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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视线，淡淡说道：“那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跟你没关系？”李翠翠皱眉。
“那个时候咱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你觉得跟我能有什么关系呢？”
李翠翠回忆起那晚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她第一次见到楚楚的美丽动人，也是第一次听说她的故事，可转眼之间，她就成为车轮底下的可怜冤魂。
由于楚楚死的太过突然，所以李翠翠曾经怀疑过会不会是王力干的，但警察最后都定性为意外了，自己的怀疑也便逐渐淡去。
可现在看罗迪的样子，这件事八成有隐情。
李翠翠脑子变得很乱，楚楚，阿迪，王力，他们到底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为什么他们一个一个都死了，偏偏自己成了背锅侠？而眼前这个差点成为朋友的人，还在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
想到这，她心里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阿迪，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过朋友。”
罗迪冷笑一声：“朋友？朋友能当饭吃吗？我接近你就是想赶紧找到人背锅，恰好你也有秘密不是吗？你敢说，你答应帮我找姐姐，不是为了你的那个秘密？”
“我没有。”李翠翠条件反射地否认，可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埋怨罗迪，她本来也是想利用罗迪，在想办法去接近王力，以求找到交易的机会。
不对，她并没有害人之心，可罗迪却是实打实的把她往绝路上逼，如果不是警察相信了她的话，始终没有放弃追查罗迪的下落，恐怕她早就成了替死鬼。
想到这，刚才涌上来的片刻心虚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隐瞒的过往，但我没想过害你。说吧，王力是不是你杀的，又是怎么设计转嫁给我的，我要你证明我的清白。”
罗迪往椅背上一靠，长叹一声，说道：“他害了很多女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他付出代价，又不想丢命，仅此而已。”
李翠翠：“……”
***
透视玻璃的另一端，白宁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另一边的两个人。
她手指托腮，说：“罗迪……她不对劲。”
许新华在身后嗯了一声：“她其实已经说漏了。”
白宁宁点头同意：“确实，她刚刚说自己被逼上绝路，可后面又只是把原因归结到王力祸害女孩子身上，她是在想办法把话圆回来。”
“目的，或许是为了遮掩另一个人。”许新华接话。
“遮掩真凶。”
“那么，真凶会是谁？”
“杨秀颜！”白宁宁笃定道。
许tຊ新华虽然不愿意承认，可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杨秀颜的嫌疑的确变得极大。
自从杨秀颜失踪，白宁宁带着专案组便重新梳理了案件过程，并一次一次复盘案发过程。
当晚，杨秀颜确实有着不在场的证明，跟她打麻将的几个麻友已经逐一走访，都能证明杨秀颜整晚都在家中，并没有外出，中间只是去过几次厕所。
杨秀颜家距离洗浴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开车也得10分钟，一个厕所的时间，要去打个来回还要杀个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杨秀颜的不在场证明可以说是牢不可破的。
但白宁宁坚信，如果没有问题，她不可能匆忙跑路，于是，又带着全组重返案发现场，洗浴依然被封锁中，现场还保持着案发当天的样子。
却没成想，这一次再去，竟然真的有了意外的发现。
王力之前的尸检报告显示王力死于服用过量降糖药，从而导致休克。
之前已经进行过仔细的勘察，降糖药被发现出现在红酒瓶，红酒杯，以及更衣室李翠翠的柜子里。
而在死亡时间段，只拍到李翠翠上了三楼，其他人并没有去过。
所以当时他们推断，降糖药只有李翠翠一个人接触且放进了红酒中。
这在任何案件推理中都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现代侦破案件，监控设备是一个很好的辅助工具，如果排除了剪辑的可能性，那么它完全做不了假，是可以作为实打实的证据。
所以警方以监控为事实依据，将李翠翠列为主要嫌疑人，并排除了其他人的嫌疑。
然而李翠翠的口供却始终和警方的调查相悖，这才导致他们一直在不断的追查罗迪和杨秀颜。
这一次，他们把洗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一寸一寸的查找，竟在三楼王力房间外的走廊左侧尽头，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门。说是暗门，其实就是一个隐蔽的洞口。
这个暗门被藏在消防栓门的后面，暗门前被消防设备所阻挡，且还有一道挡板遮挡。
