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时候还早,鹤玉回房路上,一把搂过先她一步洗好澡的小崽子,惬意的回了房间。
小崽子香香软软的,脸蛋白里透红,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清澈透亮的漂亮眼眸,透露出一丝迷茫。
看得鹤玉心都化了,捏捏他的小脸蛋,“声声,陪妈妈休息会儿。你都好久没和妈妈一起睡觉了。”
自从小崽子搬出去一个住后,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没适应过来。有些时候半夜醒来,手边空落落的,心头也空落落的。
她才不信小崽子说的要搬出去的理由。
鹤玉了解声声,要是她开口问真正原因,他大概率是会说的。
可她没问,小孩子嘛,有点小秘密是很正常的。当妈妈的,还是要给孩子留些自己的空间。
闻泽僵着小身板坐在床上,踌躇一下后躺下了,
鹤玉坐在床的另一边,擦了擦湿漉漉的长发,擦至半干不干的状态就停了手。她回头说:“声声,先前在院子和你红梅婶婶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闻泽不确定的问:“是他和我们一起过年的话吗?”
噢,难怪老男人今天中午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原来是妈妈让他来一起过年。这不得把老男人高兴坏了。
“嗯,声声能接受吗?”
闻泽在柔软的棉被上蹭了蹭脸颊,嘟囔着:“他来就来呗,多双筷子而已。”妈妈照旧是他的。
鹤玉笑笑:“你啊,小孩子家家的,说话跟个大人似的。有妈妈在,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虽说让闻谌来一起过年是先说的,但若是小崽子不同意,她就只能委屈闻谌了。
谁让他这些年不在,小崽子在这个家的地位可比他高一大截呢。
闻言,闻泽怔住,眼睛突然就酸涩得慌。他往被窝里缩了缩,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鹤玉正在给头发抹精油,这是闻谌前不久托人在国外买的。没太大效果,胜在有股淡淡的清香。她没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没见着人,床中央鼓起一个小包。
她伸手戳了下小鼓包,小鼓包就动一下。再戳一下,再动一下。
落在鹤玉眼里,可爱极了。
“声声,被窝里不闷呀?”
“不闷。”回声却闷闷的。
过了两秒,被窝上方冒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紧接着坐直身板,郑重其事的说:“妈妈,我不讨厌他了。”
所有事情都没妈妈开心重要。
上辈子在闻训的计谋得逞后,妈妈为了他,哭了太多次,眼睛都快哭瞎了。
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他要妈妈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不过,妈妈你先别告诉他,我怕他得意忘形!”闻泽贼兮兮的补充一句。
鹤玉失笑:“声声,你这成语用的。好好好,我一定不告诉他。”
说完,她语重心长的说:“声声,你对他的情感变化,不应该以我的态度为标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她哪能看不出,小崽子在得知亲爹回来后,对亲爹的感情很复杂。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小崽子是恨闻谌的。
素未谋面、堪称陌生人的两人,小崽子为什么会对闻谌有这么大的敌意?
鹤玉想不通这件事,就没多想了。
“你对他是喜欢或厌恶,是看自己内心的想法。声声,你虽是小孩子,但妈妈知道,你比大部分孩子要聪明。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吧。”
闻泽耷拉着肩膀,闷声闷气的点头:“能明白。”
他目前对老男人确实没什么父子情,一想到一切惨剧的源头来自老男人,他没冲上去咬死他就算好的了。
闻泽早就打定主意,上辈子的事情他绝不会让妈妈知道。有他记得就足够了。
鹤玉心疼的摸摸小崽子的头,“声声,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必因为外界因素束缚自己。”
也不要因为她,强行改变对闻谌的看法。当爹的做错了事,当孩子的耍点小脾气怎么了。
闻泽扑向妈妈怀里,紧紧抱住,别扭的说:“妈妈,还是让他过来过年吧。”
木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静悄悄的。携裹着雨点的寒风吹进屋内,带来了冬季萧瑟悲凉的寒意。
床上的母子俩,却丝毫不觉寒冷。
“好,听你的。”
*
除夕前两天,医馆闭馆了。
荀庆瑞念及这一家子终于团聚,大手一挥给鹤玉放了长达半月的假期。
连续下了两天的冬雨,终于停了。
这天上午,鹤玉准备带着声声去街上逛逛,顺便买些年货回来。
红梅提前问过鹤玉,知晓她会放假,加上有闻先生在,就没怎么插手年货的事情。
刚踏出家门,隔壁院子的门就开了,就像是时刻准备着似的。
“好巧,阿玉,你和声声也出门啊?”
