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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若兰盯着父子两人看了一会儿，才舀起最后一颗馄饨送入口中。
放下瓷勺后，她冲霍准道，“我再去帮你端一碗馄饨过来。”
霍准笑着点头，裴若兰端起托盘朝外走去。
快走到厨房时，她听到柴房那边传来一声怒吼，“虞欢，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丹阳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她！”
这是陆吾的声音，裴若兰眉心微皱，她随手将托盘放在石桌上，快步朝柴房走去。
柴房的门开了一半，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虞欢施施然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孙丹阳被丹青钳制住喉咙，站在她身边，而陆吾和孙落山则跪在她面前。
听到陆吾的话，虞欢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她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冷嗤道，“她换走了我的命，你竟说她无辜，我以前真不知道你竟是个眼盲心瞎的蠢货！”
陆吾死死的盯着虞欢，恨的目眦欲裂，但偏偏被卸了手脚无法反抗。
虞欢没再理会他，目光一转，看向孙落山，“我不跟你绕弯子，噬心蛊给我，看在你给了我一条命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孙落山抬起头，眼底一片冰寒，似地狱修罗一般，“当初真不该留你一命！”
“少废话！”虞欢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这里头装的是七虫七花毒丹，我数三下，你要是不肯将噬心蛊交出来，我就将他喂给你的宝贝女儿——孙丹阳。”
七虫七花毒丹，既是蛊，又是毒，是由七种毒虫、七种毒花炮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中此毒者，每月毒发七次，受万蚁钻心、浑身筋脉尽断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77章 放他走
孙落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自然知道七虫七花毒丹的毒辣之处，他的脸色难看至极，盯着虞欢质问道，“丹阳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真要如此恶毒？”
裴若兰心想，跟他比起来，她这才哪到哪。
她面无表情的报起数，“一、二……”
孙落山目露挣扎，但始终没有开口。
虞欢盯着他，继续道，“三。”
她话音落下，孙落山闭上眼睛。
“既然如此，就只能让孙丹阳先吃点苦头了。”说罢，她站起身，捏住孙丹阳的下巴，便要将毒丹送入她口中。
这时陆吾发出一声怒吼，“不要，噬心蛊我知道在哪里，给你就是！”
虞欢停下喂药的动作，看向陆吾，肃然道，“你当真知道？”
“是！”陆吾掷地有声的说道。
“在哪里？”虞欢追问。
陆吾皱起眉，“我现在告诉你，你得了消息后反悔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
“准备一辆马车，一千两盘缠，送我和丹阳出城，到时我再告诉你噬心蛊的位置。”
虞欢听完陆吾的条件，扑哧一声笑出来。
陆吾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我连你说的话真假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我不会骗你。”
虞欢眼中忽然流露出一抹悲意，她盯着陆吾的眼睛，说道，“不，你骗我太多了，我现在根本不相信你。”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立刻说出噬心蛊的位置，二是我将毒丹喂给孙丹阳，等她毒发时，你再说出噬心蛊的位置。”
这两条路，陆吾一条都不想选，他现在的想法和孙落山一样，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不留活口。
“怎么，不愿意？其实我很好奇，你不交出噬心蛊，是怕你自己没有退路，还是怕我会将噬心蛊用在丹阳的身上？”
陆吾的心思被道破，他看向虞欢的目光越发锐利。
虞欢扬唇一笑，“我现在突然想跟你们玩个游戏，已知我拿到噬心蛊后有两个选择，一是孙丹阳，二是孙落山，但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将噬心蛊用在谁身上，不如你们帮我选，若是孙落山先交出噬心蛊，我就用在孙丹阳的身上，若是陆吾先交出噬心蛊，我就用在孙落山的身上，怎么样，这样够公平吗？”
陆吾眸光闪了闪，他刚才一直不肯说出噬心蛊的下落，就是害怕虞欢会将它用在丹阳的身上。
如今她给出两个选择，正好免了他的后顾之忧，这般想着，他正要开口，赌一把她会说话算话，谁知孙落山直接开口道，“噬心就在我胸前的锦盒里。”
虞欢眸光一亮，“当真？”
孙落山苦笑道，“我只想保命！”
虞欢朝一旁的玄龙卫使了个眼色，玄龙卫会意，上前在孙落山的胸膛摸索一番，还真摸到一个方形的薄木盒子。
他将盒子递给虞欢，虞欢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里头躺着一只熟悉的白色蛊虫。
她微微的松了口气，孙丹阳的心悬了这么久，也在这刻落地。
但陆吾却崩溃了，他瞪向孙落山，“你不是最疼爱丹阳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孙落山瞳仁幽黑，看着陆吾，冷漠的说道。
