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杯温水递到了手边,少年安抚的低磁声线随之响起耳畔,“可是做噩梦了。”
沈归砚一手端着水杯,一只手搂过她的肩,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宝珠要是信得过我,可否和为夫说一下,你做了什么噩梦。”
靠在沈归砚看似清瘦,却不显孱弱的胸膛的宝珠抱着胳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换来一丝安全感,双眼发直的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呢喃地问,“天亮了吗。”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沈归砚松开搂着她肩膀的手,起身下床点燃蜡烛,然后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襦裙放在床边,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贴。
“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现在出发走到城南,正好是早城门开的时间。”
灰蒙蒙的天边挂着启明星,薄雾似一层灰纱笼罩着整个金陵。
他们来到城南时,街道两侧已经支起了摊子,吆喝售卖着自家摊上的吃食。
还是第一次那么早出来的宝珠看什么都感兴趣,连前面做的噩梦也被她抛之脑后。
两人来到一个小摊前,同店家要了两笼小笼包,两碗豆浆和一碗馄饨。
宝珠闻着馄饨的味道,眉眼间溢出一抹厌恶,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说出,“我不喜欢馄饨。”
沈归砚指尖蜷缩收拢,喉咙不自觉干涸的问,“为什么?”
咬下一口小笼包的宝珠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吃馄饨。”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小时候为什么会在看见馄饨后就会闹脾气的哭闹,掀桌子,后面导致家里都没有人在吃馄饨。
她不知道原因,沈归砚却是在清楚不过。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五岁那年的冬天有多冷,冷得他以为自己就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却意外的遇到了对自己心软的神。
人遇神明第一个想到的是用香火供奉,磕头谢恩,可他想的却是要把对自己心软的神偷回家,藏起来,让她从今往后只能成为自己的神。
只是他忘了,他的神明还小,还需要吃五谷杂粮。
那时的一碗素馄饨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一切,只是他倾尽所有换来的一碗馄饨在神明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是对她的虐待。
如果不是他在最无能的时候起了贪欲,又怎会害得神明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人强迫你必须得要喜欢。”沈归砚把馄饨送给墙角的乞丐,又到另一个摊子上买了几个葱香牛肉饼。
他怎么忘了,对他来说是偷来的美梦,对她来说是一场本不必经历的无妄之灾,他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可耻的希望她能记起来。
等吃完饭后,天已大亮,明亮细碎的阳光水波粼粼的铺满青瓦白玉墙。
回到府里的宝珠正咬着手指头在院里来回踱步,眼睛时不时往院门外望去,每当有个人经过,都会吓得她如惊弓之鸟。
不行,她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要是大哥真的相信了萧苒说的话,她也得尽早做准备才是,才不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青居里种的牡丹已开,花瓣似绸层层叠叠,金珠花蕊藏其心。
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的宝珠才鼓起了一丝勇气推门入内,声音细细得像是打碎了花瓶的猫儿,往里小心翼翼的探着半个脑袋,“大哥,我………”
沈亦安回头,看着躲在门边缩头缩脑的小姑娘,“宝珠是不是想要问我昨天的事。”
咬着唇的宝珠对上大哥温柔得如春风拂过杨柳枝的笑容,越发心虚得不敢抬头,一时之间她更不确定,大哥是相信了萧苒那个贱人说的话还是没有信。
沈亦安又问,“宝珠是希望大哥相信,还是不相信。”
手指头拽着袖口的宝珠愕然地抬起头,随后摇头,眼眶蓦染上一团泛红,鼻音笼上会被冤枉的委屈,“那个人说的一听就是纯属在污蔑我,大哥你可不能相信她,宝珠是你的妹妹,平日里柔弱善良得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哪里会做出杀人的事来。”
“我之前在学堂里曾经和她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谁知道她居然会怀恨在心,还那么污蔑我,想要彻底败坏我的名声,要不是进来的人是大哥,宝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都没有等来大哥安慰的宝珠心尖颤了颤,紧接着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尾音拖长似一把带着钩子的小羽毛,“大哥,你不信宝珠吗。”
“宝珠想要大哥怎么相信?”萧亦安放在膝盖手的骨指收紧,像耐心极好的猎人。
泪花模糊了视线的宝珠咬着嫣红饱满的唇睨了眼底不辫喜怒的大哥一眼,随后慢吞吞地来到大哥面前,同小时候跨坐在他腿上,两条胳膊环着他的脖子,鼻尖嫣红,红唇翕张的亲了他脸颊一口,“大哥,你会相信宝珠的是不是。”
“宝珠真的没有做过那种事,都是她讨厌宝珠才会那么说的。”她说完,又凑过去亲了大哥脸颊一下。
一缕从十字海棠式窗棂洒进,斑驳得落地一地水墨光影。
穿着海棠花襦裙的少女依偎在青年的怀里,粉腮香艳,却哭得好不可怜。
