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顾潇潇刚要问他为什么不提醒自己,却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态,恐怕就算沈思渊提醒了,她也会觉得对方冷酷无情。
“算了,是我的错。”
沈思渊见她情绪低迷,轻笑了一声沈思渊拿出手帕给她擦擦脸,“倒也不是没有收获,那些难民可不普通。”
顾潇潇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说?”
“马上你就知道了。”沈思渊故意卖了关子。
马车远离难民之后,车速渐渐缓了下来,顾潇潇经过刚刚那一阵,心有余悸,异常清醒,索性也学着他拿本书翻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富贵在外面道:“老爷夫人,进城了。”
顾潇潇被晃得头昏脑涨,掀开帘子,前面青砖堆砌,彩旗翻飞,一座古老的城池出现在顾潇潇眼前。
侍卫都停在城外的驿站,稍做休息便衣进城。沈思渊和顾潇潇就是远行寻医的夫妇。
马车行到城中最大的客栈,富贵把车停好,把板凳搬下来,顾潇潇扶着羸弱不堪的沈思渊下了马车,这里离皇城不远,沈思沐的探子应该比较多,所以演戏还是要做全套。
要了间上房,沈思渊又在屋里发了几通脾气,把小二训斥了个遍,这场戏才算落下帷幕。
“接下来怎么办?”顾潇潇刚刚劝架赔不是也累的够呛。
“稍做休息,就溜。”
“这么快?”别看顾潇潇没有武功,但他们进来时,她在店门外见了最起码三个探子。
“所谓灯下黑,沈思沐知道我们要跑,但他肯定想不到我们第一站就跑,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发现,咱们早就跑远了。”
顾潇潇恍然大悟:“所以白天的时候,你故意不拦我帮助那些难民,其实是在给平阳王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我们都没有脑子,难民会哄抢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都想不明白。”
“也是歪打正着。”
本来没想着这样,阴差阳错,也不失一件好事。
两人吃饱喝足,熄灯睡觉。
是夜,客栈后门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溜出来。
第二天,富贵按照昨天沈思渊的吩咐,把马车赶到后院,假装他们在车上,继续架着车往西前行,侍卫们不远不近的跟着。
马车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沈思渊,走的特别慢。
沈思渊没了监视,就是一青春活力的大学生,又租了一辆千里驹的马车,星夜兼程赶往渭河。
马夫驾车跑得太快,实在是太颠簸,不是坐地铁就是开车的两人都没受过这样的罪,为了身体着想,两人准备在附近的府县稍作休整。
此时距离与富贵分开,已过去三天时间,探子就算发现马车里没人,恐怕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哪里,两人很是气定神闲。
“顺南府。”顾潇潇看着有一座城池,
“还有两府就到了。”沈思渊在前面开路,寻找住的地方。
进了城,歌舞升平。
顾潇潇实在想象不出来,就在百里之外的渭河百姓,此刻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这三天为了躲避探子的追踪,他们东躲西藏,不敢下馆子住旅店,日子太过清苦,到了这里可得好好犒赏自己一番。
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人也不多的饭店,顾潇潇点了几个招牌菜。
沈思渊看着不断上菜的店小二,心里想着那些难民,可口的饭菜怎么也不对味。
顾潇潇吃了两口,长长叹了一口气。
“沈思渊,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沈思渊知道她也是想到了那些难民,他们生活的地方,饥荒的时代早已离他们太远,如今亲眼所见饿殍遍野的景象,那场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他一来到这里就是皇帝,没用体会过百姓的人生,说不上什么同情,到底是纸上谈兵终觉浅薄。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他当然要成为一个好皇帝。沈思渊重重地点点头。
菜色上齐,掌柜的看着这桌子上不菲的饭菜,和衣着朴素的两人,面露难色。
沈思渊抬头看他,脑满肠肥,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又看看自己和顾潇潇为了掩人耳目,穿着粗布麻衣,一身穷酸相和一桌子山珍海味,也难怪老板心里不踏实。
“不知二位客官还等什么人?我可以让小二在下面候着。”掌柜的试探性地问。
“不用,”沈思渊摆摆手,“我家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吃的多一点,掌柜的不会做不起我们的生意吧?”
逐客令下,老板也不好在这里多待,只好出了门派了几个打手守在门口,以防不测。生意做久了,什么人都见识过。
“沈思渊,别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打你。”
沈思渊一脸无辜,“在这个世界里,你是我正儿八经的老婆,我说错了吗?”
顾潇潇瞥他一眼,冷哼道:“错的离谱!你正正八经的老婆可是在宫里呢,我算什么?”