如果不是特意打开消防栓的门，并取出消防设备，再移开挡板，根本不会发现里面暗门的存在。
也只有警察这种地毯式搜查才有发现的可能，但也未必是百分百都能找到，得回是搜索警察格外细心，这名警察扎在消防栓里，用手指一处一处地摸索，这才发现内藏玄机。
暗门上安有密码锁，两面皆可输入。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大发现，因为一旦有暗门的存在，那么三楼楼梯口的监控的可靠性就可以完全被推翻！
现场指挥的白宁宁紧急找来开锁专家，专家赶到现场后，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密码锁从暗门上拆卸下来。
随后警察钻洞而入，豁然发现，暗门内，是一个可以直通一楼的旋梯。
白宁宁站在暗门外，错愕不已。
按王力做的秘密之事来看，如果王力感觉到危险，他这条密道完全可以帮助王力本人在遇到危险时快速逃脱或者躲避。
不过很显然，王力苦心积虑设计的密道，却最后被用在了自己身上，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道好轮回。
如果说李翠翠不是凶手，且在进入房间时王力已经死掉了，那么可以推测：
第一步，凶手提前通过密道进入王力房间给王力下了药。
第二步，待李翠翠送完红酒下了楼，凶手处理过案发现场，并且把药物放进了李翠翠拿来的红酒当中用来嫁祸。
这个人，基本上可以确定为罗迪。
她的作案动机目前还不明确，极有可能是受到杨秀颜的唆使。
毕竟杨秀颜就是石红妮，这22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虽然还不得而知，但她绝对不会对王力有什么爱意。从作案动机来讲，她的动机不亚于罗迪。
另外，这个密道外人不可能知道，像罗迪这种边缘人更不会知道，知情人除了王力，只可能是他的妻子——杨秀颜。
***
审讯室的气氛早已变得很古怪，罗迪和李翠翠两人不再交谈，她们互相打量，互相凝视，偏偏没有人愿意再说话。
白宁宁示意，便有警察推门而入，将李翠翠带出了审讯室。
随后白宁宁坐在了罗迪对面。
她手中拿着几张图纸，调转方向，轻轻在罗迪面前一张一张铺开。
罗迪不吭声，可在低下头的一瞬间，突然变了脸色。
她一张一张看过去，那是消防栓从被打开，再到挡板被取下，接着密道门锁被拆卸，最后密道彻底洞开。
每看一张，她的脸色就冷了几分。
看到最后，她一把把纸张推开，冷冷地说：“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白宁宁收回图纸，不疾不徐地说道：“杨秀颜告诉我们的，不然我们怎么会发现这里。”
罗迪很快又将神态调整为冷漠：“杨秀颜是王力的老婆，她知道三楼有个密道有什么稀奇？”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密道？还在三楼？我可什么都没说，万一就是墙体露个窟窿呢？”
“我，我不知道，我猜的。”罗迪有些慌乱。
白宁宁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推测，她语重心长地劝道：“罗迪，我们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王力的案子，你通过这条密道参与了，至于参与多少，参与到什么程度，相信可以很快调查出来，杨秀颜我们找到了，她同样正在审讯当中，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细节。”
“她都说了？”
“她说她只是把密道的事情不小心透漏给你。如果等她交代完，你这边说与不说都没必要了。你可要想好，现在你们两个谁先开口，谁的戴罪立功的机会就要大得多，当然你还要记得一点，不是主谋，就不该担下主谋的责任。”
白宁宁信口胡诌，却一副势在必得，这种审讯方式搞得就是心理战，他们用过很多次，效果颇佳，她必须要先撬开罗迪的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不可告人的交易？
“没有其他人，就是我想杀他，再说他本来也该死，就算没死在我手里，你们把他抓进监狱，将来说不定也得判个死刑。所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罗迪只顿了一顿，白宁宁的话，并没能让她松口。
白宁宁眯起眼睛，身体向后靠去，她没明白罗迪的态度。
很显然，这事和杨秀颜绝对脱不了干系，不是主谋也至少是个同谋。
可罗迪为什么要如此掩护她？难道她们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眼看罗迪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愿，审讯无法进行下去，白宁宁只得先停下来。
出了审讯室，她在走廊遇到了许新华，他站在窗边，刚刚点燃一支烟。
白宁宁知道他这几天心情很低落。
发现密道以后，许新华也意识到杨秀颜的事儿小不了，他追寻22年，石红丫死了，李翠翠在押，石红妮是唯一的希望了，可现在来看，石红妮摊上的事儿，也许比李翠翠的还要大。
他已经申请撤出案件调查，可白宁宁知道他并不好受。
最近他一直住在单位，连家都没回，石老太太那边更是有一阵子没去了，自从在石老太太家找到了李翠翠，并把她带到了刑警队，打那天起许新华就没有踏进石家半步。
去了怎么面对呢？说石红丫死了，自己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抓了？
