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服侍教主,她的房间也在庭院中,虽然小,但是独门独户的,十分隐秘。
应如风吃完饭后,天已经很黑了。另一份饭彻底凉透了,但白毛教主依然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既然教主不在,她也可以借此机会离开而不被发现。应如风立刻出门离开了庭院,朝着与江淼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江淼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出路。
应如风现在是教主的人,去哪儿都可以说是教主的命令,没有人拦着她。她很快就来到了先前出来的石洞外。
她找到石洞入口,举着火折子,拎起袍角从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小心地走了下去。
应如风刚走下最后一阶,就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水潭边。
“江淼。”应如风叫道。
恰在此时,火折子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光荣地在完成使命后熄灭了。
江淼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应她。应如风只好往刚刚看到的方向一点点摸索过去。
“你干嘛呢?怎么不说话?”应如风挂住江淼的脖子,依着他宽阔的后背坐下。
他的呼吸声错乱,身体微微颤抖着,依然没有开口。
应如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怕不是她哪次跟别人玩不许说话的游戏时被他瞧见了。她抬起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调笑道:“哎呦呦,江淼哥哥,你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小男人一样,跟我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诶,你的脸怎么这么凉?”应如风的手背冻得一缩,试探着又贴了上去,江淼的脸果然跟身前的寒潭水有的一拼。
她想起自己下午跳进水潭洗澡时,也是冷到说不出话来,揶揄道:“你该不会为了迎接主人我,也下水洗了个澡吧?你个笨蛋,不知道晚上的水更冷吗?要不我帮你暖暖?”
应如风抱住他的腰身,忽然想起早间被他吸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情形,浑身一片酥麻。
江淼当时趁她不备玩偷袭,这会儿她可得好好报复回去,让他知道主子的厉害,以后不敢再以下犯上。
应如风说做就做,抬手推在江淼肩上。
江淼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倒在地上。那弱柳扶风的样子不像个暗卫,倒像个姿势熟练的小倌。
“看来是真冻坏了。别急,我这来救你。”应如风跨开腿,跪坐了下去。
“你知道热量是怎么产生的吗?要通过摩擦。”应如风边科普着物理知识,边调准角度,找准位置。
寒潭上方不一会就响起了应如风愉快的歌声,“摩擦摩擦,在这光滑脸上,摩擦,摩擦!”
鱼儿好奇地从水底钻了出来,看看时隔半日后,两人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全自动的虽然省力,但最了解自己身体的永远是本人,应如风不一会就玩得腿发软。
见江淼没有什么反应,应如风催促道:“你伸舌头啊,早上不是挺会伸的吗?”
应如风又玩了一会,江淼依然不做反应,“嘴巴也没被冻上啊?都这么烫了,快点儿。”
许是耳朵被夹得太紧听不见她的声音,江淼依旧紧闭双唇,一动不动。
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波涛汹涌。应如风顿时跟江淼较上了劲,“既然你不说话,那我也不说话,我们来比比谁先忍不住说话。”
半晌之后,应如风膝盖都要磨平了,江淼仍然一言不发。她终于败下阵来,习武之人的体力太过丰沛,她根本不是对手。
应如风躺在江淼膝盖上休息了一会,才打起精神摁着江淼的手爬了起来。
“哇,好烫。”应如风猛地甩了甩手,放在嘴边猛吹。
他的手和他的脸对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烫得像快要烧起来一样。
“你该不会冻发烧了吧?”应如风冷静下来,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江淼一直一言不发,不像他平日的作风,定然是生病了。地下石洞阴凉,不能让他继续躺在这了。
应如风伸手穿过他的双臂,抱着他的腰向外拖去,努力盘算起该怎么绕过其他人,把江淼藏到自己房中去。
江淼身材结实,拖着还挺累的,应如风本就腿软,几乎走一步停一步才把他拖到台阶上。
台阶上原本滑溜溜的青苔这会倒成了助力,减少了许多摩擦力,帮着应如风将人向上拉去。只是弯腰拖人爬台阶无论如何都是一项巨大的消耗。
“江淼,我这么好的主子,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这辈子必须当牛做马报答我的恩情。”应如风呼哧呼哧地说道。爽一下的代价未免有点太大了。
应如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月光终于撒了下来。她一咬牙,努力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就在她打算一鼓作气将人拖上来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小主人,你在做什么?”
