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觅春凑在云朝容身边轻声问,“您昨日提到的赏荷宴,真的要给贵妃娘娘办?”
若是丽贵妃真因此得了势,那以后只会和公主更加针锋相对。
云朝容神秘一笑:“自然是真的要给她办,本宫自有道理。”
宫宴是要办好的,至于名声嘛,可不一定什么样的。
毕竟请那些贵人家眷来,可不是单纯为了哄他们安心……
“容儿!”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云朝容。
云朝容好奇回头,敢在宫中这般亲昵叫她的人不多。
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窜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少女,神态端庄。
乍看之下,两人居然长着同样的脸,只是少年个子高一些。
这明显的特征让云朝容一下就想起来了,是沈雅芝、沈卿之双胞胎兄妹。
沈家双胞胎是沈太傅的孙子孙女,自小被选作皇子公主的伴读,常一起在思学殿念书。几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比旁人的关系亲密许多。
“容儿,好多日未见你去思学殿了,听闻你病了。”
沈卿之对云朝容挤挤眼,语气一转,“莫不是相思病哈哈哈?”
明明是清秀的五官,却做出欠揍的表情。
“哥哥慎言,莫不是忘了祖父前两日的训诫?”
沈雅芝瞪了一眼笨蛋哥哥,又对云朝容行礼道:“公主近来安好?”
哥哥淘气,妹妹稳重,他俩自小便是这般。沈卿之因为调皮,成长路上挨了不少板子,然而心性不改。
沈太傅数次扼腕,两个孩子怎么就生反了性子?
云朝容觉得兄妹俩很有意思,笑了笑:“很好。”
一见云朝容笑,沈卿之兄妹都愣了一下。
“容儿,你不生气了?”
云朝容:……我应该生气么?
云朝容回头看映夏。
映夏成功接收到公主的眼神,凑到公主耳边小声道:
“公主您忘了,您之前因为丽贵妃还有谢小将军,和沈家公子小姐闹别扭呢。”
映夏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最近记性不好,但这刚好给她机会一展才能。
公主的周边小八卦,虽不能传出去,但她可都帮公主记着呢!???
沈公子不爱守规矩,沈小姐严肃守矩,云朝容介于两者之间。三个人一不留神就吵起来,而且是三人各自为阵,你吵我,我吵他,他吵你……
云朝容表示从剧情里扒拉出这些小细节太难了,可她知道未来大致的走向。
原主从北羌回来后,受人非议之际,是沈卿之力压众人,为云朝容在人前正名。
她顶着一张不人不鬼的脸,不敢走到阳光下,是沈雅芝寻得行踪不定的神医,治好了她的容貌。
人生在世,走了很远的路,回头才看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云朝容看着沈卿之兄妹,笑容扩大了:“小事而已,不曾生气。”
沈卿之见朝阳宫众人手中捧着一大堆东西:“什么好日子,你得了这样多的赏赐?”
“不是赏赐,这本就是公主的东西。”
沈雅芝以前常去朝阳宫,一看宫人抬着的花梨屏风和青釉刻花梅瓶,就知道是朝阳宫的摆件。
只是,这些东西一度流入了临华宫。沈雅芝为此说过云朝容,两人因此事也有过不愉快。
云朝容:“雅芝眼力好,这些借出的东西今日附带利息要回到我朝阳宫了。”
沈雅芝看云朝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恍惚有种长辈欣慰的感觉:
“公主想清楚就好,日后切莫大意。”
云朝容示意两个宫人走上前来,后者分别拿着一副东珠头面和玉扳指。
“这两个物件适合你们。”
“送我的?”沈卿之探过头来,高兴地就把玉扳指戴上了,“正好合适!”
沈雅芝摇头:“无功不受禄。”
云朝容:“……那你帮我整理这几日学习的讲义,这就当答谢你的了,不许推辞。”
沈雅芝这才收下了头面。
云朝容看沈雅芝眼睛亮亮的,就知道后者是喜欢这套头面的。
喜欢归喜欢,沈雅芝又提醒道:“公主身子若好些了,便来思学殿吧,莫要落下太多功课。公主当为天下贵女之表率……”
云朝容扶额:“行行行,我过两日就去。”
沈雅芝的神情这才真切欢喜起来:“明日我就将讲义送来。”
沈卿之叫起来:“雅芝你可真狠心,容儿好不容易能逃个学,你还非把人揪回来补上。”
“公主是病了,不是逃学。”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
两兄妹眼看着又要争起来了。
云朝容在一旁还没开口呢,另一道声音又响起了。
“出了何事?”
