖怪。”
三人向下持续俯冲,直到头顶上的天空完全看不见,成为了一片黑暗,他们才停在了水底的宫殿前。
“我的家族世代居住在神田川,受到神田川神力的影响,而获得了人形。虽然本质是妖怪,但我们家族负责守卫这条河流,勉强也算作是小神仙。”鲤鱼姬带着礼枝和晴尘向内行进,“不过我并不想继承父亲的头衔。我爱好医术,任何歪门邪道法术导致的疾病和疑难杂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说话间,鲤鱼姬并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之江殿下,你带她来,真是找对了人。”
来到了正殿,鲤鱼姬邀请礼枝和晴尘坐下,又命令神使送来了茶。
“礼枝小姐,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礼枝看了一眼晴尘,然后默默地卷起了裙子,露出被黑色刺青爬满了的大腿。
仅仅过了一个白天,爬过膝盖的刺青,竟然已经直逼小腿了。
礼枝看得头晕。
原本仗着有晴尘的帮助,她一定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她对腿上的刺青并不十分担忧。可看到它惊人的生长速度,她就算是心再大,也不能忽略存在的问题了。
鲤鱼姬膝行了过来,仔细地察看了礼枝腿上的刺青。
晴尘的目光锁定了鲤鱼姬的脸,时刻注意着她神色的变化。
“礼枝小姐身上的死亡之气,正是从这里来的。”鲤鱼姬收回了手,帮着礼枝放下裙子,将腿盖好。
“这是什么东西?”晴尘问,“为什么我感知不出死亡之气?”
“这是一种罕见的诅咒。我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的浓郁恨意,就是冲着要人的性命而来。”鲤鱼姬膝行到了晴尘面前坐好,“为了防止诅咒被轻易破解,施咒的人为它打上了一层结界,能够掩盖它散发出来的不祥气息。因为我专攻医术,所以能够分辨。”
晴尘跪坐在地,双手抓紧了腿上的和服。
衣料皱在了一起。
礼枝:“是咒就一定有破解的办法。”
鲤鱼姬沉默了片刻,道:“破解诅咒,就像解谜。先有谜面,才能找出谜底。现在,我看不清楚这个诅咒的谜面。它是缘何而来,又是由谁人布下,你可有头绪?”
礼枝和晴尘隔空对望。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说:“没有头绪。”
鲤鱼姬敲了敲太阳穴,“那就无从下手了。”
这话,仿佛是晴天里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冰雹。
礼枝懵了很久,才颤巍巍地问:“所以,我会很快就死掉吗?”
“这取决于这个诅咒的蔓延速度。”鲤鱼姬说,“等它爬满你的全身,礼枝小姐你就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在它爬满之前,首先要找到下诅咒的人,还要找到下咒的原因……”礼枝喃喃地说道,“这样才有可能解开它……”
晴尘注视着她,攥住和服的手握得更紧,骨节都在咯吱作响。
“没错。”鲤鱼姬拔下了插在发髻间的一片鱼鳞,“这是锦鲤的祝福,带上这个,可以先压制住诅咒一段时间,减缓它蔓延的速度。”
晴尘欠身致礼:“那真是太感谢了。”
“不过……”鲤鱼姬握着鱼鳞,迟迟不递给礼枝,“我最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如果二位能帮忙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礼枝忙问:“是什么烦心事?”
鲤鱼姬苦恼地说:“父亲大人要我去相亲。对方是隅田川鲤鱼世家的二公子,听说样貌丑陋,痴傻疯癫,我并不想去。或许礼枝小姐能代我去,并且让对方讨厌我,搅黄这场相亲?”
礼枝:“这样啊……”
事情办好很难,办砸还不容易?
“要是隅田川鲤鱼二公子看上了礼枝怎么办?”她正要答应,旁边的晴尘突然开口,“还是我去吧。”
礼枝:“?”
鲤鱼姬五官抽搐了一会儿,异常艰难地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64章 第六十四块油豆腐
64
“去替鲤鱼姬相亲什么的, 你是认真的吗?”
刚从神田川底下的宫殿回到地面上,礼枝就拽住了晴尘。
晴尘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回家的方向走,“当然, 不是都说好了吗?后天晚上在隅田川的吾妻桥下见。”
“你打算怎么骗过隅田川鲤鱼家的二公子?就算长得好看,也不代表可以模糊性别啊!”
