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皇上也拼着最后一口气,在看自己的热闹。
梁夏明显不听话,如果有可能,她也想要个好把控的孩子。
“滴血验亲,”梁佩笑了下,眼尾皱纹挤在一起,“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冯相竟信了?据我所知,很多东西都能让两滴血融在一起。”
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女,声音慈祥和蔼,“她验咱们也能验。”
梁佩说完,目光移向坐在床边的梁夏,脸上的笑意跟温和的声音,在这视线移动间,也从春日和风变成了寒意凌厉,“看看到底谁真谁假。”
这是明晃晃的恐吓啊。
李钱沉迷于看热闹,就恨手边没把椅子没有瓜子。
他就说不可能这么平静,以他当年继位时的经验来看,不闹一出是没办法顺顺利利坐上龙椅的。
幸亏老皇上的亲姐狠毒,跟其她几姐妹争夺皇位时,把她们连自己全弄死了,要不然这位置也轮不到现在的老皇帝头上,让她捡个漏子。
更毒是季君后,拜他所赐,整个皇宫那么多男人,硬是没一个有身孕的。
起初宗室那边还想着过继个孩子过来,可惜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宗室里的小辈再多,也禁不起这么送,最后只得作罢。
要不是老皇姐跟季君后,现在上演的应该是众皇女夺权,而不是真假太女了。
就在李钱津津有味的吃瓜时,系统响起的电子音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
[请宿主记住自己的任务:让梁夏顺利继位。]
划重点:梁、夏。
‘嘶。’李钱抬手拍额,险些忘了他跟梁夏才是一伙的。
现在老皇姑在怀疑验血的真假,是在阻拦梁夏顺利继位。
李钱看了眼老皇姑,梁佩今年七十多了,满头白发尽数盘起,眼尾嘴角皱纹明显,尽管老态毕现,但丝毫不影响那双鹰眼锐利。
李钱一个当过皇帝的人,才扛得住梁佩的威压,而梁夏这个小书呆子被她瞪一眼,估计要吓哭。
他看向梁夏,却是有些惊讶。
梁夏目光迎上老皇姑的视线,丝毫不受寒意影响,神色如常,像是感觉不到对方盛气凌人的气势。
一如既往的,“乖乖呆呆”的文静模样。
李钱不由想,呆果然有呆的好处。
他正思索着,就瞧见梁夏默默扫了他一眼。
‘看朕作甚!’
‘又不是朕四处播种造成这副局面!’
‘还看!’
李钱被她看的不甚自在。
“李钱。”梁夏喊。
李钱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瞬间站直低头,“在!”
李.曾经的皇帝.钱,“……”
梁夏叹息,依旧想换了他,“表姑姥既然不信,那就分别再验一次。”
“是。”
梁佩闻言笑了下,语气讥讽凉薄,“丫头,这声表姑姥老妇可当不起。”
梁夏幽幽抬眸看她,拉长音调,意味深长,“哦~这可是你说的。”
她是真不喜欢这群宗室,尤其是梁老太太。
梁夏想,等陈妤果的导弹鼓捣出来,她就把这群宗室绑在一起,肩并着肩,点火送上天。
宫侍们准备验血工具的时候,底下人一直小声非议。
梁夏却是从始至终最淡然平静的那个人,面对身份质疑,没急着狡辩,也没被人三两句就激的把证据拿出来。
这一幕虽没在梦里出现过,但梁夏并不急,未知跟变动,本就很寻常。
毕竟梦里她也没有老蔡这个暴躁的老师,更没有果子怒炸御史府粪坑。
跟陈妤果的“我去御史府给你整个响的”比起来,这个被说是“太女”的少女,显得无害多了。
她情绪平静稳定,像是一滩春日湖水。
梁夏在看少女,少女也在看梁夏。
从进了内殿起,她视线就凝在梁夏的这张脸上。
不是因为梁夏模样出众好看,而是因为——
她居然活着?
她怎么会活着,之前的六次都没有,没有一次她是还活着的,所以自己才被推上那个位置,当了一次又一次的傀儡皇上。
季晓兮伸手掐自己手臂。
疼。
好疼。
疼痛感让季晓兮混沌昏暗的眸子露出几分光彩,她怔怔看着梁夏。
真太女要是还活着,那她这个替身傀儡假太女,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这次好像跟之前的六次有点不一样,因为年前就该坠马摔死的人,现在活生生地坐在老皇上的床边。
季晓兮已经开始想哭了,看见梁夏的目光宛如在一片贫瘠的荒漠中,看到一抹鲜活的绿色。
那是生机,是希望。
梁夏活着,是不是说明她就能摆脱这无尽的“鬼打墙”生活,好好过日子?