云朝容:嘿,宫道上真热闹,走两步遇仨熟人。
第11章 我亦护皇兄
三人抬眼看过去,就见云沧澜走近。
云沧澜这日回宫,没有穿军营的装束,换了一身月白云龙纹锦袍,腰间坠一块羊脂玉,衬得他身形颀长,气宇轩昂。
云朝容看着他这一身装束,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想到那日黄昏时见过的苏靖远。
月白色应当也适合他,只是他穿上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这么一想,他大概穿什么都好看……诶,那就是不穿也好看。
要是不穿的话,嘿嘿……
“你们可是又争起来了?”
云沧澜的声音把云朝容企图开车的思绪拉回来。
沈卿之在云沧澜面前明显收敛了些,躬身行礼:“瑞王殿下吉祥。”
“雅芝给瑞王殿下请安。”沈雅芝低头藏住脸上的绯红,说完这句就沉默了。
云朝容:“皇兄,我们三个方才碰见,聊了几句。我许久没去思学殿,他们可思念我了。”
沈卿之:……方才我没说。
“容儿确实近来遇的事情多,学业上落下了些。”云沧澜把目光看向沈雅芝,“还要请沈姑娘多照料些。”
沈雅芝的脸更红了,平日讲起道理口若悬河,这会儿就只回了一个:
“是。”
云朝容眼珠滋溜溜地转:我好像发现了啥秘密。
沈卿之把头凑到云沧澜面前:“殿下怎么不吩咐我?我也会帮……雅芝你干嘛!”
“雅芝与哥哥还要赶去见孙夫子,就不打扰公主和殿下了。”
沈卿之话说一半,被沈雅芝强行扯走。
“哎我不急,你先……啊你揪我干啥……”
“容儿,过两日见啊……”
沈卿之被拉着走远了,还回头挥挥手。
沈雅芝恨不得带着蠢哥哥遁地,使劲拉着他快走。
俩兄妹走后,云朝容让觅春先带着宫人把东西搬回朝阳宫。
映夏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云朝容身后,看着她和瑞王谈话的身影。
“上次你救的苏公子昨日回誉国公府了。”
“他的伤好些了?”
“不是伤,是旧疾犯了,已有李御医为他调理。”
“旧疾…那岂不是更棘手?得叫御医长期看着了。”云朝容小声琢磨。
云沧澜观察着她的反应:“容儿为何对他上心?”
那苏靖远来找他道谢告别时,他见苏靖远确实气质出尘,但身子底似是差了些。
云朝容理直气壮:“因为他长得好看。”
然后又赶紧心虚地补了一句“不过,比皇兄还是差一点的。”
“你是嫡公主,婚事不可草率……”
“皇兄,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怎么就扯到婚事?”
云朝容立刻转移话题:“你要带兵的事情怎么样?父皇改变心意了吗?”
“父皇今日允了。”瑞王面色如常,声音却不平静。
云朝容顿了脚步:“父皇肯让你出征了?”
“前日传来消息,北羌打到滨水城便不再进攻,还称可以暂缓和谈中的赔款条件。”
瑞王看向云朝容,眼神带了探究:“父皇说,这与你说的一致。容儿,你是如何得知的?”
云朝容:“呃,父皇没跟你说,是母后托梦给我的吗?”
瑞王依然看着她。
云朝容:……好吧,不是谁都像皇帝老爹那么好骗的。
那就换个说法骗。
“皇兄,我前段日子闹着性子绝食,濒死之际,像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神志恍惚之际,我见到许多奇怪陌生的画面。
我见两国厮杀,尸骨遍野,亡魂四溢。魂魄嘶叫凄厉,在我耳边直道心有不甘,北羌皇室已乱,大局已定,他们却出师未捷,做了敌人的刀下魂……”
云朝容越说脸色越白,似乎想起来就惧怕。
云沧澜将信将疑,但看见妹妹这个脸色,还是道:“容儿受惊了。皇兄会好好思虑此事。”
北羌若真是皇室内乱,那他们能下手的地方,便不止一处。
此事值得探一探。
“皇兄何时启程?”
“父皇已下旨,后日。”
“可派了得力的将军辅佐?”
