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蔚,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钱不趁手?疗养院说十个工作日会把剩下的钱退回来,大概七万多,够不够用?”
江蔚笑着说:“不是钱的事。”
江代兰问不出个所以然,但她相信江蔚有自己的决断。
无论孩子做什么决定,身为母亲都无条件支持。
江蔚在渝市呆了两天。
临走前,她看着久无人居的平房里渐渐有了烟火气,压在心头的情绪松缓了不少。
江代兰送她离开,再回到房间,来到供台点了三支香。
她看着墙上的遗像,希望双亲和大哥在天之灵能保佑江蔚一切顺遂。
另一边,江蔚说到做到。
回到榕城,她便联系了人事部,询问复职的大概流程。
路唯在高铁站接上她,直接回了德贤府。
江蔚显得十分沉着,多一个字都没问。
路唯停好车,“江小姐,三少一会就到。”
江蔚点头,尔后开门上楼。
不到半小时,贺誉就来了。
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江蔚站在门口,侧身让路。
贺誉目光深沉邃远,仿佛盯着猎物般,把江蔚紧锁在视线范围内。
“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江蔚:“明天。”
贺誉面色稍霁,“想清楚了?”
江蔚不想接话茬,注意到他手里的文件,转移话题,“要喝茶吗?”
贺誉顺势把文件递给她,“先看看这个。”
江蔚以为是出国进修的资料或者是案件调查的相关文件。
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房产证,“这是?”
贺誉以手背轻抚她的侧脸,“送你的。”
房产证上写着她的名字,地址就是这间德贤府的公寓。
江蔚脸上并没有收到贵重礼物的惊喜和兴奋。
把房产证重新放回到牛皮袋里,起身去了厨房沏茶。
两个人早已貌合神离,就连共处一室都缓解不了四周弥漫的疏离。
看似什么都没变,可终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深夜十点。
贺誉前脚刚走,江蔚的手机莫名响了起来。
来电的号码一长串,来自国外。
第145章 再见
转天,江蔚言出必行,回到贺氏复职。
她的归来,一时激起千层浪。
董办的宋斐听到风声,淡然一笑,好似胜券在握般浑不在意。
江蔚回了公司,便一板一眼地展开了工作。
懈怠、消沉这样的字眼,永远不会体现在她的身上。
贺誉听到消息时,亦是心里一松。
一天下来,江蔚工作的状态丝毫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
旁观者皆认为她在故作镇定。
可,一天,两天,一周之后。
八卦的热度,在江蔚沉着干练的姿态中,渐渐降了温。
当事人都无动于衷,跳梁小丑们蹦跶的再欢,也纯属自讨没趣。
许是江蔚的表现太好了。
好到让人放松警惕,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三月下旬,出国进修的名额公布。
徐曼笑眯眯地拉着江蔚去买咖啡,“姐妹,以后出国罩着我啊,我口语一般。”
江蔚:“你雅思8分,当我不知道?”
“那都是几年前考的分数了,现在不作数。”
江蔚喝着咖啡,没搭话。
本次进修的人员有四个。
投资部就占了俩,江蔚和徐曼都入选了。
不可避免地又掀起了一轮讨论热度。
羡慕的人有,嫉妒的人更多。
大家纷纷揣测,江蔚到底给贺总使了什么迷魂药。
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轮到她。
江蔚听到了传言,一笑置之。
已经过了十多天,傅廷一直联系不上。
他也不曾给江蔚回过电话或者微信。
江蔚心知肚明,是有人从中作梗。
她再没有机会加入BP公司了。
上周榕大的官网公布了校友招聘会的五位应选人名单,没有江蔚。
社招名单是在BP公司官网公布的,同样没有江蔚。
贺誉堵死了她的后路,只允许她走贺氏进修的路子。
这男人大概是怕她跑了,特意安排了徐曼跟她一同去进修。
进修周期倒比之前更宽裕,不是三个月,而是半年期。
“哎,你想什么呢?”徐曼打断了江蔚的沉思,“进修的日程你看没看?”
江蔚摇头,“还没。”
徐曼觉得不太对劲,江蔚之前有多关注进修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转念一想,也许是最近绯闻缠身,江蔚还没调整好吧。
徐曼到底是心大,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签证手续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面签完,咱俩出去散散心?”
