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就在这时,他笑眯眯地抛出一句:“你说是其他世界来的,就是其他世界来的了?有什么证据?”
我一梗,这句话听着好耳熟……在我装失忆初期,胡搅蛮缠地问过他这句:你说是我丈夫就是我丈夫了?有什么证据?
这孙子真记仇啊……
我一个魂穿,啥都没带,我还能给他拿出一个电脑手机巧克力啥的不成?
气得我在心里骂:what a motherf*cker!
没想到,我一着急,把这句漏出点声音来,他耳力好,皱眉问:你说什么?
我脸上突然大红,这句话翻译过来,我还想活吗?但这就是是个口头禅脏话,我真心不是针对他,好比我不信你使用国骂时真想跟对方母上发生点什么。
但他问了,我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我再重复一遍你也听不懂的,在我们的世界,除了母语,每个人还从小都得学另一门语言。”
.
他揉了揉眉心,突然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富有的商人, 他有三个漂亮的女儿。”
我一愣,不知何意。
见我呆住,他笑道:“用那种语言说一遍。”
我想了想,依言道:“Long long ago, there was a rich merchant, who had three pretty daughters.”
“他很爱女儿们,每次出门,都要给女儿们带回礼物。”
“He loved his daughters. Each time he went back from his trip, he would bring gifts to them. ”
“这是我小时听到的一个故事的开头。是我娘给我讲的。”
“啊,这句也要翻译吗?”
他点头。
于是我道:“This is a beginning of a story I heard when I was a child. It was told to me by my Mom. ”
.
“他很爱女儿们,每次出门,都要给女儿们带回礼物。”
我微微一怔,这句刚刚不是说过吗?不知他什么意思,也只好重复了一遍翻译 “He loved his daughters. Each time he went back from his trip, he would bring gifts to them..” “你从哪来的?”
“就跟你说了,书外,上千年后的世界。”
“再说一遍‘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富有的商人, 他有三个漂亮的女儿’。”
“Long long ago, there was a rich merchant, who had three pretty daughters.”
“来到这儿之前,你在做什么?”
“在床上睡觉……”
“再说一遍‘这是我小时听到的一个故事的开头’。”
“This is a beginning of a story I heard when I was a child.”
他句子与句子之间衔接得极快,几乎不给我反应的时间。连续的诘问问得我几乎有点呕心,而我的回答,也只能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
这家伙,在公安机关干过吧?这是交叉诘问。
那些话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表达。
即使再聪明的天才,也没办法在几分钟内自创一门语言。
所以如果我的表达顺畅、有所本,那很大程度上我并未说谎。
但他又防着我胡编一个答案来糊弄他听不懂,于是他故意用不同顺序重复了那些句子,特别是还在那些句子中间穿插了其他问题――当表达一个长句的时候,胡编一次容易,但你试试胡编两次,还能把你胡编出来的音节都排列在正确的位置? 所以他听到我三次重复,每次发的音都一样时,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了。
可以啊,凌青云。
我刚刚还在想,我一个魂穿,毫无身外之物,要用什么证据来证明上千年后的世界,跟他描述飞机大炮坦克车?描述手机微信支付宝?第一是很难描述,第二描述完了,还是空口白牙,如何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想不到,他还真有本事,让我用空口白牙证明了空口白牙。
.
凌青云似乎对我的答案感到初步满意,暂时微笑着,停止了问话。
“其实,我早知道你不是安可心,”他突然又道,嘴角上勾,语气甚至带着笑意。
我愣了一下,他说的真的还是唬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而他像看穿了我的问号,依旧笑眯眯的,一句将我击垮:“安可心不会游泳。”
我:¥%@&……
敢情这一通让我比英语六级还紧张的测试,都是玩我的……
.
我正在心里大骂motherf*cker,他又问了一句话,这一句跟之前的都没有关系。
“你那个世界,如果一个女孩子没有家人,初来乍到,能够活下去吗?”
我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挠挠头:“只要有手有脚,应该就可以吧。我那个世界,女孩子也可以上学、工作,养活自己的。”
“是嘛,还真是个不错的世界呢……”他这样说着,脸上带一点嘲弄的微笑。
很长时间之后,我才明白他这句问话的意义。
第十三章 契约达成
我终于说服他相信我是其他世界来的,可是危机并未解除。
他眼中光华流转,手指绞着袖口的金丝,慢条斯理地道:“那你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赶脚后脖颈子发硬……当着当事人的面,谈那些毁人三观的黑料,真是压力山大。
但箭在弦上,如果我不提供有效的剧情,那我的存在也没意义了,于是我硬着头皮说下去。
.
