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棂,闹钟响了。”
一道透着餍足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响起。
方棂突然想到什么,瞬间睡意全无,猛地坐起身来。
一动,全身各处果不其然传来散架的酸意,像做了一晚上的瑜伽,方棂忍不住嘶一声。
她来不及抱怨,赶忙拿过床边的手机。
昨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方棂昨晚没有预料到还有程述这个意外,因此她得在上班之前再请一个早上的假。
毕竟她现在的状态也实在工作不了。
女上司人很好,体谅到方棂的亲人刚刚去世,有很多事情要忙很正常,又是很痛快地批了假,还准许她下午也可以不用来。
看着上司自圆其说的回复,再想到自己真正的请假原因,方棂忍不住红了红脸。
程述从身后抱住了她,把头抵在她吻痕零落的肩颈处,声音低哑:
“继续睡?”
也许是一大早脑子不清醒,方棂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忙摇头:
“不了不了,”她哭丧着个脸:
“再来真的会死的。”
程述一愣,旋即低头闷笑出声,揉了揉她睡得一团糟的长发: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方棂呆住,意识到自己丢大脸,她脸色羞红,想下床逃离,却被程述长臂一伸捞了回来,按在了床上。
他也躺了下来,紧紧搂住怀里的她,哄道:
“不闹你了,睡吧。”
今天他推了一天的工作,就在这里好好陪着她。
/
方棂恢复了正常生活,晨出晚归,按时上班。只是相较以往,现在的她总是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这段时间因为外婆的丧事和情绪低落的原因,她陆陆续续请了快一个月的假期,因此办公桌上的文件早已堆积如山,数不清的事务等着她处理。
尽管老板吩咐过她不用太着急,身体要紧,那些工作可以慢慢来,但方棂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的宽容和关心,因此每天晚上都会主动留下来加班,希冀着能把那些繁杂的文件多处理一点是一点。
这就导致那晚缠绵过后,她又开始冷落程述。只不过这次是不得已而为之。
程述看上去好像并不是特别介意。他对于方棂的忙碌表现出体贴的理解,在方棂再三追问下还是回答道:
“你有工作要忙,我也有,我们在各自奋斗的同时还能见面,比起从前,我已经很满足了。”
尽管方棂看着他那时候的表情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些半信半疑,觉得不像他说的那么一回事,但他都这么表态了,她也没有多想,转头就继续投入到了水深火热的工作之中,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在她下班之后回到家,程述也会提前结束工作早早候在家里,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等他回来,再在她进门时给她一个宽厚温暖的拥抱,驱散她一整天的疲惫。
有时候抱着抱着,分不清是谁起的头——也许很多时候是方棂,一个吻就点燃了两人之间本就躁动难平的暧昧气氛,之后的事情总是发生得顺理成章。
成年人的压力,或许能被几杯烈酒短暂浇灭;但欢愉,唯有在干柴烈火的极致碰撞中,汲取到灭顶快意的那一刻才能真正实现。
结束之后,程述总会对着一桌早已凉掉的饭菜头疼。一盘盘装好保鲜袋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的同时,程述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能轻易被诱惑。
虽然脑子里有这个想法,但下次面对同样的局面时,程述还是比谁都亢奋——只是与他的状态相反,他的动作总是很好地照顾着方棂的感受。
比起索求无度的占有,他似乎更享受深切而良久的温存。
至少方棂是这么想的。舒服得狠了,什么“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的甜言蜜语,她都能说得出口。
而程述显然非常受用。
方棂以为这样充实的生活会继续下去。
直到她上一个前男友的出现。
方棂的每一任男友都是率先提出分手的一方。只因为大学时候的方棂总是忙于参加各类加分活动和社团聚会,实在是抽不开身在恋情上多下功夫。
每每对上男友翘首以盼的眼神,她却转头去处理别的事,过后再准备一个礼物补偿。谈得再久,亲密程度也仅限于牵手拥抱。
可以说,方棂无意间的冷暴力总是一把伤人的利器,精准地命中几个前任的心窝。尽管方棂漂亮优秀,性格也好,但他们最终都忍受不了这段频繁见不着女友身影的感情,选择提出分手。
即使是这样,方棂在几个前任男友的心里依然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形象——因为除了经常忙到不见人影这一点,方棂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女朋友。
这天,方棂好不容易提前完成了定好的工作量,不用加班。
车被开去维修了,于是方棂给程述发了条消息让他下了班顺道来接她回家,出了公司门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堵住了。
来人是她上一任男朋友,蒋辰松。
他比前几任男友在和方棂交往的那段时间多坚持了一个月,但最终却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和方棂同社团的一个小学妹搞暧昧,被方棂揪住,他反过来倒打一耙指责方棂的不是,先发制人提了分手。
