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乔良也看着林树蓬,他的神色就不像沈仁甫那么轻松。林树蓬不是喜欢虚张声势之人。这么晚了,叫他们二人来,一定是出了大事。
“十万火急的事!”林树蓬语出惊人:“李忂活着回来了!”
“什么?”
沈仁甫和杨乔良异口同声,二人面面相觑,又都齐齐转头看林树蓬。
“消息可准确?”
“确定是真的?”
两人又一起问林树蓬。
“我的人已经亲眼见过他了,若是不阻拦,只怕你我三人性命不保。”林树蓬严肃地看着他们。
沈仁甫脸色大变:“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忂竟然活着回来了!那他们当初所做的事不就露馅了吗?李忂到陛下面前一指认,他们三个谁都没有活路。
杨乔良沉着面色,坐了片刻道:“我愿意将手底下所有的人都交给国公大人调遣。”
“所有人?”沈仁甫愣了一下:“我也要吗?”
林树蓬实在受不了他这愚蠢的样子,冷声道:“王爷若是不想活命,大可不理此事。”
他忍着沈仁甫已经许多年了,眼下情况这样紧急,沈仁甫却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实在叫他厌恶。
沈仁甫连忙道:“我,我也和杨兄一样,把我手底下所有的人都交给你。”
林树蓬这才稍稍满意:“那就不多言了,此事紧急,二位回去尽快将人交过来。”
第84回
李忂在青岩城三日, 见了几副老面孔,顿顿吃酒,亦日日都吃奚婆婆做的肉饼。
临走时, 整理行囊, 几个老兄弟都站在一旁看着他。
李蘅和赵昱站在一侧, 看着眼前的场景。
李忂站在道边, 举目远望。这座他熟悉的边城, 换了许多陌生的年轻面孔,他们都是为大夏抛洒光阴和热血的人。
一晃,几十年岁月便已经过去了, 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已然好几日,他再思量时,心中还是不能平静。
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直觉得自己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如今实实在在站在这土地上,他更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
“诸位, 我先回京。”
他收回目光, 面带笑意看向眼前的几位老兄弟。
那几人人人眼中都有不舍,更有甚者眼含热泪。
“诸位不必如此。”李忂笑道:“待我回京处置好当年的事情, 还回边关来陪大家。”
“大将军吃了这许多年的苦,就在上京颐养天年吧。”
“就是,您腿上还有伤,就别回来了。”
“大将军,您路上慢些, 林树蓬阴险狡诈, 您记得多防备……”
众人纷纷叮嘱。
李忂摆手:“诸位兄弟不必记挂,我心中有数。”
他说着上了马儿, 朝众人左右拱手:“告辞,告辞!”
李蘅和赵昱也与众人告别,上了马儿。
后面子舒几人押着冯殿香,跟随而上。
尘土飞扬,一行人出了青岩城。
李忂忽然勒住了马儿。
赵昱一招手,一队人马跟着停了下来。
“岳父,可是还有事未曾安排妥当?”
他开口询问。
李蘅闻言,催马走上前:“爹,是不是有东西遗落在城里了?我让人去取。”
父亲这时候停下来,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是。”李忂摇摇头,朝赵昱道:“我们最好兵分两路。”
赵昱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岳父是担心,兴国公他们?”
