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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鹤玉婀娜的背影，潘芝芝再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裙子，咬了咬牙，到底是没舍得回去换衣服。
张翠花收拾好家里，准备去店里看看。
她没听到两人的对话，见闺女在屋门口站着，疑惑不解：“芝芝，你不是说去找同学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潘芝芝阴沉着脸，问：“妈，隔壁很有钱吗？”
回来好些天了，她又看到过鹤玉好几次，身上衣服就没一件重复和不好看的。
一个外地来的带娃寡妇，在医馆工作，有这么多钱来买衣服？
张翠花脚步停下，“你说鹤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潘芝芝胡乱猜测道：“我看她穿的衣服可不便宜。妈，你知道我这一身裙子多少钱吗？”
张翠花当然问过她，闺女说是自己存钱买的，就没管那么多。
“多少钱？”
潘芝芝伸出四根手指：“四十块钱。”
张翠花震惊住了，质问：“多少？四十！芝芝，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闺女上大学后，一个月给二十五块钱的生活费，其中不包括学校发的补贴。
四十块钱将近两个月的生活费，买条中看不中用的裙子就没了？
她惊叹大城市的物价如此之高，又忧愁闺女哪儿来的钱。四十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啊，纵使再宠溺女儿，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去买件衣服。
潘芝芝浑然不知，指尖捏起裙摆，转了个圈，“我存的啊，这几年的零花钱全用来买它了。妈，我穿着好看吧。”
张翠花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是不赞同闺女花钱这般大手大脚的。她现在帮着老板看店，一个月十五块钱。
要不是她男人早年存有些积蓄，怕是连供闺女上大学都是问题。
潘芝芝自顾自的说着：
“妈，鹤玉今天穿的和我身上这件一模一样，她其他衣服也不便宜。妈，你仔细想想，她一个寡妇，有这么多钱来买衣服？”
张翠花抬头看向隔壁院子，没说话。
“别看了，妈，她们出门了。”
潘芝芝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妈，你离她远点吧，少和她接触。这人私底下要真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名声都臭了，会影响我嫁人的。”
张翠花觉得鹤玉不是这样的人，“芝芝，会不会是你误会了，鹤玉她应当不是你说的这样的。她刚住到这里时，待人大大方方的，显然她家里是不缺钱的。”
“一起生活了几年，我对她还是挺了解的。芝芝，你这话伤人心，今后不要再提了。”
住一条街，还是一墙之隔的邻居。鹤玉真要和男人有点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
况且，不是向着鹤玉。就鹤玉这样貌身材，即使带着孩子，想前去求娶的人也不少。
辛家的小伙子条件够好了，她都没答应人家，其他人还看得上？也不知她那死去了的男人，是待她多好，鹤玉能答应嫁给他。
潘芝芝没得到附和，一把甩开亲妈的胳膊，怒目圆瞪：“妈，你居然不相信你女儿，跑去帮一个外人说话！”
张翠花头烦心焦，加重了语气：“芝芝！妈是实话实说，人鹤玉哪儿得罪你了，非得把话说的这般难听。要让有心人听到了，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妈这些年带着过得不容易，你自己也是女孩子，就不能换个角度替鹤玉想想吗？”
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结婚有娃后，大多都是身不由己的。
潘芝芝听不进去一点，撂下一句话就跑了，“不能！你跟她过去吧。”
张翠花闭了闭眼，知晓她的小性子，也没追上去。
自家里男人去世后，念着闺女没爸爸了，大事小事几乎处处依着她。给她惯上了‘凡事都得顺着她心意来的’这臭毛病。
另一边，到医馆的鹤玉全然不知母女俩的一番吵架，安顿好小崽子后，就见着荀庆瑞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信件，花白的眉宇间充满了愁绪。
“荀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荀庆瑞放下信纸，没瞒着：“S市八月要召开全国性的中医学术交流会。鹤玉，你觉得老夫该去吗？”
桌上的信封里，还有一张邀请函。
听到S市，鹤玉眸色沉了沉，中肯的回答：“荀爷爷想去便去，不去也没关系。”
荀庆瑞知道她是从S市来的，也没为难她：“行了，你去忙你的，这事我自有定夺。”
他年纪大了，不爱长途跋涉。这种交流会汇聚全国各地有名的中医大夫，去有去的好处。
年少时行医结交的好友们，想来也会参加。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带着鹤玉去一趟，好好的给那群老头子炫耀一下。