鹤玉懒得拆穿他的把戏,不客气的说:“出门买年货,你要来拎包吗?”
闻谌眼里闪过笑意:“乐意之至。”
闻泽阴阳怪气的小声学他:“乐意之至~”
瞧瞧老男人这春风得意的嘴脸,啊呸!
他说的小声,离得远的闻谌没听到。鹤玉听到这声重复的童音,不由的笑了,但也没说什么。
因为闻谌的大手笔,许多在大城市才普遍一些的家用电器,家里也有了。
例如冰箱、空调什么的,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值钱的玩意儿多了去了。
所以家里是不缺肉的。但新鲜的猪肉要好吃得多,冰箱里没什么囤货。
闻谌出门带够了各种票和钱,还极会看脸色。但凡是鹤玉和闻泽多看几眼的,立马就掏包付钱了。
没一会儿,他手里就拎上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就……真不负来拎包的名头。
鹤玉刚说去买肉,闻谌就开口了。
“阿玉,猪肉我跟屠宰场的朋友预定好了。明儿我去拿。有四五斤猪肉和排骨,还有一些香肠。”
鹤玉不解:“?你还有屠宰场的朋友?”
难怪每次拿回来的猪肉,品相是真好,还新鲜。同食品站卖的猪肉,不是一个级别的。
啥时候他这么接地气了?连屠宰场的人都有认识,听着跟那人还怪熟的。
闻谌云淡风轻的解释:“就几个月前,我无意结识了一朋友,帮了他一点小忙。后来才知道他是屠宰场的人。”
鹤玉:……这怕不是一点小忙吧。
她妥协了,“那你看着办吧,别弄多了。”
闻谌暗戳戳的邀功:“阿玉,我还多预留了一部分,我明儿给荀家送去?”
荀家对阿玉蛮好的,他自然把其放在了心上。
鹤玉都没想到这一茬,沉默片刻:“要送的话你明天早点送,孙婶这几天都买了猪肉的。”
闻谌见提议没被拒绝,心满意足了:“好,听阿玉的。明天我早起跑一趟。”
新年新气象,新年哪少得了新衣。
鹤玉随后给声声和红梅买了几身衣服,当然也给自己买了两件。她对衣服没太大需求,家里她和声声的衣服上个月才换过一批新的。嗯,是闻谌的杰作。
目光触及到一声不吭抢先付钱且拿过衣服袋子的男人,心底多了一丝柔软。
闻谌看着阿玉逛了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给全家人都买了新衣服,唯独就跟没看到身后的他一样,心情从最开始的淡定自若变成了郁闷失落。
偏偏闻泽还觉不够,凑过去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闻叔叔,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是的,小崽子叫闻谌‘闻叔叔’,听着怪别扭的。鹤玉不知这俩咋商量的,一个愿意叫,一个愿意应。
亲儿子不愧是亲儿子,父子间的心有灵犀不是吹的。闻谌就算没陪在他身边,也能看出这小崽子眼中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准确来说,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闻泽隐藏得很好,等鹤玉看过来时,又是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
闻谌无语凝噎,怀疑人生中,心想:他小时候也是这么讨人厌的?也这么能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小孩肯定变异了。
鹤玉没注意父子之间的刀光剑影,拐了好几个弯儿才找到一家男性服装店。
国家政策的下传,让江县不少有胆量的人做了服装生意,质量和款式肯定是比不上那些大品牌的,颜色单调,大多以灰黑、军绿色为主。
鹤玉回头看了看人模狗样的男人,问:“闻谌,这种衣服你能穿吗?”
她记得闻谌以前的衣服最低三位数打底,摸着手感滑溜溜的,和普通料子的衣服有着天壤之别。小店铺里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去外地进货回来卖的。
价格不会超过两位数。
闻谌不确定:“给我买?”
下一秒反应过来,正儿八经的说:“能穿,我能穿!”
