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晴望着月柠也低头跟着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我还以为你会不开心。”
“怎么会,那算什么啊……哈哈哈。”月柠笑出声来,杜若晴感觉自己好像戳到她痛处了,刚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若是这样说的话,我也撒了很多谎,月澄是被我骗了最多的人,其次是闻伯,之后就是帝君。”月柠抹去笑出来的眼泪,拉着杜若晴在一旁坐下,手中的酒坛子被她随意地放在一边。
"若晴姐姐,其实我有一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后来我思来想去,觉得一直隐瞒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说了出来。"
"是什么?"杜若晴问道。
月柠开口问道:"若晴姐姐,如果说一个人少年白头,那么他会是什么样的?"
杜若晴若有所思,而后答道:"或许是祖辈遗传,亦或是经历了大喜大悲,突然白头。"
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杜若晴对着月柠说:"你是说,辞朔是白发?"
"不,只有一部分,但是很显眼,黑发如浓墨,白的便如绫罗,他的白发,大多藏在黑发之间。"
"而且,他的白发分布得很均匀,很漂亮,不会集中在某一片区域,应当是从父母那里遗传下来的。"
杜若晴问道:"有什么族群是满头银发的吗?"
"没有。"月柠斩钉截铁道,杜若晴有些沮丧,正要开口,只听见月柠又说道:"现在自然是没有,但是很多年前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
"冰族,也就是星复兄的母族。"月柠看向杜若晴胸前的吊坠,不知何时,它身上的蓝光越来越强烈。
杜若晴怔住了,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不过也不全是,冰族全族生活在极寒的雪山里,那里大部分人都长着像当今帝君那样的白头发,但是他们的王室却是个例外,无一例外都是乌黑的长发,甚至还有一些人的发尾是墨蓝的。"
杜若晴突然想到星复房间里的那一幅画,画中的女子一袭白衣,遗世独立般站在苍茫冰雪中。
"星复兄的母亲是冰族最小的公主,听说她长得国色天香,却不喜欢接近生人,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和星复兄的父亲认识的......"
"星复的母亲,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对吗?"杜若晴有些麻木地问道。月柠的语气也突然低了下去,默默点了点头。
"传闻是星复兄的母亲到了天界后身体便慢慢的下去了,常年都要用补药续着,星复兄才一万五千多岁,她就去世了。"
“听说冰族的王子和公主自生下来便会衔着一颗冰粒,死后跟着遗体一同被封入冰棺,被族人抬上雪山之巅,星复兄也有一颗,至于它的效用……可能就是用来证明身份的吧,好像还能用来入药,其他的用处好像就没有了。”
杜若晴握住胸前的幻,若有若无的寒气从她的指尖渗了出来,月柠看见杜若晴的反应,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星复兄的母亲早逝,也可能是因为那时魔族大举征伐,吞并了不少妖族,他们途径冰族居住的雪山时,顺带也将那里给夷平了,星复兄的母亲悲痛欲绝,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
“不过那个时候的魔王心气太盛,魔族的力量损耗了太多,之后便慢慢衰落了下去,新上任的魔王又昏庸无能,魔族各个部落又常年勾心斗角,元气一直都没有恢复多少,直到……那个怪物出现。”
“冰族在四万多年前就被魔族灭了,那魔头看上去最多三万五千岁,”月柠若有所思,“所以,他身上的另一半血统应该不是冰族的。”
“话是如此,但你如何能确定冰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杜若晴微微皱眉。
月柠立刻答道:“这是因为冰族耐不了热,只能终年生活在极寒之地,一般的冰族若是下了雪山,没过多久便会像冰块一样融化在半路上,也只有他们王室才能勉强生活在山下。"
"而他们冰族由于生活在雪山上,最看重的便是族人之间的凝聚力,若是有王室成员下山去生活,便会被他们认为是背叛了冰族,那个下山的人在其它地方自然没有任何依靠,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只有星复兄的母亲下了山,据说这桩事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不过冰族消失之后就没有再被提起过了。"
"当时星复兄被华宸帝君养在了身边,他也替星复压下了不少闲话,不过我看他们之间总是一副不太熟的样子,这倒有些蹊跷。"
然后月柠就没有再说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让杜若晴将幻给抽出来。月柠盯着那块小冰晶左看右看,摆出了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杜若晴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月柠的视线才终于从她胸前的那颗冰粒移开,然后啧啧叹道:"不像,真的不像。"
"什么??"
