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咬牙坚持着,突然感觉神力在若梦体内触碰到了什么,猛地睁眼,另一边手也一起掐上去。
顷刻间,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若梦体内埋着的封禁被破解了。
安瑶双手一松,神力悉数回归体内,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无力,摇摇晃晃后退两步,竟捂着胸口呛出口血来,软绵绵地向后一倒。
“瑶瑶!”林遇被这一幕惊得心都漏跳了一拍,不顾疼痛挣开男人的禁锢,欲朝安瑶冲过去,起身那瞬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明明距离安瑶有四五米远,却好像只跨出了一步,就接住了倒下的她。
林遇慌乱地擦拭安瑶嘴角的血迹,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恐慌:“瑶瑶你怎么样?”
异地强行驱动神力,破除强势封禁术,神力定会受损,引起神格动荡。
若梦跪坐在一旁,急忙托起安瑶的手臂查看她的神印,果然变得很不稳定。
安瑶闭着眼,好一会都没有动静,若梦心急如焚,对林遇急声道:“你快带瑶瑶回安华庙找玄济!”
“不用……”缓过来的安瑶启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睁开眼朝林遇微微勾勾嘴角,半抬起手,“帅哥,充个电呗。”
林遇紧紧握住她的手,抵在唇上,不出一分钟,安瑶的神印就稳住了,若梦放下心来,细细打量林遇。
“好了,充满了。”安瑶冲林遇咧嘴一笑,拉低他的手,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我没事了。”
林遇扶安瑶坐起来,手臂关节处的钝痛令他动作一僵,便只抬起一边手抱紧安瑶,埋首于她的肩颈上,犹如劫后余生,感叹道:“还说要我长命百岁,再被你多吓几次,我可能连五十岁都活不过。”
“啊呸呸呸,想那么快摆脱我是不可能的了。”安瑶抚着他的背,帮他把胆子补回来。
一旁的若梦暗中咋舌,不过才两年多不见,她年纪轻轻的小徒弟怎么就被拐跑了?
不过……若梦回眸看了看僵在她身后,因震惊和后怕而铁青着脸的男人。
男人见她神色轻松,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了几分。
她活了三百多年,也是一下子就被拐跑了。
这边安瑶哄好了小柿子,随之又转身一把抱住了若梦,鼻头酸得不行。
若梦于她,是看着她长大的亲密长辈,是处处对她多加照顾和指导的师父,她还没来得及正式成为学徒,若梦就突然消失了。
安瑶寻了她这么久,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若梦像哄小孩一样有节奏地拍着安瑶的脑袋:“好久没见我们瑶瑶了。”
安瑶嘟囔道:“我现在可是全锆州最年轻的神官,一点都没给师父丢脸的。”
若梦有些讶异,安华竟然直接让安瑶继任了灾神,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此举可以理解,总天庭府中可以调任的灾神屈指可数,安瑶天生神力强,担任灾神自然不成问题。
只是她还没有历练过。
“这两年来,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若梦扶着安瑶的双肩,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心疼。
安瑶用力摇摇头:“究竟是谁给你下这么狠毒的封禁?”
封禁隐藏在人体内,难以察觉,一旦触及被封禁之事,便会引来极大的厄运,足以威胁性命,甚至祸及身边人。
封禁术在神界不是罕为人知的法术,很多神都听说过,也有不少神懂得如何使用,但真正使用的案例却很少,大多也是用在犯错的神身上,以示惩罚。
“你的腿,难道就是因为触犯了封禁才……”安瑶不忍再往下说。
若梦先前穿着长裤,安瑶只以为她的腿是受了伤,走路的时候才有些不自然。
现在她跪坐的动作使裤腿上移了许多,安瑶这才看出来,她的右边小腿是假肢。
若梦摸摸安瑶的脸,正要开口,小嘉哆哆嗦嗦地拉着男人的手走到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抽泣道:“妈妈,你疼不疼?这个姐姐是不是欺负你?”
若梦先是抬头朝心有余悸的男人温柔一笑,然后亲了亲小嘉的脸蛋,微笑道:“妈妈不疼,姐姐是在帮妈妈呢。”
“小嘉,来姐姐这里好不好?”安瑶向小嘉伸出手,小嘉见若梦一直笑着不反对,便拉住了安瑶的几根指头。
安瑶摊开小嘉的手掌,吹了吹擦破皮的伤口:“姐姐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小嘉点点头,安瑶用手指轻轻在她手掌伤处一点,伤口即刻愈合,然后安瑶凭空变出一排奶片,放到小嘉手中:“对不起,是姐姐吓到小嘉了,姐姐用这个向你道歉,原谅姐姐好吗?”
小嘉转身望向若梦和男人,又看了看安瑶方才吐在地上的血迹,郑重地把奶片塞回给安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她:“姐姐帮了妈妈,我要替爸爸妈妈谢谢姐姐。”
安瑶瞬间被融化了,看向若梦的眼神里写满了“好想拐走”四个字。
若梦同时揉了揉安瑶和小嘉的脑袋,扶着男人的手站起来,双手撑腰笑道:“好了,现在谁先开始讲故事?”