陆吾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盯着孙落山又看了片刻，忽然将头转向虞欢，“当初害你的主谋是我，下手的是孙落山，丹阳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她一直很在乎你这个姐姐，她刚恢复记忆时，就一直想提醒你小心我，但每次都被我打断，换命后，她也一直惦记着你，央求我给你送药材，甚至迷晕我，从天山别庄逃出来找你……虞欢，你若还有良心，就放过她，要索就索孙落山的命！这是他欠你的。”
虞欢听陆吾这么说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许久后，开口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孙落山闻言，脸色倏地大变，“虞欢，你想食言？”
虞欢幽幽的看着他，“若我说，从一开始我就想换你的命呢！”
孙落山、陆吾和孙丹阳都变了脸色，陆吾是松了口气，孙落山和孙丹阳则是愤怒。
但虞欢根本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她先让人点了孙丹阳的穴道，又让人点了孙落山的穴道。
这些日子，她已经琢磨透了噬心蛊的用法。
起身走到横躺在地上的孙落山面前，她打开木盒子，单膝蹲下，正要催动噬心蛊，这时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住手！”
虞欢抬起头，只见师傅抱着拂尘从外入内，在她面前站定后，道，“我已经找到帮你恢复生机的办法，你不必动用噬心蛊。”
虞欢闻言，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是躺在地上的孙落山，他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眼睛瞪的溜圆，嘴巴大张。
虞诠见状，弹出一颗棋子，帮他解了穴道。
恢复自由后，孙落山跪在地上，抱着老者的腿道，“师父，您还活着！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回药王山！”
“我们之间的师徒缘分已经结束，不回去对你对我都好。”
虞欢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师父，你……你和他……”
“如你所见，”虞诠叹了口气，“我们曾有过一段师徒缘分，若是从他那边论，你应该叫师祖！”
见鬼的师祖，虞欢想都不想就道，“谁要跟他论，师父刚才不是说了，跟他的师徒缘分已经结束，他不过就是您逐出师门的一个孽徒罢了，我才是您唯一的徒弟！”
虞欢听虞欢这么说，有些无奈。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放他走吧，你的病，我会帮办法给你治好。”
虞欢虽然不愿意，但是师父已经发话，她还是应了，“只要你以后能留在我身边，放他走就放他走吧！”
说着，她朝玄龙卫使了个眼色，玄龙卫提着孙落山朝外走去。
“对了，师父打算怎么帮我恢复生机？”搀着虞诠坐下后，虞欢疑惑的问道，她很好奇。
第278章 妥协
虞诠看了虞欢一眼，解释道，“在外游历的这些年，我找到了一种和噬心蛊功效相近的草药，它叫长生草。”
“竟有这般神奇的草药？”
“倒也没有那么神奇，这药能救人，但也能害人，需用亲人之血浸泡整整七日才能入药。”说罢，他朝孙丹阳看去，“孩子，你可愿舍出一些血，救你姐姐？”
玄龙卫帮孙丹阳解了穴道，孙丹阳看着虞欢道，“只要能救姐姐，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情愿，这本来就是我欠她的。”
“好孩子，”虞诠冲孙丹阳点了点头，“这几日你好生养着，需要取血的时候我会找你。”
孙丹阳应了一声，她看得出，这位祖师爷还有话跟虞欢说，福了下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路过陆吾时，她停下脚步，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眼神复杂至极，但他到底是为了她，最终还是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带他一起朝外走去。
虞诠朝玄龙卫使了个眼色，玄龙卫跟着孙丹阳和陆吾离开。
他们一走，柴房里就只剩下虞诠和虞欢两人。
虞欢看向自家师父，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孙落山的女儿？”
虞诠有些无语的看了瞪一眼，“我只是长的仙风道骨，略微会点相面的功夫，又不是真的神仙，怎么可能知道。”
虞欢一脸的怀疑，“既然不是神仙，那你怎么知道我出事，还带了长生草回来？”
虞诠瞥了她一眼，“你忘了这间药庐是谁给你的？”
虞欢心窍一动，张口道，“是杨管事通知的你，你没死的事，他是知情人！”
虞诠见她终于想明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别想那么多了，这几日养好身子，等我处理好长生草，就为你诊治。”顿了顿，又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嗤道，“你现在的样子比我还老，看的人眼睛疼。”
虞欢撇了撇嘴，“等我病好了，你想看还看不着呢！”说完，她转身朝外走去。
虞诠摇了摇头，起身跟了上去。
虞欢早在虞诠露面，确定虞欢有救时就悄悄离开了，她端着一碗馄饨回到君玉房间。
霍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去了那么久？”
裴若兰将馄饨放在他面前，顺口提起柴房发生的事。
霍准听罢，笑着道，“虞大夫有救，你可以安心了。”
