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副得意样子,赶紧吃吧,菜都凉了。”唐父捏捏唐果的肩膀,哑然失笑。
唐果明显还没有说过瘾,她压下身子,对林遇和安瑶满怀期待地说道:“我跟你们说,等我讨回了属于我的钱,再索要一笔赔偿,就拿这些钱去买一辆真正的房车,和爸妈离开锆州,一边环游中国,一边自学大学课程,一边写游记赚钱。”
唐母把自己饭盒里的肉全都夹给了唐果,笑道:“等你熬过最疼的那关,把肚子里这茬甩掉了再说吧,大旅游家。”
安瑶望着唐果一家人,心中的惊讶更甚,他们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原以为年纪轻轻却被侵犯的唐果,会因为这份苦难而愁眉不展,但她却笑得像个小太阳。
一家三口因贫穷所迫,只能蜗居在一辆小小的车里,却能如此欢声笑语,对未来充满期待。
该说他们不幸呢?还是幸福呢?
安瑶有些走神,用吃光的竹签戳了戳纸碗,林遇察觉她吃完了,又给她递了一串鱼籽福袋。
安瑶看了看那串鱼籽福袋,猛地转头望向林遇,眼里闪着光。
“?”林遇没明白安瑶这炙热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
安瑶晃晃脑袋,举起鱼籽福袋疯狂暗示。
她手里现在还剩两个福袋,一个富贵,一个康宁,眼下不正是集富贵福的好时机吗?
只要她和林遇帮唐果争取到大额赔偿,摆脱贫穷的现状,实现其买房车的愿望,第四福就到手了,一举两得呀!
待她集齐五福,就可以向安华讨要那个最终的愿望。
她的愿望改变了,做不做福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如今有另外一件事,让她无比渴望。
一间水泥厂里,林成武和王烨正在检查即将用于迁移安华庙的水泥材料。
“林总,您放心,这批材料绝对是顶好的。”水泥厂的老板向林成武保证道。
“我向来相信你们的,只不过这次是很重要的工程,所以还是得过来看看。”林成武微笑挥挥手,“你去忙吧,我看看就走。”
老板笑眯眯地离开,转身后笑容就消失了,心里犯嘀咕:这些材料有什么好看的,昨晚在这里检查了一夜还不够,今天又来了,任你看也看不出花来。
“只要顺利切断安华庙原来的地基,换成什么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底盘,我们所有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对吧?”王烨看着一袋袋水泥材料问道。
“没错,昨晚主人已经将符咒注入到这些材料里,并驱动了法阵,只要在安华庙的主体建筑下用上这些材料做成的底盘,安华庙的那些神就会使不出神力,完全被困住,这样主人就能没有任何阻碍地找出另一半神本了。”林成武感觉胜利在望,一番话说得眉飞色舞。
“我看主人昨晚伤得很重啊,真的不用给他输点恶气吗?”王烨面露担忧。
“你担心他做什么?再怎么不济,养上一段时间就好,死不了,这工程耗时也长,有的是时间。而且我们应该开心才是,他最近管不了我们了。”林成武乐呵得不行,甚至哼起了歌。
莫清的确死不了,昨晚驱动法阵后,神力几乎耗尽,浑身寒冷如冰,虚弱得根本无法保持清醒,他又不能回茂城天庭府里引人怀疑,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躲回乡下的小屋里,吃了两粒修复神力的药,爬上床独自熬着。
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庆幸他提前和安宁说好,让她这段时间不要过来,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这副鬼样子。
可他失算了。
安宁不是个守株待兔的性格,而是主动出击的那一类。
她一直觉得小屋太过冷清,想要趁莫清不在,偷偷去小屋添些物件装饰一下,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刚进到客厅,就发现客厅的东西倒了一地,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也是一片狼藉。
莫不是见主人不在,遭贼了吧?
安宁思考着要不要发个消息告知莫清,突然听见房里隐约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难道这贼还在?
安宁轻声走到房门边,探头往里面看,一眼便看见房间尽头蜷缩在床上的莫清。
意识到情况不对,安宁快步走近,轻轻拍拍莫清的手臂呼唤他。
莫清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痛苦地喘息着。
安宁急忙扶着他的肩膀,把他翻过身来,发觉他脸上毫无血色,闭着眼眉头紧锁,额上全是冷汗,手冷得像冰块,身体还在发抖。
顾不上怀疑,安宁挽起莫清的衣袖,寻找他的神印,可两边都没有找到,她二话不说,解开莫清的衬衫,在他的左侧锁骨处找到了灰黑色的弯月状神印。
见到他的神印在锁骨位置,安宁愣了愣神。
居然在这里,跟她留在孟祈安身上的咬痕位置一模一样。
莫清的神印时显时隐,很不稳定,甚至有轻微的裂痕。
安宁集中精神,两指并拢,抵在莫清的神印上,按照玄济教的方法替他稳住神格,再给他过渡了一些神力。
随着安宁施法,莫清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直到神印的状态变得稳定,安宁才停下,重新给莫清系好衬衫的纽扣,帮他盖上被子,擦拭了一下他额头的汗。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傻瓜,不是说了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吗?”安宁心疼地握住莫清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最后还是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莫清因为安宁的抚慰,彻底松开眉头,神情不再痛苦,好似安稳地睡着了。
他再次坠入逼真的梦境里,见到了那个名叫孟祈安的男孩,以及他爱着的女孩宋奕欢。
“祈安?祈安!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宋奕欢把脸怼在发愣的孟祈安面前。
“啊?”孟祈安刚在思考工作上的事,一时间恍了神。
“你怎么像根木头一样?”宋奕欢戳戳孟祈安的眉心,粲然一笑,“我说,我成功加入《女学报》啦!”
