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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神色戒备，“你想怎样？”
顾卓淡淡道，“不怎么样，就是想让你们两个跟我回一趟刑部，说清楚靖远王子是怎么死的，以及吟风公主的下落。”
刀疤脸握紧了手中的刀，凛然道，“若我不答应呢？”
“我可不是在跟你们商量。”顾卓双眼微眯，周身杀意骇人。
那刀疤脸和马空对视一眼，微一点头。下一瞬，一人冲向顾卓，另一人冲向穆风。霎时，巷子内响起了刀剑相撞的铮鸣声，衣袂翻飞，灰尘四起。
半盏茶过后，穆风的剑架在了刀疤脸的脖子上。
马空在与顾卓的纠缠中逐渐处于下风，眼见就要被擒。下一刻，马空脚下一歪，整个身体顺势摔倒在地上，正巧躲过了顾卓挥至他胸前的银剑。
而后，马空在地上翻滚了数圈，待得与顾卓拉开几步距离后，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枚响箭和一颗丸药，待响箭放入高空炸响后，他将那颗丸药毫不犹豫的塞进口中。
顾卓察觉到不对，快步行至马空身边，用手捏住他的下颚，迫他张开嘴。然而却为时已晚，那枚丸药已经被他吞入腹中，无力回天。
暗红色的血丝顺着马空的嘴角蜿蜒流下，他的脸色惨白若纸，用几乎快要涣散的眼神看着顾卓，嘴角勾起挑衅的笑意，诡异而狰狞。
顾卓脸色铁青，但也只能看着面前之人畏罪自裁在面前，无能为力。
“大人，这个人怎么处置？”穆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顾卓站起身，而后走到刀疤脸身边，用剑将他的斗笠挑到地上，很是不悦的看着他。
“你是凌隐阁的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人撇开头，避开顾卓带着强烈压迫感的目光。
顾卓不理会他的狡辩，继续道，“你们凌隐阁和马空是何时勾搭上的，他身后可还有其他人与你们接触？”
刀疤脸不再说话。
沉默。
无边的沉默。
大约半盏茶后，顾卓转过身朝巷子口走去，边走边道，“穆风，把他带回去审。”
穆风见他突然走了，好奇喊道，“大人，那你去哪？”
“突然想起一味香料忘买了，我再去一趟缠梦香铺。”
最后几个字，顾卓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刀疤脸突然睁大了眼，胸前剧烈的起伏着，想要挣脱穆风的束缚，无奈武功在穆风之下，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冲着顾卓的背影嘶吼，“求你不要动素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卓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第三十三章 用计审问
牢房很暗，紧靠墙壁的烛台上燃着跳动的火苗，暗红色的铁链和生了锈的各类刑讯之物挂在通往牢房的墙上，有些在犯人身上刚用过不久，还不停的滴着血。
久久不散的霉气和血腥之气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禁从心底生出阵阵恶寒。
最大的一间刑讯室内，那刀疤脸双臂张开，被绑在刑架上。顾卓坐在不远处的檀木椅上，穆风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沙漏不停的流泻，但顾卓仍然没有要开始刑讯的意思，只是手中不停的把玩着方才买的驱蚊香囊。
刀疤脸的目光紧紧盯着顾卓手中的香囊，神色越来越紧张。
良久，刀疤脸终于忍不住，“顾大人，你想知道什么？”
顾卓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好整以暇地抬眸看他，“想好了？”
“只要大人放了素娘，我定知无不言，素娘只是我救回家的孤女，她不认识马空，和凌隐阁也没有关系，求大人不要为难她。”
顾卓挑了挑眉，神色冷峻，“那就要看看你今天说的，本官满不满意了。”
刀疤脸垂眸叹了口气，而后抬起头直接道，“我叫霍闲，是凌隐阁一处分舵的长老。”
“你说的那个分舵是在木夕街吧？更准确的说，是在缠梦香铺。”
霍闲咬了咬牙，挤出一个字，“是。”
“你和南昭国的使者是如何认识的？你们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南昭国的使团刚来到京城之时，马空就找上了我，至于他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我就不得而知了。他找到我后，让凌隐阁帮他找人、杀人，而他们则承诺，除了给我们兵器、金珠，还可以帮助我们搅乱当今朝堂的局势。”
顾卓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详细些。”
“凌隐阁和马空第一次交易，是去行宫偷靖远王子的药。原本想着靖远王子没了医治心疾的药，发病时必然会死。但凌隐阁派去偷药的人在珍馐阁被抓，我们只能改变计划，将药换成了假的，不论你们能不能将假药带回行宫，靖远王子也必死无疑，这件事后，马空给了我们二十把上好的刀剑。”
“马空为何要杀靖远王子？”
“凌隐阁与他只是交易，其他的我们不会问，即便问了，想必他也不会说。”
“在良丰酒楼，是你杀了苏缇杰吧？也是马空的授意？”
