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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蜜史——筠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24 14:50:19  作者:筠悠【完结+番外】
  “现下待在叶徊身边,对她才是最安全的。”
  俊生点点头,难得用上好语气:“万事有我,我在一日,便会看顾她一日。我毕竟看顾了她这些年……”他终究还是住了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徒添烦恼。
  来人便要离开。
  “等一等。”俊生叫住他,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咬咬牙道,“万柳园的事情你做得太过了,叶知县如今疑上这件事,连从前看好的李刈都不用了。你,小心些。”
  “知道了。”他身后的天亮了。
  天边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辞辞按时从床上爬起来,才披衣裳,便扫见床下掉落一本书。这是,昨晚上看的?她揉了揉眼睛。
  待穿戴齐整来到外间,惊见桌上的帖子也写完了。这十来张看过来确是她的笔迹无误。一点印象都没有,想必是最近忘性大,该吃核桃仁补一补。她自嘲地笑笑,扑了把脸叫自己清醒过来。
  从窗户望出去,院子里只有厨房亮着灯,想必是赵家伯母正在忙早饭。
  辞辞便走出来帮忙。
  她走出来,院门开着,原来是赵俊生从街上买了油条和包子回来。
  城门楼的钟声远远地传过五响,街上渐渐有了稀疏的人影,城门开启,一匹骏马飞驰而过,直奔县衙而去。
  赵家伯母今晨做了一道她老家的花生汤,泡油条吃清甜酥香,配水煎包也别有风味。用完早饭,辞辞便和俊生一道回了衙门。
  今天没出什么岔子,很轻松就能度过,白天在县衙做工,晚上家去帮衬赵家将要到来的喜事,往后几日,亦是如此。能够平淡却不枯燥,盖因衙门里多刑事,见闻也丰富。
  衙门里前几天新到一位主簿,这主簿年纪也轻,姓方,称叶大人在京城时的故交。方主簿常年同各项繁冗打交道,很快熟悉了县中事务。
  累积的庶务得人分担,县尊大人便能抽出空儿将视野投下辖下各处。此时值秋收,家家户户人丁齐全,正适合安排一次巡视乡里。
  这日黄昏之前,辞辞照例将膳食装了送到三堂。
  “今晚不要家去了。”叶大人抬头扫见她,趁机做吩咐。
  这是嫌自己两头跑耽误衙门里的事了么?辞辞面上顿时染上紧张,张张口想说些什么。
  “不必多想。”叶徊收回目光,“准备准备,后日随我出门。你对周边熟悉,大有用处。”
  辞辞随即体会出县尊大人微服出巡的意思。叶大人准她假时一向爽快,这又涉及到公事,她不敢有异议,将心放了放:“是。”
  “这一趟要去好几日,回去好好准备。再回来时,准你两天假期。”
  “谢谢大人!”辞辞喜道。
  旁的事情晚上赶也就罢了,只这采购一项必须得在白日里。有了这两天的空闲,她便能陪着赵家伯母一起置办婚礼的东西。
  她从前觉得成婚这档子事顺其自然,如今更是放下得彻底,走一步看一步,随缘吧。
  从三堂退出来,辞辞便到前头寻了赵俊生说话,趁机同他说了往后有几个晚上不能按说好的回家的事。
  衙门的差事本就变动大,俊生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守约,便也没有多问,只嘱咐她一定照顾好自个儿。
  辞辞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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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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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日叶知县启程,辞辞自然随行,十一十二两个也都罕见地到齐了。四人从县城出发,先往西去了。
  往西面对的是衡关镇,镇上先有东水和西水两个村落,因为靠近县上,这两个村子相对富裕一些,好多围墙齐整铁壁一样的院子。至于正儿八经的农家,赶上日头好,黄澄澄的玉米粒在各家敞开的院子里铺开,晒足了太阳,饱满又热闹。
  约定在村口会合后,十一十二绕到屋后的小溪边饮马。辞辞在一处低矮的篱笆前停下,一眼望到院中的景象,笑着回头,压低声音道:“大人,今年的收成不错的。”
  她身侧的叶大人微微点头,往前踱步。
  通往村外的道路两旁隔几步便栽栾树,时下落叶变黄,每一截树梢都密密垂挂着紫红的果实,硕果累累,一簇又一簇,像是沾满喜庆的小灯笼。
  村口有棵虬枝盘曲的百年老树,祈福用的红色布条系满枝头随风舞动,树洞里郑重地立着神龛,常年受村民的供奉。再往前走,竖一座简朴的木牌坊中规中矩写“西水村”字样。
  马儿安静地垂着头被人牵出村子。
  村子外有个供过路人歇脚的亭子,同样简朴得很。
  见自家公子没有流露出口渴的意思,十一将另一只装满水的水囊递给辞辞,辞辞接了,转过身去仰头喝了几口水,重新收好别在腰间。
  “循着路再往前是南田村,很轻松就能到的,赶了一早上的路,大人歇一歇吧。”她看了看周围说。
  叶徊负手道:“也好。”
  得了允准,辞辞便拐进亭子里借着石桌解开随身的包裹,这包裹里放的是她为这几日所做的准备。出来的时日还短,还不至于现在就吃那些费牙口的干粮。
  她将裹成细长条的油纸包递给叶大人,而后又有一只裹成浑圆的油纸包,油纸细细地包了两层,油星半点儿没溢出来。
  叶徊捉了一只包裹严实的细长条在手里,只看着她:“这是什么?”
