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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安之的身影被完全笼罩在黑翼之下, 柳絮提剑便要上前。
“喂, 小美人, 要不要帮忙？”身后高墙上传来一个男声。
柳絮以为是寒珏，可回头之后才发现是一个衣着艳丽的陌生男子。
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 魅笑着自我介绍：“你可以唤我屠宁殿下。”
对于这位屠宁殿下，柳絮在《妖族篇》中有看到过关于他的记载, 他是广掣的侄子, 父母早在叱厄之战中亡故。他还有一个妹妹, 叫琴晚，听说一百多年前嫁给了人族的皇帝，灼严大怒之下将她从白虎一族除了名, 后来人族皇帝驾崩后, 她也不知所踪。
屠宁见柳絮不吭声, 勾起唇角又道：“本殿下早就听说私生子身边跟着一位十分漂亮的姑娘, 今日一见竟比传言的还要好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本殿下帮你救私生子, 事成之后你做本殿下的宠姬。”
柳絮凝眉不解：“宠姬是什么？”她不记得史书上有记载过什么宠姬。
屠宁一怔,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想到这外表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姑娘竟然不懂这些。
“你笑什么？”柳絮秀眉微皱。
“自是笑你可爱。”屠宁说着飞身落到柳絮身边, 伸出手臂就要把她揽入怀中。
柳絮侧身躲开, 看这屠宁的行为, 她大致也明白了宠姬的意思, “不必了, 赵安之我自己救。”
话毕, 柳絮凝聚灵力于剑身，向着那包裹赵安之的巨大黑翼刺去。
被拒绝后，屠宁依旧眼含笑意，双臂交叠，依靠在廊柱上看戏。
冥夜察觉到斩魂剑的剑气，先一步裹挟着赵安之后退十几丈。
张安之本来正在全神贯注施法抵挡冥夜的利爪，此刻后背被猛然一推，那些尖刺便扎的更深了，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即手上剑刃用力一绞。
冥夜嘶吼了一声，胸口喷涌的血液洒了赵安之一脸。
赵安之顾不得去擦，手上用力抽出破晓剑，剑刃旋转刺向背后的翅膀。
与此同时，柳絮也持剑刺伤了冥夜的另一只翅膀。
左右受击，冥夜狂躁乱甩起来。
柳絮与赵安之还没来得及拔出手中的剑，身体便被冥夜甩飞了起来。
晕头转向之间，柳絮单脚踩在那翅膀上，手上用力拔出斩魂剑。
另一边的赵安之由于伤势较重，还没拔出破晓就被冥夜拖到了地上，只见他飞身跃起，准备去拔剑。
然而，冥夜没有给赵安之机会，那黑亮的利爪已经从后背伸向了他的心脏。
“赵安之！”柳絮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踉跄着扑了过去。
后背被穿透，赵安之惯性仰头，瞳孔剧烈收缩着，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冥夜抓在了手里，耳边传来心脏剧烈跳动地声音。
其实，他察觉到了那只袭过来的利爪，都说同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看来是有道理的，这一次终究还是栽在了侥幸上面。
看见那被鲜血染透的雪白衣衫，柳絮眸子猩红，不等冥夜掏出赵安之的心脏，手中泛着蓝光的斩魂剑便砍了下去，手起剑落，那只利爪被从手腕处斩下。
那爪子在脱离冥夜的身体后，顿时随风消散。
冥夜痛苦嘶喊了一声，施法袭向柳絮。
柳絮急掠后退，躲开了冥夜击来的术法。
虚脱之下，赵安之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及时用剑撑住身子。
重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赵安之大口呼吸着，后背的血窟窿还在滴着血。眉心的半仙印记一闪而过之后，他周身便笼罩了一层熟悉的淡金色光晕。
看好戏的屠宁在看到赵安之眉心闪过的印记时，惊奇扬起眼尾，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却是半仙之体，真是有意思。
赵安之的唇色已经呈现了黑紫色，先前那带着剧毒的利爪刺破的他的心脏，只这片刻的功夫，那些毒素就已经蔓延了全身。
后背上那些伤口并没有因为赵安之周身释放的灵力而弥合，他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用力甩了甩之后没有好转，反而有些刺痛。
那边对付冥夜的柳絮已经负伤，看起来有些吃力。
赵安之咬牙站直身子，拖着剑准备上前去帮忙。
屠宁见状却嗤笑一声，调侃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上赶着找死！”
赵安之没有理会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向前走去，地面上留下了一串红色的脚印。现在的他全身衣衫都已被血浸透，衣摆处挂了一排血珠。
对于赵安之的固执，屠宁只是笑笑，没有再开口。
柳絮余光瞥见赵安之走了过来，她厉声阻止：“你别过来。”
赵安之没有应答，周身的灵力更甚，身体突然腾空，举剑袭向冥夜。
冷光闪过，冥夜的一只翅膀被斩了下来，他嘶吼了一声，转而踉跄着扑向赵安之。
