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跟嫂子好好的。”
周青山回头,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他还是默默点头。洛兰是他自己相中的,那么爽利胆大的姑娘,想到她脸上表情都柔和不少。
“赶快去睡吧,别忘了给妈倒水,让她吃药。”
“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父亲失踪, 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妹妹退出去后他合上书又开始想这些,妈妈的病跟弟弟的死父亲的失踪都有关系。给弟弟讨回公道,找到父亲,如果他能做到这两样, 也许妈妈的病自然就能好。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洛兰洗漱后从屋外进来, 伸手去拿雪花膏。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开口问。
“在想我爸。”
“你去失踪的地方找过吗?”
“找过。”周青山叹口气, 不明白为什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结果,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只能是拜托当地公安查找了。”
“备案了。”
“要是能找到, 要是活着回来,也许妈的病就好一大半。”
两口子想到一起去了, 周青山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妈妈的病是他陪着去看的,医生说这是心病, 他弟弟已经回不来,这是无可挽回的。但如果家里再添新成员, 人的感情有了寄托, 也许能好一些。
父亲已经失踪这么长时间, 母亲应该有心理准备,就算消息是坏的应该也能接受。如今是得给弟弟讨回公道,如果家里能再添新成员就更好。如果没有, 那就用别的方法添一个。
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看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干嘛, 我又不是红烧肉。”
“你工作有着落了,我明天陪你去单位。”
洛兰一下子来了精神, 自己主动跑他身边。“什么岗位?”
“妇联。”
“妇联?妇联是干什么的?”
“跟妇女有关的工作,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在妇女中作宣传,维护女性合法权益。比如女人被欺负, 都是可以找妇联的。”
“这个好。工作吃瓜两不误。”赚两份工资哎,实在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吃什么瓜?这个季节吃瓜要拉肚子的,应该吃苹果。”
“哈哈、”
“笑什么你?”
她笑的打跌,扑倒在他身上。平日里身形灵活的男人在床上娇软易压倒,那是全然不反抗,甚至主动配合。
“唔、”所有的声音被他堵在了喉咙里,不大的小屋发出暧昧声响。夜晚无星无月一片寂静,等云散雨收,两人才收拾完躺着继续说话。洛兰今儿兴致高睡不着,拉着也不许他睡。周青山好脾气的躺着陪她。
“妇联工作可能经常要下乡,有些人嫌辛苦,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是吧。”
“这算什么辛苦啊。哎,如果那种男人打老婆的,归不归妇联管?”
“应该属于吧。”他也不太确定。“但这种事儿肯定属于女人去求助才能管,不然就是家务事。这样,你明天好好跟着妇联的大姐学,不懂的多问。你也初中毕业,写什么东西也可以,跟大姐学学格式就行。”
“哦,好吧。”
家有喜事两口子都很开心,晚上睡的晚了些。翌日一大早洛兰全家第一个起床,兴奋的比上早自习的周俊芳都早。等小姑子从屋里出来看到她都惊了一下。
“嫂子、”
“早上好。”
“好。”
“要上学吧,快走吧。”
周俊芳看嫂子这么高兴,她也好像受感染了一样脚步轻快。她妈起来的时候洛兰已经在做早饭,婆媳俩在厨房里唠起了家常。
“妈,你是不是很想念青山他爹?”
“是很担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悬着让人担忧。”
“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宽心等待,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
“昨儿听说孙家出事了?”
“嗯。”洛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等着吧,多行不义必自毙。”
“孙家那小子很喜欢暗下手,这种阴狠的人……我那时候就老说岷山跟他少接触。小时候一起玩我就看到好几次他暗中使绊子,伸腿让人跌倒,打架时背后下手。”
“听邻居们说了,好多都吃过他的亏。”
“可不是。这附近的孩子哪个没挨过他的打。前院丢了家里养的狗,有人说是他偷的。几个人在野外烧火给烤了,狗皮都还在那儿。追的时候都看到他了,沿着小路跑回了他家。可他奶奶非说他不在,死活不认。”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从小他奶就什么都顺着依着,说一不二的。更小的时候如果在外头玩吃了亏,他奶能在路上拦住人家孩子让他打回来。岷山跟他同岁,我一直就告诫离他远点。”
婆婆说着声音变低,好像自言自语。“岷山出事,那几个孩子中没他。学校和同学是这么说的。”
厨房不大洛兰就在她身旁,自然听到了这些。伸手轻轻拍拍她肩膀安慰:“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岷山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
“怎么就赶一起了呢?怎么就摔一下就要了命呢,他爸也不见人?”
