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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烬冷淡地撂下一句话，一手抄起西装外套。
末了，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只黑色的钱夹打开。
钱夹有些旧了，皮质发灰，和他身上任何一件东西都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乔韵狠狠一震。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沈烬过生日，???她送给沈烬的生日礼物。
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牌，但胜在皮质很软。
乔韵专程挑了这一款，在钱夹内侧绣上两人的名字缩写。
她技术不精，绣的歪歪扭扭的，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勉强绣成形，送出手的时候羞的要命，生怕沈烬不喜欢。
那天天气很冷，沈烬接过钱包，一双黑眸冻得有些发红。
乔韵记得自己好像很忐忑，搓着衣角问他喜不喜欢。
那时候的沈烬还不似现在这般高高在上，他在沈家过的其实不太好，没什么少爷脾气。
乔韵知道的，但真正送礼物的时候还是有点泄气，觉得这种简单廉价的手工作品或许配不上他。
沈烬沉默了很久，解下厚厚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
一开口，嫣红的唇畔立即凝成一股白色水汽。
“喜欢的。”
乔韵眼睛一亮，“真的？”
他漆黑的眉眼在路灯下发亮。
顿了顿，笑起来，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然后故意板起脸来。
“但是以后不许再熬夜了，知道吗乔小韵？”
没想到那时的东西，他居然还留着，甚至随身携带。
是一直在用吗？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乔韵心头一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而沈烬动作很快，只取了两张一百块扔在桌子上。
“打车回去。”
没有给她看见钱夹内侧那两行字母的机会。
话落，他转身便离开了。
环境优雅的餐厅内，一身酒红色小晚礼服的沈玉儿喝了一口酒，偷偷观察着对面正优雅用餐的男人。
尽管已经认识他三年了，但时至今日看到他，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只是不知今晚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能不能更进一步。
她朝身侧的母亲使了个眼色，林慧云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她堆起笑脸，温声开口。
“小烬，这些天在公司怎么样，还适应吗？”
沈烬语气淡淡，“谢二婶关心，都挺好的。”
“那就好，你能回来接手公司，二婶是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但是也别只顾着忙工作，你看你，比上次回来又瘦了一圈。”
沈烬喝了一口汤，没接话。
林慧云让阿姨再给他添一碗汤。
香浓的玉米排骨汤盛进精巧的小碗里，和林慧云真正的目的一起摆到他面前。
“玉儿这大学马上也快毕业了，学校安排让出去实习。
你说她一个小姑娘家，我和你二叔实在是不放心，你看能不能让她去你那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沈烬心里了然，不打算拆穿她自以为聪明的弯弯绕绕。
一直沉默着吃饭的沈辉也开了口。
“这样也好，你就当她是个跑腿的小碎催，让她端茶倒水，买个饭什么的，也好有个人能提醒你按时吃饭。”
沈玉儿撅起嘴，撒娇似的埋怨，“爸！我也能帮烬哥哥的忙，你怎么说的我像个小废物。”
沈辉哼笑。
“你烬哥哥用不着你帮忙，你不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玉儿面色一红，哼了一声。
提醒？
沈烬无声地扯扯唇角。
他面色分毫不变，黝黑的眼底看不出分毫波动。
“好，我明天就安排她过来实习。”
沈玉儿没料到他能答应的这么干脆，眼底都亮起来，惊喜极了。
“真的？烬哥哥你真好！”
沈辉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就你烬哥哥好，眼里还看不看得到爸爸？”
沈玉儿“哎呀”一声，羞红了脸颊，连忙岔开话题。
“对了烬哥哥，下午我给你送的草莓慕斯包好吃吗？就在我上次给你发的那家店买的，人可多了，我排队排了一个小时呢！”
沈烬点头。
“好吃，不过下次不用专程去买，太远了，你自己过去不安全。”
听着这句关心，沈玉儿心里冒起甜蜜的泡泡，幸福的简直要飞起来了！
沈辉但笑不语，目光状作不经意地扫过沈烬面不改色的脸，眼底忽的长出锋利的钩子。
沈烬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似的。
他只是专注而缓慢地吃着东西，时不时地接一句林慧云或沈玉儿的话。
晚餐后，林慧云去结账，沈玉儿去洗手间补妆。
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沈辉问，“股东大会怎么样？林川点头了吗？”
