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妈妈没跟着来S市,太爷爷特别生气,把他和妈妈一顿臭骂。
所以说,闻泽没清醒的来过S市,更不知道这片区域对鹤玉的意义。
这条街道两侧是宽敞豪华的住宅区,高大树木直挺挺的立在路边,在道路中间投下一连片的阴影和一束束细弱的太阳光。
昨晚下了雨,地面湿漉漉的,马路边汇聚了不少小水洼。
瞧见鹤玉神情有些恍惚,闻泽小心脏突突突的,小声询问:“妈妈,我们去哪儿啊?”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事情会发生。
鹤玉回过神,淡笑着摸了摸小崽子的脑袋:“想带你来看看妈妈以前住的地方。声声,你和别的小孩不同,妈妈知道你很聪明,懂的东西或许比我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闻泽害羞的抿抿唇,“妈妈以前住这条街么?”
鹤玉很少在小崽子面前提及往事,尤其是关于闻谌的。就导致他对这个不曾谋面的亲爹没感情,不了解。
可以说,要不是鹤玉提起,闻泽能一直不开口问这人。有妈妈在身边,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小孩。
鹤玉牵着小崽子过马路,在离前方小院铁门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指着那处在茂盛绿植中展露一角的小洋楼,说:“妈妈就住这里,几年过去了,竟没一点变化。”
这栋小洋楼是她和闻谌曾经的家。
房子虽在她名下,但离开的匆忙,说不定又重新回到闻家人手里了。
闻泽看了过去,没吱声。
鹤玉没想要进去看,就仅带着声声慢悠悠的从外面路过。
一道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身后响起。
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在铁门外停下,见着恰好在门口遛娃的鹤玉,以为她是这家小洋楼的主人,“同志,麻烦您稍等一下,这儿有封信是您的。”
说着麻溜的从军绿色包里拿出一封信,递在半空中。
鹤玉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邮递员急着送下一家,不耐烦的催促:“你是叫鹤玉吧?这信是你的。”
“啊?对,我是鹤玉。”鹤玉更茫然了,收信人是她的名字,收信地址又是小洋楼……
刚好这么巧的吗?同时知道这二者的人不多,更别提她已经好几年没住这儿了。
身边的闻泽盯着这暗黄色的信封,不好的记忆浮现出来,脑子紧绷着猛得一下伸手接过信,飞快的说:“谢谢叔叔。”
谁也没想到,他慢了一步,没能接到手里。
信件就这样慢悠悠的飘到了水洼里,额,就那么巧,一辆小轿车驶过,信件又在车底下压了压。
看着泡在水洼里的信件,闻泽慌乱的和妈妈对视,局促不安的跑过去捞起来,双手捧着这封几经波折的信。
“妈妈……”
邮递员也懵圈了,瞧着沾了脏污的信封,怕担责任,准备蹬脚踏的脚顿住:“这,这不能怪我啊,是这小孩没接住。”
信件表面脏兮兮的,钢笔字迹被水洇湿了,成了一团黑墨。
鹤玉不知道这信的来头,觉得这一出是闻训搞出来的,毁了就毁了吧。
“没事,你走吧。”
和邮递员说完,她拿出纸巾捏过信件放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给小崽子擦了擦手。
闻泽忐忑的说:“妈妈,你不怪我吗?信弄脏了。”
鹤玉瞥了眼地面的信,不甚在乎:“不怪啊,一封信哪有声声重要,你说对吧?”
擦好手,她捡起信没想着拆开看,随手扔进了前面的垃圾箱里。
转身离开时,闻泽忽然回头看了看埋没在垃圾中的信件,隐隐约约的好似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知晓胸口鼓鼓闷闷的,身体却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巨石,一瞬间变得轻飘飘的。
第23章 23
回到江县, 鹤玉很快就把这封来路不明的信件撇在了脑后,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这天,她吃过晚饭洗漱好后, 准备回屋子里躺下。
就瞧见穿着短裤短袖的小崽子蹲在她门口, 肉乎乎的小手托着下巴,脸蛋苦仇大恨似的, 怀里搂着蕾丝花边小枕头。
还没门一半高的矮小身板团成一团, 莫名的可怜兮兮。
鹤玉走过去, 用脚轻轻的蹬了蹬他:“声声, 在这儿干嘛呢?”
