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蔚单刀直入,除了瞒下自己的猜测,其他几乎知无不言。
邢牧抿了口酒,笑意乖张,“你确定她找的是男朋友而不是包养她的大哥?”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能知道对方是谁吗?”
“这不难,过两天我让人去阑桂坊打听打听。她在那边干了六七年,能问出来。”
“行,那就麻烦邢总了。”
“客气了不是。”邢牧风流地扯了扯衬衫领子,“就这事?没别的了?”
江蔚点头。
邢牧随即语出惊人,“那该我问了,你跟阿誉是怎么回事?”
江蔚默了默,不知从何说起。
邢牧见状,挑高了眉梢,“真分了?”
江蔚淡淡一笑,“他有蒋小姐了。”
“蒋凝啊——”邢牧拖着腔调拉长尾音,意味不明地哂笑道:“她算个屁。”
江蔚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但结合邢牧这两次的表现,试探地问道:“你和蒋小姐有过节吗?”
“没有,单纯烦她。”
“哦。”
不合眼缘的意思呗。
邢牧斜斜地倚在沙发上,单腿踩着茶几,“妹子,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蒋凝和阿誉走不到最后。”
江蔚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道:“我不赌,没意义。”
就算贺誉和蒋凝走不到最后,说不定还有王凝,赵凝。
她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去猜度他和谁能修成正果。
邢牧伸出食指摆了摆,“妹子,看问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有时候眼见非实。”
两人边喝酒边聊,气氛慢慢熟络起来。
江蔚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敷衍地道:“也许吧。”
邢牧作为局外人,不宜说太多。
但身为贺誉的兄弟,他又实在瞧不上虚伪做作的蒋凝。
最终给了江蔚一句提示:“妹子,榕城贺家的水很深,你没经历过,所以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对阿誉而言,有些事与其说身不由己,倒不如说将计就计。目前这个阶段,你俩分开,也算好事。”
这是江蔚第一次从邢牧口中听到有关贺家的话题。
只是颇为深奥,一时间难以参透。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江蔚打算道别回家。
邢牧长腿一伸,拦路,“再唠会,着什么急走啊。”
原就是江蔚有求于人,不好拂他面子。
于是,又坐了二十来分钟。
指针走向了九点半。
江蔚再次准备道别时,门开了。
两人同时侧目,就见贺誉带着夜幕的寒霜从外走来。
邢牧抖着腿,“怎么才来,大过节的还加班?”
贺誉眉间寒气重,脱下大衣睐他一眼,“忙。”
邢牧嗤了声,眼底噙着看好戏的玩味。
忙个屁!
他们这群哥们儿里,属贺誉最能装。
真有那么忙,何必非让他把江蔚约到会所拖着不让回家。
还不是怕人跑了。
江蔚见到贺誉,不免想到监控截图,隐约有些不自在。
邢牧拿起倒扣的杯子,给贺誉添酒,“你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嗯,国外有点事,开了个视频会。”
“出息了。今儿个不是蒋凝的生日会,你真没去?”
贺誉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没空。”
江蔚从旁听着,只觉得自己很多余。
“邢总,不早了,我……”
邢牧一拍脑门,“对,不早了,我隔壁还有客人,差点忘了。妹子,你帮我招待下阿誉,我去去就来。”
江蔚:“……”
房门开阖又关闭。
偌大的包厢里就剩下江蔚和贺誉。
包厢很暖,灯光不亮。
只有几盏射灯静静地打在墙面上。
昨天夜店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江蔚望着男人淡漠疲惫的脸庞,突然词穷。
她想走,侧身拎起了包包。
然而转回视线的刹那,男人修长的手指递来酒杯,“江蔚,陪我呆一会。”
他嗓音沙沙的,有种颗粒感。
莫名撞击着胸腔,软化了一直以来的坚硬。
江蔚不自觉地接过了酒杯,亲眼看着贺誉和她碰杯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再斟满。
如此反复,眨眼的功夫,已是三杯酒入喉。
而江蔚的酒杯,不曾动过。
两个人,在长沙发的一左一右。
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江蔚忽然涌上心酸,陪着他喝了一杯。
她以为贺誉终会说些什么。
比如对她的纠缠,比如在公寓外的流连。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就那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整个人的气质颓靡而消沉。
终是放在心上的人,江蔚再洒脱,也无法冷眼旁观。
“别喝了。”
男人举杯的手腕被女人柔软微凉的指尖压住。
贺誉滚动着喉结,侧目与她对望,“有事?”
