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是对我姐,让她看到他确实在想方设法帮助安可心找回记忆。
第二个是对风间月,让他看见安可心活得好好的,解除他的“误会”,打消他的疑虑。
第三个,才是重头的目的。
先前在榴花后头,他们不是提到陆家老头油盐不进,是难啃的骨头吗?
但再难啃的骨头也能敲出缝儿来,比如说,这位陆德优,应该就是陆家的儿子,从他这骄横劲儿来看,八成还不是老来得子,就是几代单传。
今天这事,如果仅仅是在凌氏国内闹,可能还可大可小,但风间月一出手,最低也是个外交纠纷的等级,借题发挥,小题大做,按王法,按舆论,把陆德优往死牢里一丢,今天审,明天审,保不齐过个一两个月,这难啃的骨头也得在锅里炖烂喽。
换句话说,凌青云也是知道风间月啥人,才带风间月来的。
至于楚汀兰,就算她不是穿过来的,只怕也事先被说好了做戏――小王穿过来是个巧合,但没有影响凌青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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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方才那碧蓝的天,碧绿的水,飞舞的蜻蜓,清甜的莲子,少年的时光,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有被愚弄和背叛的感觉。
事到如今,我算是理解了为啥风间月可持续性地不待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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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风间月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一把丢开这边的烂摊子,跑去关心被惊吓和骚扰得不轻的楚汀兰了。
我心里知道,他们这也算命运的相遇,身为原作男女主,应该很快就会在一起。
我也想去,毕竟我找王楚楚还有很多重要的话想问,但姐姐紧拉着我的手,凌青云又安排一众卫士卫护在我们身边,开起船来回向王宫,一时之间我没办法,只好想着,回头再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给认识的编辑大大看了看,说是感觉写法比较古早。
唉,主要是人古早吧,喜欢的东西也就古早,就算去看新东西,好像都不自觉地不好吸收了。
果然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吗。
想起某个up主讲到他父亲,说他父亲年轻时通过信息差倒卖某种产品,赚钱养活一家子,也很自豪,但是老了再想做这件事,发现互联网铺天盖地,根本没有信息差了,老人就很失落。
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第十一章 套路深深深几许
一连三日,凌青云都没出现在内宫,我寻思着大概是在前朝跟陆家撕逼。
我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以前他天天来时我日日防他怕他,他这一不来,我心里竟还有几分空落落的。
第四天他终于回来吃了个饭。我借口那天没听见楚汀兰弹唱很遗憾,问他能不能把人弄到宫里来跟我见见。
这几天我一直惦记着小王,两个现代人穿到了这个万恶的旧社会,一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就足以令人痛哭流涕。何况,小王还看过原著,比我知道的细节多多了。
这里必须说一下,我对原作剧情是否有用这个问题,心理经历了如下的变化:
最开始,我猛力回忆原作剧情,因为知道下一步发生了什么对我很重要。
之后,我一度惊觉,因为我的穿越,导致情节发生了变化,原著也靠不住了,所以有些气馁。
然而现在,我又发现,细节已经发生改变,风间月和楚汀兰还是相遇了,为什么呢?
我揣测着,这就是所谓无数偶然中的必然,又或者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
只要风间月个性不改变,楚汀兰身份不改变,他们就有很大可能上演英雄救美的一出。
同理,虽然故事已经有所不同了,但一些大的情节八成还是会发生,或者走在会发生的路上。
因此我想找到小王,共同研究一下,最好的情况,是能找到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退一万步说,就算找不到,这辈子不得不混在这书里,那她应该是知道全部已经发布的剧情的,能当个大概的攻略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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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云答应得好好的,然而,就在当天下午,派人送来一个消息:风间月带着楚汀兰,跑了。
我五雷轰顶,捶胸顿足。
怎么忘了风间月这老兄的性子。那是多么的自由自在,放荡不羁。
他之前一直留在京城,大抵是担心安可心,而如今一来已经见过了我,二来估计还生凌青云拿他当枪使的气,三来抱着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心情。他不跑,倒才怪了。
而且他还带走了楚汀兰,这一下,我跟小王的会师,又不知要推到猴年马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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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我姐已经拖得不能再拖,看我精神大概还可以,她终于动身回去安国。
虽然我心知自己不是安可心,这不过是个半路认的姐姐,但她这一走,还是让我有几分刺痛,觉得彻底孤家寡人了。
也罢,便是在现代的时候,我几时不是靠自己?
