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又偏冷白,五官标志,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其实随了洛雪薇。
尤其是侧脸,很像。
这些细节带着两人的关系去看,其实是能看出来的。
陆白瑜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里在打鼓,她要是这会扑上来与自己决一死战倒能让他心理负担小点。
能感受到她又像以前那样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在想着怎么求饶能让她心情好点。
她站起身,绕过方桌,站在她面前,安静地等她发落。
鹿宁悠主动伸手抱住了忐忑的他,没说话,只是把自己藏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下。
“生气了?”陆白瑜手抬了一半习惯性地想去摸摸她的头发,此刻悬在半空中,有点不知所措。
她摇摇头,加深了这个拥抱。
物极必反,陆白瑜做鬼心虚地往后挪了一小步,“要不你还是做点什么出出气,我保证我不还手。”
他的眼里写着:你这样我害怕,鹿宁悠心平气和地朝他说,“过来抱着,不杀你。”
“……”
他走向前,再次揽住她。
在静谧的空间,温暖的风中,他们脖颈交错,微热的温度在彼此传递,柔然的头发散落在他肩头。
鹿宁悠不想因为这种事吵架,在她看来,这种事不值得大动干戈。
“我只是觉得你有这样的妈妈真好,我看到了木屋里的好多小玩具,甚至还有婴儿时期的,都还在。能被陪伴着长大,真好。”
“想家了?”陆白瑜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放下来,倾身垂眸,落下一个轻浅的吻,“等你杀青就不给你安排工作,回家里住段时间,学校那边我帮你开证明。”
“不要。”鹿宁悠松开了他,指了指他书桌上的相册。应该是洛前辈放上去的,封面是张七八岁男孩子的照片。捧着西瓜啃的熊样并不是很帅,但很朝气生动。
她唤了他一声,“陆白瑜,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想要多了解他一点,关于他的一切。
也打心底希望能早点遇到他。
两人在屋里子又呆了会,直到洛雪薇喊他们吃饭才下了楼。
饭桌上两位大人也没拉着鹿宁悠问东问西,洛雪薇送了之前答应她的亲笔签名小卡片,连陆林绝也和颜悦色起来,只是随便扯了下家常。
甚至都没说要她再坐坐,就把时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独处。
去车库的路上,鹿宁悠扭头看了眼客厅方向,“你爸妈真的挺好的,我还以为会特别紧张,其实也还好。他们都没问我什么问题。”
其实很多事,不问他爸也会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在那个人面前没多少秘密。
陆白瑜笑了笑,“回我那,还是回剧组。”
“去你那,明天再考虑上班的事。” 鹿宁悠特别自然地蹦进他怀里,手往衣服一掏,洛神送的小卡片没拿出来。她喊住了陆白瑜,“我先回去下,我落了东西在你家。”
小卡片她放在了外置的玄关柜上,都不用进屋敲门。
鹿宁悠将小卡片揣进兜里就听见从花园里传来聊天声。
“你也知道天谕老板家里那点事,还把她带来家里,有意思?”
“我们又不是要图他们天谕什么,小姑娘人挺好的,有灵性还肯努力。你儿子也是真心喜欢。”
“人挺好的,那都是表面能给你看的。她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连身世都不清不楚的,谁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根本不知道陆白瑜跟你的关系,你以为谁都惦记着你那几个破钱。那孩子心思单纯着呢,你没看见她多可爱啊。”
“还心思单纯,你看人向来不准。我翻过她的履历,劣迹斑斑。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也跟着儿子胡闹。”
“怎么是胡闹呢?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这话题不用再谈了,我不希望在我的家里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反正也是小孩子谈恋爱,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腻了分了……”
鹿宁悠只听到这,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木地板缝隙里,心脏像是被冰水浇透。
剩下的话她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委屈涌上心头,她抹了把不知道何时掉下来的眼泪,逃也似地离开。
慌乱之下,跑错了方向,就像头在黑暗森林里彻底迷路的小鹿。
原来,这个家也不欢迎她。
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在某条路的尽头,鹿宁悠踢到了地上的塑料瓶,发出一阵声响。
她停了下来。
内心的绝望一阵阵袭来,脑子里茫然地在放大着一个事实:她和他的未来已经被判死刑。
为什么呢,前面不都是还在有说有笑,这一刻却要对她这么残忍。
真的很想赖在他身边一辈子,她也一直在好好努力。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在想以后怎么办。
是不是应该主动离开。
陆白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女朋友,打了电话过去被挂断,很快收到了一个定位。
找到她的时候,鹿宁悠正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神情有些茫然无措,都没带口罩。所幸这条街也是在小区范围内,没什么行人。
他走到她面前晃了下手,“你这是迷路了?”
鹿宁悠就快憋不住心里那股酸意,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就抓着他的袖子问,“陆白瑜,你爸好像不太喜欢我。”
“能让他喜欢的,这世上可能只有我妈。”他很快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说话都带着酸涩,捧起她的脸观察,“是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一张精致的小脸干干净净,没什么泪痕,就是苍白了些。
“没有,我都没和他说过话,就是感觉。”
陆白瑜皱了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别多想,他看谁都那副表情。”
“就是……”鹿宁悠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半响问,“陆白瑜,你说我们是不是也会像别的情侣那样,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分手。”
此话一出,空气都凝固了几秒。
“想什么呢?秋天还没到呢,就这么多愁善感。”陆白瑜没什么好气地把她打横抱起,塞进副驾驶。
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看小姑娘还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他沉了嗓音,“你要是再胡思乱想,我就直接带你去民政局。今天立证,明天官宣,后天你哥要杀人的话,记得帮我拦一下。”
鹿宁悠这才回过神,嘴角咧了下,像是被逗到,“不拦,你自求多福。”
那笑容没能维持多久,在他启动车子后就与风一同消散。
茫茫夜色笼罩了天空,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陆白瑜开了盏床头灯,淡淡的光照在鹿宁悠脸上,忽明忽暗,他坐在她身边,“还在不高兴呢?”
