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一半,台下观的众脸上浮现出迷惑和玩味,舒澄澄接着讲了一页,注意到李箬衡脸色不好,终于回头细看屏幕。
屏幕上的 ppt 不是他们刚对过的那版,内容粗糙初级,显得她的词藻格外华而不实,ppt 内容则是绣花枕头,败絮其中。
材料被换了。就在他们离开千秋、到达美院、抽签开讲的半小时中间。
舒澄澄的讲稿还在,还能靠一张嘴找补回来,不那么紧张,接着讲了几页,台下却响起窃窃私语。
她又看了眼屏幕。屏幕上的案例和她讲的东西能对上,但被移花接木,原来的参考案例被换成了原州千安桥。
千安桥是彭教授年轻时经手过的项目。千安桥是座古桥,彭教授当年做修缮,相信木质榫卯结构足够坚固,可以扛十二级风,结果修缮后第二个月,千安桥在十级风中垮塌。纰漏是施工方造下的,但彭教授很受打击,辞职重新读了五年书,后来也再没走出学院,现在千秋在他的疮疤上跳舞,旧事重提,比说他老婆把他绿了还丢人。
彭教授既愤怒又低落,情绪很不好,出去透气。
当下情景很精彩,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舒澄澄吃瘪的,台下有人举起手机拍摄,笑话千秋没眼色,连基础的背调都不做。
舒澄澄跳过那座桥,还是把内容讲完,最后她收起讲稿和硬盘回台下,听谭尊上台讲。旁边有红酒,她拎过酒杯,大口喝掉,压压胸中翻涌的恶心。
舒澄澄连灌了好几杯酒,李箬衡跟在外面透气的老彭找补完,回来找舒澄澄,推着ᴶˢᴳ她往外走,“回去再说。”
兔子急了也咬人,舒澄澄大学时急起来闹出的场面他还历历在目。要是不压着她,舒澄澄等会跟谭尊一对线,可能当场就会打起来。
舒澄澄配合他,勉强跟他上了车,小林开车慢,她耐着性子等到驶离美院两条街,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上前座,“停车。”
她把老刘拽下车。老刘身高一米八,一百四五十斤,被她抓着走出十几米,推到路边墙上,不客气地抓住领口,用拳头顶住喉咙,“文件是你电脑里拷出来的,硬盘是你带的,到了那边也是你测试的。”
老刘承认得很痛快,“我需要钱。”
老刘是千秋成立的第一年来的,稳重可靠,业务过硬,舒澄澄一直把他当前辈,整个圈子里她认真当前辈的人也没几个。但老刘薪水丰厚,应该谈不上缺钱,更犯不上为了钱出卖千秋,当下她来不及信念崩塌,先对他这套说辞嗤之以鼻,“扯淡,李箬衡会亏待你?”
老刘是个老好人,任由她顶着脖子,一句辩驳都没有。
舒澄澄想起上次谭尊跟她吃饭时邀请她跳槽,说他缺人手,应该是真缺,也是真眼馋千秋的人。
她早该知道谭尊不会停止作妖,但这几天却只顾着腰疼,什么准备都没做,当下恨不得掐死老刘和自己,“谭尊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跳槽去知谭?知谭有这么香?”
老刘摇摇头,“我不在江城干了,对不住你们,小舒,我拿点钱去榕城,陪陪太太和女儿。”
老刘是在江城结的婚,没几年他太太跳槽去了榕城当高管,女儿也跟着去了,一家人聚少离多,现在老刘要去跟家人团聚,听起来很合理,但舒澄澄对这种状况完全共情不了,抓着他不放手,“谭尊给你多少?我给你啊,你开个价,我他妈的愿意给你老婆孩子买房。跟谭尊打交道,你不嫌恶心?”