这一击，赵安之本就用尽了全力，哪里还有力气承接冥夜的攻击。
柳絮情急之下幻化为一条柳枝，缠住赵安之的腰身，带着他急速向后掠去。
“冥夜，你在做什么？”广掣威严冷漠地声音传来。
冥夜闻声化为人形，面上仍旧是恼怒地表情。
广掣垂眸扫视了一眼院中的狼藉，这才施法降落，他侧目瞟了一眼屠宁，“是你怂恿冥夜这么做的？”
屠宁收起面上的嬉笑，一脸严肃发誓：“天地良心，这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是路过凑热闹的。”
见屠宁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意图，广掣面色沉了沉，这才直视冥夜，冷声问：“为何这么做？”
“他杀了我儿惊风，理应偿命。”冥夜梗着脖子，猩红的眼睛中透露着狠戾。
对于御玄宗帮助凡人斩妖除魔这件事情，广掣也有所耳闻，不用想，他也知道惊风为何被杀。
“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们蝙蝠妖一族在人族干的那些勾当。”
冥夜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他垂眸看向自己胸口的血洞与断掉的右手，“看来太子殿下是要护着这怪物了。”
广掣最听不得别人说赵安之是怪物，那意味着是在质疑他与舞儿的感情。愤怒之下，他隔空扇了冥夜一巴掌，呵斥道：“放肆，不论他血统如何，都是你的主子。”
冥夜毕竟是蝙蝠妖的首领，这样不留情面的训斥让他心中怒火更甚，他扬天大笑之后，转而又袭向赵安之。
被柳絮搀扶的赵安之站直身子，眸子微眯，手中破晓赫然凝聚了灵力，闪身之间，剑尖便刺向了冥夜的心脏。
剑刃刺穿心脏的刹那，冥夜瞳孔放大，那本要去掏赵安之心口的手停在咫尺的位置。
口中有大量黑血涌出，冥夜阴森地声音呵呵笑了起来：“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中了我冥夜的毒，就是神明在世也救不了你。”
赵安之脸色一变，他能感受得到冥夜的毒液远比惊风的更加烈。
柳絮与广掣听闻这话，同时蹙起了眉头。
广掣施法想要留住冥夜的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体已经化为黑色砂砾随风消散。
威胁没了，赵安之松了一口气，手中的破晓掉落在地。
柳絮第一时间上前接住他虚脱倒下的身体，这时她才发现赵安之唇色乌黑，她忙捏住他的手腕，脉搏紊乱虚弱，毒素已经蔓延五脏六腑。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柳絮胡乱擦了一把，但眼眶又很快模糊，慌乱之中她忙拿起斩魂剑割破手腕，鲜血涌出之际她把手腕放到了赵安之唇边。
每次中毒，都需要柳絮用血来救，赵安之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他转头想要躲开。
柳絮察觉他的动作，先一步握住他的后脖颈。
鲜血涌进唇齿的刹那，赵安之眉头皱了起来。
广掣不解看着柳絮的动作，疑惑问：“你为何要逼迫他饮你的血？”
柳絮头也没抬，解释了一句：“我的血可以帮他解毒。”
热闹看够的屠宁目光灼热盯着柳絮，“你果然是个宝贝。”
赵安之推开柳絮的手腕，强撑着站了起来，这才冷冷扫了一眼屠宁，出声警告：“不要打她的主意，不然让你和蝙蝠妖一样的下场。”
赵安之的声音嘶哑干涩，听的广掣一阵心疼，他淡淡看向屠宁，淡漠道：“你先回去吧！”
屠宁冲着柳絮抛了一个媚眼后才抬步离开。
一时间，狼藉的院子中便只剩他们三个。
广掣心疼到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急切上前两步，想要搀扶赵安之。
赵安之退后一步，躲开那只手掌，转身向着内殿走去。
柳絮忙过去搀扶住他虚弱的身体。
广掣望着赵安之血肉模糊的后背，柔声道：“你好好养伤，阿父明日来看你。”
赵安之似是没听见，径自走入内殿。
柳絮搀扶着赵安之来到床榻前，看着那还在流血的后背，她抬手想要帮他褪去染血的衣衫。
赵安之按住她的手背，“你也受伤了，还是先回自己房间疗伤吧。”
柳絮摇头：“我这些都是小伤，倒是你，整个后背全都是伤，还有那个血窟窿周围都腐烂了，你快把上衣脱下来，我帮你把腐肉剜掉。”
赵安之没有再拒绝，乖乖脱掉染血的上衣，然后趴到了床上。
柳絮凝眉看着那冒着黑气的纵横伤口，不解呢喃：“奇怪，为何我的血没能解了这毒？莫非是量太少了？”
赵安之趴在绣枕上，脑袋昏昏沉沉烧了起来，并没有听清那呢喃声。
柳絮随手幻化了一把匕首，侧身坐在床沿。
匕首剜进血肉的刹那，赵安之昏沉的脑袋顿时清明了不少，他紧握的手掌骨节泛白。
半个时辰后，柳絮终于处理好了那些伤口，治疗外伤的灵药涂抹上之后，血才算止住，她施法捻了一个净水咒，为赵安之除去身上的血迹后才拉过锦被给他盖上。
“赵安之？”一声过后没有应答，柳絮俯身过去，才发现赵安之额头布满了汗水，唇色依旧乌黑。
她抬手触向那濡湿的额头，滚烫一片，柳絮这才发现赵安之不但毒没解，而且还发烧了。她脑中闪过冥夜临死前的话，心中一紧，莫非这次她的血解不了蝙蝠妖的毒？
可是不对呀！柳絮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她被冥夜伤后明明没有中毒，但为何她的血解不了赵安之的毒？
想到之前血液刚流进赵安之嘴里就被他推开了，柳絮理所当然认为是量不够。这么想着，她挪到床头的位置，把赵安之翻转过来脑袋枕在自己腿上，然后重新划破手腕放在那乌黑的唇上。
