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江蔚是聪明识趣的。
若真如此,他不介意给她铺路,给她机会,甚至给她花钱。
哪怕她目前能提供的价值仅限于床笫间。
可她现在的这番话,好像在说他强迫了她。
贺誉从没为女人劳心劳神过。
也从没见过江蔚这样拧巴到不识抬举的女人。
这时,江蔚的脸色煞白一片。
比难堪更让人绝望的是残酷的事实。
为了维护底线和自尊,江蔚说出了心里话,“昨晚……您可以送我去医院。”
她被药物控制,可他没有。
难道他认为她会因为他带她回家而感到荣幸吗?
并不会。
江蔚知道自己拧巴,却更清楚自己的底线。
她承认对贺誉有仰慕有崇拜,可这不能成为无底线的遮羞布。
贺誉此时早已满面寒霜,眼神幽冷的骇人,“这是你的心里话?”
江蔚没看他,兀自点点头。
“好,很好。既然你这么有想法,又何必事事都来求我。”
贺誉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留下江蔚一个人在试衣间里无措彷徨。
她想,贺誉可能真的生气了。
但江蔚万万料不到,他生气的后果大到她承受不起。
离开柜台时,江蔚听到柜姐的窃窃私语。
“她好装啊,都陪人家睡了,还装什么清高。”
“真可惜了,如果有男人带我买衣服,我非买到手软不可。”
“瞧她穿的那么寒酸,哪个大老板不嫌弃,还不够给人家丢脸的。”
江蔚回头看了看她们,到底是她们的价值观导向出了问题,还是自己三观不正?
她穿的衣服的确不是大牌,却也整洁得体。
难道非要用大牌把自己武装起来,才叫不寒酸吗?
江蔚孤零零地走去了地铁站。
她压根没敢奢望贺誉会等她。
换作是她,听到那些话肯定也要气死了。
江蔚一路反省着回到公司。
在楼下刷卡的时候,闸机提示无效。
江蔚怔住,不敢置信。
远处的前台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听到闸机的提示音,匆匆跑过来,“江助,不好意思,可能闸机系统出了问题,我帮你刷吧。”
她们都认识江蔚,作为贺总新晋的助理,她待人和善,礼貌客气,前台和安保都对她印象很好。
江蔚道谢,来到顶层后,又在电梯口踌躇不前。
沈军山来了,以免再次发生冲突,她不能贸然进办公室。
江蔚走到消防通道给余高扬发了个消息。
等待回复的空挡,她打开贺誉的聊天框复制了颐和院长的号码。
添加朋友,点击查找,页面显示:该用户不存在。
江蔚的心一瞬间跌落了谷底。
她不愿相信这是贺誉的手段,可事实摆在眼前。
不过一个小时的光景,他好像收回了给予她的一切。
无论是善意,还是帮助。
江蔚心想,有没有可能是院长忘记打开手机号添加好友的方式呢?
另一边,贺誉带着满腔怒火去了今朝会所。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把邢牧都看傻了。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贺誉沉默,仰头靠着单人沙发,眼神里的狠让人怯步。
邢牧稀奇地打量他,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为情所困。
当然,这话不能直说,毕竟贺总能装还要面。
邢牧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递给贺誉,“你不在你公司好好盯着股票,怎么还有空跑我这儿抽闷烟?”
“你说,女人是不是都不识好歹?”
邢牧笑了,还真是因为女人。
他成心看热闹,故意说:“不止不识好歹,还得寸进尺。一般我遇到这种女人,直接踹。”
贺誉冷着脸,抿唇不语。
邢牧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板一眼,“不过女人不识好歹也得分事儿,要是故意作天作地,确实没必要惯着。”
贺誉觉得邢牧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江蔚现在可不就是作天作地。
他想给她买衣服,想带她购物,全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点。
至少比直接给她钱更能显出诚意。
结果却像个笑话。
眼瞅着贺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邢牧再次化身助攻,打算给自己的好哥们儿上上课。
一番交谈加分析,邢牧朝着贺誉默默竖起大拇指:“行,贺总,还得是你,渣的明明白白。”
贺誉浓眉紧蹙,“我渣?”
邢牧:“不然还能是我?”
贺誉冷嗤。
邢牧没再抬杠,端着酒杯戏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决定不去招惹江蔚了?”
