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还在为婴宁选择了他而欢喜呢。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现在婴宁还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婴宁从屋中拿出一盏灯笼,点亮后,提着灯笼回到冥楼面前,柔声说道:“我的被褥都是新换过的,你可以放心用,今夜家里就交给你了。”
冥楼默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说了句:“我送你过去。”
婴宁对他笑着摇头:“不用,李姨家也不远,而且我带着你的戒指呢,你就休息吧。”
说完,她提着灯笼快步走出院子。
冥楼也连忙跟上她,一直跟着出了院子门口,瞧见婴宁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跟了,他才迟疑地停下脚步。
然后他站在院子前,看着婴宁娉婷的身影越走越远。
其实他有一堆话想同婴宁说,可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也不知道眼下到没到说的时机。
“尊上,人都走没影了,你就别在这里当望妻石啦。”肩上的蛛蛛戏谑地说道。
冥楼没理会她,固执地在院子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感受到婴宁安全到李姨家了,他才转身进了院子。
他转身离开后,远处柳树下的黑暗,开始缓慢地涌动起来。
最终从黑暗中站起一个人影。
那人影注视着婴宁的小院,良久,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
天蒙蒙亮时,罗素突然跑了过来。
冥楼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单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
罗素跑到他面前,发现他合着双眼呢,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于是双手相互绞着手指,不敢作声。
冥楼沉沉开口:“说。”
罗素这才说道:“尊上,魔宫那边收到战神的消息,他邀您今日就在界河边一见。”
“知道了。”冥楼睁开眼,神色微冷。
听到他们说起战神,蛛蛛在桌上高兴地乱爬着:“尊上,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啊!”
冥楼未回应,倒是罗素朝蛛蛛看去,有些诧异地问道:“蛛蛛姐,你怎么变成蜘蛛的样子了?”
“这都怪尊上,他爱情受挫就拿我出气,把我打回原形了!”蛛蛛气呼呼地说着瞎话。
罗素有些疑惑:“爱情受挫?”
说起这个,蛛蛛立刻打开话匣子:“你没看到昨日那精彩的一幕幕,与婴宁妹妹有婚约的男人回来了,那人勾搭婴宁妹妹的手段远高于咱们尊上,这眼看着心上人要被抢走了,尊上都快被气死了!”
罗素听得皱起了眉头。
蛛蛛继续兴奋地讲着:“然后婴宁让尊上睡她那间屋子,你猜咱们尊上怎么着?他竟然纯情到连心上人睡过的床都不敢躺,就在这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夜,你说他好不好笑哈哈哈......”
‘砰’
冥楼重重拍了下桌子,蛛蛛急忙收了笑声,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他伸手捏住蛛蛛,将其弹到罗素肩上后,对罗素说道:“你把她带回魔界,一会儿本尊独自去见沈玄一。”
罗素点点头,不过还是担忧地问道:“尊上,您当真对付得了战神?”
“有什么好担心的。”冥楼冷淡地说道:“本尊是不会和他打起来的,今日也没心思和他打。”
一听这话,蛛蛛不乐意了,正要开始作妖,罗素却抢先把她握入掌心中。
冥楼漫不经心地对罗素摆了摆手。
看懂了魔尊的意思,罗素就带着蛛蛛急匆匆地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冥楼一个人。
他望着婴宁的那间屋子,还舍不得走。
他怕自己两只脚一离开,再回来时婴宁身边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于是冥楼在院子里又坐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才磨蹭地站起身。
但没想到他一起身,庄文笙也开门从屋内走了出来。
二人视线交汇,气氛又变得压抑起来。
冥楼不言语,只是阴冷地看着庄文笙。
庄文笙也是一阵沉默,不过很快他便油滑地弯起唇角。
“楼兄。”
他熟络地开口,惹得冥楼一阵恶心。
庄文笙笑着走近冥楼,用和善语气说道:“昨日阿宁都和我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是你在照顾她,多谢你了......”
