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十一月的深市,韩烁接到了从西疆转车而来的程怡心,二话不说,就带她转车到了广市安置。
程怡心进入这不知是哪个单位的家属区洗漱后,才问韩烁,“你的工作调动了吗?”
韩烁摇头。
程怡心一愣,那为什么把她带到广市……
只片刻后,程怡心想清楚了韩烁的用意,嘴唇颤抖道,“你没离婚?”
韩烁看了看她,淡淡道,“离不了,我的工坊在雅丽的名下。”
“什么工坊?”不是建筑队吗?程怡心声音不自觉提高。
韩烁不答,转身从客厅的茶几上将一本小说递给程怡心,“看看吧,里面有答案。”
程怡心看了他许久,才忍着被违背的怒火将小说接了过去,只坐下看了三个章节就气得浑身打颤,她立马将书本合上,颤抖着手开始找作者的名字……
水乡、水乡?
江南水乡!
“江南!”程怡心挣红了眼,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而后又不死心地着急问韩烁,“这书有很多人看过吗?”
韩烁哂笑,“何止是看过,效仿的不计其数。”
各地的政府官员可是了开了花,送上门的政绩接都接不过来。
“贱人!她是故意的,她知道我想干什么,故意来绝我的路!”
程怡心彻底绝望,尖叫着开始撕书!
韩烁沉默地看着她这副癫狂的模样,并未出声制止,只等她发泄后自我平复,只程怡心大喘着气不尖叫后,又魔怔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陷进了他的肉里,“赵瑞呢?你去查查他在做什么!”
跟着赵瑞,一定能成功的!
韩烁定定看着程怡心,皱眉探究道,“你为什么一口咬定书是江南写的,还是为了针对你?又为什么要关注江南的丈夫?”
仔细想来,程怡心有很多举动和言语都不合常理,她对江南夫妻是否太过关注了?
程怡心却不答,只推他又急道,“你快去打听赵瑞在做什么!”
韩烁不动,答道,“在做‘外贸’,赚了有上千万了吧。”
赵瑞的外贸公司税额上报后,震惊了整个特区政府,各部门上下人心浮动,所以,不少人开始下海或让家人经商,他也是其中一员。
他找二叔的关系低价买了几台机械厂淘汰的机床运到特区,又找了几个退伍在家务农的老兵,支起了一个小工坊。
“那你跟着他做!”程怡心忙道。
韩烁却好笑,“我哪儿来的本钱?”他们的投入少说百万起步,他有什么资本。
光说南岛的汽车,六千美金一辆,别说几个月前,就是他开了两三个月的工坊,也倒不了三辆。
程怡心却道,“贷款啊,凭你的职级银行会批款的!十万、几十万都可以,我们可以慢慢来,积少成多……”
韩烁叹了一口气,暗道,“又来了。”
为了她的目的,完全不顾他的前途和未来,若是他贷款后还不上,她会和他一起还吗?
韩烁从程怡心的手上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程怡心见韩烁不肯按她说的做,又被江南断了希望,急躁又崩溃,“你是不是又做五金了?!那到底有什么好,做一辈子也赶不上赵瑞的一根手指头!”
韩烁闻言,却猛地回头,眼神幽深黑沉地盯着程怡心,“什么叫‘又’?你怎么知道我做五金了?我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比?他是不是才是你的目标,而我就是跟周家闵一样随时可以舍弃的备胎?!”
程怡心被韩烁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崩溃混沌的脑子恢复了丝丝清明,忙解释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怡心的一通解释,让韩烁缓和了情绪,只是她的话让韩烁信了多少,程怡心并不确定。
此后,韩烁经常往返于特区和广市,直至八五年年中,两人减刑造假事发被捕入狱。
而这事儿,是韩烁妻子举报的,赵瑞在其中出了一小点力。
第113章
八五年五月下旬, 韩烁听完纪检与公安的来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王雅丽,她疯了吗?
王雅丽见状, 冷哼一声, “这回,你还为那姓程的狡辩‘她不是情妇’吗?”