鹤玉撇去杂思，一心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如砖头厚实的本子上。
这是荀庆瑞行医多年来积累的医学笔记，上面记载了大大小小的病情和药方，其中还有相应的备注和注释。
相比S市，还是这本价值千金的笔记更得鹤玉的心。
第15章 15
得知周五要去秀水村，闻泽好似勤劳的小蜜蜂，在前一天就跟在鹤玉身后准备要带去的东西。
有上回的经验，中午大概率是在村子里吃的。这次多带了一张嘴，又是借荀会凌的光，总不能再空手上门了。
鹤玉清早去买了两斤上好的猪肉和一些水果，拿了些家里的零食，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篮子。
九点到医馆，和荀会凌以及小六一同坐车。
载着人的拖拉机，慢慢驶进荒无人烟的山路。
高低起伏的小山丘郁郁葱葱，满山遍野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植被，其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
天空中时不时的掠过几只鸟雀，清脆的鸟鸣声回荡在山间。
祥和而宁静。
这是和房屋耸立、道路交叉的县城截然不同的景色。
闻泽没去过秀水村，好奇观望着这些陌生的风景，整个人放松又自然。
上辈子妈妈和他说过鹤山，也问过他想不想来看看。他答应了，但一直没合适的机会。
荀会凌瞥了眼有些兴奋的小孩，敲了敲手边栏杆，严肃的说：“到村子后看着些他，最好是寸步不离。村子人多，又群山环绕。”
这村子里，他目前有过接触的村民是好的，不妨碍有那么几颗老鼠屎。到底是别人土生土长的地盘，要走丢了孩子，找不找得回来都不一定。
自古以来就有“穷山恶水出刁民”一说，若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哭都没地方哭。老爷子是真的老了，这种要求都答应小孩。
上回让他带容貌出众的鹤玉来，忍了；这回得了，母子俩一块带来了。
看这母子俩惬意闲情的样子，荀会凌头疼得紧。
鹤玉点头：“荀叔，我知晓的。我会好好看着声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虽没什么武力值，但有对危险的精确预知。唐家人朴实真诚，是值得相信的。
荀会凌语气不怎么好：“我不怕你们添麻烦，你们能平安无事的回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到村口遇到村长唐建，荀会凌有事和他商议，当即就拿着包下车了。
小六把鹤玉母子送到唐家，就赶紧找他去了。
唐家院子里很安静，可能是听到拖拉机的声响，唐圆跑了出来。
“姐姐！是你来了啊。”女孩脸上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鹤玉牵着小崽子介绍：“小圆，这我家小孩声声。今天又来打扰你们了。”
唐圆眨眨眼，缓缓看向可可爱爱的小男孩，有些懵逼：“姐姐，他是你生的啊？”
闻泽乖乖问好：“小圆姨姨好。”
鹤玉‘嗯’了声。
唐圆意识到失态，忙转移话题：“姐姐，我爸妈和哥哥嫂子们都出门干活去了。你先进来吧，等会儿她们就回来了。”
她没出去干活，是要照看着调皮的小侄子。
鹤玉把篮子递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放你家厨房里吧。”
唐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的挠挠头：“姐姐，我妈不会要的。”
鹤玉直接把篮子塞她手里，“里面没什么东西，我这回又带了一张吃饭的嘴来，哪能白吃你们的粮食。”
唐圆只好接下，放在厨房。
“浩浩快出来，家里来小朋友了。”
她小侄子叫浩浩，家里就他一个小孩。四五岁的年纪跑得慢还容易摔跤，村子里大一些的孩子不乐意带着一起玩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了。
浩浩从木门后探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迷茫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两人。不吭声警惕的看着他们，眼神向姑姑求助。
唐圆提醒道：“浩浩不记得了吗？上个月她来过家里哦，还给你吃了李子。”
说起李子，浩浩有了印象，拧巴的说：“李子甜甜的，好吃。”
鹤玉客气的笑笑，推推身边的小崽子：“声声，去和浩浩一起玩儿吧。”
自从带着他去医馆后，声声就基本上没和同龄的小朋友接触过了。她担心小崽子一个人会闷，问过好几次还是说要继续跟着她。
小孩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和小伙伴度过难得的童年时光，等上学后，想玩都没时间玩儿了。但声声不知怎么的，这一个月多月来，格外的黏人。
鹤玉无奈，只能顺着他来了。
闻泽看着面前坐在地上的小男孩，神情有些拒绝，不太想过去。手背脏兮兮的不说，人看起来还傻乎乎的。
这要是被他碰一巴掌，能印下一个带颜色的巴掌。
抬头见妈妈和小圆姨姨都看着自己，闻泽抿紧唇迈出步子，走到浩浩面前。软萌的小脸绷着，脑瓜子嗡嗡嗡的，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和地上这个小孩玩。