“你招惹过她?”
“这他妈不是重点。”邢牧捏了捏眉心,“重点是,江蔚这人三观太正,道德感太强,做事循规蹈矩,你让她没名没分的跟你,你自己觉得现实吗?”
第39章 委屈
这边,江蔚等了十几分钟,余高扬才回复消息。
没一会,余高扬就来了消防通道。
“沈军生走了。”
江蔚放下心来。
她若有所思地观察余高扬,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门禁卡失效的事。
回到办公室。
余高扬突然开口:“沈家的公司想要进行股份制改革,今天是来催融资进展的。”
“哦。”沈家的事,江蔚无意打探,主要是避嫌。
余高扬好笑地看她一眼,“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我一会儿四点的高铁,要出差三天左右,我听沈军生的意思,这几天可能还会过来,你多留心,要是不想打照面,提前安排人手做好接待。”
江蔚说知道了。
她看了看时间,马上三点了。
余高扬着急去高铁站,江蔚似无意地提起:“我的门禁卡好像失效了。”
“嗯?是不是消磁了?”
余高扬果然不知道。
江蔚:“可能吧,我过会儿去行政部更新一下。”
余高扬觉得奇怪,她手里的那张卡是他在安保部直接拿上来的。
权限仅次于他,整栋办公大楼的出入口,江蔚的卡都能刷开。
余高扬收拾着公文包,见时间来不及,直接交代道:“不用去行政部,你直接去负一层的安保室,找主管杨安。”
安保室。
身形魁梧的杨安站在江蔚面前,面孔严肃地回绝了她的请求。
“江助,门禁卡的权限我开不了,需要贺总的授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江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说了句打扰了,转身仓皇离去。
贺誉用最原始的方法,给她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
江蔚漫无目的地往外走,眼里流露出彷徨。
走了三公里,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
江蔚看着德贤府的三个字,竟有些不敢按下指纹。
这房子,也是公司配给她的。
江蔚蜷起手指又松开,很想有骨气地一走了之。
可是不行,她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就连老小区的房子也在搬走那天一并退掉了。
是的,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公寓的指纹同样失效了。
江蔚扯唇,果真是资本家啊,剥削和给予并存。
接下来的两天,江蔚没回公寓,也没去公司。
她在酒店将就了一晚,隔天去找了项诺。
项诺打着哈欠,惊奇地发问:“什么叫有家不能回?”
“说来话长。”
江蔚用她的护肤品做了些简单的护肤步骤,看到眼角下明显的黑眼圈,无声叹了口气。
项诺的八卦心被勾了出来,“你长话短说呗。跟我讲讲嘛,没准我还能给你分析分析。”
这一点,江蔚深以为然。
项诺的很多看法和她属于两个极端。
江蔚挑了些重点,汇成一句话就是:“我把贺誉惹生气了。”
项诺目瞪口呆:“就这?他就把你赶出来了?”
“算是吧。”
“你俩……同居了?”
江蔚面无表情。
“开个玩笑嘛。”项诺挠挠头,“惹生气了就哄一下,你该不会是牛脾气上来,跟他对着干吧?”
江蔚点头。
这可能就叫旁观者清?
见状,项诺看出江蔚的苦恼,压下吐槽的欲望,一本正经地跟她分析事实。
长篇大论发表完毕,项诺喝了口水,“姐妹,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对。”
“那你怎么考虑的?”
“我再想想吧。”
项诺:“……”
白白浪费那么多口水,她这个好姐妹是油盐不进啊。
离开今朝会所,江蔚订了张去渝市的车票。
高铁上,她望着沿途的风景,忍不住扪心自问,她这样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吗?
项诺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商人逐利,资本家更是如此。
那么贺誉松口让她入职贺氏,一定是在她身上找到了等价交换的平衡。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出发点就是彼此相悖的。
渝市。
江蔚突然空降到颐和疗养院。
江代兰喜不自胜,连忙把江蔚介绍给贺念茹,“念茹,这是我女儿。蔚蔚,叫贺姨。”
刚过饭点,贺念茹正在江代兰的房间聊闲话。
初次看到江蔚,贺念茹就止不住的惊艳,“闺女这么漂亮啊,多大了?”
