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和心跳仍是乱糟糟的,关书桐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腔剧烈起伏,面颊渐渐漫起一阵红潮,娇.艳动人仿似玫瑰。
他抬着脸看她,下颌线明晰硬朗。
抬手,帮她把脸上凌乱的头发拨到一旁。
她缓着劲儿,头忽然往下一栽。
谈斯雨用额头抵上她的额,眸光透过浓密长睫凝睇她。
两张人脸那么近,呼吸交缠着,他们裸在燥热空气里的肌肤亦是亲密相贴。
他轻笑一声,模样懒痞,“爽不爽?”
关书桐轻扯面部肌肉,笑得懒洋洋、软绵绵,一种神志不清的飘忽感:“有点。”
“想不想再玩?”他问。
她摇头,感觉再玩下去,真能没命。
“跟他有这么玩过么?”
“谁?”
“仇野。”他点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一手勾着她的腰,一手还搭在她腿上。
又坏,又浑。
“没有。”关书桐说,“只跟你这么玩过。”
打小,他们一起学潜水,一起玩这种幼稚又要命的憋气游戏。
她只跟他玩过。
谈斯雨舔了下.唇.瓣,“那个发圈……给你找回来,你怎么给他了?”
“啊……”她拖着长长的腔调,醉酒微醺了般,眼珠转到左上方回忆了下,又看回他,双手从他肩膀上移,勾着他脖子还不够,扯着他后脑的头发,揉乱,“你想要吗?”
他拇指在她腿肉按了按,眸色晦暗,“哪种?”
“发圈,你给我找回来的哪种,”关书桐勾起唇角,“想要吗?”
“想要。”谈斯雨说,忍着头皮传来的微麻刺痛,“但我想要的,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不是你给过别人的。”
要求还挺多。
关书桐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发烫的耳朵,他线条凌厉的下颌,坏笑:“如果我说,我没给他呢?”
第23章 晋江文学城
“所以, 是他擅自拿的?”
他这么问她的时候,眼底有不知名的东西在暗涌。
关书桐晃了下腿,踢乱一池水面, “你怎么不找他问?非得把我拖下水。”
“你知道我不想搭理他。”他说。
关书桐小声咕哝:“那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认真的?”
“嗯。”
毕竟, 一年前那个雨夜, 撂下话说, 再也不缠着他的人, 是她。
“那怎么现在愿意搭理我?”
关书桐觉得, 不止她头脑不清,他好像也因短暂缺氧而头脑不清了, “因为妹妹。”
如果不是关书灵, 他们一个国际部,一个本部, 一个东山郡,一个城中村, 差距如此之大, 大概很难再有交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他盯着她, 喉结上下滚动,轻声问:“对我没点旧情?”
“我没说过, 我讨厌你?”
“讨厌我,还肯给我发圈?”
“一根发圈而已。”
轻佻随便的口吻, 像随手处置一袋垃圾。
谈斯雨没接话,湿哒哒的头发凝着水滴, 沿他硬朗轮廓一颗颗滚落。
搭在她腿上的那只手不自觉加重力道,坚硬修长的指陷进少女莹润柔软的腿肉里, 边缘略微发白。
关书桐蹙起眉头,“你那么大力干嘛?”
“因为刚刚, 我也短暂地讨厌了你一下。”他说着幼稚的话。
她恼得推他肩膀,他岿然不动。
关书桐坐直了,视线自上而下睨着他,掌心覆在他手背,抓着他手指,试图甩开他的钳制,“少占我便宜。”
他同她作对:“如果我偏要呢?”
力气比不过他,关书桐抬手一把薅住他后脑的头发。
强烈尖锐的痛感霎时传遍他头皮,震慑身体每一寸神经,“靠,”谈斯雨低声爆粗,反手去抓她的手,“我要是秃了,赖你一辈子。”
关书桐嫌弃撇嘴,“我才不要一个秃子。”
“松手。”
“你先。”
行,他把手放下来。
关书桐也拿开手,放过他头发。
却在下一秒,谈斯雨这混蛋双手忽然扣住她两只小腿,往水下一拖。
关书桐惊叫一声,身体和衣服都是湿的,摩擦力太小,她两只手扒来扒去都没找到能扒的东西,身子不断往下坠,气得她破口大骂:
“谈斯雨!信不信我揍你!”
