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简直胆大包天!”
“方庭之。”兰歆儿不在意地吐出个名字。
方庭之方小侯爷?辞辞讶了一声,默默揩去额头的冷汗,顿觉无语:“上回你说你们赏梅的时候碰到了,一起掉进了陷阱里,还一起看了流星,我以为,你们……”
“哦,还有上上回,你们在街上遇到,一起抓住了偷东西的小贼。”辞辞松了口气,随口罗列他二人的过往。
兰歆儿喝了口茶,摆摆手:“这回是在青楼里。”
青楼……辞辞捂着心口:“是我知道的那个青楼吗?”
“是的。”
“公主你去青楼做什么?!”
“去听月婷姑娘的琴声,没做什么。”
“怎么遇上的?”
“他喝醉了,走错了地方,夸我漂亮,亲了我。”
“不用说,他肯定是把我当成了楼里的姑娘了!哎呀!真是奇耻大辱!”兰歆儿气鼓鼓地说。
“方大人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辞辞小心翼翼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怎么不是这样的人!日日制造偶遇,真当本公主看不出来么!”
“欺负我初来乍到,就会捉弄我!”兰歆儿负气砸了下桌沿,忍着泪花子开始翻旧账,“对了,他在辰州还骗过我一次呢!这个坏蛋!”
“原来公主还记着。”辞辞抱歉地笑笑,拿出新研制的两道小点心哄了她好一会子,“公主若是不乐意见他,往宫里知会一声,叫陛下把人往远处发落,眼不见心不烦嘛。”
“这是件小事,不好麻烦皇帝陛下,本公主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兰歆儿冷哼。
辞辞于是了然,乐呵呵地见证这二人的故事。
事实证明,偶遇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从沈府出来没多久,兰歆儿又遇到了方庭之。
方小侯爷守在路中央,一动不动,神情古怪地盯着这主仆二人。
骤然见到这样的阵仗,兰歆儿愣了愣,一个闪身躲在侍女阿莲娜的身后。公主只有我了……抱着这样的信念,阿莲娜张开手臂做出保护姿态,怒视来人。
方庭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受惊的主仆,迟迟没有开口。
“方庭之你又要搞什么鬼!”兰歆儿鼓起勇气走出来,红着脸质问这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喝了公主从外邦女人摊位上买来的魔法药水,就是定姻缘招桃花喝下去对你死心塌地的那一种。”方庭之道。
那等猎奇的东西,兰歆儿哪里肯信。她皱着眉头叫他有病就去看太医,早吃药早痊愈。
方庭之微微一笑,忽而绕到兰歆儿身后,道了声冒犯后捉起小公主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方某一定据实以告。”
“这可是你让我问的!”顾不得挣扎,兰歆儿清了清嗓子,四下乱看,“方庭之,你喜欢我吗?”
“喜欢。”
“什么样的喜欢?”
“对有情人的那种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第一眼。”方庭之坦诚,“我对殿下,一见钟情。”
“骗子!”兰歆儿推开他,“你口口声声说是喜欢我,明明之前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那是家妹。”这人哭笑不得地作出澄清,“公主可还有别的疑问?”
得了最重要的回复,兰歆儿拉了阿莲娜便走。
“我来你们这里是来学礼仪的,按照你们汉人的习俗,我该替母后守孝三年。三年,你要是等不了,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方庭之在原地笑着许诺:“好!我等着殿下!”
四年后,老依云王驾崩,新继位的依云王致函华朝,要求召回王妹兰歆儿。
据传,兰歆儿公主的华朝驸马怒发冲冠,一力扶持妻子回国做了女皇,将欺负妻子的异母兄长们好一段磋磨。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
明天更的番外就是重头戏啦……
第97章 番外三、番外四
===============================
夏日炎炎, 辞辞在殿中来回踱步。殿内清凉,她的心神没却有一刻放松,面庞上蓄了层薄汗, 鼻尖红红的。
成婚以来, 她还是头一回面临这样焦虑的时刻呢。
“太子妃!李嬷嬷回来了!”
门外的通传声拉回她的些许神智。
辞辞深深呼吸, 坐回榻上去,总算肯松开手底下被蹂、躏过的皱巴巴的帕子。
“生了吗!”李嬷嬷甫一进门辞辞便问。
“生了生了!”派去赵家的嬷嬷行了礼, 调整气息,揣着笑脸细细回话, “回太子妃, 赵夫人这胎生得极顺利, 早间发动及午便生了,生了位哥儿,全家已经明儿明儿的叫上了呢!”
听到这个回答, 辞辞瞬时松了口气, 红着脸笑了自己一回:“那就好那就好!”