第101章 就这样当个凡人,和爱的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梦让林遇和安瑶进她房间密谈,安瑶先把她这边的情况全都告诉了若梦,包括集福、护神者、林成武及背后的人,还有安华庙如今要被迁移的威胁。
若梦再次看向林遇,难怪她已堕为凡人,却仍能看见安瑶,原来世间还有护神者这样的存在。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若梦摸摸自己的右腿,叹息道,“我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既已变成凡人,这封禁怎么能用在我身上,背后的神就不会受天罚吗?可有了护神者的帮助,此举倒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当初她堕凡后不久,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人找到她,将一张纸条交到她手上,触碰到纸条的瞬间,封禁之术便如藤蔓般蔓延进她的体内。
纸条上写着“从此不许再与神界之事有任何瓜葛”。
封禁的就是与神界有关的一切,包括她堕凡的来龙去脉。
一旦提及,或者行动上有迹象,性命便会遭到威胁。
若梦记得很清楚,那只是一个很平凡的春季夜晚,她在安华庙附近的锆州公园散步,忽然感觉天有异象,顿时狂风骤起,雷声沉闷,几分钟后,天上竟落下了冰雹,大的冰雹比乒乓球还大。
可是这场天灾不曾出现在她最近的天命任务里,除了她和身处总府的主神,无人能在锆州布下这种程度的天灾。
眼看冰雹砸碎了车玻璃,甚至砸伤了人,若梦当即驱动神力让冰雹停了下来。
灾神布灾,也有责任阻止那些不在天命簿上的无妄之灾,护凡人平安。
当她正想返回安华庙与安华商议此事奇怪之处时,她突然感到心脏剧痛,连带全身都刺痛起来,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站都站不稳。她尝试驱动神力瞬移回庙,直到她疼得筋疲力尽趴倒在地,都仍停留在原地不曾移动半分。
意识迷离之际,她隐约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凡人女孩匆匆朝她跑来,问她有没有事。
女孩温热的手轻拍着她的脸,她心中无比震惊。
她好像,堕凡了。
再醒来之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旁睡着那个女孩,正是唐果。
唐果见她睁开了眼,开心得几乎哭出来,原来她已经无故昏迷了一周,期间一度没了心跳,医生好不容易才将她救回来,算是熬过了生死关。
因说不清楚其中缘由,若梦只好谎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到恢复得可以下地行走时,她急着想要赶回安华庙,却收到了那张纸条。
她知道封禁术的厉害,便忍了一段时间,借住在唐果一家位于城郊的出租屋里,还在茂城那边找了一份零工来做,把先前花的医药费还给唐果一家,同时尝试养活自己。
她活了三百多年,不说工作能力有多强,知识储备还是极其丰富的,凭着这些优点,就算打零工,也赚了不少钱。
半年后,若梦决定试一试接近安华庙,只要有神看见她,帮她破了封禁,她就成功了。
可她没想到封禁如此强大,她不过是打车去往锆州市中心,就遭到封禁术的侵噬,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司机重伤,她也失去了右边小腿。
此后她不敢再有任何行动,只能沉下心来等,若有神发现其中不妥,总有一天会找到她。
又或许她就这样以凡人之躯,活个几十年,死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魂魄,如果有,抚生来引导亡魂之时,总会知道她的情况吧,这样也算有个交代了。
所幸,她等到了安瑶。
这封禁术有神的属性,安瑶把神力灌输进若梦体内,并不算触犯了天规,才能将这封禁破了。
“可是若梦,那场冰雹,确实是出现在天命簿上的任务,我在记录上见到过。”安瑶没想到若梦竟是因为打断了天命任务而堕凡的。
当时安华并不在锆州,所以没有感受到若梦神格的消逝,其他神也只当若梦是去了其他地方,毕竟他们不是每天都住在安华庙的,很多神在凡间也有隐秘的住处。
当下一次天灾任务来临却无人布灾时,诸神才察觉若梦的失踪,安华赶回来的时候,若梦已经中了封禁术,躲在了唐果家里。
虽说神有神力,但在偌大凡间的茫茫人海当中寻找一人,绝非易事。
“我提前一个月在天命神官那里领的任务,当时并没有这个任务,而且当时我寻思,锆州这种东南沿海地区,极少会下冰雹,更别说那么大的冰雹了,便觉此灾不正常,加上担心伤到无辜凡人,破坏了他们的命数,就出手打断了。”若梦提起往事,仍心有不甘,拳头一直微微握着。
“说到不正常,其实最近我也觉得锆州天灾奇怪得很。”安瑶捏了捏下巴,回想起前几次布灾的情况,拧眉道,“大冬天的吹台风,又下大暴雨……”
可这都是天命簿布下的任务,就连主神都没办法左右,根本无从质疑。
“瑶瑶,我猜这些事,与林成武和背后那个神脱不了干系。”林遇理了理思路,大胆推测道,“纸条上的封禁之术极有可能就是护神者帮忙布下的,而且这一件件都与灾祸有关,我担心背后那人是有意针对灾神。”
若梦认同地颔首:“没错,灾神神力向来强大,有时甚至可以比肩一地天神,我也怀疑背后之人是觊觎灾神的神力,但又想不到究竟能如何觊觎,所以瑶瑶你要万分小心。”
“若梦对不起,我没能及时发现你出事了……”安瑶拉住若梦的手微微晃了晃,低头愧疚道,“堕凡和生死关一定很难受吧。”
一想到若梦差点没有熬过生死关,安瑶就觉得心里慌得发紧。
若梦伸手捏捏安瑶的脸,微笑道:“堕凡时,确实挺疼,但我也算幸运,生死关睡了一觉就熬过了,幸好有唐果一家人帮我。”
“要不我们去找主神吧,他或许有办法为你重塑神格。”安瑶眼里一亮,闪过一丝希望。
此时房门被敲响,传来男人柔和的声音:“若梦,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方便让我进去吗?”