第87章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女学报》?是不是你很敬仰的那位女校校长创办的?”孟祈安经常听宋奕欢提起那女校长陈协芬向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陈撷芬致敬。
曾经在其父亲的支持下,年仅十六岁的陈协芬创办了这份提倡女学和鼓吹女权的报纸《女学报》,后因故停刊。
十九岁时,她担任爱国女校的校长,活跃参加社会活动,并在几年前再次续刊《女学报》,招募有才学的女子加入报社共同撰稿。
《女学报》刊登了许多提倡男女平等、女性独立、女性教育等新闻,尤其强调女子要实现思想上的独立,这才是真正的解放。
她以一篇犀利泼辣的《独立篇》《独立篇》可谓是近代中国妇女独立宣言书,强调了思想上独立是妇女解放的关键,呼吁广大女性摆脱“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束缚,抛弃妄自菲薄的心理,要自立自强,不可依赖别人,才不会被以“女流概我”,被以“女德困我”。
“所谓独立者,脱压力、抗阻挠犹浅也,其要在不受男子之维持与干预。”女子要独立,不仅仅是“脱压力、抗阻挠”,更关键的是要在思想上“不受男子之维持与干预”。
聊到陈协芬,宋奕欢总是双目发光,一脸崇拜模样:“是啊!今后我就要和她一起工作啦!你说哥哥和二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和我一样开心?”
宋奕欢难得如此激动,一双手揉搓着,在孟祈安面前来回走动,步伐欢快得像在蹦跳。
孟祈安原本坐在院子的矮凳上工作,此时见眼前人那么开心,便放下手中的打磨工具,笑着看她。
“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宋奕欢笑道。
“为你感到开心,感到骄傲的意思,但我嘴笨,只能用眼神和笑容表达了。”孟祈安用力眨了眨眼,盯着宋奕欢笑。
“还可以有一种表达方法。”宋奕欢朝他挑挑眉。
没等孟祈安开口问,宋奕欢就坐在他双腿上,抱住了他。
“奕欢,我身上都是汗呢!”孟祈安张开双臂不敢触碰宋奕欢,不想弄脏她的裙子。
“没关系,我以前浑身鸡屎你都没嫌弃。”宋奕欢想起往事,扑哧一声笑了,将孟祈安抱得更紧。
还有一点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她真的很喜欢抱着孟祈安,因为可以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腹和后背,安全感十足。
孟祈安闻言,似是拿宋奕欢没办法般笑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孟祈安何德何能可以拥抱你这般优秀的女子,看来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
“小孟老板手艺高超,如今又开了这么大一间店铺,怎么就不能了?而且小孟老板的脸蛋和身材拿出去,也是会招惹很多花花草草的呢。”宋奕欢打趣着孟祈安,用食指抬了抬他的下巴。
孟祈安感觉脸有点发烫,又摸不准宋奕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支吾道:“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全是误会啊,那天真的是那位女顾客摸上来的,我马上就推开了,我绝对不会做那些事的,我心里只有你,绝对装不下其他——”
宋奕欢看着孟祈安认真又紧张地解释,被他的模样逗笑,于是揪住他的衣领吻了过去。
这一幕被刚从店里回来的孟游和孟幻看见,两人立马转身,推着还没走进家门的孟享离开。
孟享梗着脖子不肯走,偏要凑到门口看一眼。
闭着眼的孟祈安察觉到他鬼鬼祟祟的气息,捡起脚边一块木头对着门口扔去。
孟享忙闪躲,再抬头看时,发现孟祈安已经揽着宋奕欢转过身,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壮实的背影给孟享。
宋奕欢暗笑,看来也不完全是根木头嘛。
“岂有此理!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找个师娘,天天搁你面前秀!”孟享扔下一句心虚的话,把门砰一声关上。
他刚转头就看见二儿子和大女儿的嫌弃脸,顿时气势又灭了。
“爹,您这话说了十年了,现在都快四十了,娘的影子我们都没见着,我看您还是换个人生目标吧。”孟幻摇头唏嘘道。
孟享捂着心脏,一副痛心的模样:“我都是因为哪几个兔崽子才一杆光棍活了那么多年的?”