他与李忂有一样的忧虑,所以派人回去调人手了。
“我到青岩城已有三日多。”李忂道:“林树蓬狡诈多思,在青岩城必然安排有眼线。此刻,他定然已经得知我回来的消息,说不准派来诛杀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分开,不惹眼?”赵昱思量着问。
“嗯。”李忂看看李蘅:“此事关系到林树蓬的身家性命,他们三人必然会竭尽全力,来的人不会少。蘅儿不会功夫,恐怕会被我连累。”
李蘅蹙眉看赵昱。
她心里是不想和父亲分开的。但眼下这情形,应当如何,还是要看父亲和赵昱商量的结果。
赵昱思量了片刻道:“我选几个好手跟着您,您尽量走偏僻的路线,应当不会被发现。”
林树蓬摆手道,回头看了一眼:“不用,我一人即可。你和蘅儿,也要与他们分开走。一起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发现。”
“爹,您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李蘅不放心:“还是带几个人吧,您走小路,也不容易被发现的。”
她自然相信自家父亲的本事,但父亲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她还是忍不住牵挂。
“这归京的路,我熟悉,一个人回去没有问题。”李忂笑道:“人多了反而会拖慢行程。”
“您带一个人吧。”赵昱提议道:“路上也好听用。”
他说着,回身指了一个下属。
那人催马而上,朝李忂打招呼:“国公爷。”
李忂笑着点头,答应了赵昱:“也好,那我就带着他吧。”
这是女儿女婿的心意,带个随从这一路上也是方便些。
“我们还要去徽州一趟,拿林树蓬私藏铁矿的证据。您比我们先到上京,先不要露面。”赵昱道:“待我和蘅儿归了京,再与兴国公等人细细清算。”
“好。”李忂应道:“我若先到上京,便隐匿行踪,等你们回来。我先去了,你们安排一下,最好也分开走,一切小心。”
他说着,手中马鞭一扬,随着一声叱,马儿撒开蹄子蹦了出去。
赵昱指得那一人跟了上去。
“您路上当心些。”李蘅不舍,忍不住催着马儿往前跟了几步。
虽然知道,很快就会再见。但看着父亲就这样远去,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待回了上京便会再见了。”赵昱催马上前宽慰她。
李蘅看着李忂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傍晚时分,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势不大,但架不住连绵不绝,尽管穿了蓑衣,李蘅身上还是湿透了。
她在兴国公府时,娇生惯养,是从来没有吃过苦头的,多少有些娇气在身上。虽然说在武安侯府那几年,吃了些苦,但也不曾这样遭罪。
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要骑马,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当真很不舒服。
她倒是没有开口和赵昱说什么,赵昱却默默将她的苦累看在眼里。
他一马当先,将马儿催得极快。
天黑之后,众人抵达了一座小城。
这里只有一家无名的小客栈。
这小客栈似乎从未一下子来过这样多的客人,不仅房间不够,饭食也是临时去别家买来的。
子舒找店家要了热水来。
李蘅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靠在了客栈的床上。
这小床很简陋,就是木头板搭的,连床幔都没有。若是从前,她肯定嫌这床太硬了,又没个遮挡。
但眼下她却觉得这床舒坦得很,她这便要睡过去。
赵昱端了饭菜来:“小地方的东西,口味不会太好,将就用一些。”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停。”李蘅有点担心父亲:“爹他带蓑衣了吗?”
“岳父在边关行走多年,会照顾好自己,你别太担心。”赵昱将筷子递给她,又端了饭菜给她。
李蘅想想也是,端着饭碗吃得香甜。她又累又饿,有些意外这饭菜味道还不错,不是难以下咽的那种。
放下碗筷,她想起来问赵昱:“爹说,让我们也分开走。你怎么打算的?是不是让子舒领他们押送冯殿香,我们两个单独去徽州?”
她下意识认为自己不该和赵昱分开,并且她用的语气是天经地义的。赵昱不和她在一起,那谁来保护她?
赵昱见她默认和他走,乌浓的眸底不禁闪过点点笑意:“再往前走一走,到青州之后,从青州知府那里调人手押送冯殿香回上京。子舒跟着我们,其余人和官兵一起押送冯殿香。”
李蘅闻言怔了怔,眼睛顿时亮了:“好主意呀!有官兵押送冯殿香,兴国公他们应当不会轻举妄动了。但是到了徽州,你哪里有人可用啊?”
林树蓬等人要是动了官兵押送的人,便与造反无异。何况冯殿香身份并不寻常?