赵安之意识模糊，血液滑进唇齿间的时候，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一柱香后，柳絮发现赵安之唇色没有任何变化，她又捏住他的手腕，脉搏虚弱，体内的毒素丝毫不减。
柳絮把赵安之的脑袋重新放回绣枕上，随后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翻出《六界万年录》在上面搜索冥夜的名字。
据上面记载，虽然妖族蝙蝠妖无数，但作为首领的冥夜毒是无解的。
无解？柳絮抬眼看向赵安之，一时间心乱如麻，想到过往种种，她鼻子泛酸，心里堵的难受。她还有很多东西没学会，她还没有报恩成功。
“阿絮，本殿下听说你们今日杀了冥夜，那可是妖族战斗力排在第十五的强者。 ”寒珏愉悦地声音自背后传来。
柳絮猛然回头，一双含水的眸子对上寒珏的视线，她瘪着嘴，声音闷闷的：“寒珏，我解不了赵安之身上的毒。”
寒珏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异色，但很快被他隐藏了起来，他大步走过去，关切问：“怎么了？”
柳絮把之前帮赵安之解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边，最后又道：“可是这次我的血好像没用了。”
寒珏垂眼看向柳絮手腕的伤口，半晌才开口：“冥夜的毒无解，数千年来，死在他毒液下的人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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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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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耳听到这话, 心中仅存的侥幸彻底土崩瓦解，柳絮眼眶又是一热，她抬起泛红的眸子看向寒珏, “那, 赵安之, 他会死吗？”
寒珏双掌不自觉握成拳头，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才低低吐出一句话：“这世间自然万物本就相生相克，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柳絮站起身, 目光紧紧盯着寒珏, “既然无解, 又能有什么办法？”
寒珏看向眉头紧锁的赵安之，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好好照顾他, 本殿下会想办法的。”
目送着寒珏的身影消失, 柳絮也顾不得给自己疗伤, 又重新坐回矮凳上, 紧紧握住赵安之的手。
子时二刻，云鸿殿内。
奢华宽敞的寝殿, 四周昏暗一片, 只有主位卧榻附近亮着六盏灯，狂烈的冷风自窗户缝隙处钻了进来, 带动烛火摇曳。
寒珏目光空洞盯着那不断晃动的烛火, 许久才开口问：“真的要那么做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不决, 灼严淡漠扫向下首立着的寒珏, 那深邃的眸子比之平时更加冷漠, 喉头间淡淡冷哼了一声：“计划了那么久, 临到眼前才知道犹豫是不是太晚了！”
“您息怒。”寒珏说着垂下了脑袋。
灼严面无表情盯着寒珏，“你的犹豫是怕他会威胁到你？”
寒珏蓦地握紧拳头，低声解释：“我只是觉得这么做，他可能会恨您。”
“那又如何，心中有恨才会更强大。”灼严说着踱步到寒珏面前，“你呀，身为白虎一族的王孙，做事优柔寡断可不是好习惯。你阿父虽然也感情用事过，但他可比你心狠的多，以后多向他学学。”
妖帝的威压铺面而来，寒珏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直视灼严：“阿翁既然如此满意父亲，为何还要做下那样的计划？”
“多一个选择有什么不好的！”灼严原本平静的面色瞬间冷漠，他转身走回卧榻，下了逐客令：“行了，很晚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是。”寒珏双臂虚于身前行了一礼，后退着出了云鸿殿。
与此同时，慕舞宫主殿内，漆黑一片的寝殿中只有月色照进来的微弱光亮，院中那棵高大的榕树阴影映照在门窗上，伴随树叶的沙沙声在门窗上不停游动。
模模糊糊间，柳絮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猛然惊醒，抬头便对上了赵安之泛着红光的眸子。
那空洞猩红的眸子与中蛇毒那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眉心处的印记，柳絮知道赵安之在极力压制身体里的另一半妖血，可伤重的他显然没有压制住。
柳絮没有后退，而是周身凝聚灵力，上前握住赵安之好看的手掌，将内丹中蕴含着雪灵珠的灵力传输给他。
她记得御江曾说过，现在只有她的灵力可以压制赵安之身体里的妖血。
不知过了多久，柳絮脑袋出现了晕眩感，由于损耗灵力过多，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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