江蔚扯唇,“你如果要继续喝,我就先走了。”
她无法坐视不理,可他若是不听,她宁愿眼不见为净。
四目相对,气氛僵持着。
就在江蔚以为自己做了无用功时,贺誉慢条斯理地把酒杯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一举动,两人皆是一怔。
空气诡异地滚烫了起来。
江蔚不含糊,接过酒杯便搁在了茶几最远处。
贺誉隐隐有些醉意,深沉地凝视着她,“今天没出去过圣诞节?”
“没有,我找邢总有点事。”
第99章 喂饭
贺誉眉心狠狠一拧,“什么事?”
江蔚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滚烫的气氛冷却下来。
分针走了半圈,已是十点十分。
江蔚肚子饿得咕咕叫,犹豫半晌,还是打开手机准备叫车回家。
“送点吃的进来。”
突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江蔚侧目一看,是贺誉正在打电话。
不消五分钟,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了。
几道中式小炒,还有西式意面牛排,中西结合的美食,引人食指大动。
贺誉空腹喝了酒,不太舒服。
等餐车推走,没听到动筷的声音,不禁掀开眼皮,“怎么不吃?”
江蔚盯着一道小炒肉,闻声侧目,“你呢?”
“吃你的,不用管我。”
江蔚看了他几眼,胃里空荡荡的实在难受,便低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吃的认真,他看的专注。
直到脸侧垂荡下来的碎发被温热的手指别到耳后,江蔚立马受惊般的抬起头。
贺誉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侧的位置。
彼此间不足半尺的距离,稍微动一下,就能摩擦到男人的西装裤。
江蔚咽下嘴里的食物,“你喝了不少酒,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
“嗯。”
男人嘴上应着,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懒懒散散地倚着沙发,慵懒得很。
江蔚夹着肉片要往嘴里送,余光瞥见贺誉幽暗直白的眼神,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试探地问着:“你要吃吗?”
“嗯。”
江蔚拿起新的碗筷,夹了点肉片和鳕鱼,转手把餐盘递了过去。
贺誉懒散地耷拉着眼皮,没接。
江蔚端着盘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言的古怪。
她试探着用筷子夹起肉片,受了蛊惑般,送到了贺誉的嘴边。
男人骄矜地张嘴,咀嚼,动作一气呵成。
江蔚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贺誉:“鳕鱼。”
江蔚深吸一口气,夹着鳕鱼喂给他。
他是酒精麻痹全身神经了是吗?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了?
江蔚耐着性子给贺誉喂了几口菜。
恰好,邢牧推门进来,见状脚步一顿,笑得不行,“他这是瘫痪了?”
江蔚:“……”
贺誉眼神幽冷地斜他一眼。
邢牧脸皮厚,对此浑不在意。
入座后,自行倒了杯酒,边喝边跟贺誉闲聊。
江蔚闷头吃饭,耳朵却有点红。
大概是刚才的气氛太好,亦或贺誉消沉的情绪影响了她。
换做平时,她断然做不出给他喂饭的举动。
蒋凝这个人,时时刻刻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蔚内心敲打自己,不要忘乎所以,更不能僭越。
吃到最后,有些食不知味。
邢牧:“妹子,你去吧台帮我拿包烟,我常抽的那个。”
这是想支开她。
江蔚应了声,本打算拎着包借势离开。
结果找了一圈才发现,她的手拎包被邢牧搁在腰后当靠枕了。
江蔚出门去了吧台,状似懒散的男人缓缓坐直了身体,“她找你有什么事?”
邢牧挑眉:“她没告诉你?”
贺誉沉着脸,下颌的线条绷直了几分。
邢牧成心看热闹,就是不说,反而转移了话题,“前几天贺诚接触了蒋家,蒋凝虽然得宠,但到底没有实权。蒋家做主的还是老爷子,事情你别拖太久,如果不能强强联合,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给贺诚点教训。”
“贺诚不傻,对赌协议生效期间,他不会急功近利。”
“老太太也挺有意思,在你们兄弟之间整个对赌协议,生怕你们和睦?”