沈思渊暗暗叫苦:“那是原来的皇帝娶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能怪在我头上。”
顾潇潇说的虽然气话,但也有几分真心在。这个世界女性的地位本来就低,也不知道沈思渊这个现代人会不会被同化。
沈思渊生怕顾潇潇误会自己,郑重道:“在我心里,只有潇潇是我的妻子。”
顾潇潇十分嫌弃:“得了得了。”
沈思渊自讨没趣,心里一瞬间的失落:“你没看出来那个老板,怕我们结不了账啊?”看她又埋头吃饭,赶紧给她倒了杯水,以防她噎着,看她点点头,又继续说,“我就是不告诉他咱们有的是钱,让他着急一会儿,省得他再狗眼看人低。”
顾潇潇忙里偷闲,冲他竖起大拇指,此举甚合她意。
酒饱饭足,顾潇潇靠着椅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确实像怀孕了几个月一样。
沈思渊从包里拿出地图,看看接下去的路线,朝廷的赈灾银会在七日后到达渭河,他们能在五日后赶赴渭河,中间两天时间暗访灾情,时间还是挺充裕的,考察大坝的场地,可以往后排一排,这样他们也就不用这么着急赶路。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顾潇潇只是在床上一躺,再睁眼就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屋子里就一张床还被顾潇潇占了,沈思渊手托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小憩。
顾潇潇轻手轻脚,还是惊醒了沈思渊。
“你睡觉怎么这么轻?”顾潇潇刚刚连呼吸都调小了音量。
“习惯了,原来是加班要保证婴儿般的睡眠,随时准备上班,现在要保证婴儿般的睡眠,是怕梦里被杀死。”
沈思渊答的云淡风轻,还冲她做了一个鬼脸,但落到顾潇潇耳朵里都变成了一座座大山。
“走吧,”沈思渊提着行李,拉着顾潇潇,“看为夫怎么闪瞎老板的眼。”
沈思渊所谓的闪瞎掌柜的的方式,就是在付账的时候,多给了掌柜的好多小费,掌柜的那表情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谄媚,什么叫狗腿。
沈思渊很满意地在掌柜的一口一个“客官慢走”“欢迎客官下次光临”的赞美声中带着顾潇潇离开。
也许是第一次出门,也许是太开心,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尾随的两个彪形大汉。
--------------------
第30章 好汉请饶命
===========================
出了客栈, 两人直奔马市,两条腿走的再快,还是没有四驱快。上次那个马车匆匆租来, 减震效果太差,把他们俩颠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这次路途比原来更远, 还是得找辆实用的马车。
沈思渊看中一辆外表朴实无华, 但内里香炉软榻应有尽有的马车,顾潇潇也很满意, 马上付钱成交。
顾潇潇看着他付钱的样子,突然觉得, 掏钱的男人, 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如此之帅,更何况本来就很帅的沈思渊。
“怎么, 我这么帅吗?”沈思渊付了钱,看见她还在盯着自己出神。
还有这股子莫名的自信。顾潇潇在心里补充道。
两人一块坐上马车, 面面相觑,那表情都在说,缺个赶车的。
于是两人下来把马车暂且放在这——还得去隔壁雇一个车夫。
车夫没雇上呢, 就在一个转角,倒叫两个蒙面的彪形大汉劫到巷子里。
那两人生的孔武有力, 沈思渊身形高大但瘦弱,顾潇潇更不用说了,典型的江南小女儿,他俩加一块还没人家一个宽。
顾潇潇缩在沈思渊背后, 沈思渊伸出手挡住她, 他好歹也是看过几部武侠小说的, 那里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他还是略有耳闻,“好汉饶命,钱都给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掏出钱袋子,丢给他们,为了显示真诚,沈思渊拍拍身上各处,证明那袋银子是他们所有的积蓄。
彪形大汉没打算伤人,摸了摸钱袋子,点点头,准备离开。
看着他们往巷子口走,两人才算放一点心,相互搀扶着往外走,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真是开了眼了,腿也软了。
前面那两人却停了下来。
沈思渊和顾潇潇心一沉,完蛋了,他们想通了,谋了财还要害命了,真是倒了大霉了。
两人欲哭无泪,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把钱还给他们。”
远远地有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两人的心又被揪起来,微微一偏头,从彪形大汉身形露出的缝隙里勉强看到巷子口站着一个身长七尺有余,后背砍刀,一脸虬髯的汉子。
这是遇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了。
两人稍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位好汉看着很能打。
接着前面刀光剑影,顾潇潇抱着沈思渊,沈思渊抱着顾潇潇,紧紧的,不敢睁眼。
刀剑相碰噼里啪啦的,没一会儿,随着两声沉重的闷哼声,巷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解决了,你的钱袋。”
两人默契地睁开一只眼睛,眼前的壮汉给人充足的安全感,旁边倒着的那两个彪形大汉,让二人对这位好汉的敬意又增加了几分。
沈思渊接过钱袋,学着那些文人墨客行了一礼,“多谢壮士拔刀相助,小弟感激不尽。”
“乱世之中,大家都不容易。”那人也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
沈思渊赶紧上前,寒暄起来,“还没请教好汉姓名,小弟姓沈,这是贱内,我们夫妻二人要前往渭河。”
“陆燕。”好汉脚步一顿,“你也要去渭河?”
