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卫鱼恨恨地想:方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呢?
都要死了还这么开心。
而且,为什么在我的梦里你还这么霸道。
我才不是傻子。
我会做饭,会洗衣服,我还会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第二日,方令越照旧送卫鱼去上班。卫鱼想起昨晚上做的梦,只觉得光怪陆离的很。
车子停在停车场,方令越替卫鱼解开安全带。
“路上小心点。”
卫鱼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推开门。
“卫鱼。”
卫鱼回头。
方令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卫鱼想了想,双唇抿着又松开: “那,一路平安!”
其实我不想你走啊,卫鱼心想。
方令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弯腰过去将小姑娘一把搂到自己的怀里: “可是我好像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向撒娇一样,他将头抵在卫鱼脖颈处。努力地紧紧地吸食着,拼命地纠缠。
“不许跟陌生人走。”
“嗯。”
“不许吃陌生人的东西。”
“……嗯。”
“还有,”吻落在脖颈间,断断续续的,起初是冰凉的,然后渐渐有了温度,并且逐渐升温。
“还有,不许给陌生人开门。”
卫鱼还来不及回答,细碎的吻已经从脖颈一路向上,转移到了唇角,然后双唇一下子就被咬住。
是的,好像只有咬一口,在她的唇上留下印记,才能昭告天下这个小姑娘是他的一样。
这是一个带着攻击性的吻。不似前几次的温柔,他攻城略地,而她就像昨夜梦里那个一路逃亡的人,无处可逃,只能丢盔弃甲,宣告对方的胜利。
良久,方令越餍足地吻了吻小姑娘鼻头上的痣,让小姑娘枕着肩膀, “你还没有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嗯?”
那个“嗯”带着好听的尾音,十足的诱惑。卫鱼脑袋昏沉沉的,点了点头,唯恐对方不满意,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好一阵,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餍足地像小兽。
还是方令越先松开的手,将小姑娘被自己揉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又擦了擦小姑娘的嘴角,那里还挂着接吻留下的痕迹。实在舍不得,于是又亲了一下。
而卫鱼就像待宰的小羊羔,乖巧地任人蹂躏。
真是没完没了啊,方令越想。
最后还是亲自将小姑娘送到了电梯门口,亲自按下了电梯按钮,亲眼看着她进了电梯,方令越才转身离开。
没过几分钟,又拿出手机。
——到了吗?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收到回信,烦躁地掏出一只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期间接到电话,他不耐烦地嗯了几声,全程冷漠地让对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被冻成冰块。
收到短信是十分钟后。
——到了。
方令越回。
——怎么现在才回。
那边秒回。
——遇到沈小姐了。
方令越放下手机,掏了掏衣兜,又翻了下车前屉还是没有找到打火机。烟扔到一边,想了想回道:不许胡思乱想,等我回来。
八个字,充分地展现了男主角此时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
卫鱼也回的很快。
——嗯,我乖乖等你回来。
天知道她在编辑这条短信的时候有多么紧张,唯恐自己的语气太过轻浮。那头的人还没有回复,自己先被羞死了。
而方令越却被信息内容愉悦了。
先前的复杂情绪烟消云散,有一种我家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以及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再抱着小姑娘狠狠蹂躏一通的冲动。
当然,他没有这样做。
于是正式恋爱的第二天,两人被迫分开。
15天。
2300公里。
隔着山川,甚至隔着云海。
却隔不开爱。
方老师出差第一天。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方令越抵达白云机场时发的报平安的短信。
卫鱼跟着同一个小组的成员去郊区采访留守儿童。
方老师音讯全无。
想他。
方老师出差第二天。卫鱼将冰箱里的东西统统整理了一遍,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西游记》,刚好讲到三打白骨精。
方老师依旧音讯全无。
想他,想他。
方老师出差第三天。卫鱼睡不着,五点钟跑到送奶站亲自将方老师的牛奶领回了家。
方老师还是音讯全无。
想他,想他,想他。
终于第四天,方老师打来电话。彼时卫鱼正好蹲在地上擦地板,衣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看到来电显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紧张,又激动。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起来。
“在忙?”方令越问。他似乎感冒了,嗓音有些哑。
“你感冒了吗?”卫鱼放下手上的毛巾。
像是心灵感应,方令越咳嗽了几下, “嗯。还好。”说完又怕小姑娘担心, “不严重。”
卫鱼还是忍不住多问, “吃药了吗?”
