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女士这下琢磨过味来,突然急了:未来岳母岳父都在跟前了,不好好表现一番还要去哪里浪?
“我得去找陈念。”
他顾不上面面相觑的四个人,转身小跑回车上。原做好万全准备的心突然就乱了,急了;他火急火燎往酒吧赶,不停切换油门和刹车,小声抱怨着该死的路况。
他放下车窗,指尖频繁敲击着方向盘。燥风呼啦啦地吹,顺势将心中的小火苗燃成了熊熊大火,烧光了所有的耐性。
这大概是蒋律经历过最漫长的二十分钟。
他似乎瞥见晚霞一点点撤出天空领域,再望着海上的明月一寸寸皎皎升起。
他下了车,不停侧身避让人群以挤进酒吧,轻而易举在昏暗光线下锁定陈念的身影。他不由自主般朝陈念在的方向走,又被林依抛来的眼神及时制止。
林依:【改计划了?】
蒋律定定神,转向到台前跟驻场歌手击掌,打了个招呼。
对方一曲唱毕,递上吉他;蒋律跳上台接过,颔首道谢。台下观众不知道唱的是哪出,都停止了扭动,好奇新来的驻场小伙会带来什么样的曲风。
林依轻拍陈念的肩膀:“诶,台上换了个帅的,你快回头看看。”
陈念不为所动,继续喝着酒;短短一个多小时,三杯酒已然下肚,这会面颊有点发烫。
清脆干净的吉他声响起,瞬间撵走了场子里的嘈杂。
人们刚还在玩命地晃动脑袋、激情蹦迪,此刻也停止了躁动。情侣们相视一笑,或十指紧扣或紧紧拥在一起。
陈念举起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是那首她已经很久不敢再听的「Hotel California」的前奏。
等到第一句歌声响起,她难以置信般的赫然回头,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蒋律身上。
那个被光柱笼罩的人正坐在一把木头高脚凳上,随意搭着两条腿,手抱一把木吉他,温柔深情唱着歌,看着她在的方向。
靠时间去遗忘的人压根经不住再见面,对视的刹那,陈念就知道她完蛋了。
陈念缓缓起身,却再也挪不动脚步。周遭沦为虚无的背景,熟悉的旋律激活了所有感官感受,她怔怔的,视野一会模糊一会清晰,脸颊很快有了丝丝凉意。
一首歌唱完,大家齐齐鼓掌,还有人起哄喊起了“Encore”。蒋律悠然站起身,鞠了个躬,对着话筒说了句“to my love”,随即跳下了台。
近三十岁的人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他激动难耐,穿过拥挤的人群,大步迈过这十几米的距离。等再近些,又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事先设想好的场景被全然推翻,他停在几步之外的距离,试探性张开双臂,唤了声:“陈念。”
陈念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她哽咽着:“我等你好久了,以为你不会来了。”她不停蹭着他的衣襟,噘着嘴抱怨:“你再不来,我都要走了…”
蒋律一再收紧双臂,吻了吻她的头顶:“有点堵车,我来晚了。”
第61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依见状,忙拎起包撤了,神不知鬼不觉。交接任务圆满完成,她终于可以好好跟谢屿过二人世界,天知道这段日子她憋得有多辛苦。
音乐节奏敲击着心房,一下又一下,时快时慢。陈念哭够了,缓缓抬起头,昂着下巴打量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清瘦了不少。
蒋律垂下眼睑,目不转睛盯着她,眸光亮晶晶的。他用下巴在她鬓边蹭了蹭,“想我了吗?”
“你想我么?”她小声嘟囔着,踮起脚不断加深这个拥抱的力度,“我像做梦一样。”
蒋律亲吻她的前额,双手捧着她面颊:“想啊,怎么不想。你又不准我常联系你,迟早被你逼疯。”
“那不是怕联系多了...忘不了你么?”她眨巴着眼,给每一根睫羽上都沾上了细碎的泪珠,忽闪忽闪的。
“所以现在还要忘了我?”蒋律狠狠捏了下她的脸颊。
陈念吃痛,“嘶”一声,“你怎么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个像正经老板。”
蒋律被逗笑:“谁要当你老板?”
陈念揉着面颊,喉咙里咕哝着,“我没打算忘记你。”
也许是酒意作祟,或是情之所至,陈念竟不觉害羞,肉麻的情话张口就来。她曾经有无数次的后悔,后悔在分别的时候没有更直白、明晃晃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也是在分开后的分分秒秒中,她渐渐领悟到: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大方方让他知道。哪怕被拒绝,哪怕不能在一起,这份喜欢却会变成一束光,一个火把,照亮某个人生暗淡的时刻。
在那些被面试折腾的死去活来、不断自我否定的日子里,在那些被同事欺负、甩锅指责的时候,在被Alex恶心到怀疑人生的时刻;她总会想到蒋律,想起他们曾站在天地广阔的山野间,漫步在繁星之下,又或是面朝大海,看一只只小螃蟹在沙泥中钻来钻去。
那是一剂良药,不断抚慰她,告诉她哪怕生活再糟糕,她仍然值得被爱;哪怕一直被打败,总有些人她不愿辜负。
喧闹和欢呼充盈在耳畔,热闹的尽头是两个紧紧拥在一起不多言语的年轻人。
蒋律牢牢搂着她,原先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全部作废。他唇贴着她的耳廓:“陈念,做我女朋友吧,好吗?”