分手之后反而没有到处宣扬这段感情的结束是因为方棂——除了方棂确实让他非常喜欢,更多的是因为他做贼心虚,怕被熟人揭穿自己劈腿的真相,所以没有过于放肆,反倒装作自己就算分开了也依然喜欢着她的深情模样。
因为他,方棂彻底失望,依靠谈恋爱忘记初恋的荒唐想法才渐渐熄火,本以为这辈子会就此孤独终老,一直到因为系统的出现,让她再次遇见程述。
这一次蒋辰松的出现,不出所料还是为了挽回方棂这个前女友。
他声称自己还对她念念不忘,想重新追回她,让方棂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想邀她共进晚餐之类的废话。
尽管已经三年过去,但这人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拒绝,总是时不时给方棂发短信撩骚,被拉黑了继续换号发。
方棂不胜其烦。
之前只是线上的骚扰倒也罢了,这次直接在现实生活中堵人了,看着四周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方棂只想招手让保安过来把他赶走。
“她是我的女朋友。”
方棂刚想转头叫人,肩膀就被人揽住了。
是程述。
他眼眸半眯,面寒如冰,冷冷地盯着蒋辰松: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或许是被那道结冰一样的目光刺中,面对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程述,蒋辰松显然没有了刚刚叫嚷的气焰,只是对方棂说道:
“棂棂,我,我下次再来找你一起吃饭。”
说完灰溜溜地跑了。
方棂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下一秒却被面无表情的程述拽上了车。
到家之后,他没有立刻煮饭,而是一反常态,拉过方棂就开始做。
他的动作强硬而不容抗拒,每一次撞击都仿佛带着甚少显山露水的占有欲,像汹涌的浪潮眨眼间便把方棂吞没了个彻底。
他丢掉了在方棂面前一贯的温柔与贴心,恨恨地呢喃着:
“他叫你棂棂……还要和你一起吃饭……”
方棂哪里不知道他的不安和醋意?但声音一到嘴边就破碎不成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他扎人的鬓角,示意他慢一点。
直到被迫攀上了浪潮的顶端,方棂才想起来他们好像没做安全措施。
像是明白方棂的顾虑,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睛,轻描淡写道:
“我结扎了。”
方棂怔怔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自己某天在床上随口一说的“不想要孩子”竟然被他记在了心上。
心口热烫,像是有暖流涌进,装入了细细密密的熨帖和被珍视的欢喜。
方棂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每当她以为程述已经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天花板了,他却总能在下一次刷新她的认知。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又这么好呢?
眼眶里弥漫上水雾,方棂吸了吸鼻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突然说:
“我们结婚吧。”
她能感觉到程述心底的慌乱和恐惧。他在害怕她会突然不喜欢他转而吃回头草,毕竟在和他重逢之前,她有过好几个前男友。
所以他并不相信方棂“高三就喜欢他”的说辞,甚至对于方棂的主动表白,他一直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总是担心方棂不够喜欢他,随时会离他而去。
他没有安全感。
意识到这一点的方棂,毫不犹豫地提出了结婚的请求。
她想,也许只有一种更加稳定而可靠的关系,才能让他真正放下心来。
听到这个提议,程述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眼神一寸寸逡巡过方棂的脸庞,发现她的表情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才僵硬地开口道:
“你说……真的?”
“真的。”
“不是骗我吗?”
“不是。”
“我们可以成为夫妻?”
“当然。”方棂不厌其烦地回答他,一遍遍地确定着,像是要把他的疑虑统统赶跑。她斟酌着语气:
“我想以一种更为正式的关系和你相处,和你生活,和你一起安定下来,有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他的忐忑,他的担忧,她都知道。
程述再也忍不住死死地回抱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
方棂感觉到有淡淡的湿意渗进衣服,轻轻叹了口气,继而温柔,坚定地说道: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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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k,本单元结束~
有没有人在看啊555冷到想砍纲完结了
第38章
初恋
“温柚姐姐,你来啦!我刚刚看了会场直播,恭喜你,拿下了这么重量级的一个奖项!”
