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断了,妆花了,脖子上有抓痕。
连拉偏架的严淑婉都挨了好几下,颧骨也青了。
这事儿说破天也属于家庭琐事,真要闹到派出所,俩姑娘都得给处罚,算互殴。
警察提醒告诫了几句,便准备收队。
等江蔚跟着警察离开后,沈军生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江蔚这块硬骨头这么难啃。
再看看沈知嫣和严淑婉母女,更是火大。
一个两个的,对他的事业毫无助力不说,只会拖后腿。
与此同时,江蔚坐着巡逻车离开了万云府小区。
开到门口处,一辆迈巴赫SUV映入眼帘。
江蔚认得,是贺誉的车。
两车碰头,双方打了个招呼,“人带出来了,都是小打小闹,看着没大事。”
江蔚站的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能看出来,其中一名警察跟贺誉熟识。
贺誉跟对方握了握手,“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甭客气,人交给你,我们先走了。”
江蔚站在巡逻车旁有点懵,下意识拢了下头发,却意外扯到头皮,疼得她呲牙咧嘴。
巡逻车开走。
贺誉偏头看着狼狈呆滞的女人,浓眉紧皱,“有没有事?”
江蔚恍惚回神,“没……”
她只是惊讶于贺誉怎么会过来。
贺誉朝着车门努嘴,江蔚心领神会地上了车。
夜幕降临,路灯一排排亮起。
贺誉点了根烟,侧目打量着江蔚。
他从没见过她如此狼狈落拓的样子。
与印象中清爽干练的姑娘判若两人。
贺誉打开顶灯,拿出湿巾递给她,“在沈家动手了?”
江蔚:“嗯。”
“除了脸,还伤哪儿了?”
“头皮疼。”
江蔚出了沈家大门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会儿坐在贺誉的车里,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疼。
头皮尤其,疼得她脑子发麻。
贺誉的眼神平静,脸颊轮廓却显得异常紧绷,“安全带系上。”
江蔚照做,只是动作略显迟滞。
贺誉今晚是亲自开车来的。
当车子行驶在霓虹灯下,江蔚用纸巾擦着手,目光慢慢聚焦在了男人的身上。
光影交错中,贺誉的俊脸忽明忽暗,显出几分淡漠至极的幽冷。
夜晚已经有些凉,可他只穿了单薄的黑衬衫,袖子上卷,单手扶着方向盘,动作随意又娴熟。
江蔚轻轻理了理发丝,理智回笼,细声打探,“您怎么过来了?”
她确实没料到贺誉会过来。
这次来沈家,江蔚知道在沈家人面前讨不到便宜。
所以途中就联系了项诺,但她可能在睡觉,一直没回复消息。
无奈之下,江蔚在进门前给余高扬微信里打了声招呼,发了定位和门牌号。
并告诉余高扬,如果二十分钟后没给他回消息,就帮她报警。
所以从一开始,江蔚就没打算求助贺誉。
况且,贺誉和沈军生怎么说也有合作关系,他不可能为了自己就出面跟沈军生交恶。
贺誉斜睨了江蔚一眼,“还有力气说话,看来伤的不重。”
江蔚扯着嘴角,干巴巴说道:“险胜。”
严淑婉和沈知嫣长期养尊处优,都是花架子。
就算二打一,她们也没占到便宜。
贺誉冷着脸没再说话。
江蔚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养神。
医院。
贺誉带着江蔚走了特需通道。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她头皮和掌心有抓伤,胳膊软组织挫伤,其他没什么大碍。
只是脸上的印子最少需要两三天才能淡化。
贺誉看着医生给她上药,面容冷峻的一言不发。
江蔚右手掌心的几处伤口明显是指甲抠的。
伤口挺深,横亘在细嫩的手心里,破坏了美感。
她应该很疼,却一声不吭。
有好几次贺誉差点忍不住要喝斥医生,让他轻点。
这种情绪支配着贺誉,直到医生上完药,直到江蔚红着眼捧着自己的掌心吹气。
贺誉薄唇越抿越紧,视野中满是江蔚惨兮兮的模样,“还疼?”
“好多了。”江蔚跟着他走出诊疗室,边走边感谢,“贺总,今晚麻烦您了。”
她总是这样,一点举手之劳就谢个不停。
非常懂礼貌,甚至礼貌的近乎生分。
回到车上。
江蔚不太利索地摸出医生给的冰袋,轻轻敷在了脸上。
贺誉点了根烟,降下车窗开始吞云吐雾。
他在等江蔚的解释。
江蔚也没闲着,一边敷脸,一边思考要怎么开口。
“贺总,您知道渝市的颐和疗养院吗?”