江蔚闪了闪神:“去哪里?”
“都说人间最美四月天,要不就愚人节那天去吧,正好周六,去远点,南方怎么样?”
江蔚垂眸,“行。”
徐曼问:“你哪天面签?”
江蔚随口道:“24号。”
“我看看。”徐曼看完,捧着手机皱眉道:“24号约满了。”
江蔚淡淡地勾唇,“面签而已,咱俩不用特意约在同一天。”
徐曼点头,“也对。”
江蔚直勾勾地看着徐曼灿若骄阳的笑脸,仿佛多看几眼,就能记得更深刻似的。
时间眨眼到了24号。
江蔚去领事馆进行了面签。
整个过程很顺利。
江蔚走出领事馆,抬头看着漂浮着云絮的天空。
一切,都该结束了。
徐曼的面签时间是28号。
等签证下来,还会行前培训。
赴美进修的出发时间是4月5号。
31号这天,周五。
江蔚破天荒地在上班时间给贺誉发了条消息。
贺誉看到聊天页面上的内容,不禁挑高了眉梢。
正在做汇报的宋斐,瞧见他的表情,顿了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贺誉回了两个字,再抬眸时,神色恢复了冷淡,“你继续。”
宋斐嗔他一眼,飞快做完汇报,看了眼腕表,“我下午提前走一会吧,不然明天来不及。”
“嗯,你自己看着安排。”
“你也是主角之一,aunt让我们晚上回老宅一起吃饭。”
贺誉低头点烟,“嗯。”
宋斐习惯了他的冷漠和疏离,这个男人什么都好,若是没点脾性,反而不吸引人了。
宋斐相信,自己早晚能让这座冰山因她而消融。
中午十二点,日料店。
贺誉好整以暇地看着斟茶的女人,“今天怎么有兴致找我吃饭?”
江蔚倒好茶,轻轻一笑,“很早之前就想请你在这里吃个饭,当时你没赏脸。”
贺誉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
印象不算太深刻,毕竟过去了大半年。
江蔚一看男人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不记得了。
她笑笑,继续道:“那次你在楼上有客人,是沈军生父女。”
贺誉勾唇,“记性倒是不错。”
“一直没忘过。”
江蔚低头呷茶,耳边发丝垂荡,映得那张脸愈发沉静娴雅。
贺誉一瞬不瞬地看着,“出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江蔚手一抖,茶面泛起涟漪,“嗯,基本差不多了,过两天我再跟曼姐碰一碰。”
“国外什么都有,日常用品不必带太多,等年中我过去一趟。”
贺誉边说边掏出一张visa卡,“出门在外,缺什么自己去买。”
江蔚捏着卡片,“买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贺誉目光专注,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不用替我省钱。”
江蔚说好,随即问道:“蒋凝最近还好吗?”
贺誉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提她做什么?”
“好歹认识,关心一下。”
“多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无关紧要的人不必打听。”
江蔚一眨不眨地看着贺誉。
良久,她眼眶酸涩,望着窗外低声喃喃:“是啊,都无关紧要。”
贺誉皱眉,隐约感觉江蔚话里有话。
不待他深究,服务员送来了新鲜的寿司。
贺誉就此转移了注意力。
饭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日料店。
江蔚偏头,入目的面孔一如既往的英俊矜贵。
她伸手,轻轻攥住了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
贺誉挑眉,唇边勾起薄笑。
公众场合江蔚鲜少主动牵他的手。
但江蔚仅仅攥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她仰头,眼睛里落满阳光,清澈如泉,像是水洗一般。
贺誉的心被撞了下,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我送你回公司?”
“不用,你先走吧。”江蔚摇头,深深望着贺誉,“再见。”
第146章 订婚
第二天,愚人节,天阴。
这不算节日的节日,对普通人而言仅仅是个平平无奇的周六。
但对于上流社会,今天又是个大日子。
各家族都收到了贺氏的请柬。
贺家三少与海外世家千金的订婚宴,将在榕城大礼堂举行。
宾客如云,场面气派奢华。
刚过八点。
徐曼和江蔚一同出现在高铁站。
两人即将乘坐高铁前往江城散心。
这趟高铁,直达江城。
中途只有两站经停。
高铁发车的前一分钟,江蔚去了洗手间。
徐曼没当回事,趁她离座,拨了通电话。
“老大,我们出发了。”
“照顾好她。”
“你真不打算告诉江蔚吗?”