月柠认真地解释道:"虽说帝君和辞朔的头发有点像,但是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就连性格也是毫不相干,虽然他们俩都狠。"
"星复兄和他们俩就更加没有一点关系了,一根头发丝的关系都没有......"
看着月柠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杜若晴扶额,有些无奈道:"你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粗略地听了一下,虽然说有那么一点点的关联,但是这个猜测未免有些潦草了。
月柠干咳了一声,脸上却没有惯常的那抹坏笑,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对着杜若晴说:"不知道,我总感觉他们三个之间存在着某些关联,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迄今为止只失手过一次,而且,上次见面后,帝君曾来找过我。"
刚开始杜若晴有些惊讶,缓了一会儿之后又不觉得惊讶了,毕竟这样轰动的一桩事,有很多细节不方便当众问,作为帝君,他也只好私下来了解了。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杜若晴问道。
月柠回答:"他来了之后,只问了我几句话,几乎都和邱离有关,譬如......他的长相,家世,和我还说过什么话,还做过哪些事,云云,他也并没有提到骨哨的事。"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他也没有强迫我一定要说出来,本来我以为要看着他当场黑脸了,但是他听我说完之后,或许是看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一句话也没问就走了,之后对我也像是不管不顾的,就像是养了个闲人住在大牢里头。"
"所以说,这件事有些反常。"月柠说道,"他把我关在这里那么久了,又迟迟不肯给青丘出兵,我宁愿早点去受那个什么审判,也不想让青丘因为我而束缚了手脚,我给哥哥他们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郁闷死了。"
杜若晴突然站了起来,这一下有些猝不及防,月柠怔在了原地。
"也许他在犹豫些什么。"杜若晴向外看去。
月柠也跟着起来了,顺着杜若晴的视线望向一无所有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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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美们可以猜一猜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发展~故事差不多进行了一半了
第41章
檀香殿。
华宸帝君银发白袍,静默地坐在大殿之上,以往最先开口的是他,而今天相反,最先开口的却是席间的神仙。
“帝君,席鹭已带人去将帝君所说的那些地方都去搜查过了,并未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席鹭禀报,见华宸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便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中。
洪武上神有些按耐不住了,从队伍中站出来说道:
"帝君,魔军的势力已经慢慢向各大仙岛扩散了,青丘也向天界呈了血书来求援,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通常拘谨保守的席鹭听见洪武这样说,便又重新站了出来:
"帝君,洪武上神此言不假,虽然现在辞朔把重心放在地上的仙家,等到他把那些地方占领了之后,天界,恐怕就要岌岌可危了,"
华宸帝君终于开口:"辞朔此次出兵来势汹汹,天界不能贸然出手,以免不明不白地遭到反噬。"
众神本就急得焦头烂额,听见帝君这不为所动的语气,无论如何都没法接着沉默下去了,又有几位资历较老的上神正准备站出来,只听见华宸继续开口道:
"本君一直搁置这件事情,一是有了前车之鉴,本君怕天界又入了辞朔的套,不知道他又在哪个出其不意的地方给予天界重重一击,二是本君在等着魔界的动作。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后续又没有其他的反应,只能将涉事之人先关起来,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月柠手中的那枚骨哨,吹响它就能召唤千万魔军,魔王辞朔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青丘的人,他应当还会派人将它给拿回来。"
"现在过了将近一个月,表面上看来,辞朔似乎已经专注于战场,不论是天牢还是存放骨哨的地方都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华宸原本淡漠的眼神慢慢变得犀利起来"本君不相信,辞朔会这么轻易地丢掉他手上的任何一颗棋子。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出其不意。"
"话虽如此,"青髯上神站了出来,动作有些迟钝:"但是如今地上并不太平,危机就摆在我们天界面前,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才能再去做下一步打算啊。"
"更何况月澄少主也亲手写了血书,虽说这件事情发生在青丘,发生在他的妹妹身上,但是我们现在谁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辞朔的障眼法,但是这一个月以来,天界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青丘是一直挡在众仙岛乃至天界前面的啊帝君。"洪武上神一向性情直率,之前一直犹豫着不敢说话,而今看着如此严峻的形势,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洪武上神此言既出,众神之间立马就炸开了锅,不少神仙在原地附和,还有一些也跟着站在大殿中央请愿,只是为了让他们面前那个捉摸不透的决策者改变主意。
一边滔滔不绝,另一边缄默不语。
直到全场渐渐安静了下来,就像是熄了火的灯。
羽睫轻闪,至高无上的天神终于抬起了眼眸。
"去把月柠带到无念台,也将那名凡人,带到檀香殿上。"
"该问的都问清楚了,该知道的也都明白了,各大营的统领就可以开始筹备了。"
......