洛兰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寄希望于以后她得知所有的真相后放过她自己。这事儿不是她的错。
“别再责怪自己。你就算当时选择去找同学家长理论,结果也不一定会变。说不定那些孩子变本加厉。他们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顽劣的孩子不是家长能压制得住的。也不是家长可以跟在身后一辈子保护的。”
再次开口劝慰,婆婆听完长叹一声。很快周青山也起床过来,她假装让婆婆帮忙拿东西支走了她,小声的跟老公商量。
“告诉妈真相吧,不然她一直在自责。”
“等下一步我把那小子弄进去再告诉她。”
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人背后下黑手致死的,而那个下黑手的还没受到惩罚,她说不定又会受刺激。洛兰听老公这么说,她想想点头赞同。
“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你刚进单位,人际关系复杂,忙你自己的吧。”
“你送我去吗?”
“当然。我陪你办入职手续,送你去单位。”
吃完早饭看婆婆情绪很正常,她们放心的出了门。单位里周青山陪她办理了入职手续,人事部的大姐开玩笑的说他是五好丈夫。
“平时看着挺冷淡,没想到很细心嘛。放心,我会照顾她的,你安心工作。”
“谢谢刘姐。”
“不用这么客气。”
周青山走了,洛兰被刘姐安排到了她的位置。普通的写字桌,木头椅子,单位里头每人一个。
“这是咱们的工作内容,你先自己看一下。今儿咱们要下乡做宣传,你留守啊还是跟着一起?”
“听领导安排。”
不错,这女同志情商挺高。刘姐默默一笑,正想说什么呢,门外进来好几个。俩女人一个男人。洛兰惊讶的瞪大了眼,没想到妇联居然还有男同志。
刘姐岁数最大,估摸这有四十左右。那俩女的比她年轻,但也都是三十左右的岁数。仨人进门之前应该在聊天,推门进来的时候话音才落。
男人本来在跟一个女人讲话,他个子高面对女人低着头,脸上表情非常柔和。身穿一身中山装,口袋里还非常时髦的插着钢笔。
“放心,多大点儿事啊,我帮你摆平。”
“那谢谢主任。”
娘呀,洛兰被女人这嗲嗲的声音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年代会撒娇的可太少见了,简直堪比动物园里的国宝。
被喊主任的男人进了办公室,一抬头就被站在角落里的洛兰给吸引了目光。此时刘姐就站在洛兰旁边,他的眼里却再也没了旁人。
发丝如墨,梳成俩辫子盘于脑后,发尾一条手绢和零星散落的发丝增添了整体的灵动。鹅蛋脸肌肤细腻,眉目如画。她穿了件印花的衬衫,那面料垂顺有光泽,背着光好像能吸收太阳光似得在发光。
“领导,这位就是新来的同志。洛兰,二十四岁。”
刘姐的话将他从愣神中惊醒,他脸上瞬间挂上大大的笑。丝毫没有领导架子,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是咱们妇联主任,我姓刘。”
洛兰在农村是不懂这握手的礼节的,但她在城里见过旁人如此。此时稍微愣了一下就礼貌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跟个陌生男人握手,她轻轻一碰意思一下就收了回来。
“领导好。”
还没感受到呢已经抽走了,刘主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我见过你照片,你本人长的更俊。”
这个时期的人非常含蓄,这种当面就夸的行为让洛兰有些不爽。但面对领导她什么都没说,单位里签到后跟着刘姐下乡。
“洛兰同志,你第一天来,不如让旁人去吧。这回去的地方很偏,路不好走。”刘主任展现他的关心。
“没关系的领导。我农村出身,多难走的路都走过。不是问题。”
其他俩女人明显的不想去,刘姐径直带着洛兰出了门。“我骑车带你吧,路不好走的时候你下来咱们推着车走。”
洛兰回:“我也有车。”
刘姐此时也看到了她的车子,没想到这个刚来的小媳妇居然有辆崭新的坤车。“那行,咱们各骑一辆,这样更快。”
两人骑车下乡,刘姐将包固定在后车座。从市区这段路还挺好,刘姐并排跟她走这,开口跟她说这回的情况。
“上头的文件,宣传妇女要独立,能顶半边天。这个嘛咱们去了找当地妇女主任,她会配合工作。还有一件事儿,她们大队一个姓许的女人,之前到妇联求助过。这回咱们得回访一下,看事情什么结果。”
“她求助的内容是什么?”