这一次,没有冗长的赘述,复杂的铺垫,解题般列举各种现实问题。只是简简单单一个问句,问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陈念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分开这一年多以来,心底对重逢的期待早就打败了所有的艰难崎岖。兜兜转转,人心依然如初,还有什么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不能解决的?
“很高兴你来了。”
“很高兴你还在。”
蒋律缓缓低下头,轻轻触到朝思暮想的唇。唇瓣过于柔软,连带心尖儿跟着颤了又颤,泵出更多难舍难分的炽热缠绵。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慢慢倾诉衷肠;可等人到了跟前,连说情话都嫌浪费时间。
那就什么都别说好了。
他将人紧箍在怀中,或和风细雨,或暴雨急骤;怎么都嫌不够。他一只手覆在她光洁的脊背上,掌心的茧不停磨蹭着她的光滑肌肤;他呼吸愈发得乱,唇胡乱落在她的眉眼、耳鬓和面颊。
旁边有人哟哟起着哄,挤眉弄眼;陈念骤然惊醒,又羞又臊,忙躲进蒋律怀中。蒋律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众人笑着解释几句:“She is shy.”
“走么?还是再喝几杯?”他搂着她的腰,随着韵律慢慢摇晃,唇磨蹭着她的耳鬓。吐出的气息盘绕住耳廓,再从耳后跟一直传递到脖子。
“走吧,大家都看着的。”陈念脸愈发得红,头埋得更深。
“怕什么。”他扣住陈念的手,“裙子很好看。”
陈念想到出门前骂骂咧咧,懒得意恋某【埃话底酝敌Γ毫忠勒饧一铩
月色正浓,他们窝在车后座,情意从舌尖直抵心头,撩得人全身酥麻战栗。
若有若无的酒精味拨动心弦,侵蚀人残余的理智,勾起占有的欲望。陈念整个人瘫软在蒋律的手臂里,像是被禁锢住一般,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包里的手机闷闷震了好几下,陈念红着脸,推开蒋律,“我看看是谁。”
蒋律不依,箍着她,“女朋友,专心点好吗?”
“万一是我妈呢?”陈念哭丧着脸。
蒋律瞬间泄气,松开手臂:“那你快回复。”
居然都是林依那家伙发来的信息:
【包里给你备了一盒东西!】
【不用谢我!】
【你爸妈那边我帮你打掩护!】
【圣诞快乐!】
陈念秒懂,羞得慌忙锁屏,生怕被蒋律看见。
放下车窗,潮热扑鼻而来,吞并了车厢内的冷空气。
冷热交替,人也清醒了几分,她挽着蒋律的胳膊,倚着他的肩膀,内心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拍拍面颊,又连吸好几口氧气,才微微缓解了过度幸福带来的眩晕和刺激。
她小声嘀咕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很多话听上去毫无逻辑。
蒋律腾出一只胳膊,将她环抱住,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揉搓着她的脸颊或耳垂;一句句回应着她的自言自语。
两个人轻声细语,心里空缺已久的部分被彼此的三言两语填满。
路不算短,也不算崎岖;他日月兼程,步履匆匆,好在赶到了。
回美国之后,他一方面紧锣密鼓找高层谈话,一方面在就业市场寻觅合适的就业机会。老家伙们还算通情达理,承诺他如果两年之内能保住手上客户,并额外给部门带来20%的收益,他想去月球办公都可以。
道理浅显易懂:谈判得有资本。
市场上适合他的职位并不多,老实说,一路披荆斩棘做到合伙人这个层面,打工人彻底翻身为资本家,没几个会愿意轻易挪窝。蒋律有多年积攒的人脉和资源,在熟悉的环境中更方便大展身手,他未必不能赢。
20%的收益增幅谈不上狮子大开口,但也不是简简单单靠啃老本就能完成的任务,需要扩展新的服务项目和产业线。
硅谷新兴产业多,小型创业公司层出不穷,大部分公司的目标很简单:申请IPO上市,再坐等被某个科技大鳄并购,万事大吉。
蒋律索性以当下几个最火的产业为出发点,对近五年内最吸引眼球的业内新星进行了详尽的市场分析调查;并从老客户们的实际需求出发进行了相对应的业务匹配。
比如很多公司研发的财务软件非常小众,却能针对性提高财务数据的准确性和时效。相比行业内那些耳熟能详的系统如SAP、Oracle而言,这些小众软件反而更能解决客户的痛点。蒋律从这个角度着手,促成了新老客户之间的合作,甚至业务并购。
新旧技术的碰撞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连带效应。
几番交涉引荐下来,老客户对他赞不绝口,还主动帮忙牵线搭桥,介绍了几个新客户。他趁热打铁,和Frank对亚洲和北美市场进行了区域差异需求评估,顺势将业务扩展到了国内。
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陈念在的方向走。
工作的困境解决了,还有陈念的。
关于她的近况总零零散散从海那头飘来:或是经历了无数次面试的失败,或是毕业典礼上因为他喝得嚎啕大醉,又或是遭遇了无耻上司的骚扰。
