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岚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她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帮周容景。
裴松年看着喷火表演,笑得很开心。泠月只能强颜欢笑,她心乱如麻,惴惴不安。
算了,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她下了决心,嘱咐裴松年早些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周容景所在的方位。
裴松年自嘲一笑,心如刀绞。
*
泠月用追踪符追了一路,逐渐追到了城外。
在一片湖前,她看见了一群横死的黑衣人,他们面露惊恐。
她看见了前面和黑衣人头子打的难舍难分的周容景,却没有看见花清岚。
她正奇怪着,便见周容景不敌黑衣人。
周容景意识还很迷离,刚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短暂清醒后,看见了满地的尸体,他便瞬间明白了——他又失控了!
他只能不断地用灵力催动清心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周容景额头前都是冷汗,他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黑衣人被他伤的不轻,一条手臂滴滴答答的渗血,他目光都是怪异:“都这样了,殿下还要强撑着吗?你很清楚自己的体质,若不回皇宫,你会伤害更多人。”
清心铃阵阵回响,黑衣人的声音让周容景分外痛苦。他皱着眉,半跪在地上,仍是一脸倔强:“宁死都不回去!”
说完他强撑着身体,用尽全力跳入了冰凉的湖水中。泠月瞪大双眼,一声惊呼:“容景!”她大步奔跑过来。
湖水很深,一下子就淹没了周容景的身影。
黑衣人站在岸上,却没有半点要下去救他的意思。他可算知道为什么皇上不让太子修炼,是怕一旦他修炼了,身上的灵力便会让人知道,他身上有妖族的血脉!
皇族重视血统,要是让朝中那些人知道,未来天子有肮脏的妖族血统,别说继位了,能不能活着都是一回事。
只是皇上终究于心不忍,不愿割舍他,既如此,不如任他死在这……
泠月冷冷瞥了黑衣人一眼,作势就要往水里跳。然而黑衣人却直接对她发起攻击。
泠月只能侧身躲避。要先解决这个麻烦,才能救周容景!
她出手狠厉,招招奔着黑衣人的命门而去。
黑衣人的修为不低,但此前与周容景缠斗受了伤,应对泠月的招式有些捉襟见肘。
“看你年纪轻轻,我奉劝你一句,他身上有妖族的血统,注定凶残弑杀,你今天救了他,日后小心惹祸上身。”
泠月才不信他的话,手中的攻势未减:“救他我乐意!”
“不可理喻!罢了,以后你带着他躲远点,别再回天阙国了!”说完他不再纠缠,转身御剑离开。
凭什么不能回去?那是他的家,这都什么人。泠月内心无语至极。
她一头扎进水里。好在今晚有月光,湖水被照的透亮,她拼命往下游,便看见闭着眼睛的周容景慢慢下沉,清心铃散发着金色光芒,缠绕在他的腰间。
感受到有人游了过来,周容景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镀着月华的模糊人影,他头脑越发的沉,湖水灌入耳膜,听不见声音。
泠月拉住他的手,将他使劲往上拽。
在摸到她被湖水浸透,有些微凉的手时,周容景才发觉真的有人来救他。
他努力睁开眼,看见憋着一口气,面色很差的泠月,死死拽着他的手,奋力将他拖出湖面。
泠月坐在湖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湖水顺着黑亮的发丝滴落,蓝色衣裙也湿透了,洇湿了青草地。
一旁的周容景毫无动静。
泠月急忙起身查看他的呼吸,双手交叠按压他的腹部。
见他将湖水都咳了出来,泠月才放下心来。但接着她又不由得火大。
“周容景,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干什么非要跳湖?不就是不想回去吗?大不了我再去一趟皇宫,把你偷出来不就好了!你犯得着作死吗?真是太不把命当回事了,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了!”泠月说着说着,越发生气,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速和声调。
周容景坐起身来,看着气鼓鼓的泠月,却不由得面露微笑。真好,她看到他了,还来找他了。
泠月看他还笑的出来,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你还笑!”
周容景闻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月光下,周容景坐在草地上,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形。宽肩窄腰,身材结实,确实很符合二十出头年纪该有的身姿。
他脸颊瘦削,面部线条硬朗,桃花眼微垂,额前散落的碎发在滴水……
看在他这么好看的份上,泠月也无心责骂他。
泠月站起身来,施了个术法,将衣服烘干。
“你不是和裴松年待在一起吗?怎么会来救我?”周容景抬眼看她,眸中隐隐暗含眸中期待。
“我担心你,所以来救你呀!不然呢?”泠月大大咧咧道。
“谢谢。”周容景低声道谢。
“客气什么。”
“对了,花清岚呢?我明明看见她跟着你,怎么现在没看见她?”