身旁的侍从领命离开。
众神激奋,天神的讯息也快马加鞭地传了出去。
无念台上镇着一柄宝剑,只有天选的审判者能够把它拔出来,也只有平息了上天的怒火,它才能被完完整整地放回去。帝君要将月柠带上无念高台,也就是说这件拖了将近一个月的大事,终于要有个了断了。
杜若晴被带上了大殿,殿上似乎经历了一阵风雨不息的争论,她看见两旁站着的神仙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有一些神仙的脸上还冒着一些汗珠。
杜若晴走到大殿中央,便朝着华宸跪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因为他说出来的话似乎还是一样没有什么温度:
"杜小姐,关于辞朔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华宸开门见山。
杜若晴抬起头来,视线落到他苍苍的华发上。
"回帝君殿下,民女只知道,辞朔的白发也很漂亮,就像帝君的一样。"
众神的脸色有些难看,华宸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被杜若晴的话给影响。
"你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华宸把问题抛给杜若晴。
杜若晴笑着答道:"自然不止这些,但是其他的那些消息,你们应当都已经知道了。"
众神面面相觑,真不敢相信,帝君答应要留的人,居然只套出了一句话......
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杜若晴又接着说道:"譬如辞朔是个混血儿,这件事大家既然都能猜出来,民女又何必多言。"
这算是赤裸裸的挑衅吧,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天界无能,不知道她这凡人妄图惹怒帝君,究竟是图些什么。
不过众神并没有什么反应,华宸亦然,因为他们的确隐隐约约猜出了辞朔的身份,区区一个凡人的挑衅也无足轻重,他们只是都在等着她是如何回答的。
华宸帝君勾起一抹浅笑,朝着杜若晴说:"看来杜小姐您与月柠的确是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啊,都不喜欢一次性把话说完。"岿然不动。
"帝君说得对,我只是一介凡人,本来就应当在某座荒山下庸庸碌碌地过完我那残破的余生,但是民女无意间卷入了仙家的纷争,人间帝王无情,仙门百家恐怕也不遑多让,但是民女宁愿留在这里,好歹这里还有一二知己,还有我爱的人在,若是民女就这样带着孩子回到了人间,诸位难道就能轻易放过我们吗?"
全场默然,无人应答。
"民女与我那苦命的孩子相依为命,漂沦憔悴,若晴过去在闺中学的那些琴棋书画,在逃命途中都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处处遭到了嘲笑与鄙夷。满腹才华,郁郁而终的才子佳人不在少数,民女这次撒了这个拙劣的谎,也只是因为民女作为凡人的那点可笑的私心罢了。"
杜若晴也知道,长篇大论,抽丝剥茧对于这些活了几万年的神仙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也只是个凡人,时间并没有眷顾她,也许这场仗刚刚开了个头,她的寿命也就到了头了。但若是她就这样回去了,她的后半生一定没有命格簿上那样安宁,因为从她踏入南天门的那一刻起,冥冥之中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丝线给束缚起来,起码现在,她还知道未来可能是怎样的,也许只能留下数载光阴,但她也想倾尽所有去搏一搏。
也许是为了自己,为了能见到星复,也可能是为了恪儿吧,有很多人说过,他有修仙的资格,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过她这样去想,也未免是异想天开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左右那些神仙的思想?
然而行到此处,她已经不能再回头。
华宸淡淡道:"生死簿上是怎么写的,你就会是怎样活的,凡人的生死,天界一向不会干涉。"
杜若晴斩钉截铁道:"生死簿是怎么写的,是谁写的,究竟又会不会改......原籍就在你们的手上,民女的命数,不就在你们一念之间吗?"
甚至,那天在大殿上念出来的东西,或许早已被动过了手脚,出格的痕迹如何能被轻易抹去?反正这最后的代价,都只是由她和恪儿来承受罢了。
很久之前,她应当是敬畏苍天的。
"你、你在说些什么?一介凡人,居然还敢污蔑帝君,污蔑上天?"
"你能在这天庭待那么久,已经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了,居然还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要以为你一句话就想蒙混过关,玩笑也该开够了吧。"
都是她不熟悉的面孔。
......
不管之前诸神对帝君的决策还是为人有多么不满,在这个时候总还是要聚在一起维护天界的名誉,毕竟混沌初开之时,天就已经存在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天界的权威受到一个凡人的挑战。
"一个弱女子,竟也说得出那么恶毒的话,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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