嬷嬷走近替她擦了擦汗, 打趣儿:“赵夫人生孩子, 老奴瞧着娘娘,倒是比她本人还要紧张三分呢!赵老夫人情知娘娘记挂, 一定要我脚步快些给殿下报喜……”
“从未经过这些事, 是有些心急了。”辞辞面色恢复,“嬷嬷辛苦, 喝口茶, 快去歇歇。”
外间天气说变就变, 转眼黑云压下, 房外房内变得又沉又闷。
沈辞辞翻了几页闲书, 开始思索给小侄儿的见面礼。其实产前已经送过一批, 不过那是身边女官们按规矩办的差,这一个,才算是她真正的心意。
送什么好呢?
辞辞想了一回有了思路,正要付诸行动,太子身边的宫人来通报太子殿下此时还未用午膳。
这人总是这样,忙起来半点不顾及自己!辞辞叹口气,起身去小厨房准备了几样家常小菜,到前面的书房寻诸事繁忙的夫君理论。
今日书房里短了议事的臣工,案上连文书典册也无。辞辞觉得奇怪:“殿下今日忙吗?”
郁南淮摸摸她的手:“不忙,清闲得很。”
“殿下没有胃口?”
“想念太子妃的手艺,连带想念太子妃这个人。”太子说着,将妻子带进怀里,嗅她发间的香气。
猝不及防变换了位置,辞辞定定眸子,嗤嗤一笑:“油嘴滑舌。”
“太子妃这是在质疑孤?”
“我信殿下,殿下快点吃东西吧。”
郁南淮:“……”怎么说呢,被心爱的妻子敷衍的感觉有点微妙。
陪着油嘴滑舌的太子殿下用完饭,辞辞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动静,雷声和风雨声同时传了进来。
“呀,下雨了。”
“既然下雨了,先别回去了。”
辞辞摇摇头:“我带了伞……”
“又无要事,何必冒雨赶路。”
太子妃还想说什么,转眼却被抱上了案几,禁锢在某人的怀抱里。
辞辞被他吻得软了手脚,攒够力气才推他:“不能在这里……”
“太子妃误会了,孤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什么。”
雨很快就停了。
太子妃等到面红耳赤彻底消下去才肯跨出门。
……
傍晚之前,沈辞辞在廊下摆弄针线,她准备缝一个林中之王给刚出生的侄儿,威风又有辟邪之意,想来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在缝小老虎?”郁南淮从前苑回来,站在她面前看了半晌才搭话。
“给我小侄儿的。”此处没有旁人,辞辞说话随意了些,“殿下你走开些,挡住我的光了。”
“哦?是么?”
这语气很不妙,透着股危险的气息。辞辞放下手中的活计,双手合十忙找补:“是我言语有失,殿下就是我的光,哪里还需要旁的什么光!”
她说着,自己先笑了。
太子殿下嗤笑一声,俯身拾起太子妃丢下的针线: “喜欢小孩子?”
“喜欢。殿下喜欢吗?”
“喜欢。”
……
一个月后,医女来请平安脉,为太子妃诊出了如盘走珠的流利脉象。
这样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怀孕期间,太子妃的饮食一节却险些出了纰漏——一碟被动过手脚的盐渍梅子。
所幸发现及时,什么都没有造成。
天子震怒,着有司严厉查办。最终,一切证据指向从前那位被废黜的紫华宫舒贵妃。
孕相安稳之后,太子妃会同言贵妃去见了这位从前的舒妃娘娘。
冷宫孤寂,满目萧然,被废的舒贵妃见到来人便冷笑:“言氏,你以为你是凭什么留在陛下身边的,还不是因为肖似沈清荷三分的脸哈哈哈……
我的孩子死了,她叶淳如的孩子凭什么活下来,还要生儿育女绵延血脉,凭什么凭什么!”
素来温婉自持的言贵妃在她脸上落下两个巴掌:“本宫当然知道自己凭什么留在宫里!可你落得这般下场仍不知悔改,谋害皇嗣,值得死一万次!若非你谋害太子殿下,叶后娘娘何必做到这个地步,你那两个儿子的结果,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废妃不再与她针锋相对,只一个劲地蜷缩在角落里说胡话:“陛下被我下了毒,往后根本不能有孩子,你们快去,快去找我的孩子回来,快去……”
辞辞身在宫中,对这些往事早有耳闻,索性退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回到东宫,太子殿下今日居然提前回来了。夫妻二人于是在一处吃茶闲聊。
太子妃的肚子已经显怀,正倚着凭几看书,忽然抚着肚子惊呼:“呀!它踢我……”
“痛吗?”郁南淮凑过来查看妻子的情况。
“殿下的重点错了。”辞辞无奈地笑笑,浅浅地刮了一下他的眉心,“我这句话的重点是,咱们的孩儿会动了,又长大了一些。”
“谢谢你。”
“殿下忽然谢我做什么?”
