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恶心了,衡月瞬间感觉整个胳膊都难受起来!
像是被黏腻的蛇顺着肌肤滑动一般,衡月觉得再不能忍!
她皱紧眉,被楚今安娇养了这半年,连愉妃都敢躲的人这会儿胆子也大了很多,抬脚便对着丁公公膝弯处踹了过去!
这一招还是跟着小桂子学的,衡月第一次用,拿不准力道,却也尽量用了最大的力气。
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
丁公公痛呼一声,直接便跪在了衡月身前,手上力道自然也松开了下来。
衡月趁机拉着桃红后退几步,蹙眉看着丁公公。
桃红却像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完全都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看着丁公公,随着衡月的动作行动着。
“你……你好大的胆子!”丁公公很快回过神,当即就要站起。
衡月却已经眼疾手快的蹲下抓起一把小石子,不管不顾对着他劈头盖脸砸过去。
她原就不擅长打架,所会的翻来覆去就这么两下。
好在丁公公年纪大了,实在体力不支,被衡月绕着转了两圈又被绊倒便再站不起来。
几个在洗衣服的宫女早就怕的躲在了一边,这会儿见丁公公只躺在地上“哎哟”,便也有胆子稍微大的,悄悄伸头出来。
“你敢在宫内这般胡作非为,我、我早晚回禀皇上!”衡月还要狐假虎威的吓唬他这么一句。
但她还能见到皇上吗?
此时衡月也不知,但这般一闹,至少丁公公安分了好几日。
这天之后,丁公公半个月没再出现在浣衣局,而桃红念着衡月的恩情,一点儿衣服也没让她洗。
衡月原还担心其余人会有怨言,但她也实在没想到,那几个宫女竟比第一日见她时还要殷勤,每天不等她伸手,便抢着把该洗的衣服都分了。
……只看这些女子的反应,衡月便不忍猜测,她们在丁公公那里到底遭受了什么。
可惜好景不长,半个月后的一天,衡月才在单薄的床榻上勉强入眠,忽然听到隔壁屋子的门被人大力打开,然后便是女子惊慌哭泣的声音响起。
第99章 她杀了人?!
衡月被惊得一下子坐起身来,侧耳听了片刻,确定是住在她隔壁的玉儿和琳儿。
那两个姑娘不过才十五六岁,进宫时间也短,听说是因为打坏了主子的东西才被贬到浣衣局。
原本只是不起眼的小事儿,甚至可以轻拿轻放,但或许正好碰到主子心情不好,小宫女这一辈子便搭进去了。
如今,更是沦到这般地步……
衡月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终究还是在一声尖叫后再忍耐不住,一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也是此时,另一边的房门也被打开,桃红快速跑出来拉住衡月。
衡月回头看她。
桃红咬着唇,一句话说得极为艰难:“你……别管。”
衡月看她的眼神便淡漠下来。
“你别……我知道,上次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但你上次侥幸能赢,不代表今日也能。”
桃红大约也为自己的所言所行感到羞耻。
她又狠狠咬了下唇,低声道:“他……今日敢这般过来应是……吃过药的,力气很大。你、你别冲动……”
说话间,隔壁屋的琳儿又是哭叫了一声,听着很是凄惨。
桃红仓皇的别开视线:“连玉儿都未上前帮忙,你、你也别去了……”
“多谢你。”知道她是好心,衡月也温和了眼神。
只是,衡月实在做不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她想好好活着,她也想无愧于心地活着。
衡月左右看看,捡了个趁手的棍子,对着桃红点了点头,还是义无反顾进了琳儿的屋子。
丁公公闯进去后门都没关,衡月进去的很是顺利,也没惊动屋子里的人。
而一进屋,她就看到玉儿抱着头缩在角落里,抖如筛糠。
靠门的床上,穿着太监服的男人压在女子身上,一手死命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已经探进了被子里……
还有那猥琐的动作,看得衡月一阵反胃。
琳儿被他掐得嘴巴里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一双眼睛徒劳地瞪大,整个人都在不住颤抖着。
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眼中全是空寂和绝望,甚至衡月还看出一些死志在里面……
衡月闭了闭眼睛,不管不顾举起棍子,对着那耸动的人影敲了下去——
“什么?”
楚今安不敢置信抬起头来,“这才出去几日,还敢杀人了?”
“应该是意外……”廖忠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楚今安就蹙眉看着自己,廖忠无奈笑了一下:“此事实在是有些腌臜,奴才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楚今安嗤笑一声:“那你还提?”