“贺家旁支多,盘根错节,老太太年纪大,镇不住了。贺家历代继承人,哪个不是兄弟阋墙,明争暗斗过来的。”
邢牧拍了下贺誉的肩膀,深知他现在内忧外患,“有需要随时说话。”
贺家内部矛盾多,分歧大,若非如此,贺誉当年也不会出来自立门户。
豪门是非深似海,有时光鲜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江蔚在吧台呆了十来分钟,本想去楼上看看项诺,但给她发了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
想来这会儿正在直播,她不方便去打扰。
没一会,吧台的呼唤铃响了。
服务员一看,正是邢牧所在的一号包厢。
江蔚拿了两盒烟走回去,敲门而入,便看到贺誉已经穿上了大衣。
过了十一点,邢牧没再留人。
将两人送到门外,江蔚站在台阶上,回眸道:“邢总,我等您的消息。”
“成,最多三天,到时我让人联系你。”
“谢谢。”
邢牧双手抄着口袋,左右看了看,“阿誉,我还有客人,妹子交给你了,帮我把人安全送回家。”
贺誉面无表情地转身,顺势拉住江蔚的手腕,“走了。”
江蔚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撞到了男人的肩膀。
贺誉顿步,低头,眉眼不悦,“喝多了?”
江蔚站直身体,挣扎两下想把手腕拽回来,“没站稳而已。”
男人的体温本就偏高,燥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热度灼人。
贺誉抿了抿唇,拉着她上了车。
深夜的街头车流稀疏。
远远地只能看到迈巴赫的尾灯融于路灯模糊的光线之下。
同一时间,今朝会所斜后方的路旁。
此时停着一辆黑色保姆车。
车子熄火,玻璃贴膜颜色很深,打眼看过去,很难发现异常。
后座,蒋凝身着华丽的手工晚礼裙,肩上披着针织披肩,外表仪态万千,眼里却冒着凶光。
司机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单反相机,正在查看方才拍摄的照片。
“都拍清楚了?”
司机回头:“小姐放心,各个角度的都有,正脸侧脸都拍了。”
蒋凝紧紧攥着手里的裙摆,“邢牧拍进去了吗?”
司机闻言又低头摆弄了一阵,“拍了,不过只有一张入镜。”
“足够了。”蒋凝眯眸望着远走的迈巴赫,“尽快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多洗几份,电子版也发给我。”
司机:“好的,小姐。”
蒋凝静坐了几分钟,调整好情绪,便给贺誉打了通电话。
“阿誉,你还在忙吗?我的生日会都结束了。”
迈巴赫车厢里,贺誉靠着头枕,声音低沉散漫,“生日快乐。”
第100章 暗示
蒋凝默了几秒,语气又恢复了恬静淡雅,“你在回家的路上吗?”
贺誉敷衍地说道:“嗯,改天给你补过生日。”
“不用改天,我就在你家楼下。你要是还没忙完,我去公司找你也可以。”
两人通话期间,江蔚就坐在旁边。
听筒音量不高不低,却因为车厢安静的气氛,江蔚能将他们的对话听个七七八八。
原来,蒋凝已经登堂入室了。
当初跟贺誉分开之后,她再没去过他家的公寓。
包括她遗留在那边的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也没机会去收拾。
既然蒋凝去过了,八成已经处理掉了吧。
江蔚靠向车门,尽可能的屏蔽掉电话里的声音。
这时,贺誉开口道:“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蒋凝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语气淡了淡,“阿誉,今天是圣诞节,又是我生日,我就想见你一面,爸爸中途还问我,你怎么没来,我……”
“你在哪里?”
“马上到你家楼下了。”
蒋凝知道这番话起了作用,边说边给司机递了个眼色。
她没去过贺誉家,但知道他住在哪里。
今晚,她说什么也要坐实他们的这段关系。
贺誉捏了捏眉心,一脸的不耐,“我一小时后到家。”
言毕,男人直接掐断了电话。
蒋凝的保姆车已经汇入了主干道,骤然听到他的那句‘一小时’,脸色瞬间扭曲到狰狞的地步。
今朝会所到他家,二十分钟的路程都不需要。
就算要送江蔚,也不可能用得了一个小时。
他们……在做什么?
德贤府。
车子抵达的时候,江蔚推门就要下车。
但,试了几次无果,车门没解锁。
这时,贺誉叠起双腿,隐晦地看了眼中央后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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