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和我无关,因为再过不久我们两人的下场就会一样了,不过像你这种蠢货被沈家厌弃后,怕是只能去乞讨了。”萧雨柔的目光直白又轻视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直到今日才不得不承认,沈宝珠生得确实有几分姿色。
鬓发如云,朱唇雪肤, 也难怪那个被强换了身份的真少爷会眼巴巴的娶她。
如果她真的被赶出沈家,萧雨柔眸光微闪, “等你真的要饿死的时候,可以来我家门口,我可以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赏你几碗泔水喝,不过凭你这张好相貌,说不定到时候只要张张腿,都会有……”
“你放肆!你以为本郡主会像你那么蠢吗。”愤怒导致胸腔上下起伏的宝珠抬起手腕朝她扇去。
她的动作太快,连周围的丫鬟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听到清脆的巴掌声。
“沈宝珠!你敢打我!”脸被打偏的萧雨柔不可置信的瞪大着淬了毒的眼睛,恨不得冲上去将她碎尸万段。
她什么东西,居然敢打她!
宝珠嫌恶地收回手,狭长的眼眸里泛着寒意,“你要是在敢直呼本郡主名讳,对本郡主大不敬,我可就不在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就算以后我的下场会怎么样,那也是以后,你现在只要记住,我想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就算大哥知道了她的本性,她也绝不允许自己落到像萧雨柔这样的下场。
大哥不疼她了,还有二哥,母亲,只要她能牢牢抓住母亲和二哥对她的疼爱,她就一定还能留在沈家。
“你给我等着!”要是眼神能杀人,此刻的萧雨柔怕是早就把沈宝珠给千刀万剐。
萧雨柔想到等下他们输了后,要脱光衣服绕着金陵跑的赌局,眼里露出狠厉的光。
这一巴掌,她一定要还回去!
“放狠话谁不会啊,本郡主还等着你们跪下来求本郡主呢。”压下心头揣揣不安的宝珠来到栏杆旁,已是比赛接近尾声之时。
她寻着衣服的颜色看过去,一眼看见了沈归砚所在,以及他的身后绽放的大片红梅。
他画的梅花不似别人孤寒清傲,高洁雅致,风骨铮铮,而是遗留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冷清。
是的,冷清。
悬崖边的梅枝纵横交错,曲折盘旋诉说着它生命力的旺盛,坚韧,只是那么一株梅树上,只孤零零的开着一朵梅花。
广袖博带的惨绿少年立在孤枝寒梅图前,抬头间和她的目光相撞,眼底的寒冰刹那间如冰雪消融,变得清透明亮。
宝珠好像听见他在问自己,说,“喜欢吗。”
周围如此喧闹,他的眼睛里好像只能容得下她一人。
只是一眼,宝珠放在栏杆上的指尖蜷缩的避开了他,心里想的却是,要是大哥真的相信了萧苒说的话,她是否能让沈归砚为自己说话。
结果很显然易见,他不会,即使他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但宝珠知道,可能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喜欢大部分是虚浮于表面。
也不能说是浮于表面,更像是对某一种物什过于在意的执着,日积月累下形成的偏执。
比如她小时候喜欢吃落云小轩的绿豆糕,却因为长牙,母亲和大哥不让她多吃,还勒令下人不能让她偷吃,
久了,那小小一块的绿豆糕也跟着变成了她的执念,让她产生一种,她喜欢的是绿豆糕,最爱的也是绿豆糕。
沈归砚对她的喜欢,大抵也是如此,只是他还没发现罢了。
她要转身离开时,手腕忽然被抓住,他问,“你不开心?”