周容景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他只是说道:“不知道,可以知道打不过,索性走了。”
泠月不信他的话,刚才那股杀意她可是真切的看在眼里。
泠月瞥到周容景腰间的清心铃上还残留着一丝灵力。
她眯了眯眼,盯着周容景的眼睛,斟酌道:“你刚才是不是失控了?”
周容景神情一顿,却没有骗她,无奈地点点头。
“所以她看见了?”那怪不得他会想杀了花清岚,可仔细想想也不对,周容景不是会喜欢上她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是,她看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怕她会到处乱说。”
泠月说道:“那可不会,她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这次许是被你吓的不轻,才慌不择路,说不定等会她就回来找你了。”
“你好像很了解她,听说她是你师尊新收的徒弟,你难道不生气?”
“我当然了解她。”上辈子她和她可是互相看不上眼的,花清岚明里暗里总是和她较劲,但她人品还是可以的。想到信春鹰,泠月的厌恶都遮不住了:“我干嘛要生气,我只会替她惋惜,那样的人,亏她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花清岚之所以和她不对付,完全是因为信春鹰,只能说他太虚伪了,骗了那么多人。
泠月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夜空里的弯月。四周都是虫鸣声,偶有几只萤火虫飞舞。
周容景静静的坐在旁边,也学着她的样子抬头望月。
月亮平平无奇,可身边的人很特别。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其实早就认识我了,不然,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做这么多?”周容景目光炙热。
微风吹来带着一丝凉快,可泠月却莫名燥热,心也七上八下。她偏头避开周容景的目光,压住内心的慌乱,胡乱说道:“就不能是因为我人好心?”
“能。”周容景说道。
怕再继续这个话题,泠月忙坐起身来,拿出食盒,将她做的糖人递给周容景。
“今天刚做的,尝尝?”
周容景接过糖人,细细观赏起来。
泠月有些难堪:“有点丑,别介意。”
周容景看着那不成样子的糖人,说道:“怎么会,很别致。”他笑着道谢,轻轻咬了一口,甜味弥漫在口中。
“明天我就要去桐柏城了,你有什么打算?”泠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和花清岚同行。
周容景舔了一下唇角,真的好甜。他认真的盯着泠月,语气坚定:“我和你一起。”
泠月盯着他俊美的脸颊,愉快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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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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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月和周容景回到客栈的时候,便见店小二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说花清岚和高凌云留话说:他们先行出发了,不必等他们。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花清岚铁定是看到了周容景差点妖化的场景,怕他们会做出什么来,所以才匆匆走了。
想起黑衣人说的话,泠月一时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周容景,他很可能有妖族的血脉。
不知道他对妖族是什么看法,会不会充满厌恶。
自从妖族被赶到了灵台雪山,中原地区便很少再出现大量妖族。人族素来与妖族不对付,觉得它们残暴弑杀。
而妖族觉得人族狡猾,心思肮脏,手段残忍程度丝毫不低于妖族,并且它们对人族道貌岸然的样子,深感鄙视。
双方不友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嫌弃。哪怕沾上一点点关于对方的特性,或者听到对方,它们都会冷眼以待,更别说,是血统这种大事。
那样的话,周容景很可能被两边嫌弃,尤其是皇族,更是重视血统纯正,可以说,他和皇位根本无缘。
他父皇明显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而是一直把他当储君培养,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泠月实在是想不通。
“殿下,你觉得妖族是什么样子的?”