之后半个小时,闻泽看到了一出老男人的拿手戏——孔雀开屏。
闻谌也不嫌麻烦,全程换了好几身衣服,还借着不会挑选衣服的话术,成功的和鹤玉并肩站在了一起。
店里衣服普普通通,但闻谌那脸、那身形,几乎适配所有款式和颜色的衣服。换句话来说,他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再普通的衣服穿上身,都能穿出贵气逼人的效果。
“哦哟,妹子,你男人长得正哦。我第一回见把我家衣服穿的这么好看的。”一旁的老板直竖大拇指,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输出。
鹤玉笑笑没说话。
闻谌听了十分受用,嘚瑟的挺直腰板:“阿玉,你看我身上这件怎么样?”
“还行。”主要是脸能扛。
这颜值爆表的一家人一进店,看那手里提的大包小包,老板就知道这是不差钱的主儿。
老板夸赞道:“这件好的嘞,衬得你特精神。还和妹子身上的一个色,走在一起谁不说一句般配啊。”
最后,在老板滔滔不绝的夸赞中,闻谌身心舒畅的挑了两套外穿的衣服,小媳妇儿似的跟在鹤玉身后,等着她来结账。
鹤玉拿出钱包,花出了今天的第一笔钱。
年底来了一大单,把老板乐得合不拢嘴,笑呵呵的招呼着:“下回再来啊,给你们打八折。”
闻谌好脾气应答:“谢谢啊,老板。”
衣服买完,需要买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
没走几步,鹤玉见小崽子望着前面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周围还围着一圈眼巴巴看着糖葫芦流口水的小孩子。
“闻谌,你在这里等着,我带声声去买糖葫芦。”
糖葫芦里是山楂,外表是糖,酸酸甜甜的,很得小孩子的喜欢。
闻泽接过老爷爷递过来的糖葫芦,回首看了眼站在原地等他们回去的老男人,请求道:“妈妈,我们一人一串吧。”
鹤玉低头问:“再来两串?”
闻泽微不可察的“嗯”了声。
鹤玉明白了小崽子的意思,又买了两串糖葫芦。
回去找闻谌途中,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被挤得左摇右摆,竟直直往小个子的声声身上撞去。
好在鹤玉眼疾手快,把小崽子往身边拉了一把。
“对不起……鹤玉,是你啊。”撞人的是辛立,一脸惊讶。
鹤玉冷漠的皱了皱眉,不欲与他说话,牵着声声就要离开。
辛立看着女人姣好清冷的面容,想起最近经历的破事,心里难受得慌。
“鹤玉,我……”
鹤玉一句话打断他,送上祝福:“恭喜啊,听说你结婚了。”
辛立在十一月初结婚了,听说还是那什么厂主任的小闺女。辛家请了一条街的邻居,唯独略过了鹤玉。
要不是听红梅提了一嘴,鹤玉还真不知道这事。毕竟她每天早出晚归,不太关心周边的事情。
因为闻谌的出现,她很少想起这些令她不愉快的过往了。
辛立忙不迭辩解:“鹤玉,我不喜欢那女人。是她联合我妈……我不得已才娶她的。”
鹤玉满头问号,不明白他搞这一出的用意是什么:“你不喜欢你可以不娶,难道你妈会按着你的头逼你?还有,这些关我什么事?让开,我要回去了。”
辛立还想说什么,一道娇俏的女声从后侧方传来。
“辛立~你怎么在这里呀,我喊你半天你咋不应我呢?”来人是个圆脸姑娘,身材圆润饱满,笑起来很是喜庆。
辛立脸色一白,转身慌乱的迎上去:“美丽,我刚没听到。我看这有卖糖葫芦的,就想着过来给你买。”
甄美丽一眼就注意到了鹤玉的存在,瞥他空空如也的手心,“是吗?那糖葫芦呢?”
她知道鹤玉,还悄悄去看过两回。挺漂亮的一个女人,生的小孩俏生生的。
总结:辛立这狗男人不配。
辛立支支吾吾,“我,我正准备买。”
他和甄美丽结婚,是高攀。爸妈告诉他,凡事要顺着美丽来,这样明年开春,厂里升职必定有他的一份。
在辛家,上到老下到小,都把她当祖宗一样小心供着,生怕她有不高兴的。
甄美丽撇下他,笑眯眯的走到鹤玉母子面前,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连空气都香香的。
可惜了,要是早些认识鹤玉就好了,那样还有可能成为朋友。
甄美丽人畜无害的说:“不好意思啊,鹤姐姐,是我没管好他。不会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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