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仲原呷了口茶,“拿着钱,离开贺氏,是我给你找的最好的一条出路。”
江蔚压下心头膨胀的火气,“如果我不接受呢?”
贺仲原毫不意外,正如他所言,处理的多了,自然游刃有余。
他悠悠说道:“听说江小姐的母亲之前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不能再受刺激,目前还在疗养院休养。你还有个高中时期的好朋友,大学都没念,如今在会所做主播。至于你大学班长刘铎……”
贺仲原没有继续说,他相信江蔚听得懂。
此刻,江蔚浑身紧绷,由心底散发出的愤怒和惊惧令她无法正常思考。
她知道,这都是他们用来威逼利诱的手段。
可她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
害怕这件事影响到母亲,影响到项诺,影响到更多不相干的人。
江蔚努力平复呼吸,“贺先生,我跟你们家的三少,早就没关系了。”
“是吗?”贺仲原神态依旧,“既然没有关系,那江小姐更应该早日离开贺氏,不要……”
贺仲原话音未落。
茶室的推拉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扯开。
门外的男人,一身漆黑的便装,俊脸阴沉如墨。
贺仲原放下杯子起身之际,耐人寻味地对着江蔚说:“江小姐,你真的跟我家三少没关系了吗?”
江蔚怔忪地回头。
男人狭长的眸深邃暗冽,挺拔的身形卷着冬日料峭的凛冽。
便是一室的暖色光也难以融化他满身刺骨的寒。
贺仲原微微欠身,语调平波不惊,“三少。”
贺誉抬脚进门,“贺伯,是不是本家的事情还不够多,让你有闲情逸致来插手我的事?”
“不敢。”贺仲原含胸低头,看似低眉顺目,可腰板却异常笔直,“三少,老夫人说过,做大事者,切记妇人之仁。”
贺誉扯着江蔚的手腕将她拽到身边。
倨傲凛然地睨着贺仲原,“贺伯,管事不是主事,手伸到我面前,你怕是越界了。”
贺仲原面色微变。
亲眼目睹贺誉搂着江蔚的肩膀,并拎起了她的行李,不禁摇头叹道:“三少,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比你清楚。”
门外,江蔚被贺誉塞进副驾驶,行李随意丢在后座。
离开茶室范围,车子急速汇入了车流。
江蔚抓着安全带,整个人恍恍惚惚。
一切的发展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直到车子停在一处施工地段,江蔚仍然没有回神,眼睛里蓄满了迷茫。
咔哒一声,安全带响起。
江蔚侧目的瞬间,男人扣着她的后颈俯身而来。
这个吻,透着浓浓的火气,毫无温柔可言。
鼻息间充满了男人熟悉的味道。
江蔚没有回应,全凭贺誉掌控。
半分钟后,男人呼吸粗重,额头相抵,眉宇间俱是怒意,“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嗯?”
江蔚抿着刺痛的嘴角,表情略呆滞,“你怎么来了?”
从昨天论坛帖子发酵到现在,贺誉始终神隐。
她还以为他不准备处理,视而不见。
毕竟帖子的爆料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而她受尽了荡妇羞辱。
贺誉扣紧女人的后颈,沉默良久,语气平缓地问道:“我有没有说过,有事找邢牧?”
“有。”
“贺仲原找你,你就来?我说的话,你偏不听?江蔚,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江蔚垂眸,轻描淡写地说:“我在想,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最后全都要我承担。”
她边说边看向贺誉。
清白的眼神中噙满了无助和彷徨。
帖子里的谩骂多难听啊。
甚至还有人说她是今朝的出台小姐。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贺誉拽她的那一下,她不可能会撞到他身上,从而被人拍了照。
还有贺家的管事,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威逼利诱,还企图用支票打发她。
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接连两天压抑的情绪和不可名状的委屈如倾闸的洪水宣泄而出。
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
江蔚如此清淡的性子,在这一刻终是恸哭出声。
第103章 不满
窗外的施工地段人烟稀少。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更添萧索。
江蔚伤心欲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毛呢外套上,晶莹剔透。
贺誉薄唇紧紧抿着,他从见过江蔚哭得如此撕心裂肺过。
不止是伤心,更多的应该是委屈爆发后的哀怨和辛酸。
贺誉解开她的安全带,捞过她的身子抱到怀里。
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男人的手掌则轻轻摩挲着她的脊背,透着温柔的抚慰。
等江蔚哭够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坐在贺誉的身上。
后背贴着方向盘,空间狭小,两人几乎严丝合缝。
江蔚双手撑在贺誉的肩头,拉开少许距离,便看到男人胸前的衬衫已经被打湿一片。
“我……”
她一开口,嗓子哑的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贺誉暗暗调整了座椅的角度。
愈发狭窄的空间促使两人不得不贴的更紧,“哭够了?”