“我有的是办法。”
和晴尘相处的这段时间礼枝清楚地知晓式神可以改变形态, 比如隐藏狐狸耳朵、狐狸尾巴, 又比如切换发色发型和衣服,但是式神的本体是变不了的。
晴尘这张脸, 是礼枝在制作式神的时候拼命地回想、一次次在记忆里描摹,才能被按照他原本的脸铸造回来。只要礼枝还活着, 他就会一直被礼枝的咒和念力固定住, 不能自由变换容貌和身材。
“哪有什么办法啊?”礼枝小跑着追上前面的晴尘,“又不能变脸……”
晴尘回过头, 抱起胳膊等着她追上。
待礼枝再一次和他并肩,他笑着说:“没关系, 我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穿女装。”
礼枝惊得被口水呛住。
扶着晴尘的胳膊咳了半晌, 她才直起腰来, 发出了一声“啊?”
“只是相亲而已,说不了几句话,还是很容易蒙混过去的。”晴尘说得轻轻松松,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露陷。
“不是……隅田川鲤鱼公子可能脑子不好但他真的不瞎啊。”
晴尘忽然停下了步子, 侧过头来一脸严肃地望着礼枝。
“礼枝好像很抗拒让我去。”
“难不成礼枝想自己去吗?对方是什么样的妖怪, 连我也不清楚, 我怎么可能贸然送你去冒险?通常不学无术的纨绔妖怪, 都花心又好色,以礼枝的样貌, 说不定隅田川鲤鱼公子一眼就会喜欢上你,要强取豪夺,你又如何应对?”
晴尘说得十分认真,言辞间是不容置喙的担心。
可在礼枝听来,却有些让她生气。
前些天在迪士尼,她那么努力地鼓起所有的勇气向晴尘袒露了自己的心意,晴尘则像是没有好好听进去一样,一点表示都不做,就平平淡淡地拉着她回家了。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下一步想要和她向着哪个方向走,他最起码应该和她说一声。
这几日她也想着她是不是说得太急,把晴尘吓到了。他第一次当式神,第一次体会到情感,也许会对人类炽热的表白束手无策。所以她耐心地等着,等他想好。
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初夏的气味都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了城市的空气里,提醒着新的季节即将来临。而他居然还是选择闷声不回应,仿佛烟火下的亲吻和告白,都完全没发生过,只是某个爱幻想的小笨蛋做的梦。
这会儿又那么认真地和她说着担心她遇到危险、担心她被隅田川的鲤鱼公子看上,会让她误认为自己在被用爱意守护着。
可明明他就是忽略了她的心意啊。
现在说着这些会蛊惑人心的场面话,一面给她递了一根苹果糖,一面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教人进退两难。
礼枝握了握手心,语气冷淡地说道:“接受鲤鱼姬帮助的人是我,我理应去回馈鲤鱼姬。晴尘和我完全是独立的两个人,目前拿什么身份和立场来代替我做事?”
晴尘浅浅地皱起了眉。
礼枝这话说得太见外、太疏离了。
“礼枝要是被隅田川的鲤鱼公子看上,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
“要是被看上就看上好了。与晴尘又有何干呢?”礼枝假装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自顾自地抬脚继续走,将晴尘甩在了身后,“据我所知,晴尘对我并没有怀着男女之间的喜欢,根本就是无所谓啊。”
礼枝说的是气话,可一说出口,好像真的把自己给说服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道,假如隅田川的鲤鱼公子没有鲤鱼姬说得那么丑那么无可救药,她也不是不可以。横竖晴尘是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老娘有的是人喜欢。
认识晴尘之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在学校参加活动一天能被几十个人要LINE,又不是只有晴尘一个选择。
哼!
礼枝脚步越踩越重,几乎是跺着脚走的。
晴尘几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扯住了她的小臂,低低地唤她的名字。
“顾礼枝。”
他力道下得很大,把礼枝都抓痛了。
礼枝“嗷”了一声,坚决不回头。
胳膊被抓住了,可脚还在往前走,最后就是一个双方使劲拉扯的状态。
“你这样说,我会生气。”
礼枝倔强地保持着背对晴尘的跑路姿势,“生什么气?我哪里说错了?”
“我真的生气了。”晴尘略带威胁地说。
“生气就生气好了!”礼枝用力跺脚想要挣脱,“生气又能怎样?”