“轮不到你谢。”冥楼不悦地打断他。
面对冥楼的敌意,庄文笙也不急,继续悠悠说着:“是阿宁让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
闻言,冥楼皱紧眉头:“这是婴宁同你说的?”
“是啊。”庄文笙一脸坦然。
冥楼努力让自己对庄文笙维持冷漠,可刚刚这番话几乎要将他压垮了。
婴宁竟然让庄文笙感谢他?
庄文笙是她的谁?凭什么让庄文笙替她感谢?
冥楼心里乱乱地想着,却不知庄文笙正暗暗地探究着他的神情。
很快庄文笙便得出结论。
冥楼并不知晓,昨日婴宁与他都谈了些什么。
那要让冥楼知难而退就变得简单多了。
庄文笙转眸狡黠一笑,转瞬又换上客气的神情,对冥楼说道:“昨日我与阿宁谈了很多,她气我离开三年杳无音讯,我也知道这是我不好,同她道歉了很久,好在她愿意原谅我,然后我们说起婚约之事,因为此事拖的太久,如今我们两个都想早点把婚事办了。”
越往下听,冥楼的脸色越难看。
庄文笙还在说着:“我们是如此商量的,我先在这里住段时日,和阿宁在桃李村办几桌酒席,宴请村里的人,感谢大家这些年对阿宁的照顾,然后我会带她回都城,估摸着那时已是深秋,阿宁她更喜欢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便想着等过了冬,我们再正式拜堂成亲。”
冥楼已经垂下眼眸,静得可怕。
许久,他才沉声问道:“这些都是,她与你商量的?”
庄文笙点头:“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我必然听她的啊。”
这就是庄文笙会在婴宁家里住段时日的原因。
原来如此。
冥楼身形微晃,片刻后他双手扶住身旁的桌子,眼尾泛红,心一点点碎裂。
直到刚才,他还在痴痴地想着,他还有机会,只要婴宁没有嫁给庄文笙,他就可以做缠郎,努力把婴宁的心缠到自己身上。
可其实从庄文笙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机会了。
他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好傻。
堂堂魔界之主,怎么就为一个凡人女子傻成这样?
看着冥楼难过的模样,庄文笙在一旁偷笑着,而后假装关心的样子问道:“楼兄,你怎么了?”
“为何要同本尊说这些?”冥楼阴冷地反问他。
庄文笙被他突然转变的自称弄得一怔,不过也未多想,含笑答道:“自然是想邀你来吃我与阿宁的喜酒......”
冥楼转过头,对庄文笙冷冷地弯了下唇角。
“不把你祖宗做成菜,本尊是不会吃的。”
庄文笙一阵怔愣。
不等他回过神,冥楼突然抬手,一拳头狠狠打在了庄文笙脸上......
第三十五章
婴宁拿着李姨给的两个柿子, 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掂量了两下手中颇有分量的大柿子,想着一个给自己,另外一个给冥楼。
经过六哥家的稻田时, 她发现花儿姐一个人站在稻田中, 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瞧花儿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婴宁心觉奇怪, 于是停下脚步大声喊道:“花儿姐!你在做什么啊?”
听到她的喊声,花儿姐缓慢地抬起头看过来。
那张脸没有半点表情,双目也空洞无光。
天空晴朗,可稻田里的人,却诡异得令人发冷。
婴宁蹙眉打量着那个异常的‘花儿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阿宁啊, 你搁这儿傻站着做什么呢?”
婴宁回头看去, 身后的不远处, 花儿姐正挎着竹篮子朝她走来。
她怔愣一瞬, 急忙又转头朝稻田那边看去。
稻田中已空无一人。
花儿姐走到婴宁身边,见她神情有些呆滞, 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婴宁紧张地看向身旁的花儿姐, 反问道:“花儿姐, 你刚刚不是在稻田里吗?”
“没有啊, 我这刚从家里出来, 怎么可能跑那田里边去。”花儿姐回答她。
婴宁:“可是......我刚才明明看见你站在稻田里。”
花儿姐笑起来, 大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看错了吧, 你一定是把别人当成我了。”
看错了吗?