“不错，那天早上，马空找到我，希望凌隐阁能帮忙，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苏缇杰，但苏缇杰的功夫在马空和我之上。为保万无一失，马空先用计让苏缇杰吃了相克的食物，待他腹痛难忍，无力反抗之时，我便将他从二楼扔了下去，头先着地，必死无疑。”
顾卓沉默了片刻，突然转了话题，“那多次追杀韩逸又是为何？”
“听马空说，他们主子想要韩逸身上的匕首，让我们不计手段的抢过来，没有说一定要杀韩逸。但我们想着，既然要从韩逸身上抢东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韩逸做掉，这样朝廷就失去了一名要员，说不定还能挑起蜀侯与朝廷的嫌隙，便于凌隐阁的复仇。”
顾卓眸中的杀意一闪而逝，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一处刑具前，捏出了几根竹签在指尖把玩，神色冷厉的宛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鬼煞，语气更加森寒，“所以，韩逸身上的那几处伤口，都是你们凌隐阁所为了？”
霍闲被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质问，怔在当场，正在猜测他此话背后的意思，却见顾卓猛然转身，数枚竹签便直直的飞了过来。
肩头、小腿、手臂全被竹签没入了几乎半寸深，尤其是大拇指尖处的传来的剧痛简直如割肉刮骨。
穆风打了个冷颤，有些同情的看着霍闲。当初执行杀韩逸任务的可能并不是他本人，但他家主子却把仇都算到他身上。
思及此，穆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哎，动谁不好偏要动韩逸，还害得韩逸差点死在陌英山上，要是顾卓能善罢甘休，那才是见鬼了。
霍闲大口喘着粗气，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浸了全身。顾卓将竹签精准的插入了他身上几处穴道，比插在肉中更要疼上数倍，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痛的模糊了，全身不住的颤抖。
他这才明白，以前只听说刑部顾侍郎外表温润如玉，但其实比阎王都可怖，今天才觉得此言不虚。
顾卓这个人，够狠！
片刻后，顾卓抬了抬手，穆风会意，从不远处的桶里舀了一碗水，直接泼到了霍闲脸上。
霍闲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指尖的血顺着竹签一滴滴的滑落到地板上，剧烈的痛楚让他把牙咬的咯咯响，面目比先前愈加狰狞。
顾卓冷冷的看着一切，重又坐回椅子上，神色无波的开口，“马空为什么要你们抢那把匕首？”
霍闲猛吸了两口气，才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刚才见识了顾卓的手段，便不敢拖延，更怕得罪顾卓后，自己心爱的女人也遭到如此对待，遂老实回道：“关于抢匕首的原因，马空并未言明”。
语落，他赶紧补了一句，“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马空只说这匕首原是吟风公主的东西，却被吟风公主私下里给了韩逸，他主子想要拿回来？”
“马空的主子是谁？”
“不知道，我之前与马空见面，他从未提起过他主子的名讳，我只知道，他主子现在也来了京城，并且很可能就是靖远王子死后，在行宫代替靖远王子的那个人。”
顾卓挑眉，“何以见得？”
“前几日，马空找到我，说他家主子想要离开行宫，让我找个替死鬼给他送去。”
“所以，你雇佣了同样有心疾的秦峥，并且在夜宴那日将人送进了行宫，再杀了他。”
霍闲摇头，“人是我雇的，但不是我杀的。那一日，我只是把人带到行宫后门，马空将他领了进去，再后来，他就死在里面了。我猜，是马空或者他的主子动的手。”
“那今日马空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让我再帮他杀一个人？”
顾卓心里一沉，猛然站起身，“什么人？”
霍闲小心道，“他刚说完这个人姓徐，还未来得及说其他，你和穆风大人就来了。大人明鉴，我知道的都说了，不敢欺瞒大人，还请大人开恩，不要为难素娘，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待本官查明真相后，若你口中的素娘真的与凌隐阁无关，本官自不会为难她。”
说完，顾卓带着穆风走出了牢房。
牢房之外，穆风有些焦躁，“大人，这么看来，马空背后的人很可能和南昭皇族有仇怨，那人会不会是想趁着吟风公主和靖远王子离开南昭之际，杀了他们？另外，霍闲说马空要杀一个姓徐的人，南昭使团里好像有不止一个姓徐的人。”
顾卓的眸心如深海漩涡，交杂着复杂的情绪，“你带人再去趟行宫，严密监视行宫使团里姓徐的人，以免使团成员再遭人毒手。”
“是，大人。”穆风抱拳行礼后，带着几名高手向行宫走去。
第三十四章 又生凶案
待顾卓回到珍馐阁，已至傍晚时分。
见天字上房空无一人，顾卓心里便开始有些不安，疾步转身下楼，刚好撞上在招呼客人的杳娘。