“孟师傅别担心,等我进了报社工作,认识多一些姐姐,回头介绍给你。”宋奕欢打开门,笑盈盈地对孟享说道。
孟享一改装模作样的姿态,理了理衣裳,微笑道:“还是奕欢最贴心,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师父,别给奕欢找这种麻烦。”孟祈安瞥了一眼孟享,对方立刻又捂着胸口装心痛。
“奕欢姐,你再多留一会呗,我们不会打扰你的。”孟游担心孟祈安秋后算账,怪他们打断了两人的甜蜜时光,赶紧挽留宋奕欢。
“我得先回家一趟,跟大家说一下我进报社的事情。”宋奕欢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那我们今晚等你一起吃饭,好好庆祝一下,我待会去买你最喜欢的点心。”孟幻牵住宋奕欢的手,亲昵地晃晃。
宋奕欢愉悦应下,婉拒想要送她的孟祈安,哼着歌离开。
可是过了晚饭时间许久,一桌子菜全凉了,孟家人都没有等到宋奕欢回来,孟祈安再也坐不住了,担心地跑去宋家,悄悄问守在门口的仆人关于宋奕欢的情况。
仆人却说宋奕欢早已离开宋家,离开时还是哭着的,手臂上出现了许久没见过的鞭痕。
孟祈安瞬间感觉浑身发凉,冲回孟家让大家一起去找人。
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少,孟祈安四处找遍都寻不到宋奕欢,心里万分焦灼,都快急出了眼泪。
当他再一次路过小道边的向日葵林时,风中隐约传来了一阵抽泣声。
孟祈安踏进向日葵林里,寻找着哭声的来源,试探问道:“奕欢?”
拨开层层向日葵后,他见到了抱腿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宋奕欢,她低着头,手臂上有几条猩红的伤痕,肩膀一抽一抽的,手抵在唇上,似乎在忍着不哭出声。
孟祈安心疼得眉头皱出了“川”字,正想上前抚慰,宋奕欢缓缓抬头望向他,双眼通红,手中却拿着一粒瓜子在磕。
看见来人是孟祈安,宋奕欢嗑瓜子的动作一滞。
孟祈安满脑子安慰的话被这场景噎了回去,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宋奕欢!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竟然躲在这里吃瓜子?!”
“祈安……”宋奕欢把手中那粒瓜子放回身旁的瓜子堆里,眼里又冒出了泪光,。
孟祈安单膝跪下,小心地避开宋奕欢的伤口,将她抱住,狠狠松了口气。
宋奕欢感觉孟祈安有点生气,弱弱地问道:“你要不要吃瓜子?我刚刚挖下来的……”
她原本想调节好情绪再回孟家的,不曾想越调节越伤心,肚子又饿得不行,便学着孟祈安那样挖瓜子吃。
孟祈安不回答,抱了她很久才松开,屈指擦拭她滑落的一滴泪,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嗔怪道:“有事你不会找我吗?还说喜欢我。走,别吃了,回家。”
宋奕欢坐太久了,站起来时腿一软,差点跪下,被孟祈安一把扶住,横抱了起来。
“我的家回不去了,祈安。”宋奕欢把头埋在孟祈安颈窝里,几乎调整好的情绪又混乱了。
她本以为加入陈协芬创办的报社,是一件会让全家人为她骄傲的事情,这两三年来,她在外教书,名声越来越好,宋谦和母亲也对她好了很多,没有再打骂她,甚至会笑着夸奖她。
她觉得自己终于靠着努力,获得了迟到的父爱和母爱,改变了大家对她的看法,甚至天真地以为,她所坚持的男女平等、女性独立等观点影响到了家人,曾经想要逃离的家好似有了一点温度,她生出了眷恋。
可宋谦一听说此事,就立刻命令她不准去,说让她在外面教书已经很放纵她了,绝不可能让她去做那种可笑的事情。
“那报社整天宣扬要让女人读书工作,让她们去参政,还说什么不应该做一个贤妻良母,简直是荒谬至极!”宋谦曾经读过《女学报》的文章,当场就撕了。
宋奕欢这才发现,宋谦骨子里对女人的轻蔑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原来她一直纵容自己活在虚假的美好中。
宋奕欢坚定地表明她一定会加入报社,宋谦雷霆大怒,找出了柜子里的短鞭,抽了她好几下,宋母冷着脸在一旁看着,宋奕君和梁丰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嘴角含笑在看她的笑话。
这一次,宋奕欢没有再忍气吞声,她紧紧抓住了不断甩来的鞭子,冷声对宋谦说道:“若是我明天去私塾里向那些学生家长说一说我这伤的来源,怕是会有损父亲在外温文尔雅的形象。”
宋谦气得扔了鞭子,让宋奕欢滚出宋家,不要再回来。
宋奕欢扫过一屋子冷眼相对的“家人”,心灰意冷,红着眼磕了个头:“感谢父亲母亲赐予给我生命,十几年来打打骂骂,我也还够了这恩情,从此我绝不再踏入宋家。”
“祈安,我没有家了,也没有爹娘了。”宋奕欢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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