桃李村不大, 加起来也就百口人,大家都很熟, 她很少会认错人的。
婴宁还是觉得有古怪,不过也理不出头绪。
她与花儿姐寒暄了几句,便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院子门口,她打了个哈欠才迈入院子,却没想到刚迈进来就被吓了一跳。
她家院子的地上竟躺着一个人!
婴宁慌忙跑过去,近了才看清,躺在地上的是庄文笙。
庄文笙合着双眼昏死过去,两个鼻孔往外流着血,脸上满是青紫,几乎都快肿成猪头的样子了。
婴宁环视四周,不见冥楼的身影,只好先蹲下将庄文笙唤醒。
“庄文笙!醒醒!”
她用力摇着庄文笙,许久才见其悠悠转醒。
庄文笙虚虚地半睁着眼,视线迷茫地转了转才落在婴宁身上。
他气弱地开口:“阿宁,我刚才好像见到我太奶了。”
“啊?”婴宁一脸疑惑地看着庄文笙,而后叹气说道:“放心吧,你没死,你太奶暂时带不走你。”
听了这话,庄文笙有些激动:“太好了,我还没和你成亲呢,可不能死。”
这家伙怎么还想着成亲的事?
婴宁在心里嫌弃了一番,但也没在此事上浪费口舌,先急着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被她一问,庄文笙猛地坐起身,坐起的瞬间鼻子里又涌出一股血。
他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身体被气得有些哆嗦,咬牙说道:“是那个叫冥楼的男人,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的!”
“怎么可能?”婴宁紧皱起眉心,充满怀疑地看着庄文笙,“他为什么要打你啊?”
庄文笙侧着身子,委屈地同她讲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着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很辛苦,他肯定没少照顾你,我便发自内心地同他说了句感谢,结果他突然翻脸,给了我一拳。”
婴宁还是觉得这不可能。
冥楼确实是急脾气,但不是乱发脾气,更何况最近他的急脾气都改了很多,绝对不会莫名其妙打庄文笙的。
婴宁站起身,不悦地说道:“你肯定是说了错话或者做了错事,把他惹生气了,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你的。”
见她这样说,庄文笙也急忙站起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着婴宁:“你就那么相信他?可我说的都是事实,我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昨天他也差点掐死过我,当时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婴宁:“那是因为......”
不等她说完,庄文笙突然抓住她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讲道:“阿宁,我是不会骗你的,你清醒一点!不管你有多喜欢他,都不能否认他是个暴力狂啊!”
婴宁气急地喊道:“可他不是!”
“他就是!”庄文笙用更大的声音反驳着婴宁,“他是疯子!是暴力狂!可能他现在会假装对你很好,但等时间一长,他必然会原形败露,到时他也会伤害你的!阿宁,昨日我想着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所以我愿意放手,可现在我不打算放手了,我不能把你交给那种人!”
婴宁被他说得越发气闷。
不给她说的时间,也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庄文笙就用这样的方式,一点点抹黑着她记忆中的冥楼。
婴宁觉得有些头晕,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深吸一口气后问道:“你知道冥楼去哪里了吗?”
见婴宁还不死心,庄文笙也开始恼火。
他沉着脸色注视婴宁:“你就如此相信那个男人?”
婴宁顿了顿,片刻后她看向庄文笙的双眼,坚定地点头:“我比你了解他。”
庄文笙用力咬紧牙关,半晌他才不屑地说道:“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打完我,我便晕过去了。”
他话音刚落,婴宁便朝门口大步走去。
见状,庄文笙也跟上去:“你要做什么?”
“我出去看看,或许他还在村子里呢。”婴宁沉声说道。
庄文笙气恼地踢了下地面,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婴宁一起出去。
二人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婴宁看着前方倏地停住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庄文笙也急忙停下,疑惑地顺着婴宁视线向前看去。
前方,有个人正背对着他们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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