“家暴。被男人打的身上全是伤,我们让当地妇女主任调解过,不知道结果如何,这回算是回访。”
“哦。”
洛兰轻轻应一声,上头下发的文件是年初的,看来这工作还没有落实到位。或者说宣传就是得一遍一遍重复,让大家形成固有印象才行。
两人骑车沿着大路走,十几里后刘姐停了下来,左瞅瞅右看看,好像在确定路线。这里距离洛兰她们大队不远了,附近她非常熟悉,于是开口问这回去哪个大队。她以为主任说偏僻,那估计还得继续往前二十里,那里已经位于山里头,是整个市区最偏僻的地方。
“刘姐,咱们去哪个大队?”
“窑岭大队。”
“那不就是我们大队嘛。”她伸手指指前头:“往前一截右面岔路,下去不到三里就到。”
“啊?你是窑岭大队。”
“对啊。主任说去的地方很偏僻,我们大队应该不算偏僻吧?”
闻言刘姐冷笑一下,将车子骑到她身旁小声说:“等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神秘的?洛兰有些疑惑,但她刚来跟人家都不熟,等以后熟悉了自然有人跟她说八卦。今儿那俩女的和主任瞧着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而且那个主任也太那啥了。
“刘姐,咱们妇联怎么会是个男人做主任啊?”
“没有规定必须是女性担任,他是去年空降来的。”
能说的刘姐也会说,两人骑着车很快到了岔路口,她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这个,洛兰回答是,点头在前头领路。
“我们大队人口多,事儿也多。可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妇联的人下访?”
“妇联人少,要管整个县几十个公社。那么多大队,难免有顾不到的。但你们大队之前是来过的,大概你没印象。”
“哦,这样啊。咱们先去哪儿,大队党支部还是你说的那位女同志家?”
“我不知道那位女同志家住哪里啊。”
“你知道她夫家姓什么吗?外地嫁来的我可能不知道对方姓名,但只要知道她夫家姓什么,我估计能知道是哪家。”
“姓黄,排行老四。”
“那我知道了,跟我走吧。”
原来黄老四媳妇曾经求助过妇联,这小媳妇够勇敢聪明的了。可惜这个时期的家暴只要不出人命都只是家务事,妇联也只能规劝、调解。并不解决根本问题。
一路上地里全是着忙收庄稼的社员,进了村子后碰到一个相熟的人挑着担子在转运玉米。看到是洛兰,熟稔的跟她打招呼。
“你咋回来了?”
“有点儿事。对了,我走这段日子,有没有见黄家人吵闹?”
“好像没有吧。收秋呢,都忙的要死。回家洗洗睡觉,没关注过。”
“行,你忙你的。”
黄家距离她前夫刘家不算远,都在一条线上。她过去的时候外头有几个老的不能下地的在晒太阳,其中就有她前婆婆。
王老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边放着跟棍子,应该是她用来支撑做拐杖的。看到青春靓丽的洛兰骑着自行车到了近前,她那手控制不住的开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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