“韩逸呢？”顾卓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杳娘耸耸肩，“今天午时刚过，就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找韩逸，说是弓弩院出事了，让他过去看看，他便和知非一起过去了，两人现在应该还在弓弩院。”
“弓弩院？”顾卓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大为震惊。
他震惊并不是因为出事的是弓弩院，而是突然想到弓弩院的院正姓徐。
他心里一寒，真的这么巧么？
杳娘见他神色大变，诧异道，“顾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顾卓敛了容，未多加解释，径直出了门。
杳娘刚才看他的表情变化，心里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双手绞着帕子，蹙眉在他身后大喊，“顾大人，你们朝廷办案，可别让我们家知非出事啊”。
顾卓没回头，她也不知道顾卓听进去多少，见人越走越远，只能轻叹了口气。
到了弓弩院，便见门口已经被大理寺的侍卫封住，守门的侍卫见来人是顾卓，行礼之后便引着顾卓向内院走，便走边解释道：“大人，徐院正遇刺了。”
顾卓没说话，跟着那侍卫行至徐院正的书房，却见仵作正在验尸，而韩逸和沈知非则在一旁讨论着什么。
见他过来，韩逸道，“这徐院正平时兢兢业业，在朝堂之上也甚少得罪人，怎么会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顾卓将韩逸和沈知非引到一处角落，将去木夕街的见闻以及对霍闲的审讯全部告知。
听到最后，韩逸也很是震惊，“你是说，马空背后的人想要杀徐院正，可是，这徐院正与南昭国那些人能有什么关系？”
顾卓侧头看了眼正躺在地上的徐院正，继而看向两人道，“你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线索？”
韩逸和沈知非对视一眼，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卓察觉到两人的异样，看向沈知非道，“你说。”
“我说了大人可不要动怒啊。”沈知非讪讪道。
顾卓点了点头。
沈知非喟叹一声，小心的开口，“方才仵作勘验了伤口，说伤口成菱形贯穿样，凶器的边沿还带有锯齿，好像是……好像是……”
韩逸见他吞吞吐吐，直接道，“这徐大人是被人用揽月枪贯穿了心脏而死的，另外，徐大人死后，手指一直指着书房墙壁的东北角，我方才找人问过了，那东北角常年挂着一幅画，是顾老夫人几年前送的山水画。”
韩逸一口气说完，再抬眸看顾卓，去见顾卓一语不发，脸色早已变得铁青。
而后，顾卓径直转身走到仵作旁边，仔细的查看仵作方才填写完毕的验尸单。
看完之后，顾卓双手紧握成拳，眸中似有锋棱暗肆。这样的伤口确实只有揽月枪能够刺出，而整个瑾灵国都知道，用揽月枪的人，只有瑾灵国的第一位女将军，也就是顾卓的祖母。
顾老夫人已经是耄耋之年，这样的栽赃，让顾卓如何能忍！
韩逸走上前来，拍了拍顾卓的肩，“关于徐院正的死，我已经封锁了消息，对外上报只说了徐大人重伤，估计两三天的时间还是可以瞒住的，这两三天我们抓紧时间找线索，拖得久了，免不得会有一些不好的流言中伤了顾老夫人。”
顾卓并不赞同他的做法，担心道：“弓弩院院正的死不是小事，这样的欺君之罪，你一个大理寺少卿担不起。”
韩逸不以为意，语气轻松，“这有啥，要是被发现了，我亲自去向皇上请罪不就得了，毕竟我还是蜀地的小侯爷，皇上总要给我爹几分面子的。顾老夫人年迈，总不能让一些流言伤了老夫人一生清誉，你放心去查，这边有我盯着呢。”
顾卓感激的看他一眼，而后对沈知非道，“跟我回一趟顾府。”
“我？”沈知非指着自己。
顾卓无奈叹气，“没有你，我可能连门都进不去。”
对于顾卓这句话，沈知非想了一路都未想通，直到两人一同踏进了顾府，沈知非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第三十五章 斗智斗勇
当两人提着给顾老夫人的礼物踏进顾府大门时，远远就传来了顾老夫人的吼声，“把那不肖子孙给我打出去，几个月不回家，现在回来，我老太太也不稀罕了。”
沈知非听见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又看到拿着棍子排成一排的大丫鬟们，颇有些同情的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顾卓，“顾大人，你好自为之哈，我先撤了。”
说完，沈知非向后退了一步准备溜走，却被顾卓拉住了手腕，“我们算朋友了吧。”
沈知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朋友之间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顾卓谆谆善诱。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个场面……”沈知非欲哭无泪，指了指前面虎视眈眈的丫鬟们，顾卓自己造的孽，为什么还要她一起承担？！
很快，众丫鬟们让出了一条道，顾老夫人住着拐杖走了过来，在离两人几丈之外停住。
顾卓恭敬的行礼，“给祖母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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