周容景回答的很客观:“人和妖都一样,有善良的,自然就有邪恶的。人和妖只是为了争夺资源才会两方交恶,只是各自的观念不同,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没有谁比谁高贵,都是为了生存。”
泠月有些诧异,他身在皇族,免不了从小被人传输妖族是人族的敌人,绝对不可以和妖族来往的观念。可他没有轻视妖族,确实难得。
“殿下能这么想,倒也挺好的。”泠月模棱两可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周容景问道。
“就随口问问。”泠月顿了顿,接着说道:“殿下不是出来找办法压制自己的灵力吗??那你有方向吗?”泠月其实很想说,有没有往妖族这方面想。
周容景看着她,忽然一脸认真:“其实我不只是为了找灵力的来源,还有一个原因是要找我的母后。”
他的母后——天阙国前皇后。据说是位美丽到出尘的女子,堪称绝色。记得当年她盛宠至极,可谓是天下女子艳羡的对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无故失踪。
当时人人称赞她们是对神仙眷侣,而在她失踪后,被有心人传言说是被天阙国主害死了她,于是众人便骂他负心汉。
周容景肯定是不相信她死了,所以才要来找她。
“那你知道她会在哪吗?”泠月一直都知道皇后很神秘,没人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若非黑衣人,泠月也不会猜测皇后其实是妖,她很可能失望至极,回了灵台雪山。
周容景似乎有些纠结,他其实对皇后的身份有所察觉,一时怕泠月会反感:“我……觉得她会在灵台雪山,她经常和我说山上有很多可爱的小孩妖兽,还有很多奇珍异宝。”
其实周容景说的很清楚。灵台雪山,哪个修士不知道那是妖兽族的大本营。他说皇后经常在那,可问题是没有人能在灵台雪山上躲过妖兽的耳目,成功活下来。是个人都会联想到皇后是妖的可能性。
泠月面色不变,很平静地说道:“那正好,我也要去一趟灵台雪山。只是,到时候能不能进去,找到传说中的神物,还是另一回事。”
周容景一时猜不到泠月是否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不问,他也没必要挑破。
“那神物是不是传说中的溯洄镜。”周容景沉声道,目光灼灼。
“对呀,我听说它能追溯过往,还能预知未来,我想借它调查灭族真相。只是,不知道传说是否真实。”泠月叹了口气,先不说它是否存在,那灵台雪山也不是她想进去就进去的。
除非……她能顺利达到大乘期巅峰,不然,进去很可能会尸骨无存。
“总要去试试的,万一是真的呢!”
泠月点点头:“你说的对,去了还有希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些。”
“夜已深了,早些休息,明天启程去桐柏城。据说那里盛产灵石,到时候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适合我们修炼的。”泠月说道。
灵石蕴含着丰富的灵力,修士会拿它修炼,提升修为。灵石虽好,却还是要脚踏实地修炼,灵力才能运转自由。
“好。”周容景将泠月还给他的纳袋拿出来,递给她:“这些钱你拿着,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
泠月二话不说,将纳袋接过来:“既然如此,合作愉快。”说完潇洒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
周容景辗转反侧,一宿都睡不着。
没想到父皇还是派人来找他了,明明不在意,为什么还要管他呢?
他心中隐隐作痛,脑海里浮现出父皇淡漠的神情……
皇后离开后,周容景便经常灵力失控,无故伤人,很多个清醒的瞬间,他睁眼便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和死死瞪着他的宫女太监。
他年岁尚小,心智不坚,常常躲着流眼泪。
父皇总是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每次他稍微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他便会严厉训斥他。后来他不得不露出笑脸。
父皇信任的医官说,他没有修炼才会导致灵力失控。可是,父皇一听,便板起脸,说什么都不让他修炼,哪怕他要忍受灵力暴动带来的痛苦。
他悄悄听父皇说过:“他要是修炼,指不定让那些大臣看出异样,传出去,我天阙国皇室的颜面何存?”
医官极力劝阻:“脸面哪有太子殿下的命重要,陛下莫不是忘了皇后娘娘?”说完,他便后悔了。
天阙国君黑着脸,神情不悦。
“是臣逾越了,臣告退。”
那时他便隐隐发觉不对劲。果然,他是妖生的。父皇会抛弃母后,也是因为她是妖。
人妖殊途。父皇定是恨母后欺瞒与她,抑或是嫌弃她妖族的身份。
也许所有人都那样,那她呢?她会不会也是这样?
*
清晨,泠月收拾好衣物,将一封信交给店小二,请他拿给裴松年。
见面没多久,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桐柏城离端州城不远,乘船一天便能到达城中心,只是不知道藏香兽会在哪里,也许会是在哪个边陲小镇。
周容景一袭黑衣,墨发高高束起。站立在船前,身姿挺拔。
泠月仍旧穿着水蓝色的衣服,用红色的发带,将三千发丝绑成高马尾。
她们租了小船,雇了船夫划船。船夫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两鬓斑白,背有点佝偻。船上只有她们三人。
泠月暗自下了个决心,一定要帮周容景挑一把趁手的剑,到时候她们便可以直接御剑飞行,省时省力。
江上不止她们这艘船,抬眼望去,不下二十艘。
端州去桐柏城,最好的便是走水路。若是硬要走陆路,那便要弯弯绕绕,翻过很多座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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