我虽然看的不全,但碎片化地听小王讲了一些,原著主线梳理一下大约是这样:
原作中,风间月因为安可心的死被陷害,又对早年自己姑母的死倍感疑惑,终于与女主楚汀兰一起,找到真相,揭发了凌青云的一系列黑历史。
我穿来之前,情节正进行到高点,就是风间月在祭狩大会上,公开向整个朝野展示了凌青云的过去。按常理说,接下来就应该是令读者拍手称快的、凌青云这个大反派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下场,我虽然还没有看到这个结局,也能想象。
同时,结局应该也会揭晓作者前期埋下的几大悬念。不过就说我还没看,因此自然是完全不知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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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回到现代,或者细软跑,成功与凌青云切割,那他啥下场自然跟我没关系。
但人要做最好的努力和最坏的打算,如果到出事那天我依然不能跟凌青云解绑,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若他万劫不复,作为他原配夫人,我能好到哪儿去?
何况,我从看这本书起,就对凌青云抱持一点同病相怜的同情,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真要看他一条道走到黑,死那么惨,心里多少有点不落忍。
所以,我还真得想点办法,阻止故事滑落向那个原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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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瑶姬晃悠悠过来,对我道:“夫人,无涯阁的栏杆修好了。”
我先一愣,然后心道:忒好了。
先前几天早就想去无涯阁,一次是被我姐和凌青云在石榴花后的对话拦住了,再后来听说无涯阁整修栏杆,不让人进,我就告诉幺鸡五筒,让她们打量着点,啥时修好告诉我。
于是我当天就跑到无涯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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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听过“学海无涯”,大抵是带一种褒扬的态度。
然而原句是“吾生也有涯,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
翻译成白话文大意就是:以有限的生命去死磕无限的知识,那相当于打着灯笼上厕所――找屎!
自从进了无涯阁,我的状况就无限接近于“殆矣”。我最初的目的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秘术、符文法阵,能让我回现代,但那些书本本都是竖版繁体,时不时还来几个通假字,这都不提了,关键我一个麻瓜,拿着一本《符法入门》,都是满篇字我都认识,但硬是看不懂啥意思的水平,读的长吁短叹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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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一天下来,我揉着昏花的老眼,打算打道回府。
我喊了几声瑶姬梧桐的名字,没人应。
也罢,大概两个妙龄少女实在忍受不了图书馆的枯燥,跑出去玩儿了?
想着,我也不以为意,走到一排书架上,把刚看的书都放回去。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本书册,书脊用小楷写着《神异记》,比起旁边落了灰的大部头,这本书好像最近有人拿取过的样子。
所以我把书拿下来,但翻了翻就放弃了:这本书好像是夜族的书,记载了一些巫医之术,但问题是,只有半本!
你说我在现代读书还嫌被坑得不够吗,再好的书半本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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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打算把书放回去。
然而,就在那本书被抽而腾出的空隙里,突然看见了一个人的脸。!
我吓得“妈呀”一声……
然后那张脸开口了:“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我捂着突突跳的心脏,才发现,那居然是凌青云。
凌青云从书架后头转出来,一付标准的微笑挂在脸上,眼睛弯弯地道:“可心,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无聊嘛……”我眼珠乱转,不过迅速发现自己还挺有搪塞的天分,反守为攻道,“你看你也不来看我,姐姐又走了,自然就想来此地转转。”
“哦,确实是我的不是,冷落可心了,”他笑眯眯道,转手突然拿出几个榛子,“可心还没吃饭吧,这有点零食。”
在这进行了一天脑力劳动,我确实是饿了,看他拿出一个小钳子,很优雅地帮我剥开,然后把浑圆的果肉递给我,我忙不迭一股脑塞在嘴里。
榛子很好吃,有坚果独特的香味,我一连吞了几个,肚子里有点吃食,心情也不由放松下来。
“你从小就爱吃榛子,可是又不大会剥,每次要是没人给你剥好,你宁可不吃了――最开始,这还是南风跟我说的,”他边剥边笑道。
“南风是谁?”我问道。
“瑶姬梧桐没告诉你吗?啊,也对,她早到年纪出宫了,难怪她们没提过。”
“哦,是以前的宫人啊,”我应付着,注意力全凝聚在手上洁白的榛子仁。
“顺子听说你病了,还说想回宫来看看你呢。”
我下意识地回答:“好啊。”
对面的人笑容突然定住了,然后直起身来,把榛子放回手里。
“你怎么不问,谁是顺子呢?”他重新笑起来,是那般温柔亲切标准,眼睛眯得狭长。
我在那一刻,内心问候了一百遍他祖宗和我自己的祖宗……
原来他在这里下套等我。
如果我真的失忆,不记得南风,就合该也不记得顺子。
而我听见顺子这名字,顺口便回话,一点陌生感都没表现出来……那说明什么呢?
