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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沉吟了片刻，拱手道，“回陛下，臣想为犬子沈阔求一个虚职。”
霍准并不意外沈相的选择，“那就封他为国子监司业，沈卿以为如何？”
第344章 恢复身份
沈相的本意是为沈阔求一个武职，这样他就没有精力帮他姐姐办什么女学了，但没想到陛下会封他做国子监司业，一时间表情有些复杂。
但右相刚被处置，有这个前车之鉴在，他也不敢抗旨，只得应了下来，“多谢陛下赏赐，臣并无异议。”
霍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句，“等沈阔回京后，记得让他来见朕！”
“是，陛下！”沈相答应了一声，随后又道，“若是陛下没有旁的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霍准摆了摆手，沈相朝外退去。
回到乾元殿，霍准步履匆匆的进了内殿，见小冬子在服侍君玉更衣，他上前道，“朕来罢，你去御膳房取些好克化的早膳过来。”
“是，陛下！”小冬子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霍准一面熟练的帮君玉穿衣，一面问起他昨晚睡的可好。
君玉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道，“爹的床很大，比家里的床舒服，”想了想，又道，“要是娘也在就好了。”
霍准刮了下他的鼻子，“爹也想你娘进宫，可她不肯。”
“娘为什么不肯？”
霍准眼底划过一抹苦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道，“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哦。”君玉闷闷的应了一声。
小冬子很快将早膳提了过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有弹牙可口的虾饺，暄软的红枣卷、牛乳馒头，嫩生生的香油蛋羹，还有五彩的蒸饺……
霍准牵着君玉在桌边坐下，怜爱的看着他，问道，“喜欢吃什么？”
君玉看向五彩缤纷的蒸饺，道，“我想吃那个饺子！”
霍准夹了只黄色的给他，里面包的是韭菜胡瓜，等他吃完后，又夹了只绿色的过去，内馅是白菘牛肉，御膳房的手艺很好，君玉吃的眸光大亮，“爹，这个饺子好好吃。”
霍准笑了笑，“那回头让做饺子的师傅去裴宅，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君玉有些心动，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
霍准面露疑惑，“你不是很喜欢吗？”
君玉看向父亲，认真道，“娘说过，不管什么人给我东西，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霍准听了他的解释，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既欣慰裴若兰将孩子教的很好，又因他对自己的疏离而难过。
他摸了摸他的发心，道，“爹不是外人。”
君玉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霍准给他舀了勺蛋羹，君玉尝了一口后，加快用早膳的速度。
霍准看着他胃口大开的模样，心中又满足又骄傲，恨不得将御膳房都搬到裴宅。
用完早膳，他从姜公公手里接过帕子，帮君玉擦了擦嘴，然后抱起他朝外走去。
君玉抱紧了霍准的脖子，“爹，现在是去找娘吗？”
霍准“嗯”了一声，“这些日子，你娘一直很担心你。”
裴宅，天还未亮，裴若兰就起来了，她算着时间，早早就去裴宅外等着。
初秋的天已经有些瘆人，她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一辆熟悉的马车驶入清风街。
马车停下后，她快步迎了上去，与此同时，霍准抱着君玉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裴若兰看到君玉的那一瞬间，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彻底落下来，她含着泪唤了声“君玉”。
君玉听到娘亲的声音，激动的朝她张开手，大声道，“娘！”
霍准将君玉递给裴若兰，解释道，“昨天左相带他进宫时已经很晚了，便让他在宫里住了一晚。”
裴若兰哽咽着道，“回来就好，这次左相真是帮了大忙。”
“朕已经给了他赏赐。”霍准一面陪着裴若兰朝外走去，一面道，“他替沈阔要了官位，是国子监司业。”
裴若兰有些失神，过了片刻，道，“陛下是成心的？”
霍准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回了后院，裴若兰才将君玉放下，正要掀他的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伤，霍准阻止了她，“朕已经检查过，他身上没有伤。”
裴若兰收回手，想到自己被囚的几日，心想，君玉的处境应该跟她差不多，或者比她更好些，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君玉到底还小，没一会儿就困了，霍准摸了摸他的脸，冲裴若兰道，“让人带他进去睡罢。”
裴若兰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叫了小红过来，吩咐道，“带小少爷进去歇着。”
