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誉上下打量江蔚，见她时不时吸鼻子，终是有些不忍，“出门不知道穿大衣？”
就算已经立春，倒春寒的冷风依旧凛冽冻人。
江蔚一怔，有些出乎意料贺誉的反应。
“临时碰到个朋友，出去打了个招呼。”
贺誉并未抓着这点小事不放。
而是牵起江蔚的手，替她暖了暖。
冰凉软绵的手，仿佛能熨帖先前的不快。
这下，江蔚基本确定，贺誉没看到傅廷本人。
江蔚心中大定，面上的紧张一扫而空，“你怎么出来了？”
贺誉垂眸。
江蔚顺势看去，见他左手夹着抽剩半支的烟。
哦，原来是出来抽烟。
“Boss——”
宋斐的一声呼唤从包厢走廊传来。
江蔚做贼心虚似的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
甚至欲盖弥彰般挪开两步，巧妙地拉开了与贺誉的直线距离。
江蔚这举动十分有眼色。
贺誉本该满意，可心头却莫名不悦。
江蔚望着走来的宋斐，先一步开口道：“宋总，你们聊。”
宋斐淡淡地嗯了一声。
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她对江蔚产生了些许的偏见。
聚个餐都能看到她往Boss身边凑，大概又是个想走捷径的姑娘。
回国前，宋斐对国内职场的大环境做过了解。
复杂的人际关系就是她要面临的第一项挑战。
大展拳脚之前，江蔚无疑是宋斐最先盯上的出头鸟。
回到包厢。
江蔚低头看了眼手机。
傅廷发来了微信，一则峰会的海报。
还有条二十多秒的语音。
江蔚贴在耳边听完，心中大概有了盘算。
不多时，徐曼带着满身酒气回了座位。
“你还没跟宋斐打招呼呢吧？”
江蔚摇头，“一直没找到机会，等她回来的。”
徐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提醒道：“以后是咱们的顶头上司，打好基础有必要。”
“我知道。”
职场的基本规则江蔚不会漠视。
宋斐跟贺誉回来不久，江蔚就端着杯走了过去。
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是必不可少的。
宋斐平视着江蔚，态度还算和煦，“指点不敢当，以后一起共事，互相学习吧。”
江蔚举杯示意。
宋斐要笑不笑地说：“你这不是酒吧？”
江蔚罕见地窘迫。
她胃病初愈，许主任着重强调不让她接触烟酒和辛辣的食物。
江蔚不是特立独行，在座的其他女同事好几个都滴酒不沾。
偏偏宋斐对她以茶代酒提出了异议。
江蔚心思剔透，故作懊恼，“您看我，急着过来打招呼，拿错了杯子。宋总，我敬您。”
江蔚边说边重新倒了杯红酒，旋即一饮而尽。
宋斐和她碰杯，浅抿一口，“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表面和气，暗地里则各有所思。
贺誉没关注到她们的交谈，只是江蔚喝红酒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晚上九点，聚餐结束。
江蔚跟着徐曼打车离开。
徐曼是个妙人。
上了车，主动提点：“宋斐这人挺骄傲的，估计不好相处。”
江蔚揉着太阳穴，“只要她能力够强，瑕不掩瑜吧。”
宋斐好不好相处江蔚不敢说。
但今晚她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徐曼听她如此说，笑了笑没接话。
她虽没参与，却不影响旁观看戏。
他们这群人跟着贺誉打下了贺氏资本的江山。
宋斐突然空降，其实很多人都不服气。
无形中，宋斐的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无限放大。
想到这里，徐曼真心觉得江蔚挺惨的。
这么佛系冷静的一个人，总被各路‘妖魔鬼怪’针对。
徐曼打趣，“哎，你要不要找个寺庙拜拜？”
江蔚忍俊不禁，“可以考虑，不过哪路神仙掌管事业运？”
聊着聊着话题跑偏了。
轻松的调侃逐渐消弭了宋斐带来的影响。
这天晚上，贺誉没来找江蔚。
只是打了个电话，言语中表达了对她喝酒的不满。
可能还夹杂着少许的关心。
江蔚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轻声回道：“我就喝了一杯，不至于犯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失去了对贺誉坦诚的欲望。
也许是坦诚之后仍得不到理解，所以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像今晚喝酒的小插曲。
江蔚一旦告诉贺誉，难保不会让他觉得有挑唆嫌疑，或者用所谓的‘假想敌’来说教她。