江蔚侧身坐着,闻声便别开脸看向窗外,“刚才就是没忍住。”
贺誉用纸巾在她脸上擦拭了两下,嗅着她身上熟悉的体香,有些心猿意马。
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做太多。
贺誉把车窗降下十公分,随着冷风拂来,吹散了车内的旖旎。
男人调整好呼吸,沉声问道:“贺仲原怎么找上你的?”
外面冷风吹进来,江蔚缩了下脖子,“他在小区门口堵到我的。”
当时江蔚拎着行李要去高铁站,刚走出小区大门,贺仲原就朝着她走来。
他身边还有两个高大威猛的黑衣男人,看样子像保镖。
那阵仗,就算江蔚不跟他去茶室,想必都会被强行架过去。
贺誉轻抚她的脸颊,“害怕了?”
“没有,知道他是贺家人,就没那么怕了。”
好歹是高门大户,不至于对她一个普通人做什么。
威逼利诱这种惯用的伎俩,她没见过也听过不少。
只是当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无措和茫然仍旧让她有些后怕。
贺誉察觉到江蔚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手臂不经意地搂紧她,眼底迸射出浓稠的煞气。
贺家本家的内斗他从不放在心上。
但凡他贺誉没点真本事,当年也不可能在本家和旁支的围剿下成立贺氏资本并日益壮大。
这次贺仲原敢打江蔚的主意,八成是有人给他出谋划策,并泄露了江蔚的信息。
贺仲原今天话里话外拿老太太当挡箭牌,殊不知贺誉首先排除的人就是老太太。
贺家老夫人早年丧夫,多年来一人执掌贺家,固然运筹帷幄,手段狠辣。
但近些年随着身体衰败,开始吃斋念佛,活到这把年岁,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人一旦有了信仰,做事就不会赶尽杀绝。
至于是谁……
贺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腿上的女人就扭动了两下。
动作幅度不大,可他们贴的太近,免不了产生摩擦。
贺誉眼神一下就变了。
掌心拍了拍江蔚的后腰,“别乱动。”
江蔚僵住,指了下副驾驶的座位,“让我坐回去吧。”
贺誉置若罔闻,眼底仿佛燃起一簇小火苗,大有燎原之势。
“贺仲原还跟你说了什么?”
江蔚感觉到男人的异样,下意识把身子靠近方向盘,“也没说别的,可能想用钱打发我,我……”
贺誉眼底流淌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若有下次,他给,你就拿着。”
江蔚震惊,“什么?”
“贺仲原不傻,就算签了支票,那笔钱也会从我的账户划出去。相当于我给你的,该拿就拿。”
“我不要!”
江蔚负气似的想挪回副驾驶,她如果为了钱的话,当初何必跟贺誉闹掰。
贺誉知道江蔚想歪了,掰过她的脸,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江蔚挣扎闪躲,却因为空间受限,发挥不出效果。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
江蔚更是脸红的厉害。
气的。
贺誉素了太多天,这会儿温香软玉抱在怀里,自然是想入非非。
江蔚心有怨气,加上刚才哭了很久,眼睛红红的,看着很好欺负。
贺誉喉结一滚,在她唇上亲了好几下。
江蔚躲闪不急,只能扭头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以示不满和抗议。
见状,贺誉的脸都黑了,“擦什么?”
江蔚闻声更用力地擦拭了两下,那动作分明在说,嫌你脏。
贺誉被她气笑了,捏着女人的下颚晃了晃,语出惊人,“别擦了,没吻过别人。”
“什么?”
“没听见?”
江蔚虽面带狐疑,倒是没再擦嘴。
贺誉薄唇贴着她的侧脸,亲了两下,更觉得口干舌燥。
有了对比之后,他才发觉自己极其喜欢她身上淡淡地香味,似雨后花香沁人心脾。
江蔚:“论坛里的帖子,你看见了吗?”
说起这个,贺誉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嗯,你想怎么做?”