“卫鞅和齐侩,会在路上与我汇合。”
齐侩是老将,掌西北军,卫鞅年轻些,率西南军,二人各有优势。
云朝容放心了些:“粮草军需之事皇兄不必担心,你们奋战在前,后方有父皇和我。”
“容儿,你懂事了。”云沧澜眼里露出心疼,“是皇兄无能,让你如此操劳。”
从某个方面来说,云沧澜和云稷出奇地一致。
他们都希望云朝容无忧无虑,远离政事与勾心斗角,一生唯有荣华岁月。
云朝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原主会是一朵小白花。
就是因为早期皇上和兄长保护宠爱得太好,才会缺乏警惕,轻信恶人。丽贵妃从她这拿好处、她也不在意,全凭一时心情。
她不知人性之恶,去北羌的险恶,根本就在她的认知之外。所以她会闹着去和亲,以为这是一场为爱而赴的决绝。
“皇兄,并非如此。”
云朝容摇头,眼神坚定。
“这世间纵有万千人爱我护我,但世事难料。
为大瑜和皇兄尽绵薄之力,本就是我该做的。”
第12章 司集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
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
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布置素雅的书房内,沈雅芝坐在桌前写字。狼毫在宣纸上落下流畅的痕迹。
海棠树摇出婆娑树影,在她的笔尖下晃乱。
一室寂静,她写着写着,忽地落下两滴泪来。
…………
京郊。
兵马集结。
凛冽刀枪,驱散六月燥热。
皇上率众臣送瑞王领兵出征。
云沧澜一身战袍,从容不迫地领着大军:
“父皇放心,儿臣誓死守我大瑜疆土,定将北羌驱除。”
皇上眼皮子一跳,做皇帝很业余的毛病又犯了,他很想说:
儿子你别太傻,情况不对就赶紧跑,留着命回来,咱一家人一起逃。
碍于满朝文武皆在身后,皇上只能强忍情绪说一句:
“朕等你们得胜归来!”
云朝容也来了。帷帽遮住了她的表情,只传出她温和的声音:
“皇兄此去保重,不必牵挂我们。”
云沧澜再次向皇上拜别。
皇上红着眼摆摆手。
云沧澜翻身上马,手举长剑:
“众将士听令,即刻启程。斩杀北羌,护我大瑜!”
“斩杀北羌,护我大瑜!”
“斩杀北羌,护我大瑜!”
………
浩浩荡荡的人群出发。
待到云沧澜的身影小成一个点,皇上才带着众臣回宫。
今日来送行的,除了臣子,亦有百姓平民。
皇上下了旨,大瑜子民皆可来送行,以壮士气。
城门附近,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内的男子侧着头,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锋利。明明是具有侵略性的长相,却因苍白的脸色显得柔和许多。
苏靖远掀起车帘朝着送行的人望去,一眼,目光就擒住了云朝容。
她穿着浅黄色的衣裙,帷帽也配了同色系,腰间一抹亮色的丝带,垂下的部分被风吹得飘飘扬扬。帷帽遮住了面容,却难掩其风姿秀丽。
“荣阳公主。”
他看着那个身影,四个字在他的唇齿间反复揉捻,生出一种难以道明的滋味。
前段时间,李御医给他带了两棵百年灵芝磨粉入药,只说是宫中贵人相赠。
而昨日,瑞王府的下人竟给他送来了一块暖玉和一套象牙白绫缎圆领袍。
那块暖玉雕琢成鹿的花样,细腻油润,触手生温,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瑞王心怀壮志,忙于远征之事,哪怕是为了收拢人心,也不会送人衣袍小玉这些物件。
这些更像是女子会送出的东西。
虽未指明身份,但他心中已有了猜测。
但他依旧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他上心?
他如此病弱之姿,总不可能因为公主随口赞他一句“好看”,就以为公主会看上他。
远处,云朝容钻进了马车,最后一片裙角消失在视线中。
苏靖远放下帘子,吩咐道:“司书,回府。”
“是,公子。”名叫司书的少年调转马头。
司书牵着马,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上回马匹不受控制,害得公子差点出事,国公爷直接打杀了之前的马夫,说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是公子换上来当差的,可要吸取教训,好生照料。
苏靖远刚回到誉国公府,就见管家等在门口。
“二公子,老夫人和国公爷要见您,请您去老夫人院里走一趟。”
老誉国公已经去世,如今袭爵的是苏靖远的大哥苏铭远。
国公爷苏铭远只订亲还未成亲,后宅掌家的一直是老国公的遗孀,苏老夫人。
苏靖远也不问何事,抬腿便转了方向去老夫人那。
他目光凛冽。
想必是母亲和大哥按捺不住了。
之前他一直称病不见人,今日出了院子,这两人就迫不及待了。
果然,当苏靖远一进前厅,就见苏铭远和老夫人端坐在上,一副要审问的架势。
“靖远,今日去哪了?”老夫人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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