大手禁锢着少女腰肢的沈亦安抬手用手指捻了一颗泪珠放进嘴里,动作轻柔地擦过她柔软的后颈,眼底映满的是与温柔神态截然相反的疯狂,“大哥自然相信宝珠不会是那种人,宝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相信宝珠,转而去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宝珠听到大哥相信她,那颗压着她心脏一夜的大石终于悬了下来,当即破涕为笑的抱住他手臂轻晃,“大哥,谢谢你。”
“宝珠要是把我当大哥,以后就不要总和大哥那么见外,知道吗。”喉结滚动的沈亦安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少女的馨香,瞳孔越发幽暗。
宝珠对上大哥暗含锋利的笑眼,吓得缩了缩脖子,“知,知道了。”
第42章
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 过滤了会烫伤人的灼人温度,留下摇曳的光晕。
被大哥抱在怀里,身体和他紧密贴合得不留一丝缝隙的宝珠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奇怪, 还说不出的别扭 ,但是抱着自己的人又是大哥, 她只能把那抹变扭感压下去。
眼见太阳一寸一寸移到正中, 院中竹影偏离, 大哥都仍没有要松开自己的意思的宝珠伸出小手想要推开大哥, 撅着娇艳的红唇泛起不情愿, “大哥,你每天都在教他什么啊。”
沈亦安抚摸着她纤细得如一片薄柳的后背, 俊朗的下颌线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神色无比温柔,“宝珠也想学。”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宝珠一听,差点儿没把脑袋给摇成拨浪鼓,好不容易能不用去国子监上学了, 她是吃饱了撑着才会想要学习。
如果她是块学习的料,吃下学习的苦也没有什么,关键是她不但不是块学习的料,连学习的苦都咽不下去。
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开的宝珠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哥,不自然想到了上一次沈归砚和她说的话, 鸦青长睫垂下,落了眼睑一片暗影,“大哥,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说来也奇怪,如大哥一样的同龄人早已娇妻在怀, 儿女绕膝,再不济也会纳几房小妾,可是大哥都没有,就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难不成………
宝珠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不合时宜地往大哥腰腹处下瞟,当年大哥伤的只是腿,应该,还是能行的吧。
并不阻止她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某处的沈亦安揉了揉她头发,眸色渐深,“宝珠想知道。”
“想。”宝珠先是点了下头,又否认的摇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如果大哥真的不行,她问那句话不正是往大哥的伤口里撒盐吗。
而这时,大哥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喜欢的姑娘,大抵和宝珠一样。”
“啊?”
沈亦安低头注视着她,目光微动中又重复了一遍,“要说喜欢的姑娘,大哥应该会喜欢宝珠这样娇媚可爱,率直天真的姑娘。”
突然被大哥夸了的宝珠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一双眼儿因害羞变得水润润的,脸颊绯红得似三月枝丫上绽放的桃花,“那大哥,我问你哦,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后,还会对宝珠好吗。”
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兄妹在兄长娶亲后,也会将重心偏移到妻儿那边,所以她不希望大哥也变成这样。
她也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沈亦安感受着只和自己隔着一层薄薄衣裳的躯体是多么的柔软,眼里疯狂的爱//欲几乎要压抑不住,炽热的掌心抚摸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大哥现在都还没娶妻,难道就对宝珠不好了吗。”
“还是宝珠以为,大哥不喜欢你了。”
以为大哥误会了什么的宝珠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你不要误会。”
“我只是,只是担心大哥娶了媳妇后,不喜欢宝珠了怎么办。”宝珠生怕大哥生气,又讨好的凑过去亲了大哥的脸。
丝毫不知道,她的动作是给本就烧得旺盛的火堆里倒了一桶油,把理智游走在边缘的男人险些逼到绝路,想要不管不顾的占有她。
嗅着鼻尖幽香惑人的沈亦安低下头,轻轻啄了怀中人,纤细白嫩正欲滴的后颈,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
男人轻轻地笑了出声,他的声音低沉又暗哑,“大哥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宝珠,大哥对你的感情不会有任何变化,无论发生了什么,大哥最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宝珠。”
“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
男人的吻并不和他本人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润君子,反倒带着能炙伤人皮肤的灼热,连呼出的气息都滚烫不得像烧得滚烫的热油滴入。
他的动作即使在轻柔,可是落在肌肤上仍会产生感觉,何况是本就敏感的后颈。
后颈处落下一个吻,就像是被羽毛划过的宝珠不可抑制的轻颤身躯,更让她不明白的是,好端端地大哥为什么要亲她的脖子?