“江淼?”应如风惊讶地回头看去,只见江淼站在不远处,惊愕地看着她的动作。
如果江淼在这里,那她手里拖的人又是谁?
应如风僵硬地扭过脖子,往下看去。
石阶上那人闭着眼睛,眉眼和唇间挂着粘稠的水液。一头白毛凌乱地铺在身下。他脸上青红相间,但依然能够辨认得出,是她下午见过的白毛教主。
白毛教主睫毛颤了颤,银丝啪的一声弹上他的眉心。他眉毛缓缓皱起,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应如风吓得双手一松,白毛教主顿时咣咣地往下滑去,滑进石洞深处不见了踪影。没多久,轰的一声从石洞中传了上来。
应如风慌忙挽住江淼,“你找到出口了吗?”
江淼点头,指了指南边,“就在那里。”
“我们快走吧,我恐怕惹上了杀身之祸。”应如风一时间忘了累,手忙脚乱地拉起江淼,飞快地往南边跑去。
“小主人,你究竟做了什么?”江淼不解地问道。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应如风跑得更快了,“我把教主当成你,在他脸上摩擦了一番……”
江淼的喉头发紧,声音迟滞地说道:“小主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西域第一大派圣教教主——霍青阳。”
两人没跑出多远,就听到石洞中传来劈山裂石的响声。
一道白光犹如闪电般在黑夜中穿梭,剑尖刺破黑暗,直插向应如风的后心。
霍青阳让应如风去整理剑法,原本是为了从众多双人剑法中寻找灵感。
圣教虽然是西域第一大派,可目前却面临着创派以来最大的危机。多年前,某一任圣教教主在江湖争斗中失踪,之后便杳无音信。
圣教人才济济,失去一个教主倒是无妨。要命的是,圣教的至高功法阴阳合心剑的最后三层心法也随着她一起消失在了江湖中。
从那以后,圣教修炼阴阳合心剑的教主最多只能修炼到第六层,至于最后那三层,再也没有人可以练上去了。
霍青阳之所以没找剑侣去练阴阳合心剑,不是因为他不对此剑法感兴趣,而是知道练了也没用。
只练到第六层的剑法还不如练到大成的单人剑法。
他年纪轻轻就能过关斩将坐上教主之位,除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和百分之一的汗水外,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实打实的剑痴,心甘情愿地将毕生精力用于钻研剑术。
没有任何一个剑痴可以拒绝至高剑法的诱惑。
一直无法寻回剑法,霍青阳便萌生了自创后三层剑法的主意。剑法都是人创的,既然先祖可以创出这所向披靡的双人剑法。他为何不能根据前六层的脉络领悟出后三层呢?
他命弟子搜罗来各种各样的剑法秘籍,试图从中窥得一线天机。
他研究过许多双人剑法,可是威力都无法赶上阴阳合心剑大成后威力的九牛一毛。
他喜欢清净,只想独自埋头修炼剑术。在研究出全本阴阳合心剑前,他不打算让多余的人介入他的生活。
今日听了应如风的一番话后,他忽然觉得自己钻牛角尖了。
正如她所说,两个人再怎么心意相通,也绝不可能达到如同一人的水平。
他若是能练成左右互搏之术,那便可以将双人剑法化为单人双手剑,同时修炼。
如此一来,他无需剑侣,就可以独自修炼阴阳合心剑前六层,领悟出后三层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功成之后,发挥出的威力也会远超前人。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便迫不及待地开始闭关修炼。
应如风和江淼误打误撞走出来的石洞,正是圣教禁地,一块能够吸收日月之精华的闭关地点,只有教主可以进入。
霍青阳有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他都想要尝试。
他努力控制心境一下午,居然连左手画方右手画圆都做不到。他相信江湖上有此传言,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定然是有人做到过。他一不做二不休,进入龟息状态,试图控制内息,按应如风所说那样让经脉逆转。
然而经脉逆转有悖天理,只会让人走火入魔,全身瘫痪,陷入疯魔。
没想到应如风恰在此时钻了进来,在他的脸上胡作非为。霍青阳怒火攻心,靠着极度的仇恨,才保持住一丝清醒。
应如风后来突然松手,让他从石阶上滑了下来,阴差阳错地打通了淤血,让他的经脉恢复如常。
霍青阳身为教主,受此奇耻大辱。哪里能忍?便是应如风偿命都难解心头之恨。
当的一声,两剑相接,在黑夜中擦出巨大的火花。
江淼对上霍青阳,与对方缠斗在一起。
“霍教主,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我们是不小心被流沙冲入贵宝地的,没有与你作对的意思。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离开吧。”应如风躲在一边,心慌地解释道。