小红抱了君玉离开，裴若兰看向霍准，“陛下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霍准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过了片刻，道，“如今君玉的身份是瞒不住了，朕想公开他的身份。”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心口一窒，不甘心道，“可你答应过我，要等到他十岁，由他自己做选择。”
这件事到底是他理亏，霍准没有替自己辩解，他喉头咽了咽，哑声道，“虞欢有没有告诉你，朕找她要了一丸药？”
裴若兰一头雾水，“她没跟我说过，”顿了顿，又道，“陛下找她要的什么药？”
“绝嗣药。”霍准字字道。
裴若兰浑身都紧绷起来，“你要这药做什么？”
霍准苦笑，“朕曾经向你承诺过，这辈子都会等着你，你没有信，朕现在跟你说，这辈子只要有君玉一个孩子就足够，你只怕也不会信。那朕便彻底绝了自己的子嗣缘，这样你总该相信朕对你们母子的真心了罢。”
霍准的话无异于一颗惊雷，炸开在裴若兰心间，让她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她眼神复杂的看向他，“陛下其实不必这样的！”
“那朕应该怎么样，用权势威逼你，还是空口白牙，用几句口头承诺换你和君玉的全心依赖？”
霍准的反问让裴若兰蹙起眉心。
“若兰，朕是天子，你只是一介弱女子，朕的真心也许是最珍贵的东西，但也是最无用的东西，所以，朕想给你更多的倚仗。”
“……这件事事关重大，陛下容我再想想。”
“好，朕不催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什么时候给朕回复。”霍准看着她，语气温柔的说道。
第345章 高热
霍准不想给裴若兰太大的压力，将话说清楚后便离开了。
裴若兰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送他，突然间面临这样的抉择，她心中充满挣扎。
玉奴从外面进来，看到裴若兰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关心道，“君玉不是平安回来了？姑娘还在忧心什么？”
裴若兰苦笑了一声，道，“陛下想恢复君玉的身份。”
玉奴沉吟了片刻，道，“昨夜左相直接带着君玉去了宫里，这件事想必已经传遍整个上京了。”言下之意，霍准想要恢复君玉身份，也是顺势之举。
裴若兰听出玉奴的意思，她叹了口气，软了语气，“我只是舍不得他。”
“可君玉是男孩子，日后势必要纵横四海的，你不能永远将他留在身边。”
“我再想想罢。”裴若兰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交代了一句，“等虞欢回来，你让她过来一趟。”
“是，姑娘！”
虞欢入夜后才回来，彼时裴若兰正在教君玉辨认一些花草。
看到虞欢进来，她冲玉奴道，“你带君玉去西次间玩会儿。”
玉奴将君玉抱走。
虞欢在裴若兰身边坐下，若有所思道，“你找我有事？”
裴若兰抿了抿唇，将白日霍准与她商议的事情说了一遍。
虞欢听罢，道，“陛下的确找我要我绝嗣药，我怕你不忍心，本想等他吃了以后再告诉你一声的，没想到他提前跟你说了。”
顿了顿，她又道，“这次，他的诚意挺足的。”
“你的意思是，应该公开君玉的身份？”
“如果陛下真的服用了绝嗣药，那君玉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跟在陛下身边，自然更好一些。”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裴若兰笑了一下，眼眸湿润，语气有些哽咽，“其实我也知道君玉进宫更好，可我真的舍不得他。”
“触龙说赵太后时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既然想明白了，就放手罢，何况，君玉只是进宫，又不是远去千里，你要是想他，接他出来就是了。”
裴若兰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笑了笑，“多谢你的宽解。”
虞欢又陪着裴若兰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想到就要和君玉分开，裴若兰朝西次间走去。
君玉见到她，立刻将手从玉奴手中抽出来，叫了声“娘”。
裴若兰将他抱了起来，冲玉奴道，“今晚我带着君玉睡”，说罢，朝对面自己寝房走去。
简单梳洗过后，母子躺在一张床上，裴若兰揽着君玉问道，“你喜欢你爹吗？”
君玉想了想，道，“喜欢，爹的御膳房有好多好吃的，”想到早上吃到的饺子和蛋羹，他抿了抿唇，裴若兰见状，捏着他的鼻子哼了一声，“小馋猫！”
君玉朝她怀里拱了拱，“不过君玉最喜欢的还是娘！”
君玉的话，想裴若兰心中一软，她紧紧的抱着他，道，“娘最喜欢的也是君玉。”
送他进宫的事到了嘴边，但裴若兰怎么都说不出来，干脆安慰自己，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夜色越来越深，裴若兰在哄睡君玉后，自己也睡了过去。
后半夜，她忽然感觉到怀中越来越烫，惊醒后发现，竟是君玉发起高热。
她一面起身，一面着急的叫道，“小红！”
小红在暖阁里睡着，听到裴若兰的呼喊，光着脚就跑了过来，急声道，“姑娘，出什么事了？”
“君玉发了高热，你快去叫虞欢过来！”