两小孩站一块，唐圆突然就觉得浩浩邋里邋遢的。
声声看起来就跟话本里富贵人家养出来的精致小公子，而她家这个，咋那么像街边乞讨的小叫花子啊。
唐圆原本觉得她带小侄子带的挺好的，这一看，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脸上火辣辣的臊得慌，走过去把浩浩拉起来，“唐浩！你怎么又坐地上去了？瞧你一个上午不到，身上衣服弄的一身灰，你妈回来又要打你屁股。”
浩浩立马捂住屁股：“不要打我屁屁。”、
唐圆瞪他一眼，“站稳，我去打水来给你擦一下。你要再坐地上，别怪你小姑姑我揍你。”
“鹤姐姐，你和声声先坐。这孩子太淘气了。”
鹤玉：“嗯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见小姑姑离开，浩浩偏着头靠近闻泽，自以为很小声的问：“你妈妈打过你屁屁吗？”
闻泽傲娇的昂起下巴：“当然没有，我很听话的，从不给妈妈惹事。”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妈妈都没打过他。
浩浩羡慕极了，一个劲的自曝：“真好，我妈前几天才揍过我。痛死了，我爷奶都不拦着，还在一边笑话我，说打得好。”
闻泽不太理解：“你做什么了？”
一个家人打，那还有可能错。一家人都赞同揍一顿，那错的必定是小孩了。
提起这个，浩浩来了兴致，拉着他往屋内走。从犄角旮旯里摸出几颗长柱体的小鞭炮，兴奋的和新朋友分享这一好玩的玩意儿。
“你玩过鞭炮没？”
闻泽摇头：“没有。”
他记得这种鞭炮，是大人买的那种一连串的鞭炮，不是一个一个的。这小孩手里这些哪儿来的？
浩浩不记打，迫切的想带他去见识一下鞭炮的威力，“走走走，我带你去玩。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待会儿分你三个。”
闻泽迟疑的没跟上去，觉得要真和他一起玩了，到时候挨揍的可能就是两个人了。他不想给妈妈添麻烦，也不想玩什么鞭炮。
浩浩看他没跟来，低头数了数手里的鞭炮，肉疼的妥协：“那我再多给你一个吧，给你四个，我都只剩四个了。不能再多了。”
不等闻泽说话，没找着小侄子的唐圆幽幽出现在他身后，干脆利落的抢走那一小把鞭炮。
“好啊唐浩，你居然还有藏货啊。我看你是上回你还没挨够揍，皮又痒了是吧。”
浩浩呆若木鸡，没料到刚拿出来的鞭炮就被没收了。总感觉屁股又开始痛了，他连忙补救：“小姑姑！你最好了，别告诉我妈啊。”
唐圆冷哼一声，不吃他这一套。
“你就等着吧，屋里还有没？”
浩浩飞快的摇摇头，哭唧唧的说：“没了没了，小姑姑都在你手里了。”
唐圆拎着他走到正屋里，抱歉的冲鹤玉母子俩笑笑，丝毫没给他留面子：“浩浩顽皮得很，前阵子村子里有人结婚，办酒席。他跑去捡掉未燃的鞭炮，结果第二天趁着大家不注意，把鞭炮点燃扔茅坑了。”
“扔的还是隔壁赵奶奶家的茅坑，当场被人逮到了。那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熏的吃不下饭。”
这年头的茅坑没那么多讲究，屋里有，露天的也有。天然的农家肥，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挑自家粪坑的粪水去给地里种的菜施肥。
鹤玉：……有聪明但不多。
闻泽：……庆幸自己没跟着去，不敢想一身屎味是什么味道。
浩浩缩着脖子，老实巴交的低头看地面，心里怪不服气的。
大人就是一群无聊不懂欣赏的，炸茅坑那么好玩的事情，还打他屁股，真是没眼光！！
鞭炮被没收，浩浩仅存的心思没了。唐圆没好气的给他洗手洗脸，又拍了拍衣服上的泥灰，看起来要干净多了。
闻泽一想到他炸过屎，连和他说话的心都没了。但不想让妈妈难办，挪近一步主动说话。
两小孩嘀嘀咕咕的，鹤玉和唐圆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唐家人回来后，得知鹤玉有孩子的事后，都多多少少有些惊讶。而唐婶子看到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后，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不是说吃不起一块猪肉，请不了一顿午饭，是打心眼觉得鹤玉这姑娘能处。这礼送的，让双方面子都好看一大截。
午饭一吃，鹤玉就以想带小崽子出去转转为由，婉拒了继续在唐家待着。
怕出意外，唐婶子依旧是让唐圆带路，顺便把浩浩一起带上。现在处于夏收时节，田地里农活一大堆，大人没空在家带娃。
难得有同龄小伙伴一起说话玩耍，尽管闻泽有些爱搭不理的，浩浩还是一个劲的挨着他。
村子不大，周围是耕种的田地。走出有房屋的地界，不远处一群大男人聚集在一起，拿着锄头挖地。
旁边是荀庆瑞和唐建，和一位三四十岁的陌生男人。
这一大片土地，是连接耕种地和山林的荒地。整体呈下坡趋势，杂草丛生，夹杂着高低不一的小树。
“鹤姐姐，我爸和我哥就在那里！”唐圆指着人群中的身影，为她解答，“这一大块地，据说都是用来种植药材的。当时村里人聚在一起开会，好些村民都不同意呢。担心费心费力，明年挣不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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