闻泽连忙起身, 扭扭捏捏的请求:“妈妈, 我,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觉呀?”
不知为何,他自从去S市回来后,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身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连续两晚都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的各种花式揍他屁股……
不管怎么挣扎, 都逃不脱挨揍的命。
两辈子就没受过这般屈辱,光是想想,闻泽都气得想咬死那个男人!连脸都不敢露, 肯定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
居然跑到他梦里来欺负他, 太过分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闻泽醒来想了好久好久, 始终记不清那男的长啥样。依稀只记得他很高, 力气很大, 手掌宽厚, 热烫热烫的。
他就像一只小狗一样,被轻轻松松的拎在半空中。
力道不轻不重, 他倒不是屁股痛,而是觉得莫名的羞耻。妈妈都没打过他,在梦里却被一个陌生人打了屁股蛋。
可恶至极!!!
闻泽不想妈妈为了小事担心,一点委屈没表现在脸上。即使特别不爽,也只是在角落里暗戳戳的诅咒那男的,走路摔跟头!吃饭没筷子!
这会儿到晚上该睡觉了,躺在床上浑身不舒坦。一想到可能还会做这破梦,他决定今晚不要一个人睡觉了。
鹤玉惊讶挑眉,“今儿是什么好日子?”
小崽子的要求,她一向是满足的。当初说要一个人睡,她也没多犹豫。现在要一起睡,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闲来无事,总要找点乐子,逗逗小孩儿还挺好玩的。
闻泽抿着唇,怪不好意思的揪揪手指头,“没有什么好日子,就是想和妈妈睡觉觉。”
他才不要把那么丢脸的事情说出去。
鹤玉推开门,“小枕头都抱着了,被子怎么没一起拿着?”
闻泽眼眸瞬间笑成了一条缝,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嘟嘟囔囔:“总要先来和妈妈商量一下的呀,抱着小枕头心里踏实点。等妈妈答应了,我把枕头放下,再去拿也是可以的。”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活脱脱像是要干什么大事一样。
鹤玉轻笑,径直走向床躺下,也没说要帮他去拿被子。
闻泽将枕头规整的放在空的那边,飞快的跑出去,蹬蹬蹬的抱着薄被子跑回来。脱鞋,爬上床,动作干净麻溜。
床不大,一大一小睡刚刚合适。母子俩同款睡姿,双双面朝天,双手随意的放在身侧。
鼻尖是令人心安的熟悉淡香,闻泽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困意来袭,将可能会做的噩梦忘得一干二净。
鹤玉听着旁边平稳的呼吸声,给他拉过被子盖住肚子,接着轻手轻脚的关了灯。
明亮月光从半掩窗户照进来,尽数倾洒在地面上,温柔皎洁,却无半点刺眼。
和小崽子的熟睡不同,她没有睡意,在半明半暗的中睁着眼睛。脑子乱糟糟的,像是放空,像是什么都有在想。
回屋子那会儿,鹤玉正犯困。现在精神特好。
侧过头,看着声声朦胧的小脸,突然就想起了某个人。
要是他还活着,该多好。
声声只在照片见过爸爸,因为小时候一见着照片就会莫名其妙的嗷嗷大哭。久而久之,她就没怎么给声声看照片了。
她何尝不知道是声声懂事,不想让她伤心难受。记事起就很少跟她要爸爸。即便被那些满街蹿的孩子骂‘没爸的野孩子’,还会反过来安慰她。
妈妈当的再好,也弥补不了爸爸这个身份的缺失。
鹤玉想:若是闻谌活着,小崽子应该会更开心幸福的吧,就不用像现在这般懂事乖巧了。
她闭了闭眼,无声的无奈笑笑。真是睡不着觉,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干什么。徒增伤悲罢了。
有空想这些,还不如起床去看两页书来得划算。
清晨的一缕缕晨光,调皮的钻进屋内,驱散了寂静的黑夜。
鹤玉醒来时,觉得胸口像压着巨石,喘不上气来。睁眼一看,身上压着半个小崽子,跟八爪鱼似的一手一脚都扒拉在她身上。
她可不惯着声声这奇奇怪怪的睡姿,伸手就将他拨弄去一边。
闻泽睡得正香,对她的摆布没丁点反应。换个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鹤玉竖起耳朵听了下院子的动静,安安静静的,想来红梅还没起床。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外坐下,舒坦肆意沐浴着晨曦。
变成人后,她仍旧不喜欢晒太阳。但清晨温暖惬意的阳光例外。
这一觉,闻泽睡得极好,甚至都没做梦。
没了讨厌的没有边界感的陌生人,他心情舒畅,起床也变成了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鹤玉没那么多讲究,一直是让红梅一起吃饭的。三人围在桌前吃早饭。
红梅打趣在喝粥的小孩:“声声,昨晚咋想起来和你妈一起睡觉了?”