“谢谢。”
温柚浅浅一笑。
在她这个年纪,能取得这么好的成就早已不知被多少人艳羡巴结,温柚的神色却坦然自若,不见丝毫傲慢与自得。但许宁微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一下颁奖台就赶了过来,就知道她一定婉拒了很多邀约。
想必还是为了她哥哥。
果不其然,温柚下一秒就转了话锋:
“我来看看你哥。他恢复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提起这个,许宁微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
“医生说哥哥最近的生命体征挺稳定的,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得看他自己。”
三年了,这句话不知道翻来覆去听过多少遍。曾经的悲伤和痛苦都被流逝的时光磨成了麻木和无望。
温柚没有再说什么。她来在病床前,目光落在戴着氧气罩,眼下青黑却不掩面容清俊疏朗的男人。
只一眼,心脏就钻出一丝隐晦而尖锐的痛意,又涩又苦。
她把刚刚拿到手的奖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奖杯金光闪闪,铸造工艺独具匠心,是国际知名研发中心颁发给由温柚带领的科研团队的创新科技奖。
温柚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坐下,一贯清冷无波的眼神柔和下来。
她和往常一样,开始了得不到回应的倾诉:
“师兄,团队研制出的药剂已经获奖了,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在国外正式投入生产,挽救更多患者的生命了。”
温柚轻轻笑着,神色像放下了一个压在肩上许久的重担。即使病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但她还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小微的病情也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恢复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她是第一个受益的病人,余下的寿命起码比原来的诊断结果延长了两倍不止。如果坚持服药,再活数十年也没有问题。”
“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现在我替你实现了,不醒过来看看吗?”
温柚像是说给他听,又像在喃喃自语着。垂落的长发乌黑柔顺,遮住了那张清丽脸庞上的怅惘之色。
她又断断续续聊起今天的颁奖仪式上来了哪些人物;实验室一举成名,扩招了多少人才;新来的师弟很像他;病情有所起色的患者的家属给她送来了许许多多家乡特产……
一桩桩一件件或大或小的事,在她语调平缓而温柔的叙述中,都变成了生活寄来的明信片,书写着在她看来平凡却珍贵的记忆。
病床上,许烁生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声息。
温柚也不在意,每次来这里分享一些自己的近况已经成为了她三年以来的习惯。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愿意像个小孩子一般把所有的委屈和烦恼倒豆子似的吐露出来。
还记得读博时的她压力巨大,暴躁易怒,每天要应付嫉贤妒能的导师的故意刁难,同学的流言蜚语和集体孤立,还需要考虑如何在不寻求贺家帮助的前提下筹得更多的实验基金,为此整天整夜地失眠熬夜。
是师兄第一个看出了端倪,带着她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了海边。
那天晚上,许烁生没有询问她在为什么事情烦恼,而是告诉她:
“如果你有什么苦闷想要倾诉,尽管对着这片海大声喊出来,它是一个沉默而忠实的听众,我也是。”
那时候的温柚从没有干过“倾诉”这种事。
她父母早逝,小时候跟着爷爷相依为命。后来爷爷去世,她又被托付给了曾经受过爷爷恩情的贺家。
贺家老爷子年轻时在战场上曾被温柚的爷爷救了一命,后来他白手起家,创下了财富雄厚的家业,却没有忘记当年温柚爷爷冒着生命危险扶了他一把的恩情,把温柚接到了贺家,把她当掌上明珠对待。
而温柚虽然记得他的好,却明白自己不过是贺家老爷子对走失的小孙女无处安放的情感的转移对象——因为那个女孩子小名叫“又又”,但温柚明明不是她,也没有所谓的小名,却被贺家人这样叫了十年。
他们似乎从没有真正把她当作“温柚”这样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他们给的关爱和照顾,在温柚看来,不仅仅是基于爷爷那隔了两辈人不知道被稀释得还剩下多少的恩情,更是托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的福。
每一句“又又”,都在提醒着温柚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可以真正停留和依靠的归处,她的性格更加孤僻了。因为幼年早慧,智商超群的原因,她小小年纪一连跳了好几级,每每都会被班里大了好几岁的新同学视为小怪物。
他们嘲笑她个子矮,长不高,她反唇相讥,有理有据地罗列他们的缺点,踩了他们的痛脚,气得他们面红而赤,一哄而上,最后反被温柚以巧劲化解,又或者闹到班主任面前,让一众人吃了一嘴灰。
也是因为她不肯服输的性格和一骑绝尘的成绩,没人当她朋友,自然也没人愿意听她发牢骚。所以她渐渐地只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积压在心底,竖起厚厚的心防,不让任何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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