小红答应一声，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很快，虞欢披着件外衣就过来了，她安抚了裴若兰一句，便开始帮君玉把脉，又翻开他眼皮看了看。
末了，道，“只是普通的发热，我那边有药丸，我去拿！”
君玉喝下药丸后，很快退了热，裴若兰有些歉疚的看了虞欢一眼，“既然君玉已经没事了，你早些回去罢！”
“无妨，我现在也不困，陪你一起守着他罢！”
裴若兰见虞欢双目清明，没有勉强。
半个时辰后，君玉又发起高热，这下，虞欢的表情严肃了一些，她一面取了药丸给君玉服下，一面问裴若兰，“陛下有没有跟你说，君玉失踪后的事？”
裴若兰摇了摇头，“他只是在我检查君玉身上是否有伤口时，告诉我君玉没有受伤。”
虞欢皱起眉，“没有受伤，但不代表没有受惊。”顿了顿，她又道，“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钥，让人去左相府一趟罢，问清楚君玉失踪期间的事。”
“我现在就让人去打听。”
裴若兰起身朝外走去，站在廊下思量了片刻，她去了阿九的房间。
阿九早在后院乱起来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听到敲门声，立刻走过去将门打开。
裴若兰有些歉疚的将君玉反复高热的事说了一遍，随后说起虞欢的猜测。
阿九闻弦知意，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左相府一趟！”
“有劳你了！”
“属下很快就回来！”阿九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裴若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伸手帮她将房门拉上，才回了正房。
“已经让人去左相府打听消息了。”裴若兰心疼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君玉，冲虞欢说道。
虞欢“嗯”了一声，她拍了拍裴若兰的小臂，“放心，有我在，君玉不会有事的。”
半个时辰后，阿九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裴若兰看到身边多了道影子，扭头朝后看去，见是阿九，她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阿九点了点头，然后将谭庆天将君玉一个人囚禁在一个沙窖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若兰听罢，心中又疼又怒，疼的是她的孩子那么小，就一个人在沙窖里度过了数日，怒的是天底下竟有谭庆天这般丧心病狂之人。
虞欢听了阿九的话，脸色也不好看，两岁半的年纪，已经记事，尤其君玉还比同龄孩子更聪明，他遭受的心理折磨只会更加严重。
一开始没有发作出来，是因为宫中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环境，比沙窖好一些，但也没有太大地区别。
直到回到熟悉的环境，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些可怕的经历才慢慢的侵蚀他的身心。
第346章 答案
虞欢在原有的退热的方子里加了几味平心静气的药给君玉吃了，他身上的热度才彻底退了下去，这时天光已经大亮。
裴若兰长长的舒了口气，冲虞欢道，“你熬了一夜，让廖三去太医院帮你告个假罢！”
虞欢“嗯”了一声，她也不能完全确定君玉还会不会反复，留在家里正好以防万一。
小孩子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君玉醒来时，已经忘了昨晚的不舒服，只是越发的黏裴若兰。
裴若兰本来已经决定要送他进宫，但现在又有些反悔，他还那么小，她真的不忍心将他送走。
正思量着，杏花从外头走了进来，禀道，“姑娘，沈小姐求见。”
裴若兰估摸着她是来看君玉的，嘱咐杏花立刻将人请进来。
很快，杏花将沈娢微带了进来。
沈娢微心疼的看了她怀中的君玉一眼，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多谢沈姐姐记挂，已经退热了。”
沈娢微在罗汉床另一边坐下，摸了摸君玉的脸，“看着精神也好了一些。”
话落，她从袖中摸出一只锦囊递了过去，“这是我娘在世时为我求的护身符，希望它能保佑君玉以后无病无灾！”
裴若兰听闻是左相夫人送的，忙拒绝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怎么能将它给君玉。”
沈娢微坚持将锦囊放在君玉手中，“我希望这孩子长命百岁。”她又抬起头看了裴若兰一眼，“他长命百岁，我们的女学才能长命百岁，不是吗？”
裴若兰听懂沈娢微的暗示，没再坚持，她摸了摸君玉的头，“我也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接着沈娢微说起女学的选址已经定下，就在百年前第一座女学的旧址上，随后她又道，“说来也是巧，陛下封了沈阔做国子监司业，正好能帮我一把。”
裴若兰没说霍准就是故意的，她微微笑了笑，“那就好。”
沈娢微离开后，裴若兰正要再摸摸君玉的额头，看还有没有再发热，这时霍准从外头走了进来，他面色凝重，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君玉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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