其实普通人家如声声这般大的孩子,挨着爸妈睡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一部分原因是爸妈不放心让小孩自己睡一屋,另一部分原因是家中没那么多的屋子。
红梅算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声声带起来的,自是知晓这孩子的聪明劲儿,和别的孩子不太相同。
得知是声声主动提出一个人睡觉的,她没太惊讶。
论她说,村里那些十多岁的男娃,还抵不上一个五岁的声声。这爸妈长得好,各方面也优秀,这生出来的孩子也厉害。
红梅无意看到过鹤玉夫妻俩的合照,那叫一个郎才女貌,浑身养的贵气逼人。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好模样。
可惜没读过书,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语。
闻泽咽下米粥,不走心的敷衍一句:“我就想和妈妈一起睡了。”
他看向鹤玉,舔舔唇道:“妈妈,今晚我还想和你一个屋。”
鹤玉:“随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五岁的小孩子,都是和家人一起睡。你要想搬回来,也可以的。”
床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小崽子的睡相不差,今早是难得的例外。
距离他提出一个人睡觉,已有两个多月了。当妈的哪能不清楚自己孩子的秉性,别看他年纪小,实则很有毅力。
突然说要一起睡,鹤玉猜想,应当是他做噩梦吓着了。面上又不好意思跟她说。
闻泽犹豫了下,“妈妈,我还是不搬回来了吧。我就再住一晚上,好不好?今晚过后我就回自己屋了。”
看看今晚还做不做梦,不做了最好。祈祷他一个人睡也不做这噩梦了。许是身边有人壮胆,又一晚过去,闻泽依旧没做梦。
当天晚上就笑眯眯的把枕头被子抱回了屋子里。他的祈祷成功了,回屋睡的第一晚同样睡得安稳自在。
在路上到医馆,一贯绷着的小脸竟罕见的露出笑容,瞧着让人更越发稀罕了。
荀饶回来后,当妹妹的荀莺就没先前那么自由自在、无所事事了。见声声坐下,她苦着脸从楼上拿下暑假作业跟着坐一边。
荀莺还不想写作业,刚想和小孩聊天打发时间,就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望来。
抬头一看,亲哥在不远处盯着呢。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年纪怎么能安心玩的下去的?!
给她吓得一激灵,哀怨的翻开书本。
等视线移开,荀莺小声逼逼的寻找队友:“诶,我哥是不是很讨人厌啊?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啥都管我。这作业我又不是不知道写,急什么嘛。”
荀饶没回来时,又有些挂念着;这到家不到半个月,兄妹俩就相看两厌了。
闻泽没吱声,就听着她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堆荀饶的坏话,连小时候荀饶摔掉门牙的糗事也暴了出来。
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亲哥留了。
——
秀水村种植药材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得到了县级领导的大力扶持,还会给予村民一定的补助和这方面的专家。很快,相关手续就批了下来。
村长唐建对这项挣钱是有点虚的,几番商量后,决定看村民自愿,不强求他们。
万一没挣着钱砸手里了,他赔不起这损失啊。
这段时间,经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士考察,选择出了最适合种植在秀水村的两种药材:石斛和天麻。
荀会凌从s市回来后,就直接往那边去了,连着住了好几天。
再回来时,脸部和裸露的皮肤晒的黑黄黑黄的,胡子拉碴,头发乱七八糟,衣服汗臭味十足,像极了古代逃荒的难民。
要不是有小六在,荀莺差点没认出亲爸来,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叫花子呢。
众人各司其职,忙碌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这天鹤玉休息,想去街上买两身衣服。想着用不了多久就没带声声一起,在家有红梅看着。
她买衣服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挑选好了。准确来说,是有这副姣好身形和漂亮脸蛋,就算披张麻袋也好看。
见路边卖的菜新鲜,又买了点。
正说回家了,两道略眼熟的身影出现了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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