“那……衡月姑娘终归是御前的人,内务省来问奴才要如何处置……”廖忠小心地觑着楚今安。
楚今安轻哼:“细细说来。”
廖忠轻咳一声,不太敢看楚今安的表情,只小声说着:“……丁仁当时吃了药,正在兴头上,被衡月姑娘一棍子敲在后脑勺,当场就不行了……”
在听说浣衣局管事那恶习时,楚今安便沉了脸色。
在听到事发过程,得知衡月竟那般胆大,深夜一个人往事发的屋子里去,楚今安忍不住冷哼一声,
而得知后来整个浣衣局的宫女都为衡月求情时,他紧绷的唇角终于舒展一些,开口却是道:“她倒是会收买人心。”
“此事也是奴才的错,竟不知内宫还有这般恶劣之人。”廖忠一直小心的注意着楚今安的表情,如何猜不出他的心思?
当即便跪下请罪道:“说起来,虽然那丁仁一条命交代在衡月姑娘手上,却实在算不得衡月的错。”
“杀人还无错了?”楚今安哼道。
廖忠小心的措辞应答:“若丁仁的事情被发现,也是一个死。”
“这么说,她还为民除害了?”楚今安沉沉吐出一口气,却看向廖忠,“你做了什么?”
廖忠一惊:“奴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那丁仁既然是如此货色,衡月……没事?”楚今安抬起眼皮,直直看向廖忠。
廖忠后背的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
便是他知晓,这半个月来楚今安一直在关注着衡月,此时也万万不敢戳破这一层。
至于衡月是否有事,楚今安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没过多关注浣衣局的其他人而已。
廖忠思来想去,知道瞒不过,只得道:“起初衡月姑娘才去浣衣局,奴才那侄女闹得厉害,非得让小桂子跑了一趟……”
这是将责任推到了青寻身上。
“小桂子与她相熟,大约也想着认识衡月姑娘颇久,便跑了这一趟,约莫也有些用?”廖忠谨慎地回答。
楚今安哼笑一声:“怎么朕还听说,衡月的月例银子还是走的大明宫呢?”
廖忠这次只能装傻,低头不语。
还能为什么?
此事若没有皇上的默许,谁敢干?
皇上不说,他们就只当衡月是暂时离开,依旧算是大明宫的人。
不过大约也是这份底气,让看起来那般娇弱的衡月敢半夜去救人……
此事不必言明,楚今安自然了解。
这会儿他不说,但心中却是非常满意的。
衡月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何种身份,那都是他的女人。
楚今安已经继续低头去批折子了,廖忠却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行礼后退出殿中。
外面,内务省的管事公公徐清正在焦急地等着,一见廖忠出来就迎上去:“廖公公,这这这……”
“你既来问,便也该知,衡月姑娘是不同的。”廖忠也不卖关子,“此事就是丁仁死得够快,不然……”
“是,奴才原也是这般想的。”只这一句,徐清便松了口气。
廖忠摆摆手:“你我都是管事,徐公公何必这般客气自称。”
“全仰仗廖公公啊!”徐清又拍了半天马屁。
他就知道,关于那位姑娘的事情,来大明宫问一趟总不是白跑。
将廖忠哄的高兴,徐清刚要离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再抬头时,却见楚今安已经站在紫宸殿的殿门前。
他连忙下跪,廖忠也急急迎上去:“皇上?”
“她在哪里?”楚今安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问道。
徐清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谁?”
廖忠却已经心知肚明,应着楚今安往外走:“就在内务省呢,奴才命人留意过,慎刑司的人早早被奴才拦下了……”
“你倒是懂她。”楚今安眼风一扫,廖忠浑身一紧,又连忙讨笑道:“奴才有罪,妄自揣度圣意……”
楚今安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举步往外走去。
徐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皇上要去内务省了,待被身后跟着的宫人提醒后才明白过来,连忙匆匆跟上。
内务省院子里,衡月已经跪了有半个时辰了。
第100章 她只听得“皇上”二字
桃红、琳儿等人跪在衡月身后,琳儿脖子上的掐痕未消,眼中全是泪水,只偶尔看向衡月的时候带了几分感激。
而不远处,丁仁的尸体还摆在那里,身上的血污都未曾被清理过。
衡月低着头,静待着自己的审判。
那一棍子下去之后,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就这般出了人命。
当时衡月也是吓呆了,举着棍子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抽搐呻吟的丁公公,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很快冲进来的桃红却发出惊喜的叫声:“丁公公!丁公公这是怎么了?”