“嗯。”
“要穿厚一点。”
“嗯。”
“喝热水。”
“嗯。”
等到卫鱼还要问的时候,被打断。
“想我吗?”
卫鱼脸一红, “想。”
隔着电流也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笑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咳嗽声。然后他说: “我也想你,卫鱼。”
“还记不记得那天发的短信内容?”方令越问。
卫鱼想了想,刹那间脸颊通红。
“记得。”
方令越一点点哄她: “再说一遍,我想听。”
“……”
许久没有回应, “卫鱼?”
“我在。”卫鱼盘腿坐在地板上,手指抵在地板上,明明一点也不脏,却拼命用指甲在地上蹭来蹭去。其实她心里慌得很。
“我想听,嗯?”
她只好投降, “我乖乖等你回来。”
半晌,方令越说: “乖。”
电话那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有人凑到方令越身边起哄, “令越哥在跟谁讲电话啊?过去就没见你这么温柔过。不会是嫂子吧?”
接着有人跟着起哄。方令越笑笑,跟电话这头的卫鱼说了声“晚些时候再打过来”,就挂了。
卫鱼握着手机,呆呆地看了十几秒。然后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滚烫的脸颊抵着冰冷的地板。
方老师出差第四天,因为一个电话,想他,想他,想他,想他。
第45章
凌晨,卫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还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微微用力抬起手臂,屏幕一亮,界面还保持在两个人的通话记录上。
唇角微扬,伸出食指一路滑下去。
方令越出差的第十一天,打来电话。夜里十二点,卫鱼刚下班。手里还抱着一盆仙人球。是几个小时前途经花鸟市场的时候买来的。因为一路抱着盆栽,于是手指冰凉。
她将盆栽放到左手臂弯,伸出右手食指接通电话,压抑着翻涌地情绪: “喂?”
“嗯。”
往日的通话,大都是方令越主导。这一次,倒是卫鱼先打破了良久的沉默。
“我买了一盆仙人球。”
“嗯。”
视线落在盆栽上,绿色的植物,表面长了许多乳白色半透明的小刺,卫鱼唇角微扬: “到了夏天,会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来。”
“嗯。”
方令越始终静静地聆听着。
卫鱼吸了吸鼻子,大约外面太凉,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她抿唇,似乎思考着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方老师?”
“我在。”
“你喜欢仙人球吗?”卫鱼问。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卫鱼在脑海中幻想着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以及手上的动作。想着他是否也像她此刻一般,小鹿乱撞。
半晌,他说: “喜欢。”
卫鱼面上的笑容更甚,连声音都高了几度。她说: “嗯,我也喜欢。”
我也喜欢,无论是你,还是仙人球。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句话。
卫鱼翻身将脑袋整个儿埋进枕头里,双腿蜷缩。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一道光,就打在枕头旁,然后穿过卫鱼的身体,洒在乳白色的墙壁上。
片刻后,卫鱼正过身体,原本垂在一旁的手臂再次抬起,犯花痴般,视线再次落在手机屏幕上。
全都是他的名字。
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
起床后,卫鱼拉开了窗帘。阳光满满当当地扑向人的脸颊,脖颈,四肢百骸,她唇角微微扬起,眼睛弯弯。
他要回来了。
今天。
前一晚方令越在电话里提到是下午一点半起飞的航班,经停武汉。卫鱼表示要去机场接他,方令越则以“不安全”等各种理由,残忍地拒绝后,他说:你和仙人掌,都在家好好等我。
你看,这样的男人,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有什么不爱的理由。
顺利度过实习期后,卫鱼被安排到了新的工作小组。成员里不乏有工作经验丰富的前辈,也有像她一样初出茅庐的新人。起初她以为自己会很难融入新的集体,但是出乎意料的,当大家知道她特殊的“脸盲症”后,调侃之余也格外照顾她。卫鱼却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只格外地认真对待工作。
这一天卫鱼忙得连午饭也来不及吃,在茶水间倒了一杯白开水,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过了方令越登机的时间。手机里也显示了好几通来自方令越的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短信。卫鱼点开短信,正看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卫鱼被吓得不轻,手里的水杯险些摔落到地上。
“啊,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小鱼儿!”