韩烁看了看纪检和公安,不知他们掌握了多少证据, 不敢胡言,因此选择缄默, 只跟着几人到公安局配合调查。
王雅丽看着人下楼后, 便让她弟和堂弟帮忙拿行李, 准备搬到广市的新房子里去,这处干部住宅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收回去了。
“姐?”王雅丽的两个弟弟惊疑不定,“真是你举报的?”
他们也是方才听纪检的人说明才知情的。
见王雅丽毫不犹豫点头,王小弟更震惊了,“为什么?”
虽然韩烁找情妇罪该万死, 但留着他在政府部门里,他姐好歹还是个“官太太”,干啥都是个助力, 只要拿捏住把柄收拾那个情妇和韩烁就行, 为什么要把人弄牢里去?!
王雅丽闻言,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让你多读书多看报你不听, 没看见报纸上写县、团级以上干部的子女、配偶不许经商, 我要是再不动, 韩烁就要让韩家人来接手我的工坊了!”
韩烁是省科级干部,她自然在禁经商的行列。
自从去年底她发现韩烁不对劲儿后, 就开始悄悄调查他,没想到韩烁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一边用“烈士遗孀”这样的名头禁止她说姓程的女劳改半句不好,一边把人养在广市,还给人开了个服装店,暗通款曲!
合着姓程的不是那个贪污犯的情妇,而是他的!
时王雅丽怒不可遏,但激动过后,她马上冷静下来。
当时同韩烁闹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正中那对狗男女的下怀,给他们腾位置,所以她选择按兵不动,开始频繁前往工坊。
一边了解工坊的运营,一边比以往更加关怀老兵们的衣食住行,拉拢人心,还主动提出帮他们的配偶或子女打听、安排工作,好让他们一家人在特区团聚……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向韩烁提议,到广市也成立一个工坊。
因为他们注册的是个体户,所以工坊规模不大,在特区,光靠着外商、私企想求韩烁办事,工坊的订单就可以爆满,但王雅丽觉得这样的挣钱方式太依赖韩烁了,对她很不利。
因此,她以广市也有广阔的市场为由,让韩烁再开一个工坊。
韩烁先时不愿意,想在原本的工坊基础上扩张,但王雅丽以雇工人数不能超员和运输费成本等为由竭力劝说,最后甚至跟韩烁放话,如果他不愿做,她就拿钱自己去做。
韩烁无奈,他确实也有意拓展广市的市场,于是广市的新工坊开业了。
韩烁依旧找了韩家买淘汰机床,又找了一些老兵来,王雅丽也趁机找了些她的娘家人,将原本特区工坊的熟手一分为二,再将新来的老兵和王家人混合打散在两个工坊里做学徒。
韩烁在广市并没有特区内吃得开,正合王雅丽的意,虽然亲自跑业务很累,但她好歹把这摊子支起来。
王雅丽原想着再忍韩烁和那个女人几年,等工坊发展成工厂,到时如果韩烁要离婚,她至少能抢到一个厂子,不亏。
只事情总有意外!
她对厂子里的老兵们太好,所有人又对她的努力有目共睹,这些老兵们便让家里老婆隐晦提醒她别太劳累,多注意点韩烁。
王雅丽闻言一愣后又恼怒。
只得一面笑着装傻应下,一面暗骂韩烁这个混蛋办事不注意点儿,让人发现了!
但事实真相远比她知道的更令被人作呕。
她旁敲侧击后才知道,韩烁跟程怡心那点破烂事儿,是被方建军到广市送货的时候发现的。
这正直的小年轻估计接受不了他伟岸的老领导竟能做出养情妇、搞腐化这种腌臢事,苦闷之下,跟工坊里的老兵们在一处喝酒,不小心被灌醉了,就将事情吐露了出来。
她原想着装傻充愣到底,只当不知情,好尽快让这件事过去,不想方建军见到她反应极大,一个劲儿躲不说,被她堵着了还红眼睛。
王雅丽彼时只好笑,韩烁做错事都能装得若无其事,他一个不相干的人愧疚什么!