沈烬沉默了一下，淡声道，“还没有。”
“这么多年的老古板，一时间扭不过来也正常。”
沈辉哼笑，“他手上捏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还当自己是两朝元老呢。”
他摸出一根烟咬住，沈烬就走近些，帮他点燃了。
沈辉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侄子的手背。
“没太多功夫跟他耗下去，那块地最好立刻拿下，银行那边已经谈好了，只要股东大会通过，很快就能开始动工。
记着，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不能手软。”
沈烬漆黑的眼底深若寒潭。
“谢二叔提点。”
在停车场送别了这一家三口，沈烬驱车离开。
他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一个号码，古井无波地命令。
“跟紧了。”
次日。
乔韵照例先去公司。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拿到了沈氏的投资，苏嘉沅看起来心情不错，中午甚至主动晃到了乔韵的工位旁。
“一会儿提前下班，跟我一起吃午饭。”
乔韵不想跟他一起吃饭，但顾及到一旁还有同事，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应了声好。
在公共场合吵起来，谁都不好看。
她以为所谓的一起吃饭，就是在公司食堂，或他的办公室一起吃盒饭。
但苏嘉沅居然专程订了楼下的餐厅包厢。
就他们两个人，却叫了一桌子菜。
一大桌子菜红红火火，几乎全是辣口。
乔韵没胃口，扒着米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吃。
苏嘉沅却兴致很高，“小韵，美国那边来消息了，说是已经找到了能配对的肾源。”
第11章 为难她
乔韵一震，猛地抬起头。
“真的？”
她眼底亮晶晶的，满满地倒映着身侧男人的模样。
苏嘉沅心底那股所谓的自尊便膨胀起来，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辣子鸡。
“当然是真的了，你看你，别光顾着高兴，多吃点菜。”
“那……医生说了吗，什么时候能给小焱做手术？”
“小焱身体不好，还要再调理一段时间。”
乔韵激动地捂住胸口，试探性地问，“那我能不能在手术前见小焱一面？”
苏嘉沅动作一顿。
“小焱他从小就害怕打针，我都这么久没见过他了，我只是想……”
乔韵立马解释。
苏嘉沅古怪地笑了一下。
“知道了，又没说不让你去见，小焱是你弟弟，你要真想见他，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乔韵抿唇，没跟他争吵。
只要有肾源就好，只要能救小焱，别的都不重要。
“所以啊，你乖一点，要好好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苏嘉沅凑近了些，轻轻握住她垂在膝上的指节。
他身上的温度很低，指骨像是冰冷的毒蛇一样。
乔韵强迫自己不要挣扎，木然地点了点头。
“好。”
乔韵本就不能吃辣，一顿饭下来几乎一直是苏嘉沅在自言自语，她没怎么吃就回了公司。
眼看着就要到时间了，她赶忙收拾东西往沈氏大厦赶去。
沈烬前脚从会议室出来，沈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了。”
对面的声音很淡，不像疑问，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沈烬淡声道，“林董昨晚出了车祸，没能参加今天的董事会，其余所有人全票通过。”
沈辉应了一声，“那就好。”
挂断电话，沈烬脸色很难看。
林董一条人命，就换来这样三个字。
那就好。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冰冷模样，转头走向办公室。
推开门的同时，乔韵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略点了点头。
“沈总。”
沈烬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去八楼找项目组对接工作。”
说着，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一副根本不打算理睬她的模样。
乔韵一愣。
就这样？
今天居然不打算为难她？
她正愣神，沈烬一手解开领带扔在办公桌上，冷不丁掀起眼皮来。
“怎么，不想走？”
乔韵没应声，逃一般溜了，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沈烬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居然品出了几分活泼的味道。
他转过头，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镜子时看到自己上翘的唇角。
动作僵了僵，他沉下脸色，手动将笑意抹得干干净净。
乔韵来到八楼，敲门进去。
“您好，我是苏氏负责A项目的乔韵，沈总让我来这里找负责人报道。”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抬起头，“乔小姐是吧？”