沈思渊心里乐开花,这现成的保镖和车夫都有了吗!
“好汉也去渭河?那我们可以作伴,我和夫人刚刚租了一辆马车。”
“渭河正发大水,你们去哪里干什么?”陆燕奇怪。
“寻亲。”沈思渊回答,“刚刚看陆大哥身手不凡,此去渭河山高路远,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遇到这种事,若陆大哥不嫌弃,能否让我们结伴同行?”
陆燕停下来,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人,苍白干瘪的身材,确实不经打,旁边那个都快躲到男人身上的女子就更别提了,就说:“沈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在顺南还有事情没办完,现在还不能去渭河。”
沈思渊脑袋多灵活,马上转变路线,“没关系,我夫人刚刚受到了惊吓,也准备在这里休整两天,陆大哥什么时候走?”沈思渊给顾潇潇使了个眼色,顾潇潇立刻咳嗽了两声。
“明天。”
沈思渊立刻答应,“那就明日,我在前面的客栈等陆大哥。”
陆燕点点头,“告辞。”
“陆大哥慢走。”沈思渊冲他喊。
这么说着,几个人也走出了巷子,沈思渊跟马行老板把马车牵回来,带着顾潇潇回客栈。
客栈掌柜的一看大财主又回来了,马上出门迎接,笑的比花还灿烂,从沈思渊手里把缰绳接过来,递给小二,“给老爷的马喂上等的料。老爷这次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掌柜的得了命令,冲里面高喊,“上房一间——”
顾潇潇想要开口要两间,被沈思渊止住,既然演就要演的像一点,哪有夫妻住两间房的。
这次的房间比刚刚那个干净许多,床也大上许多。
上午大鱼大肉吃的太腻,晚上顾潇潇点的全是清爽可口的小菜。饭后小二贴心的送来热水,两人也洗洗漱漱,卸下一天疲惫。
“那个陆燕什么来路?你怎么确定不会是沈思沐派过来的?”顾潇潇确定门口没人,问出自己这大半天的疑惑。
“此人下盘极稳,一看就是练家子,右手袖口有磨损,虎口和拇指处有老茧,但茧的位置面积要比他的刀柄宽上许多,说明他平常握的除了那柄刀,还有其它的东西。衣服虽旧,但却是清洗的干干净净,一个四处奔波的行人,没有一点邋遢,还有他头上的方巾结法,都能证明他是柳营袁将军的兵。”
沈思渊娓娓道来,有理有据,顾潇潇迷迷糊糊,云里雾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柳营袁将军善用枪,常规化训练也会加上红缨枪的训练,那枪比他的刀柄粗,衣服干净也是因为行军打仗习惯了野外生存,他头上的方巾结法是柳营将士们的结法。而柳营的袁将军满门忠烈,常年镇守西南,谁反他也不会反。这人估计是在回营路上,咱们正好跟着他一块去渭河,当过兵的反侦察能力都强,咱们还能靠着他躲避追踪。”
在此之前,顾潇潇知道他脑子聪明了一点,但对他不学无术的印象太根深蒂固,无论他做什么,顾潇潇都觉得他仗着身份的光,如今他们两个与平民别无二致,但他却看到了顾潇潇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而顾潇潇好像也看到了除了他身份之外的东西。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是不是看到了这本书的内测版?”
“你以为我比你早来这仨月都是在吃喝玩乐啊,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做攻略好不好,我也跟你一样,尝试了无数个回去的办法发现都回不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在这里活呢,也算体验一种不一样的人生。”沈思渊说着就往床上走,这床又大又软,比马车舒服多了,“夫人,看在为夫今天这么聪明的份上,晚上我可以上床睡觉吗?”
这人真是的,每次顾潇潇好不容易上来点温情,就会被他给浇灭。
“不行,睡地下。”
“这不行那不行,你咋这么厉害呢!”沈思渊小声嘟囔,拿了床被子开始在地下铺。
“你在说什么!”
“我说睡就睡,又不是没睡过!”沈思渊人怂嘴硬。
顾潇潇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吧好吧,你可以睡床。”
“真的?!”沈思渊激动的跟个孩子似的蹦了起来,马上收拾被褥,滚上床,“谢谢夫人。”
如果不是没办法,顾潇潇真的想撕了他的嘴。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二尺远,盯着床顶的纹路,有一些尴尬,但又没有从前那么尴尬。
20/72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