信。他当然信。
关书桐现在虎得要命,有什么是她想干,却干不出来的?
谈斯雨放开她双.腿。
关书桐赶紧坐回到岸上,找一圈,没找到趁手的工具,抬脚直接扬了一拨水往他身上泼,“混.蛋!”
“嗯,”他躲开,坦然承认,“一个天天净想着怎么占你便宜的坏蛋。”
关书桐又要踢他一身水了。
他身形灵活地往水里一钻,水波荡漾,转瞬没了影。
落日也几乎没了影,只剩天边还泛着一层浅薄的黛紫色。
城市灯光次第亮起,谈家灯火辉煌,院子也亮起了灯,光线映在水里,淡薄的月光也跟着沉进去。
关书桐放眼巡视一圈,没找到人,只看到他衬衫软软地飘在水面上,刚打算起身,一道身影“哗”地从水里窜出来。
尚未看清,那人便像只狗般抖甩满身水渍,水珠犹如炮弹密集地砸她身上。
关书桐抬手抵挡他猛烈攻势,火气猛蹿,胸腔剧烈起伏:“谈斯雨!你有病啊!”
“是啊,”谈斯雨笑着回应她,“大概是真病得不轻。”
她放下胳膊,瞪他。
他捋一把湿发,挥动手臂,游得离她更近些,湿.漉漉的手放在她膝头,下巴贴上去,像是被驯得温顺的犬只,用漆黑湿润的眼眸仰看她,“说好把发圈给我的,对吧?”
“嗯。”她应得敷衍。
“不掺杂点别的感情?”
“什么感情?讨厌你吗?”
“爱恨交加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关书桐膝盖一动,又想踹他了。
他晃了一下,躲过,一次次试探后,侧脸从若即若离、小心翼翼到轻轻贴上她的腿,阖眼,像是玩累了,状态很放松。
“谈斯雨,”她出声打断他,“这个国庆,你打算怎么过?”
“出国?”
“去哪?”
“俄罗斯?”他没个准数,“澳洲也不错。或者,简单地在国内玩一下?”
“那我妹妹怎么办?”关书桐说,“好不容易才放几天假,我想把她带到身边……”
“那就一起玩?”
谈斯雨蹭了下她的腿,湿发一绺一绺的,又粗又硬,刺刺地挠着她柔嫩腿肉,关书桐一个哆嗦,鸡皮疙瘩冒出来,紧了紧并拢的两腿。
“你带妹妹逛街,我去狩猎……还是我们一起去狩猎场,让阿姨带着妹妹。”
“如果……”关书桐试探着问,搭在泳池边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我不想跟你去呢?”
“飞机、酒店、门票和你们所有私人花销我全包,行程我安排,妹妹保证有人帮着照顾,你顾虑什么?”
“就是不想跟你去,不行?”
“行,”他拖腔拉调地应着,“那你国庆大概见不着妹妹了。”
“怎样?”她动了下腿,想他起来好好说话。
他就是不肯起,眼皮都不带动一下,“你爸会观察,每次妹妹来我这儿时,我在不在,你在不在。我说过,是为了跟你培养感情才把妹妹带过来的,倘若我外出旅游不带你,你猜他肯不肯放Grace出来?”
“也不知道赵家今年国庆有什么安排,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也是出国。”他做着假设,漫不经心的口吻,字里行间却渗着威胁,“啧,假使他们出去不带Grace一起,那Grace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留在家里,还要被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看守着……会不会太可怜了?”
“所以……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她真不信这点小事,他竟然会办不到。
“不能。”他摆烂。
“那你别去了。”
“也行。”对她而言,他真是一个心软好说话的人,“刚好我觉得每周只有两天能跟你在一起太短,这次小长假,我们就在同一屋檐下,天天腻在一起。”
“我才不跟你腻在一起。”
谈斯雨耸了下肩膀,表示那样他也没办法了。
“你不能假装在家不出去,把我妹妹带出来后,你再出去?反正他们要外出旅游的……也管不到那么多吧?”
“知道你爸是怎么爬到现在这位置的么?”谈斯雨轻嘲,“就你那点小计俩……”他摇摇头,予以否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关书桐不乐意把腿借给他当枕头了,双手推着他的头,想他离远点。
他不肯,双手抱紧她小腿,颇有再次拖她下水的意思。
知道他是个难搞的,关书桐退而求其次,“那明天我要带Grace出门。”
谈斯雨下巴抵着她膝盖,“去哪?带上我一起。”
“内.衣店你也跟着去?”