她说得刻薄,但老刘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说:“算了吧,我不干了。”
李箬衡让小林靠边停车,快步走来,掰开舒澄澄的手,把她推到一边,抬腿往老刘膝盖上来了一脚。
老刘痛得差点跪下,李箬衡拽起舒澄澄上车,一路谁也没说话。
老刘心脏不好,李箬衡就算想揍老刘也会避开胸口,坑千秋的机会很多,老刘却选了个杀伤力最低的,他只是揭了彭教授的短,而不是拿出舒澄澄大学时干过的破事往她头上砸。
他们常年混在一起,外卖分着吃,黑锅一起背,如今反目成仇,也反得拖泥带水。
回到千秋,老刘的辞职信已经躺在李箬衡桌上,舒澄澄这才想起去美院的路上她看到老刘在刷机票,大概他早就打算去榕城陪老婆孩子了。
同事们本来打算夹道欢迎,看到舒澄澄和李箬衡的脸色,猜到这次又输给了知谭,都没敢问出声。
李箬衡的少爷脾气难得发作,径直扔下电脑下了班。
舒澄澄告诉大家:“输了。”
大家都很失望,但不敢表现出来,怕她太难过。舒澄澄也没表现出失落,笑着给大家点了奶茶炸鸡才走,没心情找地方住,她回了东山客。
只差一步就能翻盘,结果像又回到了大学,争抢慕工大交换名额的那年,她花了半个学期把德国佬和本校老师各个击破,德国佬看上的房子她帮忙抢到了,本校老师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她也带去了聚会,她费尽心机,高歌猛进,志在必得,最后却砸在一个小小的课程作业上,同班同学早有预谋地捅出她的作业抄袭,然后她没拿到交换名额,也再没得过奖学金。
差一步就是天差地别,她永远差一步,像只淋湿毛的穷鹌鹑。
舒澄澄抱着烟灰缸,躺在客厅沙发上抽烟,抽到一半,灯光突然全熄了。
她又接着抽了半盒烟,等天黑透,才起来发消息给霍止,问他怎么交电费。
门口的路灯亮着,她坐在门口台阶上等回复,一分钟后,霍止打来电话,“停电了?”
舒澄澄“嗯”了一声,“停电了。”
霍止叫董秘书去找物业交电费,又说:“要等五分钟。门口有灯。”
她又“嗯”一声,“我在门口。”
霍止沉默了一会,说:“江城在降温。”
今天江城的确有点冷,她打车回家时开着车窗,满鼻子都是初秋草木焦灼的味道,奥热活泼的夏天已经结束了,是秋天了。
她上次腰疼,跑回来贴膏药,现在突然想起,那堆膏药还是老刘给她的。
老刘是乡下孩子,早年比舒澄澄还辛苦,搬砖送货修车,什么活都干过,留了一身毛病,像这样换季的时候会犯风湿,浑身哪都疼,他大名叫刘大渝,她和李箬衡一度开玩笑叫他刘黛玉。
舒澄澄还记得最初老刘来面试千秋的时候,他穿了身不合体的西装,人有些拘谨,她和李箬衡对别的面试者都不满意,对老刘尤其不满意,他年纪太大,他们觉得他会混日子,不想选他。
他们把老刘糊弄走,然后出发去工地。车刚启动,破路虎的刹车失了灵,一头栽上防护栏,车头冒烟,看着像要爆炸,偏偏李箬衡卡住了腿,舒澄澄跑下车拽他,急出满头汗,刚才那群面试者正在楼下各自等车,见车头冒烟,纷纷作鸟兽散,只有老刘上了公交又跑下来,叫李箬衡熄火,告诉舒澄澄别害怕,然后打开车盖处理了气门室盖垫,又把李箬衡拉出来送去医院拍 X 光。
老刘为了李箬衡的腿耽误了后面的一串面试,但也没拿这个说事,还打算回家洗洗身上的机油,李箬衡不落忍,把他留下了,结果他的业务是全所最好。
想着想着,身后豁然亮出一片摧枯拉朽的光明,原来家里有电了。舒澄澄从回忆中抽出注意力,对手机说:“好了,谢谢。”
霍止挂了电话。
舒澄澄走回家里,挂衣钩上挂着条漂亮的细纹领带,她神经病似的拽了个角,握在手心。