有了这些认知，江蔚自己就能把自己安抚下来。
电话那端，贺誉沉默了半晌，“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路唯过去了，喝点粥，早点休息。”
江蔚：“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江蔚会心一笑。
贺总会关心人了，居然让路唯给她送粥。
这待遇，真让人受宠若惊。
同一时间。
贺誉坐在茶室，呷茶之际，眼神凌厉地射向对面。
“师兄什么时候回国的？”
对面之人手里摆弄着茶夹，姿态是一贯的稳重，“大概上个月，没多久。”
贺誉撂下茶杯，“不走了？”
“走肯定要走。”对方抬眸，与贺誉对视，“这么关心我的行程，怕我跟你抢生意？”
第133章 过招
贺誉勾唇，表情高深莫测，“国内投资市场盘子足够大，我能做的生意，你自然也能，谈不上抢。”
对方似乎听懂了贺誉的潜台词。
茶室里静默了片刻。
一声微信提示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贺誉眯眸看着对方拿起手机。
不知是谁发来的消息。
他没有打字回复，而是发了句语音：“我最近都有空，你定好时间告诉我就行，我让助理安排。”
与此同时，江蔚收到了傅廷的回复。
一条简洁的语音。
而坐在贺誉对面，被他成为师兄的男人，正是傅廷。
傅廷回完微信，从容淡定地喝了口茶。
再抬眼看向贺誉时，眼底流淌出淡淡的玩味，“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贺誉：“想知道你回国很难吗？”
高手过招，主打一个稳。
你来我往间，字字挖坑，句句试探，谁都不可能先亮底牌。
实际上，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今晚在烤鸭店，哪怕隔着夜幕，依旧不影响两人视线的交锋。
大概只有江蔚认为，傅廷和贺誉都不曾发现对方。
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江蔚。
这根拴在中间的纽带，破天荒地让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坐在了一起试探闲聊。
次日。
正逢周三。
江蔚挑了午休时间给顾云恒打了通电话。
即便周六没有约定周三吃饭，江蔚也会发出邀约。
毕竟顾云恒送她去医院，又忙前忙后，这个人情得还。
电话里，顾云恒温润的嗓音不急不缓，“请我吃饭就算了吧，我没在榕城，大概月中才能回去。”
江蔚：“不能算了，等你回来我再请你也一样。”
顾云恒笑意加深，“我可能情人节那天回榕城，你要不要顺便给我接个风？”
江蔚的坚持瞬间有些瓦解。
请他吃饭可以，但情人节一起吃饭，她觉得不妥。
不是抗拒一起过节，而是不想把一顿简单的请客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顾云恒迟迟没听到江蔚的回答。
登时没了逗她的兴致，“跟你开玩笑的，我这边项目刚启动，具体回去的日子还没定。”
江蔚情绪一松，“行，那等你回来我再约你。”
顾云恒应声，挂了电话，却久久失神。
而江蔚则随手点开了手机日历。
还有一周多就是2月14日情人节了。
江蔚看着日历上的数字，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模模糊糊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江蔚没纠结太久，能忘记的估计都不是大事。
日子平稳地过了两天。
江蔚依然没想起来那件被忘记的事情。
但办公室却有了新的八卦。
是关于佟欣和永盛副总裁的。
消息是最先从八卦群里传出来的。
徐曼截图发给了江蔚。
起因是贺氏员工与永盛市场部进行工作对接。
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两家公司属于上下级，分享起八卦毫无心理压力。
据这位贺氏同仁所说，佟欣和迟文律在永盛干起来了。
不是吵架，是动了手。
至于谁打谁，细节没有纰漏。
这其中还牵扯出迟文律的秘书林娜，场面一度闹的非常难堪。
江蔚看着消息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惊讶。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迟文律自以为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那是因为没遇见豁得出去的。
显然，佟欣就能豁得出去。