闻声抬头的宝珠对上的是一双溢满担忧的桃花眼,本应该在台上的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栏杆处。
因为跑得太急,他此刻还在微喘着气,原先束得整齐拢在小白玉发冠里的细碎刘海也跑出来了几根。
还沉浸有可能会被赶出沈家的宝珠抿着唇,从他手中抽出,鼻音闷闷得像覆盖上一层棉纱,“你不是在比赛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见你闷闷不乐,担心你不舒服。”沈归砚双手拢住她的脸,眼里一片担忧,“要是发生了什么,你一定得要告诉我才行,知道吗。”
以为他是知道自己比不过对方,所以要临阵脱逃的宝珠着急地伸手推他,“我没有不舒服,你还是过去比赛吧。”
压下心头惶恐的宝珠吸了吸鼻子,恶声恶气的威胁,“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输给那个叫什么青书的,你要是输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沈归砚握住她的手,手指轻拂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颇有几分无奈,“夫人就对我那么不自信。”
“我没有对你不自信,只是,哎呀,哪里有那么多可是,你赶紧回去吧,要是你在不回去,人家指不定认为你要弃权了。”她从不喜欢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特别是当那个想要看自己笑话的人是萧雨柔时,更不允许。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快点走吧。”
沈亦泽弯下腰,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带着无奈的纵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输的,夫人放心就好。”
不喜欢他总是捏自己脸的宝珠白了他一眼,气得鼓起两边腮帮子,“你要是敢输,我可不会放过你。”
很快,就来到了第四关,如今的人数只剩下不到世人,且多是明年春闱有望夺冠的热门种子,第四层的题目会是什么。
莫青书表情阴沉的看向能好运来到第四层的沈归砚,之前三次都算他侥幸,他不信第四关还能心存侥幸。
沈归砚眼皮轻掀,正好对上莫青书尚未来得及收回的阴沉表情,好性的搭话,“莫兄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了,只不过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说不定会来得更猛烈。”
被对手直面讽刺会输的莫青书厚唇轻讽,“看来你已经做好履行赌注的准备了。”
“这句话,应该由我送给你才合适。”沈归砚忽然笑了起来,眼梢一挑,浑身上下无不洋溢着少年自在意得的张扬。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哥哥是谁,你说我有那么一个哥哥,又怎么会傻得没有一点准备就答应你们的赌注,那不是打灯笼拾粪—找屎。”
沈归砚睨了他铁青的脸一眼,薄唇翘起,“我真感谢我有那么一个好的哥哥,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来到第四层。”
瞧瞧,他才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沉不住气了,真没用啊。
前面还笃定自己必赢的莫青书此刻却变得不再那么自信了,毕竟他是那人的弟弟,难保不会有其他手段。
而第四关的考验也出来,是一张空白的纸,纸上一物皆无,摘星楼的出题人甚至连半点提示都不给。
在第三关就被刷下去,以及围在摘星楼外的人们看见所出的试题,一个接两个的抓耳挠腮,满头问号。
“这是什么题啊?不是,哪个好人家会出这种题啊。”
“白纸?出题人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啊,总不能是四大皆空吧。”
“这第四关的考验都那么难了,我很难想象第五关的试题到底是不是人能答出来的。”
有人还在猜这个题的答案,也有人就地做起了生意,赌的是谁能登上第五楼,谁又能第一个答出正确的答案。
其中呼声最高的几人里,就有莫青书的名字。
哪里有热闹就爱往哪里凑的宝珠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可等她看见十多人里,压沈归砚的只有寥寥几颗碎银,当即大手一挥,拿出一百两压沈归砚,“你们这些蠢货,居然放着真正的明珠不压,反倒压一些鱼目,真是有眼无珠。”
就算她也不一定看好沈归砚,但是也只能她看不好,其他人不能看不好。
有看不惯她贬低其他人的姑娘不满道:“你是谁啊你,我们压谁关你什么事,你看好哪个,你多压点钱不就行了吗。”