“贺姨好,我今年二十五。”
贺念茹细致地打量着江蔚,越看越喜欢。
漂亮,又不止漂亮,气质出众,眼神干净的没有任何杂质。
江代兰笑着道:“你贺姨前阵子还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要是真成了,我肯定要给她封个大红包。”
贺念茹:“你们年轻人工作忙,交际圈子太窄,你妈说你在榕城上班,正好我家里也有适龄的男孩子,等有机会你们接触接触,就当朋友先处着。”
江代兰:“快谢谢你贺姨。”
江蔚赶鸭子上架,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现在的境遇,哪有心思和经历去接触其他的异性。
一个贺誉就足够让她心力交瘁了。
贺念茹是个明眼人,没坐一会就走了。
江代兰还是一如往常,忙活着要给江蔚做好吃的。
江蔚却宛如倦鸟归林似的靠在母亲的肩头,“妈,我不饿,就想跟你呆一会。”
江代兰素来敏感,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禁心疼地摸着她的长发,“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跟妈说说,心里会舒服些。”
江蔚闭着眼,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拭掉泪水,“没有,就是工作有点累。”
江代兰心疼的不行,搂着她宽慰:“是妈没用,帮不到你什么。要不……你回渝市吧,妈也可以出去找份工作,不求大富大贵,咱娘俩小富即安也能过一辈子。”
“那公司呢?”
江代兰嘴角蠕动,罕见地沉默了。
江蔚说:“妈,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江代兰怅然叹息,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公司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姓江了。蔚蔚,这都是命,你听妈话,咱不要也不争了。”
江蔚垂眸,心里的天平不断升起落下,如今走到了这一步,让她认命她不甘心。
“咱们不说这些,如果你贺姨真的给你介绍对象,你要见见吗?”
江蔚心里是不想见的,现阶段,她怕耽误别人,也影响自己。
可面对母亲满含期冀的眼神,她又说不出让她失望的话。
最后只委婉地说了句:“看情况吧。”
第40章 无助
周五,江蔚回到榕城。
她先去了公司,依旧让前台帮她刷的卡。
但贺誉不在。
余高扬也出差未归。
不过。
江蔚在渝市的那晚,余高扬给她发了条微信,寥寥几字,信息量很大。
——贺总最近多在今朝会所。
余高扬为人靠谱,八成是知道了什么,隐晦地给她提供消息。
江蔚在今早回程的高铁上,主动联系了贺誉。
但页面上猩红的感叹号宛如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江蔚的脸上。
贺誉把她拉黑了,包括电话也打不通。
江蔚想找贺誉,同他开诚布公地聊一次。
开始时不明不白,结束总该有始有终。
今朝会所。
江蔚刚走下出租车,江代兰就打来了电话,“蔚蔚,你是要给妈换房间吗?”
这话问的莫名。
江蔚不解,“换什么房间?”
江代兰:“刚才管家带着几个人来我这里看房,绕了好一会儿,我听管家的意思,是要给我换个房间?”
江蔚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沈军生有行动了?
江蔚安抚了江代兰几句,让她等消息。
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冲进会所,找贺誉。
他答应过的,会帮她解决疗养院的隐患。
明明答应她的,就因为她不肯不愿,他就反悔了?
商人重利是天性,可商人不是更应该讲信誉吗?
另一边,老板室。
邢牧挂掉手下的电话,促狭地看着贺誉,“人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接见?”
贺誉抽着烟,姿态慵懒又淡漠,“有必要?”
邢牧看不惯他总是在女人面前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装深沉。
他不禁嗤笑着揶揄:“你他妈就装吧。装到最后,小心一无所有。”
这一时一刻的调侃戏谑,兄弟俩谁都没放在心上。
邢牧又哪里知道,他随便的一句调侃,不久后居然一语成谶。
江蔚进了会所,无头苍蝇似的想打听出贺誉的位置。
但服务生和女公关们各个三缄其口,不敢透露半分。
江蔚没办法,去找了正准备睡觉的项诺。
项诺最后给她指了条明路,“我猜,他可能在老板室。”
“老板室在哪儿?”
“走廊最里面,右拐,双扇大金门。”
江蔚作势要过去,项诺却拉住她提醒,“你记得把脾气收一收,男人虚荣,他们就喜欢被女人哄着,你说几句好听话,说不定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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