一开始是亲,可后面那个单纯的吻逐渐变了质,与其说是吻,更像是大哥在咬她。
牙齿研磨着那一块涓涓生嫩的软肉,舌尖又会抚平牙齿带来的些许刺痛感。
“大哥,疼,你轻点好不好。”被大哥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宝珠仰起脖子,小声嘤咛着。
一张芙蓉面娇靥彤红,粉颈之下雪凝生艳,霜肌玉骨浮嫩香。
她似疼似撒娇的嘤咛声非但没能让男人停下,更像是在鼓励他最好在用力一些的把她给弄哭,最好是哭得求着他停下。
哭得眼眶通红,嘴里只能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哀求着他停下。
哪怕身体已经在失控边缘的沈亦安在见到她雪白后颈上留下的红痕,也知道她还小,目前尚承受不住他。
等等,在等等就好了。
“抱歉,是大哥弄疼了你。”把唇移开,留下一串湿漉痕迹的沈归砚再度恢复成那个爱护弟妹的好哥哥,唯独藏在眼底深处的波涛汹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微凉的手指抚摸着留下他印记的位置,胸腔震动中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愉悦的笑声。
“大哥,怎么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的宝珠伸手摸了摸刚才被亲的地方,感觉还有些疼。
“你脖子上不小心飞来一只虫子。”
听到有虫子的宝珠瞬间吓得身体僵直,牙齿止不住的打颤,伸手就要扯掉外衫好把那条可恶的虫子给甩出来,胆怯得连嗓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大哥,你一定得要帮我把那只讨厌的虫子拿走。”
呼吸一沉的沈归砚伸手制止了她快要把外衫脱掉的动作,“别动,小心虫子钻进你衣服里。”
他一说,宝珠立马不敢动了,连眼泪都兜在眼眶里不敢轻易落下,生怕那只可恶的虫子钻进衣服里。
人越是在紧张中,五官就会强烈放大一切。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哥微凉的指尖游走在她的后颈,随后逐渐往下,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火燎烧过令人感到不适。
直到风吹绿影浓,身体泛出一层细碎香汗的宝珠才糯糯地问,“大哥,虫子抓到了吗?”
沈亦安的指腹摩挲了她粉白如雪凝的后颈处许久,方才收回手,“虫子已经被大哥拿出来了。”
听到虫子拿出来后的宝珠连忙从大哥怀里跳下来,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被弄得凌乱的衣裙,“大哥,我肚子饿了,我先回去吃午饭了。”
“去吧。”沈亦安指腹摩挲着指尖留下的软香白腻,缓缓地闭上了眼。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人也不能一下逼得太紧,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
提着芙蕖裙摆的宝珠匆忙忙回到院子,不料看见原本这个点应该在外面的沈归砚正站在院中,想到前面在大哥书房里发生的事,顿时有些心虚得不敢和他对视。
没有看出她异样的沈归砚眉眼带笑,“回来了。”
“嗯。”不明白他大中午不在屋里乘凉,跑出来晒太阳的宝珠抬脚越过他就往屋里走。
今年的夏天比往日来得都要热,她从青居走回来都出了一身黏糊热汗。
在感觉到他的目光正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身上时,宝珠轻咳一声,“你明年下场,有把握吗。”
“就算没有把握也得要试一下,才知道自身深浅。”
宝珠歪了歪头,“我以为你会说,哪怕是为了你,我也要试一下。”
毕竟她看的话本子里都是那么说的,穷书生为爱奋斗,一朝三元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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