蒋律每每按完发送键,再看到陈念避重就轻的回复;都会怀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担心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弥补错失的陪伴。
最后在得知她初中喜欢的男生一直陪在她身边,还表了白。蒋律再也坐不住了,怕再拖下去就要收到陈念的结婚请柬了。
陈念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我拒绝他了呀,真的。”
蒋律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我知道,可毕竟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他。”
“林依怎么回事?居然和你串通起来瞒我,还瞒得严严实实!”陈念反射弧过长,直到现在才彻底反应过来。
“你从美国回去之后,我一直从Cindy那边断断续续听到你的事情。有一天,林依突然找到我,问我到底怎么想。”
“我跟她说,我会努力。”
蒋律声音悠悠的,他云淡风轻地将分开后的境遇总结一番,却仍会在某一刻加重手握紧的力度。
陈念认真听他说,靠想象将这一年多的空白填补完整。她思绪万千,想到那些矫情泛滥,偷偷哭鼻子的时光;又想到自己不断立flag再打破flag的狼狈。
“林依跟我说Alex的事情时...我还请假买了机票,打算飞回来找你。林依劝住了我,她说我负责安排未来,她负责安抚你。她说知道你还在等我,让我再努努力。”
陈念耸耸鼻子:“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蒋律刮擦着她的泪痕,“你待会有什么安排?”
陈念搂着他腰的手又紧了紧,无比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她耍起无赖,蹭了蹭:“反正我不要跟你分开。”
“不分开。”
蒋律捏着她的下巴,啄一口,唇碾着唇,偶尔停下来再说几句悄悄话。思念发酵成令人沉醉其中的馥郁,某一下,两个人视线交汇,同时都笑了。
包里的手机闷声作响:“陈念,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和谢屿的车钥匙落在你包里了。”
陈念捡起一旁的包,那盒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慌得连忙合起。她伸进手一通乱摸,“嗯,我找到了。”
“能麻烦给我送来吗?酒店大厅等你哦,爱你。”林依匆忙挂了电话,不给陈念任何责备的机会。
“你们就不能打车么?”陈念话还没说出口,听到一阵“嘟嘟嘟”挂断的声音。
“先回酒店一趟吧,林依的车钥匙落我这了。”
“行,走吧。”
这个平安夜,陈念和蒋律,林依和谢屿,终于以两对情侣的身份相见。
陈念和林依喜极而泣,抱在一起说着只有二人才听得懂的暗语,全然不顾酒店大堂客人们的侧目。
蒋律和谢屿并肩站着,看着她们俩又哭又笑,不敢上前打扰却也满脸无奈。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耸耸肩,又摇摇头:由着她们吧。
大好的夜晚不能浪费在感叹人生上,林依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将陈念推到蒋律怀里,“春宵一刻值千金。哦,我说的是和谢屿。”她一手晃着车钥匙,屁颠颠跑了。
第62章 失控
酒店大堂正中摆放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苍绿挂彩,树梢吊着的琉璃摆件五光十色,搭配雀跃欢快的圣诞歌曲,让人止不住唇角上扬。酒店独特的香薰味溢满了整个空间,清新自然的佛柑橘搭配玫瑰尾调,落单的二人突觉无处可去,又不想分开。
陈念几次三番想提议干脆去房间坐坐,又觉害臊张不开口,索性抱着蒋律不肯松手。
“就这么抱一夜?”蒋律看穿她的小纠结,故意逗她。
“那我们去哪?”她昂起头,眉眼弯弯。
“刚才喝了多少?要不去行政酒廊坐会?”
她皱皱鼻子,佯装思考,比了个手势:“两杯酒精气泡水,不多。”
蒋律歪着脑袋,思忖几秒,最后扬扬眉:“那就再陪我喝点。”
酒廊沿着海岸线一路延伸,茶几上的烛光闪耀了眸色,朦胧了神情。
窗外深海和夜色纠缠不清,难分彼此。两个人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细细密密说了很多话,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说什么都有回应。
陈念枕着他的肩膀,偶尔心脏会突突乱几下节拍;她如在船上漂泊n年后总算踩到泥土的人一般,踏实之余总觉重心不稳,晃晃悠悠。
蒋律揉捏着她的耳垂:“困了?房卡呢?送你上去。”
陈念手臂攀住他脖子,迷瞪着眼咕隆:“困了,我走不动。”
蒋律笑笑,将她打横抱起:“以后多吃点,怎么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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