就算、就算解脱不了,那这次她是不是可以拥有自由,不再当这个受梁佩摆控的傀儡?
季晓兮眼睛直勾勾看着梁夏,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宫侍们已经开始验血。
“既然佩老信不过水,”冯阮示意,“将水端过去,由佩老亲自检查。”
梁佩验了水,重新滴血。
老皇帝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之前,被扎了第二次,她眼睛扫向季晓兮,“我女……”
可惜老皇帝刚开口就被李钱轻声打断,“皇上别急,还没验呢。”
李钱感觉老皇帝好像更中意梁佩身边的那个。
那可不行!
一直站在远处当透明人的沈家母子,看到皇上的眼神,齐齐眉头一皱。
跟宗室把控朝堂比起来,她们更相信朝臣。
所以哪怕刚才还叫着要砍梁夏手的沈琼花,这会儿双手背在身后,都没忍住伸长脖子往前看第二碗血。
她跟沈君牧小声嘀咕,“这个可千万要是真的 ,她刚才说要善待咱沈家来着。”
“这孩子一脸老实相,文文气气的,不像说谎的样子,说善待肯定善待。”
冯阮听了一耳朵,“……”
这才过去半炷香,刚才的“怒气”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你们武将可比我们文臣会弯腰啊。
尤其是梁夏她刚才还一脸老实的改了老皇帝的话,众目睽睽下,她脸不红心不乱的,可不算老实。
沈君牧跟着点头,“母亲说得对。”
冯阮服气了。
你们母子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一脉相承的。
“水清,血融。”李钱亲自把碗端给梁佩看。
冯阮注意力转回来,笑着问,“佩老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次验血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水是梁佩亲自检查过的,碗也没问题,说明床边包手的那个是真的。
梁夏食指被扎了两次,多了两个孔。
她竖起食指看了眼,正要放下时,就瞧见旁边横过来一只手。
梁夏,“?”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正捏了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淡青色巾帕。
梁夏顺着手往上看过去,就瞧见一袭红衣垂眼看她的沈君牧。
沈君牧的睫毛很长很浓,但并不像别的男子那般卷翘,而是密密斜下,很是好看,垂眸看人时,也很认真专注。
“包一下。”见她发呆,沈君牧提醒她。
“多谢。”梁夏伸手接过,食指蜷缩掌心中,用那方小小巾帕,包住了没扎过的中指。
血迹难洗,会污了方帕。
而旁边离得最近,目睹一切的老皇帝,“……”
她还没死呢!她新找到的女儿,就跟她新娶进门的君后眉来眼去了?
这皇位,怎么也不能给她!
老皇帝正要开口,就听梁佩道:“这、这怎么可能?”
这话终于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梁佩眼睛盯着碗里的血团子看,恨不得用眼神把它们狠狠分开。
她沉吟一瞬,眉头紧锁,“不可能啊。”
“你去试试。”梁佩苍老严厉的眸子看向身边发愣的季晓兮,语气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温和。
她别不是被个丫头给耍了吧。
季君后手段多狠人有多疯满朝野无人不知,在他严格筛选下,有一个漏掉的还说得过去,要是有两个,那就不对劲了。
床边那个是真的,那她身边这个呢?
几天之前,可是这丫头亲自来府上,说她是皇上的女儿。
当时皇上身体不好,宗室们商量完,想的是要么找亲生的,如果找不到,就找族内一小辈过继过去。
在这选择的节骨眼上,这丫头突然带着证据,说她是皇上遗漏在外的女儿。
她说的真,梁佩也是刚才跟起居郎们验证过,才带人冲进来。
谁承想殿内已经有一个了!
怪她过于高兴大意了,但瞒的这般严实,很难说没有冯相的手笔在。
御前总管李钱,也有几分可疑。
李钱准备第二套器具,来到季晓兮面前,甚至友好和善地问,“扎哪只手?”
“啊?”季晓兮看着李钱,又看看他手里明晃晃的银针,立马回过神,摇头并推开他,“我不验。”
她从梁佩身边跑开,直奔梁夏而去。
李钱措不及防,被推得往后跌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大喊道:“护驾!”
沈琼花跟沈君牧反应最快,脚步瞬移,母子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护在梁夏跟老皇帝面前。
沈家人的忠心,比沈家门口的石狮子还要忠诚坚定。
“救命,太女救我。”季晓兮已经下定决心。
她扑过来,跪在梁夏不远处,眼睛直直看着她,眼里带着光跟希望,毫不犹豫地喊,“太女救我。”
其实季晓兮不愿意验血,众人心里就已经猜到她是假的了,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几乎在季晓兮开口的那一瞬间,梁佩苍老尖锐的声音就追了过来,“来人,把她拿下!”