“我……看书的时候知道,前宫人顺子,与原版安可心见了面,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什么事呢?”凌青云眯眼盯着我笑。
“我跟你说实话……这段情节,我,我看的是盗文,”我先跟他打个预防针,心里特别怕讲到关键处他跳起来掐死我,“所以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全,如果里头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不要介意啊……”
“说说看。”
“顺子说,你……呃……强暴了凌国夫人风宣若,也就是你的嫡母……导致她小产……恶露加上惊悸,不出一月就过世了……然后,后来你父亲的死,也跟你有关……说你谋朝夺位……呃呃,这只是顺子告诉安可心的话,我不知道真假的哈……”
我磕磕绊绊说出这些,眼睛不敢看他,感觉好像在一座独木桥上走过去一样,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了停,这毕竟是很严重的指控,说实话,我心里竟还有那么点期待,期待他反驳,告诉我这些不是真的。
但凌青云这家伙的定力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他依然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往下说。”
我心里沉了一下,他不否认这些,难道说,这真的是事实吗,还是他觉得,犯不着跟我解释呢。
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往下讲:“原作里,安可心就来跟你对质,然后风间月不知怎么闯进来了,你们两个一打斗,失手杀了安可心。然后你就嫁祸风间月,一直追杀他……他也跟你反目成仇,最终,叫他找到了你的黑历史,揭发出来――我穿过来之前,情节就进行到这里。”
“哦?” 凌青云眼中泛起凌厉的光,“这么说,风间月是问题所在?”
“别别别,”我连忙摇手,“你可千万别对他起杀心。”
“为何?”
“他是原作的主角,身上有光环的,”我用手比了一个天使头上那种光圈,“你要是想杀他,是不是就走回原著的主线去了?你现在想自救,不就是想改变原著的走向吗?如果走回到原著的剧情,我怕倒是你吃亏。”
凌青云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我的逻辑。
我说下去: “原作中,他深恨你的一点,是安可心的死亡,而你又用安可心的死陷害了他,所以搞得你俩最后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可是现在条件改变了不是吗,‘安可心’还活着,你也没陷害他,那从这里改变,如果能共处,你没必要非得杀他,惹一手腥,对吧?”
凌青云眼中的厉光暗了暗,道:“好歹自小相识,同窗一场,如果有选择,我确实并不想要他的命。”
他说这句话,倒让我想起小王来。
小王也是我从小相识,同窗一场。如果你注意到,在这里从头到尾,我刻意没有提她穿成楚汀兰的事。这有两个完全相反的原因,第一,是我想保护朋友,不想把小王卷入这个世界的纷争;第二,是我有私心,怕凌青云发现还有一个知道全部剧情的穿越者,那我岂不成了可割可弃的甘蔗渣子。
.
顿了顿,凌青云又问:“那他是从何处知道……那些往事的?”
这一问又把我问住了。
“从……一个夜族人,”我支支吾吾道,“抱歉,我追文追的不紧,而且,这文还没结局呢……所以好多情节,我知道一点,但又不全。”
凌青云本来大概是以为有了我就有了金手指的,这个回答明显让他很失望。
“所以,”他温柔地笑道,“等于你知道我的过去,却不知道我的未来?”
“对。”我刚答这一句,又打冷子跳起来,“不,不对……”
这是什么送命题!要是我只开着上帝视角知道他一堆黑历史,却不知是该怎么应对,那他留着我过年吗?
果然,他眼睛里幽光浮动,吃吃笑起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白绫,就着书架开始折起来,动作很细致,本来凌乱的白绫被他一折两折,跟军训时的豆腐块被子似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好像有根针扎在脊椎骨上,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忙满脸堆笑:“别别别别别,你听我解释……”
.