“进来吧。”若梦起身,等男人端着一盘水果和几杯水走进来后,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
男人转身离开时,若梦拉住了他的手:“纪淮等等,有些事我想与你说清楚,之前不能说的种种,如今都能告诉你了。”
男人闻言,神色变得紧张。
“瑶瑶,阿遇,这位是我的先生,柳纪淮。他是公益救援队队员,那场车祸,是他救了我。虽说是夫妻,但我没有身份证,没能和他领证。”
若梦没有察觉柳纪淮的不安,向对面两人介绍完后,转头认真地看着他,道:“纪淮,瑶瑶是我的徒弟,我们都不是凡人,而是锆州的神,但我两三年前犯了错,便成了凡人。”
柳纪淮知道若梦有不能说的秘密,但他从没想过她居然不是凡人。
他向来相信若梦,即使是这种难以置信的惊天消息,也不会质疑她。
更何况刚才客厅那一幕,除了这个说法,以及他疯了之外,也没别的说法可以解释了。
而且他早就想好了,若梦曾经是谁,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夫妻,他们的家,很好很美满。
他不急着去探究过往,也不一定要全搞清楚。
只是……
他握紧了若梦的手,垂眸沉默。
“纪淮,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可我一旦说了,就会连累到你和小嘉,你别生气好不好?”若梦见他不作声,侧头去看他的眼睛,“纪淮?”
柳纪淮用探究的眼神瞄了眼安瑶,又迅速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问道:“若梦,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要回去做神仙了?
他心中越想越害怕,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在清瘦的若梦面前,委屈得比小嘉更像个孩子。
林遇:“……”刚刚你掰我手臂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若梦一怔,为柳纪淮的误会而轻笑出声,她捧起柳纪淮的脸,拇指指腹轻抚他的脸颊,坚定道:“我不会离开你和小嘉的。”
“真的吗?”柳纪淮犹豫地向她确认。
“真的。”若梦眉眼弯弯,点了点头。
柳纪淮今天着实是吓得不轻,悬着的一颗心此刻终于落下,紧紧拥住了若梦。
安瑶突然被塞了一嘴狗粮,没想到她几百年不开花的铁树师父,那个把浮生若梦世事如云挂嘴边的神,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哎?可是小嘉已经有四五岁了吧?”安瑶困惑地看向被叫做“妈妈”的若梦。
“小嘉是纪淮领养的孤儿,她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若梦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抿唇笑道,“这几年我已经想通了,就这样当个凡人,和爱的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不能重新塑出神格,我都无所谓,只是当初那件事实在蹊跷,让我一直放不下。你能找来,真的是万幸,我还以为要等个几十年呢。”
“这全是林遇的功劳。”安瑶挽住林遇的手臂,却明显感到他缩了一下。
“啊,对不起!”柳纪淮反应过来,赶紧走到林遇身边,握着他的手臂抬了抬,抱歉道,“我刚刚太着急,可能弄伤你了,很疼吧?我给你擦点药酒吧?”
安瑶秀眉一挑:“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
刚才安瑶那个样子,林遇哪里敢说,血条都被她吓没了一半。
“没什么的,别——”林遇还想让安瑶不要再动用神力,谁知下一秒安瑶就给他治好了。
“木鱼,要是护不住你,我会很没有面子的,怎么对得起我响当当的名号?”安瑶仰脸粲然一笑,弯身抬手间,藏在衣服下的八芒星项链滑了出来。
若梦满脸欣喜,伸手拿起项链细看:“已经有四种颜色了,我就知道瑶瑶靠自己也能做得很好。”
安瑶突然想起这茬,一下子兴奋不已,心中各种疑问终于有机会解开了:“这个项链到底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会突然生出颜色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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