第006章
梁佩出声要拿人的时候,梁夏看向冯阮,“冯相。”
冯阮微微颔首,止住准备进殿的罗萱,“先慢着。”
她笑眯眯看向梁佩,和事佬一般,缓声劝,“佩老莫急,总得让人把话说完,到时候再拿也不迟啊。”
冯阮做为右丞相,对朝政的敏锐度极高,本能觉得这事情有猫腻。
因皇上没有女儿,后宫无所出,导致朝堂跟宗族相争多年,如今成败全在太女身上。
现在跪在地上的假太女可能是打击宗族势力的关键,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宗族的热闹,她恨不得反反复复的磕着瓜子仔细看,哪能那么容易让梁老太太糊弄过去。
罗萱被止步于内殿门口,无人进来拿人。
梁佩目光在梁夏跟冯阮间来回,通过两人的眉眼官司,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看向坐在床上的太女,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假货,脸色阴沉如水。
莫不是中了冯阮的圈套?
她先找到真太女,然后再用假太女拖住她们?
好生缜密的计划,关于太女的事情冯阮竟是瞒得滴水不漏,不愧是笑面虎老狐狸。
见季晓兮不是想行刺,沈琼花跟沈君牧也分别退到一旁。
此时内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季晓兮身上。
梁夏问,“为什么求救?”
“因为有人想害我!”
梁夏来了兴趣,“展开说说。”
除了宗族外的其余人也伸长了耳朵。
热闹啊,龙床前的热闹,谁不好奇。
季晓兮斟酌了一下语言,想着应该怎么讲。
她来来回回当了快七次皇上,别的没训练出来,但像今日这种大场面她倒是见多了,所以她嘴上虽然喊着救命,可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可要是说她找人救命是假的,她那一双大眼睛又直直地看着梁夏,充满希望跟光亮。
好像整个内殿里的人,无论年龄老少跟官职大小,就连龙床上的皇上,都是一成不变的摆件,唯有梁夏是唯一鲜活的人。
所以她的眼里只有梁夏。
“她,”季晓兮反手一指,指向梁佩,“她想让我当个假太女,承诺事成之后我将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从此荣华富贵美人环绕。”
梁夏好奇,“为何是你?”
“因为我年龄跟你一样,身形跟你相仿,连生辰都是同一天,”季晓兮跪坐在自己小腿肚子上,“当然了,这些都是这个老太太跟我说的。”
“我看见你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骗我,所以立马把实话说出来了。”
“你撒谎!”梁佩往前几步,凌厉的目光恨不得把季晓兮就地剐成鱼片。
“分明是你自己送上门,说你是太女。”
梁佩看向梁夏,顿了顿,“她说她爹姓窦,原本是宫中尚衣局里的一个小裁缝,因意外被皇上宠幸了一次。”
李钱在旁边想,这话好耳熟啊。
梁佩继续道:“窦氏怕季君后知道此事后对自己下死手,于是贿赂了起居郎,把这次的事情勾掉了。”
“我刚才先领着她去查了窦氏在尚衣局的事情,又问了起居郎,一切皆跟她说的一模一样,现在起居郎就站在殿外,可以为我作证。”
李钱恍然:
‘哦~’
“她说的都是冯阮的词啊!”
梁佩说的事情,从窦氏的身份,到贿赂起居郎,全都跟冯阮刚才说得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这都是梁夏的真实身世。
如果梁佩连这些都知道,那她不可能把窦氏的女儿找错啊。
梁佩往床前走了几步,梁夏挪动屁股给她让位置。
梁佩拉着老皇帝的手,声音哽咽,眼眶湿润,开始表演,“皇上啊,老妇的这颗心,为的全是找您的血脉。谁知竟被人做局害了,险些误会了真太女。”
宗室里有人看向冯阮。
冯阮脸上带笑,心里也在嘀咕。
这事可不是她干的。
冯阮不大的眼睛扫向季晓兮,神色玩味,“做局之人当真高明啊。”
竟是连她一并算计了进去。
季晓兮略显心虚地低下头。
这事当然不是冯阮干的,因为梁佩说得全是实话,唯一撒谎的人是她。
季晓兮一共重复了六次这样的事情。
前两次她都莫名奇妙被人绑来当了皇帝,结局自然是被宗室把控至死。
第三次她聪明了,她偷偷调查了一下,然后才知道自己顶替的人是谁——
梁夏。
一个年前坠马摔死的十六岁少女,跟她年龄一样。
她死后,她爹窦氏就疯了,抱着女儿的牌位四处求人救他女儿,说他女儿是皇上唯一的孩子,只要救活了她,荣华富贵全都有。
5/100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