鹿宁悠在看洛雪薇送给她的亲笔签名。
上面写着,继续努力哦,期待你未来的表现,鹿宁悠。
很简单的一句话,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不知道写下它的人,现在有没有后悔给自己的鼓励。
她把脑子里放飞的坏结局拉回来,掩饰道:“没有,就是想到明天开始又要拍戏,就开心不起来。”
“拍戏是挺累。”陆白瑜靠近了她,抬手撑在墙上,把她锁在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的鼻尖都快贴在一起,“再累也不能胡思乱想,不许提什么分手。想点甜的,等我们做好了准备工作就官宣。”
鹿宁悠可以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是让人感到安稳的味道。她注视了他一会,吻在他的唇角,保证般地应,“好,我不提分手。”
除非,是你不要我。
很快屋里子只剩两人颤抖而灼热的呼吸声。
肌肤触碰交缠牵动着所有的神经,能让人暂时忘却愁人的心事,破不了的局。
第76章 死而复生的人
再次进入剧组, 鹿宁悠的状态一直不好。
她不能让私事影响了后面的拍摄,不愿多想,也抱着一丝希望, 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清楚这是在自欺欺人,那些和陆白瑜一起做过的事都如同泡沫做的玻璃, 在试图隔绝事实对理想的冲击。
好不容易孤独的灵魂才找到了她的三寸阳光,怎么会甘愿离开。
不再多想。
她将所有精力头投入到拍摄中,不是在镜头下,就是在导演组那请教, 与韩非老师研讨着李恩染的内心世界。
两人越来越忙, 连打视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不能闲聊就换成了日常早安晚饭,有点像刚认识那段时候的打卡签到。
时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系统,转眼一年翻过又是一年。
而她还是菜得可怕, 那点进步在任凭总导演眼里都是应该的, 没被换掉就该感恩戴德,依旧挨骂, 依旧被犀利地指出,她还没进入完全入戏的状态。
越是找不到状态, 拍摄时间越是拉长,一天拍摄十二个小时都成了家常便饭,每天的身材管理也不能落下。
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她偶尔会失眠。
凌晨两点,破晓的晨光还隐在云雾之下。
鹿宁悠失神地躺在床上,身体很累, 精神也很疲惫,整个人就像陷入了沼泽地, 明白自己该早点休息,可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这个点陆白瑜应该睡得很沉,她不想去吵他,于是再次逼迫自己闭上眼睛,尝试催眠自己睡着。
脑子里迷迷瞪瞪地在想,上次失眠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不如让TIMO给她弄点安定。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浮现出一条隧道。
跟了她十多年的隧道,冤魂似的甩不掉,让人感觉到背脊发凉,却又不那么意外。
她站在隧道口停滞不前,只是静静地观望,而它而在凝视着她。
《她的病房》男女主感情戏不多,大部分时间ab两组是分开拍摄,这一天剧情演到男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强迫症,被女主点醒,并发现只要女主在他身边,症状就会有所减轻。
道具组准备的人工雨幕在棚里扑簌簌地下着,两位主演在讨论刚才的台词不太对,动作又差在哪,沟通时给的情绪怎么就接不起来。
讨论出了□□味。
任凭就拿着剧本耐心听他们讨论完,然后把他们叫过来一起挨训。
一个没有角色的内在感情,一个看人眼神太油腻。
均被骂得找不到北。
丁于洋接过助理递来的矿泉水看了看同病相怜的鹿宁悠,这倒霉孩子承担了导演80%的火力,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将手里的水瓶扔了她。
“你说我们是为什么要拍这个剧?”他也被折磨得开始怀疑人生,现在又觉得套路化演那些现偶也没什么不好的,有钱赚有粉丝喜欢,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受虐。
好问题,把鹿宁悠问噎住了。
丁于洋指了指自己,“我是被你家那位忽悠来的,你呢?”
“……韩非老师说我很适合这个角色。”
“……”
“适合”这两个字,不仅把丁于洋整沉默了,鹿宁悠也陷入了深度自我怀疑中。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全场二百多个工作人员大概都看不出她与李恩染这个角色有半分的适合。
丁于洋捡起了他娱乐圈劳模素养,“韩飞老师不愧是大文学家,挑人眼光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
“……”
这彩虹屁吹得过于灿烂,鹿宁悠都没脸去接这话茬。
还没想怎么圆这个大饼,丁于洋嘴里的大文家韩非老师出现在两人面前,神情也挺憔悴。
他对鹿宁悠说,“没时间了,和我去趟精神病房。”
丁于洋直到接下来是整部剧的重点剧情,鹿宁悠要是还是这样的状态估计还要被骂得更凶。去趟医院找找状态,和编剧老师聊聊也挺好。
他朝她挥挥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以前都是保姆车接送,由剧方分配的司机,这一次韩非老师亲自坐上了驾驶座。
车辆驶过喧闹的城市,越开越偏远,在一望无垠的平野上,几乎看不见高楼只剩零星几点的平房。
鹿宁悠很快发现,这条路不是通往之前实习的精神科医院。
她看着车窗两边逐渐变得茂密的绿色植被,“这是去哪?”
“一家私人疗养院。”韩非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在手机上敲着字。
“不是去精神科的病房吗?”
“鹿宁悠,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韩非答非所问,在疗养院入口处几十米的位置停下了车。
现在的生活?
前路迷茫一片,后路基本没有,谈不上满意但也没有更好选择。
鹿宁悠不知道韩非老师为什么这么反常,是要上升到哲学领域聊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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