“哦?”他用舌头微微舔下嘴唇,笑着发出一个单音的问句。
我感谢他还能给我这一分钟答辩时间,于是匆忙组织了一下语言:
“首先,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过去。我跟你现在是一条船的,你要相信,我绝没有害你的心,相反,没人比我更希望你好――我跟你无冤无仇,说更直白一点,我原本都不算认识你。而现在的情况,我的命运已经完全跟你绑定了!你好好没事,我是‘国主夫人’,锦衣玉食,尊荣无限,你要是有事,那我货真价实成了寡妇,哪国的寡妇有好日子过?众目睽睽,还说不定还真逼着我一头撞死好立贞节牌坊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似乎稍微被我说动了,噗嗤笑了一声。
.
“第二,假设――我是说假设,就算我看过全部原著,也愿意告诉你,但原著那么长,肯定有百密一疏的地方,而且现在由于我的到来,剧情也改变了呀!那我告诉你的,就像端给你一个长好的果实,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旦任何因素被遗漏或改变,这果子岂不变成梦幻泡影?所以现在的情况,最好的办法与其说我端出来一颗看似完美的果实给你,倒不如说,让我留下跟你一同种树,有风挡风,有虫捉虫,尽量种一颗最好的果子出来――我虽然不全知,但是也比你两眼一抹黑强。如果剧情走到一些大的节点,我还是知道一些细节,尽量防止走上歪路的,所以你掂量掂量,是让我活着更有利,还是相反呢?”
.
凌青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他的笑容焊接在脸上,而真正的想法隐没在笑容后,烛火的影子在他脸上一晃一晃的。
.
说起来,他思考这几秒钟在我内心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还好,最后他嘴角终于拉开更大的弧度,轻吐一句:“合作愉快。”
我松了一口气,这,算是答应了吧。
我们应该是同类,而同类的优点就是交流起来还比较轻松。
他悠悠道:“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我想了想,说:“咱们这算是契约关系。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是安可心了,这夫妻之分就此有名无实,我也不介意你去找别人――当然,在公共场合跟你演演恩爱戏码我还是可以的,你看如何?”
他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个,最后又笑起来,说:“好。横竖现在也是分房,不是么。”
我伸出一手,半天他没有回应,弄得我只得把他的右手从袖子里拉出来,握了一下:“那么,成交!”
“这是你们那边的礼仪吗?”他慢条斯理地道,把手抽回去,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
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真想打他……
.
“那么,兄弟,”他带点嘲讽的语气,当场赐了我一个新封号,“咱们从哪儿开始呢?”
第十四章 面貌奇丑的姑娘
“从哪儿开始……唔,”我摸着下巴,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然后像做七步诗一样,在书架之间开始踱步,一边走一边回答。
“第一个切入点,是顺子,你现在就可以叫人去暗地捕了她,回来审问,看看能不能顺藤摸出来什么瓜。”
“这个自然,不用你说,”凌青云回道。
-
第二天,用着早膳,凌青云黑着脸来找我。
我看他脸色,生出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屏退下人,靠近我在耳边低声道:“顺子死了。听说是失足跌在水里,有小一个月了。”
我打了一个冷战,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之前,我其实并没多想。觉得顺子作为一个旧宫人,知道些早年的事,好像也不足为奇。
但她这一死,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了。
仔细想想,她一个出了宫的宫人,就算借着安可心生日跑回来凑凑热闹,可跟她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干嘛呢?
除非是,有人希望她说……
她说了之后,那人又希望她闭嘴。
再联想到风间月说有人去通知他,而他口中描述的人选在哪里都没有看见过。
这样说来,会不会他跟凌青云的冲突,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刻意促成的呢?
假如是的话,那人想加害的目标,是凌青云,还是风间月?
我突然感到身处一张巨大的网,重重帘幕,可能比原作展示出来的还复杂。
而凌青云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对坐吃了一会饭,因为这个消息,空气中陡然弥漫一种紧张气氛。刚才我还觉得很美味的蛋羹,此时好像没什么味道了。
-
我嚼了几口菜,然后停下筷子,低声道::“要不,我去一趟十荒村?”
“十荒村?”
“对,那是原作里,风间月从南海京离开后下一个落脚点。”
“你想锚上风间月?用他倒推?” 凌青云想了想,突然一挑眉。
他理解得还挺快的。
没错,我是想追踪风间月。因为顺子没了,等于我们正向前进的线索没了。
但是,倒过来想,既然我们已知原作剧情中最终会危害凌青云的线索跟风间月有关,那只要我们把风间月盯紧,岂不就像守株待兔,等那线索迟早会接近我们?
7/52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