笑过之后,王雅丽也没为难他,只把年礼递给他。
方建军虽然不是工坊的员工,但念着韩烁的恩,得了点儿好东西就往他们家送。
另外新工坊能快速在广市立足,跟一个大单有关系,她原本都被拒绝了,但那家工厂又突然通知她签合同,她去签合同那天见到方建军了,她猜测过这单生意也许是方建军帮忙说过话,虽然方建军不承认,但她记着这份情,就给他准备了和工人们一样的过年福利。
没想到,方建军接过东西后,却跟她道歉。
王雅丽却不应,笑道,“你能有什么事儿对不起我,大过年的别婆婆妈妈,赶紧把东西给你爸妈寄了,那些香肠什么的可不经放,别让老人吃到坏的……”
她正说着,方建军却越发愧疚,捂着眼把韩烁和程怡心之间更见不得人的事说了出来。
“嫂子,我原以为副团是想帮战友的遗孀才把功劳让了出去,副团对我又有救命之恩,他自愿将功劳让出,我尊重他的选择,就没多话。但我真不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我也没想到让她提早出来会破坏你们的家庭……嫂子,我对不起你!”
王雅丽听得一阵眩晕,只觉韩烁疯了,那可是犯法的!
但她仍然强作镇定,请求方建军将这事儿继续隐瞒下去,谁问都不开口,就当他还韩烁的救命之恩了。
她的工坊才刚刚起步,经不起折腾。
只不想三个多月后,中央突然下达了这样的政策。王雅丽听到韩烁在联系韩家人,商量是让韩炯辞职到特区接手工坊,还是从韩烁的舅家找一个人来将她的名字顶了去,她就知道不能等了。
虽然时机不成熟,但一旦注册人变更,这工坊以后就是韩烁和韩家的了,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她将近半年的努力都要打水漂了!
于是,她先下手为强,直接到纪委举报韩烁生活作风有问题、搞腐化,又联系程怡心的身份,同纪检的人道,她还怀疑这二人联手造假减刑。
为了不牵连方建军,王雅丽并没有告诉纪检方建军是人证,只盼着方建军能记住他们之间的约定,咬死了不知情。
果然,纪检立马重视,还通知了公安局联合调查。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出。
王家小弟和堂弟仍旧不太理解王雅丽的选择,只道,“可这样咱们不就跟韩家结仇了吗?还有厂子里的‘老师傅’,那可都是韩烁以前的兵,知道你把韩烁弄进去以后,还能跟咱们一条心吗?”
王雅丽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她也在赌,如果她这大半年的付出和到手的工资和奖金,都比不上他们和韩烁的情谊,那她就认栽。
再者说工坊里也不止韩烁的兵,“不是还有你们吗?”她看着两个弟弟道。
王小弟皱眉,“那老家人会不会被韩家打击报复?”
韩烁的二叔还是有些关系和能量的。
王雅丽只道,“我打算把特区的工厂让给韩家,咱们到广市去。”换个安稳。
本来特区工坊的订单就是靠着韩烁的官位来的,如今韩烁进去了,他们可不一定能拿到了,正好丢给韩家自己去盘活。
如果这样韩家还动手,也别怪她不讲情面。她嫁给韩烁这些年对韩家那些事儿也不是一无所知,随便拿出一两件来就能要挟住人。
王家两个弟弟不知内情,虽然点着头,却依旧忧心不已。
王雅丽只催促他们,“赶紧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用不着你们操心这些事!”
而再次被公安找上的程怡心只觉天都塌了,她实在受不了劳动改造的苦,才铤而走险,这都成功了,怎么可能承认。
因只一个劲儿摇头否认,但公安只冷酷地告诉她,“被救的方建军同志亲口证实,他确认当时给他做急救并鼓励他积极求生的人只有韩烁同志,跟你没关系。”
“他胡说,他当时都昏迷了,眼都睁不开,怎么能确定我没有救他!”程怡心还在狡辩。
公安却只强硬地请了她前往公安局,而铺子里的小工被这场面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锁上铺子门,回了宿舍,寻思怎么重新找份工作。
而江南是在七月研究生毕业回家时,才知晓事情全貌。
“所以,那位王女士的工坊你出手扶了一把?”江南笑问赵瑞。
赵瑞点了点头,“那些老兵手艺不错,质量过关。荣益生和另外几家工厂本来也要找代工或将部分零件制作外包,只不过是这新工坊初来乍到,不被人信任而已,我只给他们担保了一单,往后接到的生意,全靠他们产品的自身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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