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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准想了想，道，“京城的酷暑难耐，等来年入夏，可以接你母亲和兄长来济州住上一段时间，一则避暑，二则也可一解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思女之苦。”
“我到时写信问问兄长，想必是能成的。”裴若兰又给霍准夹了个鲜虾肉团饼。
霍准吃完后，眼底是藏不住的满足，“鲜虾肉团饼的滋味要胜过蕨笋馄饨，不过和你在一起，不管吃什么都是香甜的。”
裴若兰嗔了他一眼，“王爷什么时候学的这样油嘴滑舌？”
“本王说的都是心里话。”
用过早饭，裴若兰坐在罗汉床上看书，霍准则让人拿了笔墨作画。
屋中火笼烧的很旺，不知不觉，裴若兰半阖了眼靠在迎枕上，点着头昏昏欲睡，霍准瞧见后，放下画笔绕到她跟前，俯下身子正要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来，外头突然传来云舸的声音，“姑娘，万大人求见。”
裴若兰被吵醒，一睁眼就撞入霍准深邃的眼底，还不等她开口，他便堵住她的唇，欺身上榻，将她笼在身下，吻的绵密。
裴若兰揪着他的衣襟，有些呼吸不畅、头脑发晕，好一会儿才推开他，蹙起眉道，“我听着是来客了。”
她话音刚落，霍准还未开口，云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姑娘，您醒着吗？万大人求见。”
“带他到厅堂。”裴若兰知会了一声，然后看向霍准，嗔怪道，“我看王爷的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霍准将她从罗汉床上拉了起来，抱住她的腰，低头道，“那日你说他性格温和、周到细致，以后会是个好夫君。你若是喜欢这样的，本王也能做到。”
裴若兰听到霍准满是醋意的话，将手搭在他小臂上，安抚的拍了拍，“我说那些，不过是为了应付舅母。”
“真的？”霍准目露怀疑。
裴若兰笑着跟他保证，“是真的。”
霍准又在她唇角啄吻了一下，才放开她，看着她她朝外走去。
裴若兰从寝房出来，万淮山已经到了厅堂，他身边的桌上放着两盆福桔，枝叶碧绿，果子金灿灿的，相映之下煞是漂亮。
万淮山顺着裴若兰的眼神看去，解释道，“这是底下铺子管事在暖房中培育的，一共得了六盆，两盆给了家母，两盆送去了知州府，这是剩下的两盆。”
万淮山的话让裴若兰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歉疚，本来是想等到年后再和他说清楚的，如今看来，倒是越早说清楚越好。
“万大人请坐，正好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她朝他摆了个请的手势。
万淮山顺着她的意思坐下，然后看向她问道，“裴姑娘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裴若兰并不擅长拒绝旁人，又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几日，我仔细的想过，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所以不如到此为止，你送我的年礼和玉簪，还有这两盆珍贵的福桔，我都会还给你的。”
万淮山闻言，一脸的诧异，“你觉得我们哪里不合适？”
裴若兰道，“你既是官身，又富甲一方，腰缠万贯，而我只是寒门女子，还是再嫁之身，不敢高攀。”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若肯嫁给我，万家自是由你来当，不管是内宅之事，还是生意上的事，都全由你做主，我绝不置喙一句。”万淮山郑重的承诺。
裴若兰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跟着又道，“实不相瞒，我喜欢年轻的，而你的年纪……”
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但万淮山却是一脸坦然，“我虽三十有六，但素来注重养生，勤于锻炼，体力不输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还比他们更会疼人，里里外外都会考虑周到、安排妥当，绝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我……很小心眼的，不许夫君有姬妾。”
“我前头的夫人曾给我纳过一个妾室，收过一个通房，你若想过清净日子，我将她们好生打发了便是，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姬妾。”
裴若兰没想到，万淮山连她善妒都肯容忍，一时无言以对。
可她已经跟霍准和好，今日又起了这个头，势必要和他说清楚的。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他，“大人很好，可我对您着实没有男女之情。”
“我们这才见第三面，夫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见他这般执着，裴若兰着实无法，只能实话实说，“可若是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呢？”
万淮山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他喜欢你吗？”
“喜欢的。”