衡月还呆愣着,那边挣扎坐起来的琳儿一边捂着脖子咳嗽,一边探头看过来。
她正好看到丁公公停止抽搐瞪大眼睛不动的画面,顿时止住咳嗽,尖叫一声。
衡月还以为琳儿会害怕,却不想她忽然大笑起来:“丁公公死了?他是不是死了?他死了吗?他死了吗??”
小姑娘疯了一般的从床上跳下来,连凌乱的衣衫都顾不上,只笑得癫狂的用脚去踢丁公公。
确定他真的一动不动,还睁着眼睛时,琳儿喃喃了一句“真的死了”,然后愣了片刻,忽然大哭起来。
躲在墙角的玉儿瞧见这一幕,也跟着大哭出声。
而站在衡月身后的桃红,早已经泪流满面,哭的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衡月心疼的抱住桃红的胳膊,又去轻拍琳儿的后背。
也是离近了,加上两人都只穿了单薄的寝衣,衡月才看到,不管是桃红还是琳儿的后背和胳膊上,全是层层叠叠的伤疤……
这丁公公,果真该死!
衡月第一次杀人,虽然是意外,刚刚却也是真的害怕。
但这会儿一边扶着一个哭到几乎昏厥的女子,衡月却丝毫不怕了。
她想,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让她一棍子便将这该死的丁公公给敲死了!
死便死了,哪怕她为此受到惩罚,哪怕是将她关进慎刑司,她也认了!
豪气胆边生,到此时仍旧未消退。
哪怕就跪在距离丁公公尸体不远的地方,衡月也丝毫不怕。
但走进来的楚今安瞧见这一幕,便先蹙了蹙眉,又回头瞪了徐清一眼。
徐清被瞪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廖忠“哎哟”一声:“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这里摆,快抬走抬走,莫要碍了皇上的眼!”
衡月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连廖忠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她只听得“皇上”二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的便扭头看过来。
楚今安也正在看她。
见衡月那双漂亮的水眸瞪得圆圆的,仿佛极为惊讶一般,却又意外的可爱。
他忍不住轻轻抬了抬嘴角,又强制压下。
她瘦了。
便是不太明显,但两颊原本刚养出来的嫩肉已经不见,便是肩膀,这般瞧着似乎也削瘦了几分。
楚今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中微有不满。
丁仁的尸体很快被抬走,楚今安抬脚走了一步,衡月猛的回过神来,连忙垂下眼去,又俯身行礼。
楚今安余光瞧着她单薄的脊背深深弯下,眉头又是一动:“起吧。”
衡月犹豫了一下,又去看跟在后面的徐清。
徐清吓得都要跳起来了:“快!扶衡月姑娘起身啊!”
皇上都让她们起来了,还看他做什么?他还敢让她继续跪着啊!
廖忠也不必旁人,急走两步伸出小臂,让衡月扶着借力。
起身间,衡月听到他低声道:“放心。”
这便是,丁公公这事儿应是无碍了。
衡月心中一放松,身子便略摇晃了一下。
她只是跪得有些久了,加上昨晚没睡好,情绪又起伏过大,此时确实有些站不稳,但也不至于会倒。
可廖忠却有些夸张地惊呼一声,下一瞬,那道熟悉的、黄色的影子忽然冲了过来,抬手便紧紧搂住她的腰身。
衡月惊了一下:“皇上?”
“闭嘴,蠢死了!站都不会站!”楚今安低声斥责道。
“奴婢……”衡月也是许久没听到这种训斥,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下头去应道,“奴婢有罪。”
“嗯。你能耐了,都敢杀人了。”楚今安冷声道。
他能感觉到,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衡月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她确实还是在怕的。
楚今安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回头去看徐清:“你……”
但这么一动,他才发现,这内务省的院子里实在站了不少的人。
他不着痕迹地放开衡月,只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能借力站着,同时对徐清道:“事情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是,是,皇上,奴才已经查明,此事完全就是丁仁的过错,他乱吃药猝死,与衡、咳、与几位姑姑又有什么关系呢?”徐清马上说道。
衡月和桃红几人都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松的楚今安却有些不悦起来。
怎么?他人都来了,难道衡月还会觉得自己有事不成?
完全忘记之前就是自己将人贬到浣衣局的,还是在那般狼狈的境地。
楚今安只轻哼一声,走了一步,又回头看衡月:“跟上。”
衡月略有些不解的看着楚今安,其余人自然也不了解皇上到底是何意。
还是廖忠,轻轻推了衡月一把,让她跟在了楚今安身后。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大明宫。
衡月原本只穿了件寝衣,衣服上还溅上了些血迹,之前也只是胡乱拽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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