郁南淮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谢谢辞辞愿意到我身边来,谢谢辞辞肯嫁给我,谢谢辞辞,为我生儿育女。”
辞辞自有孕以来长了辩论的本事,笑着摇头:“殿下这话可不对,决定成婚是我们两个人的打算,孩儿也是我们两个人的,谈何为不为的,这是什么话。”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各取所需。”
“伶牙俐齿。”
……
时间又跨越了两季,皇长孙出生了。
太子夫妇为他起名泓弋,郁泓弋,小名呦呦。
出生时脸蛋红皱的呦呦长开了,雪雕玉琢,眼睛又大又亮,肖父又肖母。辞辞爱极了他的小模样,常抱他在膝头玩耍,给他做各式各样的小衣裳。
……
“这是白色,白色的花,白色,花花……”
春光明媚,辞辞抱了呦呦在庭院前指着玉兰树教他辨别颜色。看了一会子玉兰,她揉揉鬓角,又指发间的一朵茉莉通草:“看这里,这朵花也是白色的呢!”
小呦呦兴奋地挥挥手,两下拍掉了她髻上的花。
人小力气可不小。辞辞眯着眼睛,指略松散的鬓角,抓住这个教学的机会:“呦呦,这是黑色。黑色和白色是完全相反的颜色。
黑色和白色,可记住了?”
呦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在她怀里挣扎着要俯下身去。辞辞只得带着他蹲下来,将这孩子按在膝头,好叫他把落下的茉莉花给捞回来。
小家伙叽里咕噜地伸着拳头往下探去,还未抓住目标便被一只大手抢了先。
那只手拾起茉莉,顺势装饰在了太子妃的发间。太子妃仿若未觉,仍低头关注自己的小朋友。
猝不及防扑了空,呦呦眼中蓄满泪水,哇哇大哭。
辞辞嗔怪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抬手拂落了发髻上的茉莉花。
花朵落地,小朋友止了哭泣,慢慢悠悠地探过去,扭着小身子将这朵美丽的花捧到母亲眼前来。
“呦呦真好,谢谢我们呦呦!”辞辞接了花别在发间,微微偏头展示过,笑盈盈的和儿子碰了碰额头,“呦呦告诉母亲,什么是黑色呀?”
小呦呦看了看周围,小手慢慢指了指对面父王的脸面。
郁南淮:“……”
一旁随侍的宫人们忍着笑,赶紧散开。
……
皇长孙满三岁的时候,嘉定皇帝决定退位,自此寄情山水,颐养天年。
太子和太子妃登临丹阙,改元景成。
景成二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春天举行的亲蚕礼上,祭完蚕神,桑田里,皇后沈辞辞用金钩采下第一片桑叶,其他等级的命妇随之。
蚕食桑叶,吐丝结茧,文人墨客常比之为奉献。
春暖花开,旁若无人的时刻,郁南淮从背后拥住眺望远方出神的妻子:“想什么呢。”
“我近来,想召人修订一本植物传记。”
“皇后只管筹划,届时,朕替你做序。”
沈辞辞听了脸一红:“之前陛下已经为我著的菜谱做序了,这回就算了吧……”
“能够教化于民是好事,难不成,皇后是计较朕分这一杯羹么?”
“陛下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后是什么意思?”
“咱们好歹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母亲了,稳重点,别动这些爱而不藏的小心思了……”沈辞辞悄声说道。是的,不久之前,帝后又有了一个孩子——一位玉雪可爱的小公主。
“可是朕觉得,这种做法就很稳重。”郁南淮说。
沈辞辞瞬间懂得了他的未尽之语。
可以预见的,未来史书上总有我们的名姓,冰冷庄严的史料之外,要有其他东西佐证我们的情意。
我要你我的名字一同被提起。
永生永世,矢志不渝。
番外四、
雨过天晴,窗外玉兰仍皎皎繁盛,盛景如云,声势浩大。晨起春光好,沈辞辞索性领了一双儿女到御花园中游玩。
太子郁泓弋时年五岁,开蒙之后渐渐具备国之储君的自觉,难得肯配合母亲和妹妹做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小公主葭葭会走路以来便迷上了捉迷藏。被带到空旷处后,小姑娘好奇地张望着,张开手臂,口中含糊不清地吐出“找”字。
辞辞往后退了几步,佯装惊讶:“葭葭?葭葭你在哪?母后来找你啦!葭葭?”
葭葭捂着眼睛在原地兴奋地直跺脚。
宫人们在不远处守候,对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
葭葭这样年龄的小朋友认知上存在一个误区,他们认为自己看不见别人的同时别人也看不见自己,所以葭葭觉得,只要遮住眼睛,她就可以“隐身”。
“呀!找到你了!葭葭!”辞辞扑过去一把抱住女儿,很轻易地将她抱离地面。
葭葭的小手小脚在半空中荡来荡去,抬起手,仍兴奋地说要“找找找”。
61/62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