卫鱼猛咳了几声: “没关系……”
自从分配了新的小组,和徐志宇确实是好久不见。
徐志宇还要说什么,眼睛瞄到卫鱼手里屏幕还亮着的手机。
“你站在这里跟谁聊天呢?”
卫鱼惶恐: “没……没有人……”
“我不信。”说时,徐志宇一把抢过了卫鱼的手机。原本是开玩笑的,下一秒当视线落在屏幕上熟悉的人名上时,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冻住。
“抱歉……”徐志宇将手机还给卫鱼。
卫鱼无声地接过手机,然后塞进了衣兜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徐志宇双唇紧抿,眉头蹙在一起。
卫鱼吱吱呜呜,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久前。”
徐志宇失神地点头, “是吗?”
卫鱼迟疑地点头。
徐志宇提着一口气,许久才重重地吐出,抬头凝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突然间就想起面试那天。
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是面试。
卫鱼头发很短,理发师大约水准失常,刘海跟狗啃似的,乱糟糟的。她穿蓝色牛仔裤,坐在一众穿着黑色套裙的女孩之间。
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就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握着一只黑色圆珠笔,大约因为不安,所以双手来回的摩挲着笔身。就像此刻,她端着水杯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一样。
这些小细节,大约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前不久,他还想着要怎样让她对自己心怀感激从而以身相许。
真傻。
卫鱼担心自己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于是挪动了一下步子, “我该走了。”
徐志宇无动于衷。
卫鱼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来打破此时此刻的尴尬氛围,逃也似的推开茶水间门。
徐志宇在身后叫住了她。
她回头。
不知何时,徐志宇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调侃道: “小鱼儿,你的眼光真差。”
卫鱼一愣,继而也跟着笑了。
门关上了,徐志宇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手撑在墙壁上,勉强站着。耳朵里还回想着卫鱼离开时说的话。
她说:方老师很好。
你看,连最后,她袒护的都是那个人。
其实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袒护过他。
也不对,有过那么几次。
有一次是他们去采访初中生,他被拒绝。卫鱼带着伤安慰他,给他买了一瓶水。
然后呢?
突然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鱼儿,你的眼光真的不好。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样又帅又高又有钱的小哥哥。
你却不要我。
徐志宇心里一阵苦涩。为自己萌芽的情愫,也为自己胎死腹中的爱恋。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湮没在繁杂的工作中。
下午办公室接到热线电话,市内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肇事逃逸事故。
卫鱼坐在印着电视台台标的车子里,耳边还回想着组员们的议论声。声音嘈杂,却离她原来越远。
车子停在事故现场不远处的超市停车场,一众人奔跑着赶过去。卫鱼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眼见着离现场越来越近,呼吸变得急促,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厉害。血液滚烫,手却是冰凉的。
今天她不用采访,只需要跟在采访人员身后就好。即使知道这是工作,她依旧没来由的抗拒。
打心底里抗拒。
事故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警察,医生,担架和消防人员。耳边充斥着实况转播。
三口之家。
被压时间超过两个小时。
中年男性已确认死亡。
轰隆隆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痛,又涨。卫鱼一下子就不敢再跟上去了。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她躲在母亲怀抱里,母亲是长发,头发因为汗水濡湿,黏在她失去了血色的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滴到卫鱼的后颈里,她看不到,只知道豆大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自那一天起,她失去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也是从那一天后,她孤独飘零了好久好久。
感觉到手机震动,卫鱼咬紧唇忍着泪水接通电话。
是方令越的声音。他大概知道了些什么,问她此刻在哪里。
卫鱼哽咽了许久,勉强的咽下眼泪,装作无事的样子: “西安路。”
电话那头的人留下一句“不许乱走,我来接你”后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其他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卫鱼的异常,上前询问。她摇摇头,扯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宽慰别人,也宽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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