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说着话,我就看到那个高个子男子用左手轻轻捅了一下他身边的一个白净男子,紧接着那白净男子似乎领悟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说道:“张掌柜,你看看,你又讲起大道理了,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若是不明白,也不会把银股投注到龙凤券号。你也不用讲这么多,如果能投注,就马上安排投注吧。”
“当然,当然,投注一定要安排。”我心说这时候真的就别说太多费话了,高个子男子和四个陌生人本来就是来闹事的,跟他们也讲不出道理,而跟他们讲不出道理,那些跟风的主顾就更难理喻了。
“各位,这样可否?”我想了一下说道,“现在是巳时末了,大家再给张某两个时辰,我要出去办件重要的事。未时末,我回来给大家安排投注。”
“投注就投注了,还办什么重要不重要的事!”听了我的话,高个子男子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一听高个子男子的话,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有些怒气地说道:“各位,张某行事一ʟᴇxɪ向稳重谨慎,大家都知道,如果各位不能给张某两个时辰的时间,那现在就去凤龙票号,我也不留各位了。”
说完,我一甩手转过身去,不看众人了。
我这句话估计是有些出人意料,突然间竟没有人回话,就连高个子男子和四个陌生人都没有吱声。
片刻工夫,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句不大不小的声音:“我觉得可以吧,张掌柜为人咱们清楚,再说咱们也不急于一两个时辰。”
听着声音,我能分辨出这是龙凤券号一个姓马的老主顾说的话,我的心里突然舒服了一些。
“是啊,不急于这一两个时辰。”“嗯,我觉得可以。”“那我们再等等吧。”……接着众人中又传出了轻声附和的声音。
听着附和的声音,我转过身来,盯着高个子男子问道:“不知道兄台觉得可否?”
被我这么一问,高个子男子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大家觉得可以就可以吧。”接着他一皱眉头,“不过,说好就两个时辰,如果过了两个时辰,我就带着大家去凤龙票号了。”
🔒在世34
【当我和马姓主顾按着官家榜告的地址寻去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合生木场。在雁山南麓的余脉边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砍伐加工木材的铺号,但是就是寻不到那个叫合生木场的铺号。】
有了高个子男子的这么一句话,我心里虽然仍是担心,但却踏实了一些,急忙回道:“放心,两个时辰张某办完重要的事,回来就给大家投注。”
说完,我也不在乎众人是要在券号里等我回来,还是先离开,未时末再回来,而是把高庆生拉到后房,交代了几句,然后叫上了刚刚那个马姓老主顾,拉着马匹便出门了。
我和马姓主顾快马加鞭,先赶往冀州城西郊的棠山,按照铺号发放银股时的官家榜告,张家石铺就在棠山脚下。
我心里有数,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不给众人投注两家铺号的银股是不可能的了,回头真要是再让凤龙票号把主顾都抢揽走了,那就损失太大了。此时的情况,龙凤券号不能再损失主顾了。但是,对于这两家铺号我确实有很大担心,所以,就算投注,我也要去铺号现场去看看,去找两家铺号的掌柜了解一下铺号经营情况,这样也可以做到心里有数。
而我把马姓老主顾一起叫上的目的,是有一个见证。马姓主顾虽然也被高个子男子煽动了,但是,我知道那是我多少年的老主顾,关键时刻是可以替我说话的。而在去往棠山的路上,马姓主顾也感觉刚刚在券号时被高个子男子煽动了情绪有些不对,还给我道了歉,并且跟我保证看完两家铺号之后,一定会替我说话。
听了马姓主顾的话,我的心算是更加安定了一些,接着就只希望张家石铺和合生木场不要有什么差错了。
西郊的棠山距离冀州城比我想像的还要远一些,所以,当我和马姓主顾赶到张家石铺的时候已经近午时四刻了。
当我们走进张家石铺的时候,张家石铺看上去铺号不大,但并没有让我们太失望。石铺的院子里堆满了石头石料,四名伙计忙碌着加工石料,我们还见到张家石铺的掌柜张世成。
张世成是一个近六十岁的老人,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苍白,不过身体看上去还甚硬朗,精神也还矍铄。见到了张世成,我和马姓主顾自称是购买石料的主顾。张世成便非常高兴的接待我们,还兴致勃勃地带我们去采石坑转了一圈,在采石坑还有四五个伙计正在炸山采石。
当时情况已经比较紧急,我跟张世成也没有太多费话,一边随着他参观石铺,一边问及到张家石铺发放银股的事。