“我报警了,但能不能立案还要等通知。”
“已经够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
贺誉勾唇,“总归会比你办法多。”
江蔚没吱声,心里的埋怨倒是少了几分。
她还以为他打算坐视不理。
过了几分钟,贺誉放开江蔚。
男人启动车子,并给邢牧打了通电话,“在哪儿?”
邢牧轻佻地回答:“老地方。过来?”
“嗯,马上到。”
“可以啊,昨天出事,今天就从国外赶回来了,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血性。”
“废话那么多。”
贺誉直接掐断了电话,调头开车上路。
江蔚不知道要去哪里,心想他可能跟邢牧有事要忙。
便提议道:“你随便找个地铁把我放下就行。”
贺誉瞥她一眼,余光扫到后座的行李包,“出门旅游还是回渝市?”
“渝市。”江蔚神色淡淡,“本来想回去跟我妈过个元旦,但赶不上了。”
她的高铁票是早上九点的,现在已经十一点多。
节假日出行,高铁票本就不好卖,现在抢票都抢不到了。
贺誉:“想回明天再回,我让刘鼎给你买票。”
江蔚摇头婉拒,“不用,快过年了,不折腾了。”
第104章 试探
金湖湾别墅区。
贺誉把车停在西南角的一栋别墅门前。
客厅里,除了邢牧,还有他的助理卓然。
卓然看到贺誉,颔首道:“三少。”
江蔚偏头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感官很奇特。
‘贺总’这个称呼听多了,突然听到别人叫他三少,一时间不太适应。
邢牧翘腿踩着茶几,看到江蔚红彤彤的眼睛,打趣道:“妹子,该不会是被贺仲原欺负哭了吧?”
江蔚嘴角一抽,“不是。”
贺誉适时甩给他一道冷眼。
邢牧不以为意,仰头抿了口烟,“卓然,监控给妹子看看。”
卓然捧着电脑,打开一段监控播放出来。
江蔚安静地看完之后,望向邢牧,“这个监控,要用在哪里?”
邢牧挑眉,“你觉得呢?”
江蔚思忖几秒,淡声道:“用处不大,而且我也不建议发到网上。”
话音落定,几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了江蔚身上。
邢牧玩味地问道:“妹子,只要这监控发上去,那些针对你的流言蜚语就能不攻自破,你不想利用它挽回名声?”
他们播放的监控无非就是那晚在今朝会所门前被人抓拍的那段画面。
画质清晰呈现出,江蔚跟贺誉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唯一可能被诟病的,便是贺誉主动牵了江蔚的手。
“发出去也未必能挽回什么。”江蔚理智地分析,“说不定还会掀起新一轮针对贺总的讨论,没必要再添新料。况且我已经报警了。”
邢牧啧了一声,隐晦地与贺誉交换了眼神。
贺誉唇边挽起淡淡的弧度,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实际上,先前那番对话,是邢牧故意试探江蔚的。
今朝会所的监控,是证明江蔚清白的最有利证据。
但凡她想发出去为自己正名,邢牧肯定依她。
然而此举,必然只能澄清她自己。
好在,江蔚的言行和选择皆没让人失望。
贺誉理了理江蔚腮边凌乱的发丝,“楼上右边第三间房,去休息会,晚点出去吃饭。”
江蔚点点头,径自上了楼。
这别墅看样子有些年头,家具之类的都不符合当下新潮的审美标准。
江蔚走进休息室,粗略打量一番,手机突然响了。
江代兰打来电话,问她到没到。
江蔚只好找了个加班的借口,说是下个周末再回去。
楼下。
邢牧递给卓然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回避了。
邢牧问道:“今天赶回来的?”
“不算赶,本来也打算这两天回。”
“装吧你就。”邢牧嗤笑一声,“对了,上个星期江蔚让我帮她打听了一个人。”
“谁?”
邢牧没有故弄玄虚,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苏怡和她背后的男人。
贺誉眯眸,眼底划过一丝了然,“沈军生?”
“这老帮菜挺会玩,就是眼光不怎么样,找了个会所的前公主当小三,啧。”
两人打趣了几句,随即就提到了贺仲原威胁江蔚的事上。
邢牧说:“你今天当着贺仲原的面把江蔚带走,妹子算是在你家挂上号了,以后别想安生。”
贺誉一脸高深地点了根烟,没接话。
当天下午,投资论坛的风向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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