听到江蔚说话,贺誉的表情稍有缓和,“知道。”
“您有认识的关系吗?”江蔚把大致情况复述了一遍,“我想联系一下院长。我妈住进去不容易,我不想让沈军生影响到她。”
贺誉沉思几秒,他隐约记得姑姑好像就在渝市的疗养院休养。
至于渝市的关系,就算没有直接相熟的,拐几个弯也差不多能联系到。
贺誉:“今天是沈军生叫你过去的?”
江蔚:“嗯,他让司机带着人在家门口堵我,不去的话,没准下次会到公司堵我。”
“他找你什么事?”
“让我给他提供贺氏的内幕消息。”说完,江蔚就侧身看向贺誉,“但我没答应,也不会这么做。”
贺誉似笑非笑,看向江蔚的眼神里多了些审视,“为什么不答应?”
江蔚不假思索:“我分得清亲疏远近。”
话落,她微微凝眉,这话有歧义。
江蔚还想找补几句,“我的意思是……”
贺誉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颚,“还算聪明。”
昏黑的光线里,江蔚被他的动作蛰了下心脏。
不禁画蛇添足地补充道:“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贺誉似乎轻嗤了一声,抽完烟就发动了车子。
这回,贺誉把车开进了小区。
一直送江蔚到单元门口。
她扭身用左手开门,身后却传来安全带拉扣的声音。
江蔚回头一看,就见贺誉已经推门下车。
第35章 沸腾
走进家门,江蔚仍然是惶恐的。
这种惶恐来自于身后的男人。
一室一厅的老户型,因为多了一个人,空间瞬间被缩小了许多。
“不用换鞋,您直接进吧,我去倒杯水。”
贺誉瞥了眼门口的鞋柜,只有两双女士拖鞋。
他走到双人沙发坐下,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室内布局。
生活气息很浓,一看就住了很长时间,房间的犄角旮旯都摆了储物的收纳盒。
不乱,却显得拥挤。
贺誉注意到角落的书桌上摆着几本书,他走过去大致看了看,都是经济和投资相关的。
其中一本投资案例的打印册,吸引了贺誉的注意。
册子的页面有些泛黄,应该有些年头了。
他没打开,眼神从上面一扫而过。
江蔚在厨房烧水,心情就跟壶里即将烧开的热水一样翻涌沸腾着。
邀请贺誉来家里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当时他先下车,还非常绅士的帮她拉开了车门。
然后非常自然而然地跟着她走进了楼道。
她说:“您不用送了。”
贺誉说:“你确定沈军山的人不过再过来找麻烦?”
江蔚不确定。
今晚在沈家动刀又动手,也算彻底闹掰了。
沈军山会不会找她麻烦不好说,但应该不会再异想天开的动其他心思了。
热水烧开,江蔚沏了杯茶,端去了客厅。
此时,贺誉倚在窗台边,高大挺拔的身影与逼仄的房间格格不入。
江蔚把茶水放在桌上,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
今晚的贺誉,让她倍感陌生。
无论是亲自去沈家,还是送她去医院,都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太周到了,周到的让人心慌。
江蔚有点局促,头皮上的伤口好像更疼了。
贺誉好整以暇地看着江蔚,从她端着水出来,整个人就像是紧绷的弦。
眉眼闪烁不停,偶尔瞥过来一道视线,继而又闪躲开。
贺誉似是心情不错,起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略微探身把江蔚拉到跟前,托起她的脸仔细打量。
巴掌印很显眼,半边脸都肿了。
此举,无异于把江蔚架在火上烤。
她僵硬地杵在贺誉面前,暗忖他要是有别的想法,她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余高扬有没有带你去看过房子?”