直到把领带角捂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好像是想闻闻那股空旷到安心的气味。
没闻到。舒澄澄把领带贴上鼻尖,贴上嘴唇。
闻到一股待采钻石般恒久寂静的忍耐。
可以清热解毒。
卖千秋换钱的事是老刘做的,从各个角度看去,都像是一个凤凰男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故事,但老刘的人品,舒澄澄应该最清楚。
舒澄澄松开霍止的领带,回楼上开电脑,从文件里翻出老刘的住址,第二天,她开了李箬衡的车找过去,只碰到收房的房东,告诉她:“他前天就退租了,是昨天搬走的。”
房东一边说,一边把墙上的对联撕下来。
满地红纸七零八落,上面还印着千秋众人的 Q 版形象,舒澄澄弯腰捡起片碎纸捏在手里。
她回千秋请假,顺便找李箬衡要老刘去年体检登记过的家属住址,把那行榕城的地址复制进手机。
李箬衡昨晚宿醉,今天心情阴云密布,冷眼看她翻文件,“他都给谭尊办事了,你还要去刨根问底?你不是最讨厌谭尊吗?”
“是你最讨厌谭尊,我讨厌的人多了去了,”舒澄澄拿出那片春联碎纸放在桌上,“可是,你看,全公司只有老刘看得上你挑的丑玩意。”
李箬衡有点直男品味,去年公司发春节礼包,他在定制春联上印了小林画的 Q 版图,还印了孤寡青蛙表情包,大家都嫌丑,拿他的礼包垫桌脚,今年他索性不发了,只有老刘把那副丑春联贴在门上,到今年秋天都没撕。
李箬衡表情复杂,低头看着那片碎纸,上面是他和舒澄澄的 Q 版小人,脸上被贴了小广告,老刘连小广告也一并擦干净了。老刘连对 Q 版小人都这么好,好像一名活菩萨。
舒澄澄说:“只要钱给到位,你和我都会卖公司,但老刘不会。那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也许是谭尊掐住了老刘的软肋,逼着老刘干。
李箬衡没再管她,把信用卡推过去,“注意安全。”
舒澄澄拿了钱还不肯走,赖在办公室,“师兄,你能不能陪我去?”
李箬衡头都不抬,“你几岁?”
她二十六,按道理说应该是大人了,但是对榕城有点发怵,她怕回去就被压缩成十八。
榕城气候炎热,扑面而来的空气如同一团黏腻的胶水,等喘过气来,南国独有的深绿就撞进眼睛,几乎像闷头一棒。
舒澄澄在机场外热出一头汗,半天才抢来出租车。
司机操着广普问:“小姐是第一次来榕城吧?榕城很好吃的,你要去尝尝,我载你先找吃的?”
她确实饿了,“吃什么?”
司机很健谈,“肠粉吧,广式的不好吃,我推荐你去吃潮式。”
这么聊下去,没准她就要被载回校门口故地重游吃潮式肠粉,还要跟以前一样把番茄挑进霍止盘子里,然后跟他要钱ᴶˢᴳ。霍止不会给她这两片番茄的钱,一般会让老板给她加瓶奶茶。
舒澄澄没了胃口,只拿出那个地址问:“这个小区怎么样?”
司机摸出老花镜看看,“啧啧”摇头,“好楼盘,独门独户大平层,一平八万。”
舒澄澄直奔老刘的那个地址,小区太高端,大门外的保安很难糊弄,她把行李箱撇在外面,跟着买菜的菲佣混进小区,在楼下等。
等到黄昏时,终于等到老刘回家,她坐在台阶上,夹着烟招招手,“黛玉老师好。”
老刘刚陪女儿上完课,手里还牵着小姑娘,不是很想见到她,“我辞职了。”
舒澄澄掐灭烟头,“你没辞过职吧,你不知道,辞职信上不能写‘望批准’的,现在老李没批准,你这就属于缺勤,三老板缺勤,这像话吗?跟我回去上班。”
老刘不想跟她插科打诨,反应平平,开门进单元。她说:“不让我进去,给我点吃的总行吧?”