还是说另一个孙女石红妮也成了嫌疑犯，将来可能以故意杀人罪判个死刑？
许新华甚至一直怀疑自己这多年的执着毫无意义。
努力奔波了这么多年，他放弃了太多东西，连升职的机会也扔掉了，只为给石家一个交代。
可是到头来他把孩子们找回来了吗？他不仅一个都没找回来，还要亲手把她们送进监狱。
所以他的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价值在哪里？他什么都没做到，他没有让石家老小团聚，也没能帮助两个女孩摆脱噩运，他还得亲手掐断石老太太活着的唯一支撑。
太可笑了！
这一刻，他一直以来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执念，突然间崩塌瓦解，再也无法重塑。
许新华教过白宁宁很多，记得白宁宁刚上班时，他们遇到过一起校园暴力案件。
一所学校两名高中生发生互殴，男生A将另一个男生B打成脑震荡，被警方拘留。
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他们却逐步发现，男生A其实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一直被男生B欺负，挨打，被羞辱几乎是每天的常态，最恶劣的时候，他们还逼着他去舔厕所。
那一次互殴，不过是男生A被逼到绝望之时唯一的一次反抗。
他的反抗成功了，可他也触犯了法律。
当时的白宁宁对男生A报以深深的同情，她一直坚持那是正当防卫，人被欺负到那份上了，怎么可能不反抗？
可那起案子并不符合正当防卫的要素。男生A在殴打男生B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发生正在进行着的冲突tຊ，男生A的生命和安全没有受到威胁，那其实是一次酝酿已久的报复。
男生A买了一把扳手，提前揣在身上，他在课间时候，把男生B约到了操场一个偏僻的角落，假意示弱，说想要给他一笔钱加入他们，成为男生B的小弟。
男生B瞧不起A，但他对钱有兴趣，也正是因为想要独吞A的钱，所以B才没有带着其他人，独自和A去了操场。
刚走到没人的地方，A一句话没说，对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一扳手。
B的头一下被砸了个大口子，血顿时流了满脸，他倒是也硬气，当时晕头转脑的，硬是没倒下，一脚踹在A的身上，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直到声音被其他同学听见。
这起案子让白宁宁非常不痛快，才从校园进入社会，本来就对人性和社会很理想很单纯，上来就跟了这么一件拧巴的案子，她的内心始终转不过个来，整个人忧郁的不行。
许新华就劝她，给她讲道理，说你这样不是一个警察应该具备的职业操守。
警察的内心，应该只有原则、法律和正义。不应该抱有太多的同情心，不能过多加入私人情感。
否则这个社会如果都崇尚报私仇，那不就乱套了？
他把白宁宁教会了，白宁宁如今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察，可现在许新华才知道什么叫说着容易，做到难。
在他心里，石红丫和石红妮本来就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人贩子，她们应该跟着父母幸福的长大，和其他女孩一样，读书，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活着。
如果不是因为人贩子，石红丫的孩子也应该在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中长大，而不是从小颠沛流离受尽折磨。
如果不是这一路她们遇到的人，为了金钱和私欲，置他人的生命尊严于不顾，她们也不至于活的这么惨，不会被逼上绝路。
她们本来是受害者啊！她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对那些人渣的报复。即便是这样，都无法抵消这些人做过的恶。
可……
可现在她们一个接一个的成了过错方。
那因为丢了孩子而死的石家夫妻，又该找谁算账？孤苦伶仃的石老太太呢？谁来给她道歉，弥补她这半辈子。
什么是公平呢？什么又是正义。
许新华第一次惶惑了。
烟雾缭绕间，白宁宁看到许新华朦胧的愁容，她叹口气，走了过去。
“师父，罗迪没认。”
“案子的进展，不用跟我说，我现在完全回避，你该怎么审怎么审。”许新华吐了口烟雾，沙哑着嗓子说。
“师父，我……”
“我没事，案子，我知道你有分寸，我怕我的情绪会影响你，所以，不用跟我说，我也不会跟你聊。走吧，去忙吧。”
白宁宁沉默地看了一会许新华，没有离开。
“我……我有个想法，还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许新华看了眼白宁宁，看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不解。“这不像你风格，什么事必须问我不可？你知道我现在夹杂了很多私人情绪，不便帮你出主意。”
“就当你是石家的家属吧，以这个身份听一听，如何？”
听见这句话，许新华终于停下吸烟，他两个指头掐着烟卷，似乎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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