江蔚只当这则八卦是个生活的调剂。
没当回事，更没放在心上。
可就在这天下午，消息的劲爆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回不仅仅是文字阐述。
还有照片辅证。
一时间，办公室里惊叹连连，直呼辣眼睛。
江蔚都有些不忍直视。
没一会，徐曼扯着江蔚去了洗手间。
确定隔间里没有其他人，才放心大胆地讨论了起来。
“佟欣这一手照片挺狠啊。”
江蔚倚着洗手台，看着八卦群的爆料，一时间百感交集。
其实事情很简单。
佟欣之所以跟迟文律动手，是因为她趁着午休去永盛给他送饭。
结果好巧不巧，抓奸在床。
被抓的两人，正好是迟文律和林娜。
午休时间在休息室放浪形骸。
现在恶果终于反噬到迟文律的身上了。
林娜同样不无辜。
照片是佟欣盛怒之中拍下来的。
至于照片是怎么流传到各个八卦群，这就无人知晓了。
徐曼幸灾乐祸，“佟欣把她那条手链拿去鉴定了，真是A货。”
江蔚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门路，这事儿说起来，你功不可没。”
对此，江蔚只有四个字，“先撩者贱。”
若不是佟欣处处针对又不分场合的使坏下绊子，江蔚绝不主动招惹。
职场里，俱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江蔚不给点反应，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经此一事，江蔚想，佟欣肯定没精力再找她麻烦了。
后来，听说事情惊动了董办。
最终处理结果，尚未可知。
下班了，江蔚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徐曼好像有话要说。
但江蔚约了人，示意她发微信。
江蔚刚刷卡进了地铁，贺誉的电话来了。
“在停车场等我。”
江蔚踌躇了一秒，“我已经走了。”
“到哪里了？”贺誉声线低冽，“把位置告诉路唯，让他接你。”
江蔚想了想，委婉地说道：“我有点事，现在回不去。”
电话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贺誉声音低了几度，“什么时候能办完？”
江蔚：“不会太久，我办完和你联系？”
然后，电话挂断了。
江蔚看了眼屏幕，心里不免升起了淡淡的忐忑。
自打聚餐后的这几天，贺誉都没找过她。
听说，他和宋斐正在做职务交接。
两人每晚都在董办忙到九十点钟才下班。
这种敏感时刻，江蔚能避则避。
她也没料到今晚贺誉会打来电话。
江蔚犹豫不决。
恰好，微信蹦进来一条消息。
江蔚看着聊天框，还是压下了心头的动摇，坚定走进了地铁车厢。
CBD街区。
江蔚按照地址找到了傅廷所在的写字楼。
助理提前得到消息，已经等在了大堂。
“江小姐。”
“久等，冒昧问一下，怎么称呼你？”
江蔚和对方见过几次，却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助理：“叫我Nancy就行。”
第134章 生日
江蔚跟着助理来到了傅廷公司临时租用的办公单元。
整个工区的面积不算大，四百平的样子。
傅廷的办公室在里侧，视野极佳。
一大面落地窗正对着CBD最繁华的街区。
傅廷临窗而坐，眉眼清隽利落，“招聘JD你看过之后，有什么想法？”
江蔚笑笑：“回答之前，我能不能先问学长一个问题？”
“你说。”
“BP公司预计在国内招聘多少人？”
“十人左右。五个名额给榕大校友，另外五个给社招。”
江蔚稍加思索，觉得傅廷的BP公司招聘仍然是大浪淘沙。
甚至比贺氏的三个名额的竞争更激烈。
傅廷：“如果你愿意面试，通过的概率不低。”
江蔚有一说一，“我的简历您应该看过，我入行时间不长，资历并不拔尖。”
“谁说我一定要招拔尖的？”傅廷手指敲了敲桌子，“招聘个成手固然简单，可国内外就业环境不同，未必能适应运作方式和企业文化。相比而言，半成手在我这里更具有培养价值。”
江蔚：“……”
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BP公司在海外的名头虽然比不上四大。
但在投资圈里仍然占有一席之地。
何况还有赫南德老爷子的背书。
不是说贺氏提供的进修机会不吸引人。
而是江蔚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名额。
贺誉说给她安排，万一他反悔或者中途出了岔子，谁能保证绝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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