老刘这才仔细看了她一眼,舒澄澄看着很不好,一半是热蔫了,一半是一天没吃正餐,肠胃被折腾得够呛。
老刘明知她在故意要挟,但要是现在不管她,没准她晚上就得进医院,只能带舒澄澄上楼,自己进门去找吃的。
当着小孩,舒澄澄尽力维持素质,不闯进他家,在电梯外的小厅坐下等。
老刘的女儿五六岁年纪,对陌生人挺好奇,在门口看舒澄澄,舒澄澄看她有点眼熟,但又不是像老刘,不由得多看几眼,发现她长得好像幼童版林依晨。
女孩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刘咏臻。你叫我小臻吧,我叫你什么?”
原来小孩是个自来熟,舒澄澄乐了,“你叫我小舒吧。”
老刘拿了点苏打饼干出来给舒澄澄,小臻已经挂在她身上聊天了,舒澄澄不知道给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小臻对他话都没几句,却对舒澄澄说个没完。
老刘说:“小臻,回去玩拼图。”
小臻一溜烟跑了,舒澄澄啃着饼干说:“住得这么好,我看你也不缺钱啊。”
老刘说:“租的。你吃完就回酒店吧。”
老刘要关门,舒澄澄牛皮糖似的跟进去,“小臻都告诉我了,明明是买的。你这不是有钱吗。”
老刘不愿多说,“我太太有钱,而且榕城房价没那么夸张。你走吧。”
他去厨房看汤煲里的虫草花汤,舒澄澄也跟着,无情地戳穿他说谎不打草稿,“没那么夸张也是高端楼盘,一平八万六,不加装修也要一千多万,你有这个身家,谭尊拿什么收买你,他给了你一个亿?”
男人咄咄逼人可以打一顿,舒澄澄这样的打不得骂不得,让人束手无策。
老刘搁下汤勺走了,“我说过了,我太太女儿离我太远,我本来就不想在江城干了,就算他不给钱我也打算最近辞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临走赚他一笔,有什么不可以?”
舒澄澄还跟着他转,“你放屁,你也是千秋的老人,李箬衡弄的那么丑的春联你贴了一年半都舍不得撕,还擦得干干净净,这么宝贝我们,干嘛装无耻?”
老刘听说过舒澄澄大学时有个绰号叫“小玫瑰”,当时冰与火之歌播得正火,这个绰号不是褒义,一半是说她像里面那个小玫瑰一样深谙向上爬之道,另一半是说她眼光毒,像根玫瑰刺,往人心里扎。
舒澄澄的刺对外扎,从来没往他身上用过,老刘真被刺得眉心一皱。
舒澄澄还不罢休,“谭尊欺负你了?我看你太太孩子房子都好好的,他拿捏你什么了?说出来,我救你啊。”
在舒澄澄面前说多错多,老刘索性把她推出去,“孩子在,别瞎说。我太太要回来了,不送。”
舒澄澄被推到玄关,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她眼疾手快地扶住柜子,罕见地安静下来。
老刘以为她生气了,板着脸问:“碰着了?”
舒澄澄没生气,只是看到了玄关的油画。
画幅很大,靠在墙上,是一幅奥菲利亚。
她打开玄关灯,手指摸上油画边角,轻轻抚摸,颜色、质地、死去的奥菲利亚唇角的微笑。
半晌,她才说:“这画不错,哪弄来的?我也要买一幅。”
她一向思维跳脱,老刘没多想,“我太太的,孤品,买不到。回去吃顿正经饭,早点回江城,别老出风头。”
老刘把她推进电梯,接着打电话叫物业以后不要放人进来。
舒澄澄很快地关上电梯门,老刘只奇怪她怎么突然肯走了,没发现她手在抖。
她出了单元门,又点起烟,烟头烧完也没想起抽一口,烟灰抖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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