“小主人,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一道道罡风几乎要割裂江淼的皮肤,他咬着牙道,“他像是疯了。”
难怪妻夫在别人家做客时不行房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看着渐渐落了下风的江淼,应如风后悔到差点没哭出来,“真的只是在他脸上蹭了蹭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做。”
“小主人。一直往南走就可以出去了,你快走。”江淼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全力以赴的霍青阳,立刻出声催促起应如风。
霍青阳的白发如同蒲扇般在空中展开,他仰头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长啸,声浪迅速往四周碾去,划破了教派的宁静。
教派里刹那间传来刺耳的响动,派中各处亮起火光,由远及近,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一群群圣教弟子高举着火把,黑压压地朝着啸声涌来。
应如风大喊道:“霍教主,你也不想让大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
霍青阳手中的剑停顿了下,他止住啸声,一合上嘴,舌头上忽然划过咸甜的味道。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恼羞成怒,一时间忘了洗脸,连忙举起胳膊,用袖子擦起脸。
应如风趁着这个间隙,立刻拖过江淼,往南边疾驰而去。
“想跑,做梦。”霍青阳的声音顷刻间贴上她们的后背,仿佛从未拉开过距离。
火光从四面八方亮起,围着两人不断地缩小圈子。
“江淼,我们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了?”应如风绝望地问道。她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没事儿干嘛非要请江淼吃甜筒啊,她到底怎么想的?早上吃过晚上又吃多不健康啊?
江淼将应如风护在怀中,低声道:“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应如风只当他在安慰,叹道:“这辈子到头来是你陪我最久,从生到死。江淼,祝我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江淼握在她肩上的手骤然缩紧,“今生陪不了小主人了,来生一定陪你从生到死。”
应如风身后传来药丸被咬碎的声音。
“你……”应如风猛然想起千影阁暗卫全都配有一种秘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激发出全部的潜能。她父卿早亡与当年用过此药不无关系。
江淼足下如同生出翅膀一般,揽住应如风呼啸而去。紧追不放的剑风被甩开距离,应如风如同坐上云霄飞车,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直窜入一片火光之中。
剑阵中的圣教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就被迎面而来的旋风绞走了。
江淼蹬地而起,踩在一颗颗人头上,如履平地般往南边掠去。
“小主人,你听我说,圣教在绿洲之中,离开这里后,藏到深林之中,她们就很难找到你了。”江淼浑厚的嗓音伴着飒飒风声在她耳边低语。
“那你呢?”应如风的心忽然像缺了一块一般,感到深深地无力。
“我会为你挡下追兵。”江淼抚了抚她的肩膀,大手滑到她的背上,用力将她推出了人群。
江淼回身挡住数柄刺来的长剑,身影没入人群之中,迎上紧追而来的霍青阳。
霍青阳一见应如风快要走脱,哪里肯放,长剑舞得眼花缭乱,人剑合一,整个人都融入到剑光之中,在夜色中乘风破浪,拍下一波波剑浪。
江淼没有退缩,剑横在胸前,迎着剑浪挥下。
他先前还难以抵挡霍青阳的招数,此刻却是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
霍青阳遇强则强,招式愈加精妙,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起。
离得较近的圣教弟子抵挡不住剑浪,不得不避开锋芒,退到两边,朝应如风追去。
山林漆黑,应如风没有火把,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跑去,眼看着那群弟子就要追上来了,诡异的笛声突然从深林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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