乔韵点头，将带来的文件递过去。
男人接过，看也不看就推到了一边。
“先加个微信吧，工作内容我一会儿发给你。”
乔韵一愣，下意识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
好友申请发过来，乔韵看了一眼。
――假面舞会演员负责人。
假面舞会？
演员？
乔韵皱起细细的眉，这两个词和自己都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她提起一抹客套的笑，“???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走错了，我不是什么舞会的演员。”
“没错啊，乔韵小姐。”
男人看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资料，然后举起来给她看。
那是她的个人简历，旁边还附着照片。
“因为是沈总亲自吩咐的，我还专门留意了一下，不会搞错的，你就是这次舞会的演员之一。”
乔韵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恍然反应过来。
沈烬是故意的。
难怪刚才那么轻易就放过了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见她没再反驳，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其实演员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你要做的就是在舞会当天开幕时表演个集体舞，然后当服务员，为客人送饮料就行。
记住了吗？”
“……”
乔韵硬邦邦地点了点头。
男人从微信上发给她一个标着“注意事项”的文件以及一张图片。
“注意事项大概看一下，下面那个是你的角色。”
角色？
乔韵点开图片。
一只粉红色的兔子，脑袋上顶着两只兔耳朵，脖子上挂着铃铛，穿一条红白格子的超短裙。
乔韵呆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这个角色，可能不是很适合我吧。”
男人扶了扶眼镜，“角色是沈总定的，要不你再问问他？”
“……”
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响起来，沈烬按下接听，语气冰冷。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乔韵很低的声音。
“喂，沈总。”
“嗯。”
“那个……关于我的工作，可能是搞错了。”
乔韵尽量说的委婉而小心，简直字斟句酌，“我看了一下，工作内容，确实不是很适合我，所以……”
“所以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做，是吗？”
沈烬打断她的话，语气毫不掩饰地有些差。
乔韵立即解释。
“不是，我就是想问一下，能不能换一个……适合我做的？”
话筒里传来一声笑，轻蔑而讥诮。
“怎么了，不喜欢兔子？我以为你很喜欢呢。”
“……”
乔韵捏着话筒的手指猛地攥紧。
当初和沈烬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一开始什么都好，只一点。
沈烬不愿意碰她。
和当时同龄的朋友交的男朋友都不一样。
乔韵多少有些苦恼，于是忍不住和姐妹们分享心事。
几个好友七嘴八舌地帮她出主意，最终敲定一致意见，给乔韵网购了一大箱子所谓制胜法宝。
其中就有一件兔女郎制服。
裙子短的离谱，上半身的布料还没巴掌大，配上毛茸茸的兔子尾巴和兔子耳朵。
“火辣劲爆！你就等着你家小沈跪在你的石榴裙下唱征服吧！”
好友拎着那件衣服抖啊抖的，得意地如是说。
天知道乔韵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自己套进那条所谓的裙子里。
然而沈烬赶到酒店，看见她的装扮，第一反应却是脱了外套罩在她裸露的肩膀上。
第12章 往事如刀
乔韵记得，那天沈烬把她拥进怀里，抱得很紧。
少年低沉的声音有点哑，从头顶落下来。
“笨蛋，不用这样我也爱你。”
他赤裸裸地表达着爱意，没有肌肤相亲，他们却真心实意地相爱。
回忆太过具象，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从沈烬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变成锋利的刀，刺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乔韵攥紧手指，细长的指甲陷入掌心，刺的通红一片。
她想了想乔焱的病。
想了想苏嘉沅声称已经找到肾源，只差手术。
这时候不能出任何岔子。
沈氏的帮助对苏氏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只要沈烬不高兴，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毁了这一切。
不行，乔韵。
她拼命安慰着自己，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对不起，沈总，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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