“……”晴尘被她耍赖一般的说辞给砸中了脑袋,思维停转了一秒。
“我生气的话……”他的语调软了下来,“就不给你做饭,不陪你上课,也……”
“也不穿你给的蕾丝V领吊带了……”
音量逐渐递减,最后一句几乎不可耳闻。
礼枝从来没有听过晴尘有这么软的语气,是真诚而又羞涩的柔软,是故意的示弱,甚至还能觉察出半分邀请的意味。
她立刻回过了头。
晴尘的狐狸耳朵稍微有些许耷拉,他垂着头,让脸颊侧边的头发垂下来。可这些头发全然挡不住从他皮肤里渗出来的绯红色。
礼枝没缘由地消气了。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便板起脸,问:“那我不让你生气的话,有什么bonus(额外奖励)没有?”
晴尘一听,就知道她准憋着什么坏。
果然认识得久了,她也能学两分他的狡猾和邪气。
这就叫自己挖坑自己跳,谁的问题谁知道。
作为礼枝的好榜样,晴尘明白糊弄不了她,便咬着牙问:“你想要什么bonus?”
又羞又愤,像是动物护食,龇牙却又不能把投喂的人赶走,矛盾得可爱。
礼枝站到他身前,踮起脚尖仰着脸,凝视着他的赤色双眸,笑里藏刀:“我想看晴尘裸\穿蕾丝V领吊带。”
晴尘后背一凉。
那条吊带的后面整个都是分开的,裸\穿的话,和光屁股没什么两样。
这简直就是变\态,恶趣味,无理取闹!
人类三十多度的嘴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
到了约定的日期,晴尘提前用和纸制作了全新的和服。
这是一套模仿了鲤鱼姬礼服的十二单,裙摆处绣着成片金光闪闪的鱼鳞,华丽到刺目。
礼枝自告奋勇要帮晴尘更衣。
拗不过她的坚持,晴尘还是答应了。
不过前提条件是,得让他先独自把内衣严严实实地穿好。
礼枝一件件地捧起衣裳,细心地为晴尘穿上。
他的身体被她塑造得完美,肩宽腰细,一双长腿笔直而又匀称,皮肤是冷白的色调,细腻光滑,就像是三月三女儿节上有钱人家给女儿买的价值大几十万日元的雏人形。
礼枝一边给他穿,一边斯哈斯哈地咽着口水。
这和半夜饿死的时候刷到美食博主视频有什么区别?
把整整十层衣服都给穿好,礼枝又将他簪起来的头发放下。
瀑布般的长发摊开在身后,只看背影,倒是真像女孩子。
礼枝摸着他的头发,“要我帮你梳理一下吗?”
晴尘:“如果不麻烦的话,请。”
礼枝拿起了送给他的玳瑁梳子,让晴尘坐在椅子上。
梳齿没入了浓密的头发,然后顺滑地梳到了发尾。虽然是很长的头发,但梳理起来并不麻烦。不愧是爱惜头发的晴尘,平日里一定倾注了许多的精力吧。
放下梳子,礼枝抬眼看向镜子里的晴尘。
他唇红齿白,一抬眼就是顾盼生辉。
“这个口红色号真适合你。”
晴尘托着自己的脸颊,“啊呀,我要是不小心被隅田川鲤鱼公子看中了,礼枝可怎么办?”
礼枝探出魔鬼之手,出其不意地抓住了晴尘的裙子,手上装作整理裙摆,却不经意地掠过裙腰腰系带下的位置。
“他不会喜欢上你的。”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被礼枝隔着布料按住,晴尘的腿差点软了。
裙摆布料悉悉索索地动着,比光明正大的使坏要更加磨人。
他本能地直了一下腰想要让那触感更鲜明,下一秒理智又占据上风,警告着他接下来可能会发生难堪的场面。
礼枝感觉到手心下方热度在升高,便看向晴尘的神情。
晴尘的胸膛在快速起伏着,眼睛里好像有水雾,在看着她的方向,却有些失了焦。
“我们时间要来不及了。”晴尘声音发虚,他后撤了一步,从礼枝的手里逃了出来,“快走。”
礼枝会心一笑。
“我再摸下去,晴尘就会和上次一样变得奇怪了,对吧?”
晴尘提着层层叠叠的厚重裙摆,恼羞成怒地看着她,却辩解不了。
更离谱的是,突然离开了礼枝的手,他竟然会觉得……
哪里有点空。
*
隅田川・吾妻桥
礼枝在桥附近的公园闲逛等人,晴尘则被隅田川鲤鱼家的使者带去了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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