谁知,贺誉此时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江蔚端正心态,“看过了,等下个周末我收拾完就搬过去。”
“不用等下周,就明天吧。”贺誉松开手,视线落在她红肿的脸上,“给你两天假,正好养养伤,搬完家再回去上班。”
被家长里短的破事影响了工作,这是江蔚不想看到的。
她摸了下脸,逞能地说:“都是皮外伤,我扑点粉底能遮住,明天是周一,有三波客户……”
“交代给余高扬。”贺誉沉下脸的表情好像在说,董办没了你照样能运转。
江蔚识趣点头:“那……好的。”
过了会儿,贺誉还没有走的意思。
江蔚心里长草。
那种事已经有过两次,即便再有也实属正常。
可江蔚内心深处始终不愿再放纵。
女人和男人不同,有些事越做越爱。
她很怕自己无限沉沦在贺誉的糖衣炮弹之中。
这边,江蔚胡思乱想着,而贺誉也一直在看她。
其实今晚他在市政有饭局。
开场没多久接到了余高扬的汇报电话。
他完全可以不出面,随便安排个下属过来处理就行。
但出于某些因素,他还是中途赶了过来。
贺誉看着江蔚挂伤的脸,少了些寡淡的冷静,多了几分脆弱的美。
他心念一动,掌心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微微用力,女人的身体就被他带到了怀里。
亲吻落下的前一刻,江蔚小声低呼,“疼……”
贺誉清醒过来,挪开了托在她后脑的手。
暧昧的气氛被破坏,贺誉兴致全无。
他闭了闭眼,叹息着站起身,“早休息吧。”
江蔚松了一口气,“我送您。”
她送贺誉出门,望着他长腿跨下台阶,一步步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不由得怅然若失。
拒绝的是她,失落的还是她,江蔚无比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天,江蔚没闲着。
除了搬家,还要时刻给江代兰那边打电话探口风。
好在沈军生暂时没有行动。
但江蔚还是在搬完家的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公司。
她那天问贺誉的事,他还没给准确的答复。
如果渝市他没有相熟的关系,江蔚必须想别的办法应对。
周二下午,贺誉看到江蔚出现,有刹那的惊讶。
他视线在她脸上徘徊了片刻,完全看不出痕迹,“搬完家了?”
江蔚:“嗯,渝市那边的人脉……”
“明天会有结果。”
江蔚悬着的心落了地。
贺誉又道:“晚上准备准备,在城南有个饭局,你陪我去一趟。”
“好的。”
“提前让酒店备菜,今晚我们做东。”
“好,我这就联系。”
江蔚入职不久,很少陪着贺誉出席饭局。
大部分场合都是余高扬跟着。
今晚的饭局显然不简单,能让贺誉出面做东,对方的来头肯定不小。
晚上六点,江蔚跟贺誉抵达了城南的九号公馆。
不同于邢牧的今朝会所,九号公馆的私密性更强,门口出入的豪车也络绎不绝。
用餐的包厢定在了二楼。
正如江蔚猜测的那样,今晚饭局上的人确实在各界举足轻重,政商皆有。
有几个知名企业家也带了助理或秘书出场,坐了一大桌,小二十人。
众人入席,先是一阵客套的寒暄开场。
“前两天,是周日吧。”负责土地批改的程海边说边看着身边人,“贺总中途走了,这酒都没喝尽兴,我惦记了好几天,今晚上说什么也得不醉不归啊。”
贺誉笑笑:“确实临时有事,这不今晚特意组了局给各位赔罪。”
坐在旁边的江蔚,心头一震。
周日那晚……不就是他去沈军生家接她的那天?!
要说毫无感觉是不可能的。
江蔚好歹在职场混了几年,看得出这些人的重要性。
不然贺誉不会对他们如此客气随和。
再大的投资商,遇到程海这样的领导也得弯腰。
那种情况下贺誉中途离场,江蔚的感动之余又忐忑难安。
于是,她打起精神,细心观察并牢记每个领导的习惯、喜好。
中途,程海的分酒器空了,服务生刚好没在。
第36章 好热
江蔚起身去了外面的操作间。
刚靠近,透过狭窄的门缝就看到服务生拿着拇指大小的瓶子,抖着手往分酒器里面洒了几滴透明的液体。
江蔚瞧得真切,顿时警铃大作。
满桌的领导和企业家,只有程海的分酒器是空的。
服务生的这杯,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江蔚无法确定加进去的液体是什么,又是谁授意的。
她只知道,若真有领导在贺誉的饭局上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江蔚没打草惊蛇,眼看服务生端起托盘,她适时敲响了操作间的门。
服务生一惊,慌张地望着江蔚。
后者只淡淡地说:“再给客人添点酒。”
“好的,好的,刚准备完。”
江蔚转身走了两步,偏头看了眼操作间,“果盘送来了吗?”
服务生:“还没有。”
江蔚直接伸手去接托盘,“这个给我吧,你去催一下果盘。对了,再加一份北极贝,一起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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