张世成的回答却让我有了许多担心。张世成说他已经在棠山炸山采石快四十年了,一直就这么小打小闹地干着,本来也没有什么铺号名称。张家石铺的铺名是从今年入秋才开始叫起的。当时张世成的一个后辈亲属来找张世成,说可以帮张世成交上官府的关系,发放银股票。张世成说实际他对银股票一窍不通,不仅是当时,就算是现在他也完全不懂。所以,本来张世成是不太愿意的。但是,那个后辈亲属说,只要张世成愿意发放银股票,不用张世成懂银股票是什么,也不用张世成操心,这其中的事情他都能给全权处置了,并且每个月还固定给张世成四十两银子。
张世成手下一共有八个伙计,每个伙计的月银是四两,四八三十二,这四十两银子不仅能抵住八个伙计的月银总数,自己还能剩下八两,而且这发放的银股票还不用自己操心,有钱赚的事谁不干呀。于是,张世成便也就同意了。接着,那个后辈亲属说发放银股票得有一个铺号名字,让张世成起一个。张世成也无甚多学问,便直接起了一个张家石铺。
我再问张世成关于银股票发放、投注、买卖、收益和涨跌等方面的事,他便无可奉告了。看着张世成的语气和样子,我看得出来,关于这些,张世成应该是真的不懂了。
在我和马姓主顾离开之前,张世成给我们拿出了冀州府衙颁发给张家石铺的可以发放银股票的执照。这就说明张家石铺发放银股票是合乎法纪的。
从张家石铺出来,我本来还想去找张世成的那个后辈亲属了解些情况。但是,时间却不允许了,在张家石铺我们已经耗掉的三刻钟的时间。我和马姓主顾赶紧快马加鞭又赶往了冀州城南的雁山南麓,那个叫合生木场的铺号在雁山余脉的森林边上。
可是,当我和马姓主顾按着官家榜告的地址寻去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合生木场。在雁山南麓的余脉边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砍伐加工木材的铺号,但是就是寻不到那个叫合生木场的铺号。
这可把我和马姓主顾急坏了,那时候的时间已经是巳时二刻了。
而正在我们焦急无法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去冀州城送木材的车队。跟车的一个伙计看我和马姓主顾一幅焦急的样子便跟我搭话。我跟他说明了来意,他告诉我们这里没有叫合生木场的铺号,而在冀州城南城外的魏家庄有一个叫合生木场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不过那不是一个砍伐加工木料的铺号,只是一个木料转运的仓库,他刚刚的车队就是才给那里送了木料回来。
一听这个消息,我和马姓主顾都惊讶了。不过,现在也已经让我们来不及惊讶太多了,就只能当那个合生木场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合生木场了。跟伙计确认了地址之后,我们又拍马赶到了冀州城南城外的魏家庄。
在魏家庄真的就寻到了合生木场。就如同那个伙计所说的,合生木场确实只是一个仓库,并且当时掌柜的并没有在仓库里,只有两个看门护院的伙计在。在两个伙计的嘴里我们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答复。不过,当我们问到银股票执照的时候,两个伙计给我看了那张府衙颁发的有权发放银股票的执照,执照上的地址是雁山南麓的地址,掌柜叫魏合生。
🔒在世35
【“可是,当我们回到龙凤券号之后,发生的变故让我始料不及且措手不及。”说到这里的时候,文龙的痛苦之色更加重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人生在世居然还能发生如此不堪之事。”】
从合生木场出来,距离巳时末还有三刻钟,从魏家庄赶回龙凤券号,马脚快些,时间还来得及。
“马大哥,你觉得这两家铺号怎么样?”在快马赶回来的路上,我问马姓主顾道。
“张家石铺还好,这个合生木场虚多实少。”马姓主顾回道。
听了马姓主顾的话,我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这便是大收益在作祟了,我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两家铺号的问题,但是,面对大收益,他仍ʟᴇxɪ然心存些侥幸。
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纠缠其它问题了,当今最迫在眉睫的是这两家铺号的银股票要不要投注,若是投注要怎么投注。
“你看这两个铺号的银股要怎么投注才好?”我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
听了我的话,马姓主顾似乎有些为难,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投注还是要投注的。”说着他又顿了一下,“毕竟那么多主顾在券号等着呢,而且情绪都那么激奋,若是不投注,券号必会有麻烦。”
是的,马姓主顾的这话说得没有错,我也知道投注是一定要投注了,所以,叹了口气又问道:“那马大哥觉得要怎么投注才为保险呢?”