“徽州有州兵,我有调令,到哪里都有人可用。”赵昱在床沿上坐下,抬眸看她。
这些日子,李蘅跟着他在外奔波,人清减了不少,乌眸显得更大了,原本圆润的下巴也见了尖。
身下的床似乎有年头了,随着他坐下“咯吱”响了一声。
“那就好。”李蘅放了心,听那床又响了一声,不由笑了:“这床真的是。”
赵昱见她笑,不禁跟着笑了笑:“早些休息吧,明日若是下雨,便先等一等,雨停再动身。”
他舍不得李蘅再淋雨。
但他这人,生来不善言辞,心中便有再多的心疼,也说不出口,只说等雨停了再走。
“不行。”李蘅摇头:“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吗?做事情最怕夜长梦多,明天咱们得尽快出发去青州城,把冯殿香交出去。”
冯殿香不交出去,她总觉得不安心。他们还要去徽州,又要耽搁不少时辰,她想尽快处理好事情,回去和家人团聚。也好早一点帮爹报仇。
“你身子……”
赵昱迟疑。
“我身子好得很,受得住的。”李蘅朝他笑,又摸摸自己的脸:“就是这些日子风吹日晒的,一定黑了不少。”
“不黑。”赵昱回她,起身吹灭了蜡烛。
李蘅往床里侧让,那床不堪重负,又“嘎吱嘎吱”地响起来。
她觉得好笑:“这床怎么这样啊?”
赵昱上了床:“大抵是年代久了。”
他侧身,在李蘅身侧躺了下来,伸手去揽李蘅。
李蘅也很情愿窝在他怀中睡,但今日这床,实在不像话,只稍微动一下便会发出声响。弄得她都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两人安静下来,才发现,这客栈不仅屋子小,床破,墙壁应当也是薄的——隔壁赵昱几个手下说话的声音,他们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赵昱揽着怀中香香软软的人儿,原本心神荡漾。两人近日都在路上奔波,在青岩城那几日,虽然住在一起,但赵昱要陪着李忂出去吃酒。
连着三日,赵昱都是深夜才回客栈。李蘅早在梦乡之中。
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了。
这地方虽然简陋,但到底是安宁下来了,他自然有想法。
可听到隔壁一众手下说话的声音,再想想身下这稍微动一动就“嘎吱”作响的床,他顿时兴致全无。
李蘅却不肯安分,一只手攀在了他结实的肩上。
她这会儿沐浴过了,也吃饱了,许久没有和赵昱在一起,窝在他怀中,自然不会不想。
赵昱身子顿时绷紧了。
李蘅仰起脸,凑近了两手抱着他脖颈,小声问他:“赵昱,你想不想我?”
她贴在赵昱耳畔,呵气如兰。
她发热的脸,正贴着赵昱的面颊,嗓音软软地拉长,像只小妖精,直勾着人的魂魄。
赵昱耳朵滚烫,呼吸促了促。
他强行克制住心底的欲念,哑着嗓子哄她:“蘅儿乖,今日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李蘅小猫似的蹭他。
赵昱浑身热血都奔涌起来,还是强忍着道:“这屋子不隔音,隔壁……能听到……”
“我又没要你做别的。”李蘅口中这样说着,身子却纠缠着他半分也不肯放松,嗓音好似含了糖一般甜软:“我就问你想不想我?”
她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整个人都巴在了赵昱身上。
赵昱面对她时,本就没有几分自制力,何况她又这样纠缠。
他很快便放弃了抵抗。思念之言,他向来说不出口,双手捧过她的脸吻了上去,用行动回应她。
李蘅扭着身子躲开他的亲吻。
赵昱只亲在她唇角处,又凑过去追逐她唇瓣。
“我要你说。”李蘅又躲他,脚下蹬了他一下,语调又娇软又刁蛮。
赵昱脸皮薄,不肯说出来,她才不管,她非要赵昱说出来不可。
“想。”
赵昱飞快地回答她,终于如愿以偿亲在她唇上。
他许久不吻她,一触及她唇瓣,便激烈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尖探了进去,邀她共沉沦。
李蘅向来是挑起事端的那一个,但她又远不是赵昱的对手,很快便喘不过气来,抬头推他。
床上这点事,夫妇二人早有默契。
赵昱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柔嫩的唇瓣,亲吻落在她唇角处,逐渐向下。
李蘅仰起修长的脖颈,任由他的唇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她抱着他,嗓音软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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