“要我们说,现在来到第四关的都是明年春闱最有希望夺冠的人,那个姓沈的又是谁,一个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名字的人,我们凭什么压他,他能来到第四关,说不定就是运气好的侥幸罢了。”
“因为凭他是姓沈,是我大哥的弟弟。”宝珠傲气的抬起下巴,挺直腰杆,“你们是不是要问我大哥是谁,本郡主好心告诉你们,本郡主的大哥可是元春三年的状元,还是近十年来第一个登上摘星楼的天才。”
往年的状元那么多,大家不一定都人人有印象,但元春三年的状元他们却是印象深刻。
一是他不但登顶摘星楼,二是他为官不到三年便连升四品,按照他的势头往上走,恐怕将会成为大庆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首辅。
可惜天妒英才,以至于每个人提到那次的意外,都是满脸惋惜。
他们对沈状元有着盲目的追捧,不代表对他的弟弟也面目追捧,要知道哪怕是一家人,都不可能会平摊到天才的基因。
“只是弟弟而已,谁说沈状元的弟弟就一定读书聪明,你那么相信他,为什么不多压他一点。”
认为她说的话有一定道理,更多的是不允许沈归砚输了气场的宝珠又拿出九百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趾高气扬,“本郡主看中的人,就是最厉害的!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她在掏出一千两银子压沈归砚的时候,整颗心都止不住的滴血,就像是被人给挖了自己的肉一样来得难受。
要是姓沈的害她输了钱,这笔钱必须得要让他还给自己才行。
第40章
压了一千两买沈归砚会赢的宝珠重新回到四楼, 等看见那道空白的题目时,脑子亦变空白一片。
不是,出题人是在玩人吗?
一旁的冬儿用手托住震惊得快掉落地上的下巴, 抬起胳膊撞了自家小姐一下,“小姐, 你看那位公子, 是不是很像汤小姐。”
胳膊被撞的宝珠闻言顺着她所说的方向看过去, 立刻跟着瞪圆了一双鹿眼儿。
生怕自己看错的冲到栏杆旁, 又用手揉了几遍眼睛, 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头发拢进白玉冠里,一袭月白圆领长衫的汤芩竹知道沈归砚认出了她, 也没有躲避, 而是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沈公子。”
沈归砚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男装,疏离地回应,“汤公子。”
汤芩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宝珠近来可好。”
“多谢汤公子关心, 我夫人一切安好。”两人的交谈点到即可,就像是路上随意遇到的人论上一口家常。
沈归砚清楚宝珠的朋友都不待见他,不能说是讨厌,应该是每一次见到了都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
并不知道第四关答案是什么的宝珠头脑发胀的一会儿看看汤芩竹,一会儿看看沈归砚, 在把剩下的注意力投在莫青书身上,并祈祷这一关一定得要把他刷下去。
这时,汤芩竹又一次主动和他搭话, “你有什么头绪。”
瘦削的手指摩挲着腰间香囊的沈归砚眯了眯眼,“世间万物以不变应万变, 自古以来皆是从有到无,从无到有,就是不知道出题人所求的是从有到无,还是从无到有。”
莫青书听到他说的话,表情森冷,“你那么清楚,该不会是提前知道了答案吧,毕竟你可是有一个曾经登顶过的哥哥,要是知道些内幕也正常。”
“自己智商不行就不要以为别人的智商和你一样不行。”沈归砚长眸斜睨,“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自从中了举人后,何曾被人落过脸的莫青山怒斥,“你嚣张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有嚣张的本事。”沈归砚目光越过支窗,悠悠地落在街道上流光溢彩,绚丽多姿的花灯上,鸦羽长睫敛下。
要是在不结束,等出去后花灯会都要结束了。
那么美好的节日,委实不应该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正当其他人还在苦思冥想,并眼睁睁看着香即将燃尽之时,一袭青衫穿得如三月烟雨拢青山的沈归砚越众而出。
他的举动,也在顷刻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有人质疑,也有人心生敬佩,“他该不会是知道了答案吧。”
“应该不会,你没看见这道题有多难吗,其他人都没有想出答案,他怎么就知道了,说不定就是为了出个风头。”
“人家是沈状元的弟弟,提前猜出了答案也无可厚非吧。”
周围的喧闹,质疑的声音又通通在沈归砚开口的刹那间消失殆尽,偌大的摘星楼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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