  辞辞微微一笑,却不肯直接回答:“大人吃吃看不就知道了?”见知县大人没再说什么,她便来招呼十一十二。
  十二凑过来要了根细长条,自己拿匕首斩成两段,抓在手里褪一点油纸咬一口,了然道:“原来是饭团啊。”
  他眯起眼睛,连着说了三个“好吃”。
  被人这么一勾,后来的十一迫不及待撕开那份滚圆的食物尝了。似乎是尝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味道,他好一会儿才道:“好吃是好吃。只是这真的是芋泥吗!”
  “这是芋泥和肉炸的圆子,芋泥的口感细腻软绵,吃起来不费事。”辞辞笑眯眯地答。
  “地瓜也可以这样吃,想必更香甜!”她说着,不由怀念起冬日里烤地瓜的香味。那滋味啊,分明像是糖炒栗子的香气,入口却是软糯的,令人错愕的。
  秋风乍起,还未黄透的树叶沉闷地掉在地上,掷地有声,似在抗议。辞辞被这强有力的一声唤回了跨越一个季节的神智。
  许是觉出自己方才的话多,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索性再多说几句:“饭团凉了才好吃,这里头裹的是咸蛋黄碎、笋丝还有青瓜丝,都是提前腌制好的,特别入味。我还撒了一些花生碎,应该……”
  “应该,还挺好吃的吧。”这话听着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意味,她猛然住了口。
  “是挺好吃的。”这回说话的是叶大人。
  辞辞冷不丁得了县尊大人一句夸奖,愣了愣才品出其中的不易,她定定道:“以后大人出门,我还这样做。”
  “都随你。”她听出他在笑。
  略做修整之后,一行人便往南田村。
  南田村的道路两旁栽的是桐树,泡桐花开在清明,应时节带一股甜蜜香,如今只顶着蒲扇大小的叶片随风招展,落叶铺在路上或落在沟渠里。
  此前有雨下了一个日夜,晴天晾过的乡间小路上留下许多交错的车辙印痕,这种时候也不会飞起尘土。吃过人家的嘴短,十一牵着马,让辞辞过了一回骑马的瘾。
  这女孩儿的胆子很小,身子只敢随着马儿的步调晃来晃去,完全不敢掌控与干预。叶徊看在眼里,眼中带了融融的笑意。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发现了一桩怪事。
  田间地头没有人,路上也不见人影。一路走来,没有人声,没有炊烟,偶尔几声鸡犬相闻才使整个村庄不至于沦入死寂。
  这村子不对劲。
  “大,大人,这……”辞辞不安地回过头。十一十二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他们显然也发现了此处的异常。
  大多数人家的门户没有来得及上锁。打谷场晾晒的玉米先前被雨水灌过,所以今天的日头只能先将水汽烘干。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村民是突然离开的。出了什么事严重到他们要放弃今后的生计?
  叶徊面色凝重,沉声吩咐:“挨家挨户地找,若是有人在,拿来见我。”
  他原本想要往前,又生生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沈辞辞跟着我,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擅动就是添乱。辞辞点点头,依言同他寸步不离。眼下阳光明媚,她的后背却隐隐发凉。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一个时辰之后,十一十二回来,言说这村子里的的确确一个人都没有。又说每家的屋子都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辞辞兀的想起进村时遇到的车辙痕迹:“就在前两日,有人冒雨进过村子!”她笃定道。
  十一道:“通常乱翻是为求财,来的人是土匪么?”