“我明白了。”万淮山失落的垂下眼皮，随后又笑着道，“不过那些年礼和送你的东西就不用退回了，这些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裴若兰坚持要退回，万淮山叹了口气，“就算做不成夫妻，万家与萧家也是世交。我要是将东西都收回去，家母肯定要狠狠训斥我一顿。”
他这么说，裴若兰不好再坚持下去，想了想，道，“那些年礼和这两盆福桔也就罢了，那支玉簪瞧着实在贵重，我不能收。”
见裴若兰已经妥协，万淮山也退了一步，愿意收回玉簪。
裴若兰请他稍等片刻，自己回房去拿簪子。
万淮山看着裴若兰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并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裴若兰刚才一露面，他便察觉到她的红唇太过娇艳，眉眼之间尽是潋滟。
她的房中想必藏了人，至于那人是谁，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他和裴若兰的每次会面，那人都会出现在她身边。
第131章 他的身份
等裴若兰再出来时，万淮山看到她微微泛红的面颊，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裴若兰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万淮山，“你检查下，看可是你给我的那支玉簪。”
万淮山接过锦盒时，明显闻到她身上掺杂着一股子男子惯用的熏香，他记住这个味道，顺着裴若兰的话，打开锦盒查看了一下，确认无误，才提出告辞。
裴若兰目送他离开，等到看不见他的背影，霍准从寝房中走了出来，他瞧了眼摆在桌上的福桔，用手拨了拨金色的果子，说道，“看着倒是喜庆，听说外祖父身子不好，不如送去萧家，他瞧着心情好了，身子说不定也会好起来。”
裴若兰哪里看不出，他是不愿意她宅子里摆着万淮山送的东西，不过想到这福桔也许能给外祖父带去一点欢喜，还是答应了。
霍准正要说回头他安排人将福桔送到萧家，幼林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禀道，“姑娘，杜大哥来送年礼了。”
裴若兰朝霍准看去，有些无奈，“我这小宅子，哪里放得下那么多的年礼。”
霍准握住她的手，语气有些委屈，“旁人都送了。”言下之意，他是她的未婚夫，怎能连一个只是相看过几面的男人都比不上。
裴若兰安抚的捏了捏霍准的手，冲幼林道，“让他进来罢。”
幼林退了出去，快活的跑开，像只小鹿一样，没多久，杜林拿着礼单从外入内，行过礼后，呈给裴若兰。
裴若兰随意扫了一眼后，看向霍准，“倒是难为王爷在这么短的时间搜罗了这么多的东西来。”
霍准笑睨了她一眼，“你这边的库房要是不够大，可以搬一些东西去本王那边。”
“暂时还放的下。”
霍准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吩咐杜林，“帮忙把年礼规整好后，将这两盆福桔送去萧家，就说是裴姑娘借花献佛的。”
“是，王爷！”
另一边，万淮山从甜水井巷子离开后，直接去了自己名下的香料铺子，掌柜的看到东家登门，立刻带着笑迎上来，将人引去了二楼雅间，亲自斟了茶水问道，“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闻香阁？”
万淮山端起面前的茶水饮了一口，说道，“我刚才闻到了一种很特别的香，便顺道过来向你打听下，可知晓那是什么香。”
“大人请说。”
“那种香味有些复杂，约莫是琥珀甜香、芳润木香、果香、百花盛开之香，众香交融。”
掌柜的经营了多年的香料铺子，闻言蹙眉道，“听大人所形容，这应该是龙涎香，且是其中极品，只有皇室亲贵才能用得起……”说着，他变了脸色。
万淮山想到前些日子许知州吩咐他的事，眼神变幻了一番，心中渐渐有了数，他抬头看向掌柜的，“我问你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要提起。”
“是，大人！”
万淮山起身朝外走去，重新回到马车上，他的脑中不断闪过魏子玄的脸，怪不得他会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不像一个小吏，他明明已经封锁了鼎元寺的梅园，他仍能进得去，今日又弄来几车的稀罕东西送给裴姑娘，感情他的身份竟如此贵重。
裴姑娘也是从上京来的，那她知道魏子玄的真实身份吗？
万淮山猜测，十有八九是不知道的，不然两人在上京时就应该在一起了，不用跑到济州来。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担心起裴若兰，魏王掩去自己的身份，一路追到济州，都已经登堂入室了，还不曾坦白身份，他对她到底有几分情意，他真的会给她名分吗？还是只将她当作外室，养在济州。
裴宅，裴若兰并不知道万淮山脑中已经想了这么多，重新回到寝房后，她注意到霍准还未完成的画，仔细看了片刻，抬起头道，“这画的是鼎元寺后山的梅花？”
霍准点了点头，他拿起画笔继续作画。
裴若兰看着他细致描绘那日的盛景，然后在树下画了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很明显，那是他们两人。
裴若兰收回目光，饮了口茶，夸赞道，“王爷的画工极好。”
霍准放下画笔，笑了笑，“等成亲了，本王可以试着帮你画眉。”
他眼底的情意深浓，裴若兰有些恍惚，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改变了这么多。
“在想什么？”霍准见她出神，疑惑的问了一句。
裴若兰摇摇头，转了个话题，“王爷是打算初二一早就出发吗？”