“我自有安排。”
徐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挂了电话,徐曼心神不宁。
可能是起得太早,她调整了座椅,歪头打算睡个回笼觉。
不知发车多久,不知睡了多久。
等徐曼醒来,邻座依旧空空荡荡。
上午十点二十分。
榕城下起了春分后的第一场雨。
大礼堂门前豪车如云。
宾客们丝毫不受阴雨天的影响,各个盛装出席。
十点五十八分,订婚宴如期举行。
窗外雨幕不停。
雨中,一道身影久久驻足。
繁华深处,宋斐挽着贺誉走进礼堂,接受着众人的簇拥与道贺。
原来是宋斐。
原来不是蒋凝。
江蔚摸着脸,雨水成串的砸下来,滑入眼睛里,砸进了心坎里。
雨水明明那么轻,落下的重量却如有千斤。
江蔚看到了典礼落成。
看到了蒋凝坐着轮椅哭嚎着被警方带走。
最后看到的是,路唯从礼堂中冲向停车场的一幕。
雨越下越大。
江蔚转身,一步步走进了雨幕中。
榕城的雨下了一整天。
那场为人津津乐道的订婚宴落下帷幕。
紧接着,又开启了一场兵荒马乱的‘满城寻人记’。
夜里十二点。
路唯浑身带着潮气,来到了德贤府的公寓。
房门没关。
贺誉身上还穿着上午的那套笔挺西装。
只不过裤腿因沾了水渍而显得皱皱巴巴。
就连平日一丝不苟的碎发都凌乱地耷拉在眼前。
平素深沉冷漠的男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目光竟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迷离和怅惘。
江蔚不见了。
从得知消息时的震怒和狂躁,再到此刻的无措和紧张,贺誉的情绪堪称大起大落。
十多个小时,一个大活人,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踪迹。
徐曼靠窗站着,整个人狼狈不已。
贺誉掐了烟,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找到了吗?”
路唯抿唇,艰涩地道:“渝市那边传来消息,江代兰上个月离开了疗养院。她目前所住的平房也没有人,家里东西都在,邻居说江代兰这几天都没露过面。”
贺誉闭着眼,牙关里逼出几个字,“继、续、找。”
路唯颔首,看了眼对面的徐曼,给她使了个眼色。
徐曼跟着路唯来到门外走廊。
彼此的脸色都很难看。
“你整天跟江小姐在一起,就没听到一点风声?”
徐曼幽幽道:“老大跟她天天睡一起,不照样没发现。”
路唯被怼的哑口无言。
平心而论,不是他们粗心大意。
而是他们太笃定无权无势的江蔚,再怎么折腾都翻不出贺三少的手心。
所以事发后,才会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路唯又问:“她除了老家渝市,还经常去什么地方?”
徐曼心里很不好受,有气无力地摇头,“不知道。”
凌晨三点。
各方消息汇总而至。
结果千篇一律,没有江蔚的行踪。
房间里,烟雾缭绕。
烟灰缸堆满了长短不一的烟蒂。
贺誉双眼猩红,死死盯着桌上的那张银行卡。
那是31号在日料店里,他亲手交给江蔚的。
江蔚笑着把卡收了起来。
当时贺誉以为这是他们关系缓和的开始。
却未曾料到她连只言片语都没留,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贺誉依然记得他冲进公寓找人时,心里有多慌。
她早就知道他要订婚,可她什么都没问。
她在他面前言笑晏晏地说再见。
现在回想起来,落进她眼睛里的不是阳光,而是心灰意冷的决绝。
怎么就没听出江蔚那句‘再见’的话外音呢。
贺誉把手臂搭在额前,遮住了颤抖的眼睑。
他始终不相信江蔚能说走就走。
她不可能决绝至此。
第二天,贺誉打了通越洋电话。
傅廷接到时,冷笑挖苦:“你联合基金会给我施压,逼我提前回来,我还以为你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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