  十二摇摇头:“土匪一贯残暴,若是出没,手法必定不会这么干净。又怎么会容人逃走。”
  “说得不错。”叶知县抿着唇,登上村中最高处的戏楼,戏楼两侧卧着的楼梯陡而高,辞辞提着裙子攀了好久才上来。廊柱上的红漆新近重刷过。登高远眺,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
  “去那里看看。”他指的是南田村的后山。山上此刻隐隐有火光,轻烟高高窜起。
  那便是有人了。
  稍后十二便逮了人回来,顺便还问出了这一方村民的下落。只是再回来时他的面色十分的不好:“公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不不不,公子不能去!不能去!”他竟语无伦次。
  叶徊看了他一眼,下了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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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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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说, 消失的村民都躲在后山的一处山洞里,情况看来不容乐观。至于是如何的不容乐观,如今却不好说。十一正在山上看住这群人。
  躲?为何要躲?辞辞心头的怪异感怎么也压不住。
  叶徊淡淡道:“带路。”
  十二收敛神色应是。
  南田村后山。
  山是座小山, 这山上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白云浮浮冉冉, 枝头悬着一枚又一枚红透的柿子。秋来草色枯黄, 新绿很快又覆盖上来,黄绿相间, 被人深一脚浅一脚挤兑地东倒西歪。一路走过去,方才暴露的火起的痕迹还在。
  十二在漆黑的洞口前停下, 道:“就在这里。”
  叶徊弯腰走进, 顺着凄惨昏黄的火光望过去, 山洞里男女老少皆有,每个人面上都带惊惶,但更多的是苍白或是蜡黄的病色, 这些人痛苦地躺着, 少数能站着的也都是病恹恹的。
  他皱了皱眉头, 回身对辞辞道:“出去。”
  沈辞辞点了点头, 依言退出去。心中的猜测立时被放大。
  走出山洞,视野重归澄明, 她看着漫山的枯荣衰败, 忽然间想到什么,解开随身的荷包凑过去狠狠吸几口。这里头放着几味顶用的药材, 能祛病气。如此, 鼻尖不舒服的感觉终于散去。
  叶大人怎么能以身犯险呢……她正低头绞着帕子, 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耳中。
  “姑娘, 姑娘怎么来了这里?”
  辞辞猛地抬头, 见到一个背着药篓的青年迎面而来, 她愣了愣:“呃,你,你是?”
  “小可姓刘,是这村里的大夫。”
  辞辞笑笑:“原来是刘大夫。”
  ……
  山洞里。
  叶徊沉着脸色环顾:“谁是里正?”他问。
  一个中年人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回贵人,我是。”看这一行人的穿着气度,又肯管这种要命的闲事,必定不是凡品。
  “发生疫情,为何不报与朝廷知道。”
  “朝廷若是知道,怕只有放火烧村一条路可走。”里正悲戚道。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的,他们从前就是这样对待下游陈家村的,那村子,现在还是荒的,每家都绝了户啊……”
  “我们但凡在这儿的都想好了,若这病治不好,便掩住洞口,一把火烧了这里,怎么样也要给漂泊在外的南田村子孙留个干干净净的家!”白发苍苍的老人敲着竹竿抢白道,他说着,重重地咳嗽几声,胡须上沾染了血迹。
  “爹!”里正忙赶过去,替他爹顺顺气。
  叶徊:“疫情出现至今,可有人因此过世?”
  里正:“最初发病的那人死了。其他染病的人断断续续地发冷发热,呕吐,最初我们以为是疟疾。到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病了……”
  “尸体呢。”
  “早就烧成灰了。”
  “发现病症是在多久之前?”
  “四天之前。”
  四天之前……短短四天,疫情蔓延地如此之快。叶徊垂下眼帘:“传信召岑医官来。”
  十一领命而去。
  辞辞带着刚刚认识的刘大夫走回来。
  “这是村里的刘大夫。”她替他引荐。
  见到有人去而复返,叶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大,公子放心,我立刻就退出去!”事态紧急,她便什么不顾,直接抓起他的手将帕子和荷包塞过去。他的指尖泛凉,掌心生一层薄薄的茧。
  送出东西后,辞辞烧红着张脸跑开了。
  叶徊坦然地将帕子收回袖子里,只将荷包放在鼻端闻了闻,闻起来倒也好闻,令人安心的馥郁的药气瞬间包裹住了他。
  只是对上相关人等,他的神色又要冷了几分:“旁人愚钝倒也罢了,你身为大夫,怎会不知这其中的严重性。瞒骗疫情知情不报,可想过后果?”
  刘大夫正要答话,里正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贵人别怪小刘大夫,他是被小人和家父为难的那一个。”
  “这四天刘大夫不眠不休照顾村里,为了救人过了病,便拿自己试药,如今我们吃了他开的药才有起色……”他的脸上全是感恩与信赖。
  叶徊抓住重点:“你是说有起色?”
  里正:“是。小刘大夫的方子能治这病。”
  既然能治,那么此事的妨害便可降到最低。叶徊微微宽心,免不了对眼前的刘大夫和颜悦色了几分,全当他是功过相抵:“山洞里狭隘,阴气又重,于养病无益,该各回各家去。”
  刘大夫略扶了扶背后的竹篓,低眉顺眼道:“贵人说的极是。”
  日昳之时,服了药好了许多的人便抬了病患下山,好生安顿。村中水井被吩咐暂时还不能取用,吃喝洗刷便挑来山上天然的山泉水。
  回到村里,各家都在传丢了财物。不过命都差点没了,也就没什么人太在乎那些个身外之物了。
  贵人一行被安置在村中一户姓王的人家。
  这户人家两年前死了丈夫,孀居的妇人带着个十岁的小儿闭门读书,小儿争气,小小年纪过了童生试,家里宽敞又殷实。这家临走时锁了门户,损失倒不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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