马姓主顾又被我的话给问住了。按照常理,遇到这种行市传言有利、走势大好的银股,主顾们多数都会倾注而投,以免上涨之后再投注增加了银资成本。
“我觉得——”马姓主顾又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此两家银股传言有利、走势向好,但是,两家铺号总有些隐暗之问题,故不可倾注而投,可将投注银资分为三份,今日先投一份,另两份伺机再投,以避其险。”
听了马姓主顾的话,我心里甚是舒坦,这也是我想的。虽然已经免不了要投注,那就只能尽量减小未知的损失,规避可能的风险。
于是,我没有再说话,心里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说服在券号等待的主顾们,一边进了冀州城。
“可是,当我们回到龙凤券号之后,发生的变故让我始料不及且措手不及。”说到这里的时候,文龙的痛苦之色更加重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人生在世居然还能发生如此不堪之事。”
说着,文龙紧闭起了眼睛,眉头又皱成了一团,左手用力地揉捏着额头,似乎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文龙的故事讲到这里,我已经真的能够感同身受了,看着他再次痛苦的样子,我的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我在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回到券号之后,文龙告诉大家要把银资分三份投注银股,那些主顾大概不会接受。而看着文龙此时痛苦的样子,估计非但不会接受,可能还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是主顾不接受分三份投注银股吗?”我一看文龙没有再说话,便皱着眉问道。
听了我的话,文龙咬了咬牙,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那就是接受了?”问完这句话,我感觉自己问得有些不对,如果主顾们接受了,文龙肯定不至于这么痛苦难受。但是,话已经说出,也没有办法收回,便凝眉看着文龙,等他回话。
可是,文龙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也不是。”
“那是怎么样呢?”文龙的回答让我一头雾水,一脸惊讶地问道。
听了我的问话,文龙突然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你想不到吧。”说着文龙又表现出一脸无奈,“实际在回到券号之前我也没有想到。”
我以为文龙会继续往下说,便凝神准备好了听接下来的故事。可是,文龙竟然顿住了,没有再往下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夕阳,阳光如金一样洒在他愁续万千的脸上,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样感觉。
“会不会——”一看文龙没有再说话,我便有些着急地说道,“我胡乱猜一下,会不会是在你和马姓主顾回到券号之前,那些等在券号里的主顾已经离开了?”
听了我的话,文龙先是一惊,然后,马上睁圆了眼睛盯着我说道:“你猜对了,对,当我和马姓主顾回到券号的时候,券号里就只有高庆生一个人在了。”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猜对,心里便也是一惊,心里开始盘算那些主顾为什么要离开。
“那你再猜一猜,他们为什么会离开?”文龙长出了一口气之后问道。
“为什么离开?就有些难了。”我一皱眉说道,“不过,主顾们离开无外就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券号按他们的要求投注了银股,然后满意离开了。第二种可能是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在那个高个子男子的煽动下去凤龙票号投注了。”
“不过,按当时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是第二种可能。”我先是顿了一下,等着文龙说话,但是,文龙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说话,我便接着说道。
听了我的话,文龙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竟又笑了笑说道:“两种可能你猜对了,但是,最后的结果你猜错了。”
“什么?那就是说在你回到券号之前,高庆生已经给那些主顾投注银股了?”我再次惊讶地问道,“不是说好了等你回来吗,高庆生怎么能自己做主呢!”
“这事怪不得高庆生。”文龙收敛了笑容,再次浮上愁容说道。
我和马姓主顾急匆匆回到龙凤券号的时候,上午还情绪高涨的主顾们一个都不在了,而高庆生正满脸愁容地在门里的桌子上写着什么。
高庆生一看到我回来了,像见了救星一样,一个箭步冲到了我面前,扑腾地一下跪倒在了我膝前。
高庆生这个举动,把我和马姓主顾都整愣住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掌柜的,我对不住你啊,没有办好你交办的事啊。”跪在地上的高庆生哭丧着脸说道。
我心想这一定是发生大事了,否则高庆生不会如此说话,也不会跟我施此大礼。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不能让高庆生跪在地上,我急忙一边把高庆生扶起,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了?那些主顾哪里去了?”
说着我又歪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桌子上正放着高庆生写了一半的辞呈,我便更着急了,不等高庆生回话,又急促地问道:“你怎么写起辞呈了,这是所为哪般呀?”
🔒在世36
【在府衙大牢的第一晚,我几乎一夜未眠,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焦急。于是,当转过天来的时候,我便急切地盼着尽快升堂开审,一到堂上就能知道到底审的是什么案子了。到时候说清了原委,自己并无违法犯纪,自然就可以回家了。】
“掌柜的,我对不住你呀。”被我扶起的高庆生转头看了一眼没有写完的辞呈,然后转回头继续哭丧着脸说道,“他们把银资都投注到张家石铺和合生木场了,我拦不住呀。”
一听高庆生的话,我心里又是一惊,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个时辰前。”高庆生回道。
“我临走之前不是跟大家说好了等我回来吗,他们怎么突然变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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