“可以啊,”他爽快应答,“帮你挑我喜欢的款。如果你拿不准主意,也可以试穿给我看,让我帮你拿主意。”
“你能不能要点脸!”关书桐恼羞成怒,双手用力掐他脸颊,他竟没躲,就任她又掐又揉。
“所以,”他问,“你到底要去哪?”
“这是秘密。”
“为什么?”
“因为仇野约了我。”
她话音落下,时间仿佛凝滞住,谈斯雨定定看着她,像在推测她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你这么说,我会不开心的。”
像一种示弱,承认她的确有唬住他的本事。
关书桐大胆挑衅:“我为什么要在意你开不开心?”
又是一阵沉默,他突然笑出来,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觉得荒诞吊诡,腾出手拉开她捏在他脸上的两只手,同她确认一遍:
“关书桐,你确定,明天你要带着你天真无邪的妹妹,去跟那个不学无术、偷鸡摸狗的混混痞子,约会?”
最后那两个字说出来,他差点咬到舌头尖。
“不学无术、偷鸡摸狗的混混痞子……”
关书桐边起身后退,远离泳池,远离他,边重复着他对他的评价,渐渐觉得挺搞笑。
“既然觉得他是个这么烂的人,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跟他交友?从暑假算到高一开学那阵子,起码有三个月了吧?这时间不短了。”
“因为我也有择友不慎,识人不明的时候。”他自说自话。
收音机太吵,
关书桐离他稍远一点,便听不清他的声音。
灯光倒映在泳池里,她看着风把水面吹皱,而他身处波澜之中。
“仇野不会一直不学无术。”
大概是看他高高在上评价他人的样子令人反感厌恶,关书桐忍不住要呛他。
“我看他最近学得挺认真。他也没偷鸡摸狗,他家情况复杂,家境是远远不及你的,但据我所知,除了港澳代购外,他貌似还有别的兼职,卖过笔记和文具、当过家教,比你这种只会仗着家里有钱,用一句‘我全包’来泡妞的纨绔子弟强多了。”
“至于混混痞子……”关书桐冷呵一声,看他的眼神充斥着嘲讽,“谈斯雨,仇野不是遇到你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我不信从一开始你就没看出他又狂又犟爱挑事的烂性格。或许正是因为他这样,所以你会注意到他,所以你们才能成为朋友。”
“所以,当你这样评价他的时候,某种意义上,你们也曾是一丘之貉。”
撂完话,关书桐抄走椅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浴巾,抖开披在肩上,转身进别墅。
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好像一瞬间,回到那个他们分道扬镳的雨夜。
谈斯雨看着她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一扇玻璃门后,心脏莫名像被针扎了一下。
“比如他。”
他喃喃自语。
“比如你。”
——我有择友不慎的时候,比如他。也有识人不明的时候,比如你。
第24章 晋江文学城
生物钟彻底乱掉。
从前一晚失眠开始, 白天补了一觉,入夜,又一次陷入辗转难眠中。
时钟嘀嗒嘀嗒地走动, 空调嗡嗡低响, 晚风轻轻拍撞门窗。
失眠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清晰无比地听着黑暗中各种各样细碎的声音, 窸窸窣窣, 仿佛爬虫遍布敏感脆弱的神经。
加湿器氤氲着水汽, 助眠的薰衣草精油挥发。闻久了,喉咙莫名发苦, 良久, 又莫名叫他味蕾回味起那块舒芙蕾的香甜。
这次不只是生物钟乱掉,他整个人好像也乱掉。
不对劲。
这样不对劲。
思来想去, 再三琢磨,差点动了“去隔壁房间偷小孩, 防止她们明天外出”的念头。
这样太癫。
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谈斯雨翻身坐起, 手机摆在床头柜, 呼吸灯闪烁,随手一翻, 百分之九十是深夜组局出去嗨的。
一个群聊一个群聊点进去,没兴趣, “咔哒”一声给手机落锁,他掀被下床, 出房门,开灯, 找到今早刚收起的围棋,铺开, 开始新一轮的自我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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