霍准朝她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坐着，“嗯，初二一大早就出发。”顿了顿，又道，“本王会尽快回来。”
说罢，他在她唇上轻轻的啄吻，“你若是想本王了，可以给本王写信，玄龙卫会交给本王。”
裴若兰答应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悲伤，眼尾隐隐发红，明明他还没有离开，她就已经不舍，霍准瞧出她眼中的情愫，心口一胀，抱起她往寝房走去……
当晚，霍准没有离开。
裴宅外，万家的人和杨家的人跺着脚等了一夜，直到天明后才离开。
暖融融的寝房中，裴若兰想起身，霍准将她按在怀中，“多睡会儿，今晚还要守岁。”
裴若兰想了想，重新闭上眼。
等两人睡足了起来时，外面又飘起雪，裴若兰正要让云舸摆饭，一道鲜红色的身影突然冲撞进来。
裴若兰正在帮霍准绾发，她怔了一下，看着一身风雪的顾启诗道，“你先去外室烤会火，我很快出去。”
顾启诗尴尬的朝外退去。
裴若兰垂下眼眸，继续帮霍准绾发，梳顺用玉簪固定住后，她看着镜中的他，交代道，“我出去跟她说几句话。”
霍准揽住她的腰，“用不用陪你一起？”
“不用了。”裴若兰说罢，朝外头走去。
顾启诗看到裴若兰出来，眼角眉梢尽是戏谑，压低声道，“我送义兄回京的时候，你身边还是陆鸿鸣，如今怎么又换了一个？不过，这个瞧着是比陆鸿鸣俊朗些，身板看着也好……”
第132章 不速之客
裴若兰轻咳了一声，没有应她的话，反问道，“你那义兄投案了？”
“不错，”顾启诗将铁苍云到京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官府念在他主动投案，又不曾伤害过无辜的份上，判了他去石场做三年苦工，另外该赔你家的银子也都赔了。”
裴若兰点了点头，对此并无异议，旋即又问，“你这次回去没有回顾家？”
“他们到现在都没发现我不见呢！”顾启诗的语气有些嘲讽，随后又道，“说起来，我这次回京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裴若兰用眼神询问，顾启诗憋着笑道，“顾启茹竟然给顾启封做了外室。”说罢，她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裴若兰睁圆了眼睛，这两人不是做了十几年的兄妹吗？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见裴若兰不信，顾启诗好容易止住笑，大剌剌道，“你别不信，我可是藏在他们屋顶亲眼看见的……”顾启诗在市井厮混惯了，半点都不害臊，将两人这样那样的，描述的绘声绘色。
裴若兰脸皮到底还是薄，她端起面前的茶水饮了一口，提醒她，“你还未出阁，这种事少看点。”
顾启诗混不在意，“我不止看了，还画了出来，不过我的画工不好，要不你帮我润色下？”
她话落，裴若兰还未开口，内室突然传出一阵咳嗽声，裴若兰忙回绝道，“我并不擅长此道，你还是找别人罢。不过，你画这些腌臜东西做什么？”
“顾家总是想逼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顾启封和顾启诗苟且，这是多好的把柄，我自然不会放过。”
裴若兰心里有了数，没再多言。
顾启诗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凑近她低声道，“我本来是想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如今看起来并不是很方便，里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裴若兰心想，顾启诗要是在济州多待一段时间，必然会发现她的异常，与其到时候与她生了嫌隙，倒不如现在就给她透点口风，斟酌了片刻，她说道，“若是顺利的话，过了年我们应该就会成亲，到时请你喝喜酒。”
顾启诗多精，一眼就看出裴若兰有意在遮掩什么，再想到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个男子一瞧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为免惹祸，她本能的按捺住好奇心，没有再追问。她至少要在济州待半年，时间久了，该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
说完话，顾启诗提出告辞，要不是霍准初二就要走，裴若兰定然会留她住下，但眼下她只想和霍准两人静静度过分别前的时光。
这般想着，她冲顾启诗道，“我让人送你去萧家罢。”
顾启诗摇了摇头，“我就是从萧家过来的，我打算先在客栈对付几日，等年后再租个院子。”
裴若兰有些怜惜她，再想到她很有可能是自己未来嫂嫂，到底还是软了心肠，“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吧。”
“不必了！”顾启诗起身朝外走去，潇洒的摆了摆手，“我就在悦来客栈，你得闲了让人送个信，我再过来。”
裴若兰起身目送她离开，回神时霍准已经在她身边，他打量着她，试探道，“你若是想要她留下，现在让人去追还来得及。”
裴若兰面色复杂的看了霍准一眼，“以前我总觉得我娘偏心阿兄，现在看来，我娘对我还算不错。”
霍准牵着她重新落座，淡淡说道，“这世间疼爱女儿的母亲也不在少数，你不必跟最坏的比，然后说服自己她其实也还好，再回报给她极深的感情。她不好就是不好，不寄希望、不困于心，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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