第十二章 人生来是要有利用价值的
我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最后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面前的人笑吟吟地往前走,只是手指间那只夹榛子的小钳子闪着光,袖口中还有一段白绫若隐若现。
热水煮青蛙,青蛙会蹦,温水煮青蛙,青蛙却会死在锅里。
常言诚不我欺。
这一段时间,他的言笑晏晏,温柔照拂,让我放下太多戒心,几乎忘记他是原著中虚伪双面、杀人放火的大反派了。
他前头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在这一句套路我,而我也足够愚蠢地被试探出来,知道顺子这一本不该知道的人。
麻蛋,亏我之前还认为他真信了我拙劣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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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我叫不应瑶姬梧桐,应该是被他提前谴走了。
他手上举着一只烛台,像我们第一天见面那样。
但在今天这个封闭幽暗的空间里,我就算放火都没用了。
即使他并不魁梧,还是比我高不少,火光在他手中闪烁,把阴影投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如今我姐也回国了,他要在这地方摁死我的话,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但我一向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我小时候,有一次找了一壶热水,浇到总欺负我的同学后脖颈子里。
对方的家长当然很生气,要求学校开除我。
但学校并没有,和了半天稀泥,最后展开了为期三个月的安全教育。
为什么?因为我已经被报上名去出征全市作文、奥数、英文演讲之类的比赛,我们班老师等着我拿名次,他拿奖金呢。
有人总怕自己被利用。
我不一样,我生怕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
钱是挣来的。
爱,一样是要挣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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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战战兢兢,掉马这件事我在沙盘推演里肯定也想过。
于是我就尽了全身力气,喊出来十个字。
“我不是安可心!但但但我对你有用!”
嗯……我知道这不是十个字,但磕巴不算。
我人生的信条,所向披靡。
人生来就是要有利用价值的。
我从来为此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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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脚下稍微缓了一缓,看着我,眉头微挑:“怎么说?”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听起来很荒谬,但还请你给我个机会,把它听完,”我一股脑说下去,“我不是安可心,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对我来说在一本书中,所以我知道很多事情的走向,你说,这难道不是很有用吗?”
“书外的世界?” 他脸上现出困惑的表情――我特别能理解这一点。
“你看一本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成为书里的人物呢?”我以问代答道。
他直直盯着我,似乎想在我脸上找到说谎的迹象。
可惜我说的是真的。
面对一个敏锐的家伙时,诚实是最好的选择。
我又问,“你见没见过金发碧眼的罗刹国女子,皮肤黝黑的昆仑奴?”
他点了点头。
“你想,罗刹国与华夏语言、人种、饮食,都不相似,如果对一个从未听过它的孩子来说,也是一个光怪陆离不敢置信的世界,可是,你能说罗刹国不存在吗?”
他沉吟片刻,接过话道:“在同一地点,也许有不同的空间,像阳间与阴间,是这个意思么?”
这理解力,刚刚的,虽然……你说谁是阴间呢。
我看着他,他眼睛里的狠厉微微褪去,泛起一股孩子式的好奇,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这个人,能从夜香女的儿子,到如今的国主之尊而不显得拉胯,可见学习能力是很强的,而这样的人多半对世界有种开放的好奇心。好像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那个国王,为了听完故事,没有杀死讲故事的姑娘,好奇心可以暂时压制他的戾气。
于是我狠狠点了头,表示赞许,然后补充了一句:“至于为什么是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确实是从未来、从书外来的。”
他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比我想象的其实平和很多,用了波澜不惊的四个字回应:“挺有意思。”
我从喉咙里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平静到这种程度我都有点震惊。我之前特别努力地不想穿帮,因为一旦穿帮,沙盘走向太难控制。我生怕他根本不听解释,直接以为我是个脑残疯子。
麻蛋,早知道他接受度这么高,说不定我早点坦白,还不用喝那么多要命的中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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