裴若兰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想法，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霍准察觉到她的情绪莫名低沉，反问道，“有心事？”
裴若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快吃吧，等会儿凉了就变味了。”
见她不愿意说，霍准没有再追问，他捏着瓷勺舀起一颗馄饨放入口中，片刻后，紧皱着眉峰道，“跟济州那个厨娘做的差远了。”
想到张婆婆，裴若兰有些恍神，停了片刻，才道，“张婆婆是外祖母和舅母特意替我选的，厨艺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见裴若兰的眼中又有了光彩，霍准表情微怔。
裴若兰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碗里的馄饨半天都没有动，忍不住提醒道，“这馄饨我尝过，是没有那么好吃，但是也不难吃，既然已经煮好了，就不要浪费。”
霍准听她这么说，隔了一瞬，才应了声好，他又舀起一颗馄饨放入口中。
心中想着，若兰心里还是需要爱的，她如今将自己封闭起来，只是因为被人伤害的太深。
只要他一直陪着她，对她好，总有一天，会在她心里占据一个角落。
裴若兰并不知霍准心里又生出希望，她看着他将一碗馄饨吃完，才收回目光，随口问道，“碎叶城的情况如何了？”
提到碎叶城，霍准的表情有些凝重，“朝不虑夕，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就会城破。”
“那宫里没有传旨给你吗？”
“暂时没有。”
裴若兰没有再问下去，她起身朝床榻走去，君玉睡的正香，不知不觉，他又长大了一些，轮廓越来越像霍准。
想到霍准，她扭头想跟他说话，转过身后，面前却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后退去，脚后跟抵住脚踏，眼看就要朝君玉身上跌去，霍准一把揽住她的腰肢，沉声道，“小心。”
裴若兰迎着他灼灼的目光，只觉得托在他腰间的大掌似烙铁一般滚烫。
她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我没事。”
霍准有些不舍的收回手，“既然此件事已经处理完，本王就先回城了。”
“王爷一路小心。”
霍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她，“你不送送本王吗？”
裴若兰闻言，怔了一下，嗔道，“你几岁了，还要人送。”
霍准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似一汪深水，一副她不送他的就不走的模样，裴若兰拗不过，只能妥协，“下不为例。”
说着，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下台阶时，霍准看着裴若兰的脚底，道，“碎叶城的局势越来越混乱，陇西又曾是凌昭阳盘踞最久、根基最深的地方，很难说她会不会将主意再打到你身上。”
“那王爷的意思呢？”
“让阿九跟着你，阿四跟着君玉罢，这样就算本王不在你身边，也会放心一些。”
裴若兰迎着霍准担忧的目光，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霍准知道她心里在担忧什么，保证道，“他们到了你身边，就是你的人。你若是不信，本王可以发誓，若是今日再与他们失联，便叫本王永失所爱、生生世世都不能和你再相见。”
裴若兰其实并不在意霍准发不发誓，发了什么誓，甚至她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再被凌昭阳盯上，她最担心的是君玉，她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万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
权衡利弊后，她还是答应了，“那就有劳王爷了。”
霍准眼中跃动着笑意，“本王回去就给他们传讯。”
送走霍准，裴若兰回到房中，在床边坐下，轻抚君玉嫩生生的脸蛋，“娘和你爹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们了。”
第279章 趁热吃
客房中，孙丹阳和陆吾对坐，两人都沉默不语。
不知过去多久，终究还是陆吾忍不住，先开口道，“丹阳，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的，无论是你爹，还是虞欢，甚至是我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你一根小手指重要。”
听到陆吾的表白，孙丹阳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看向他，鼓起勇气道，“陆吾，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你知道吗？”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吗？我做不到！只要能救你一命，别说只是牺牲你爹和虞欢了，就算让我杀一万个人，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孙丹阳听他这么说，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的颤抖起来，她眼眶微微泛红，“我知道你对我好，可爱一个人不该如此自私，只考虑自己的意愿，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如果尊重你的代价是失去你，那么请恕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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