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该被冻,非要心疼男人。
陈斛看见付莘,响了响车喇叭。
迟疑几秒,付莘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果然好多了,车内很暖和。
“不是病刚好,怎么还穿这么点?”陈斛把暖气调高。
什么语气,可好歹算关心吧,付莘皱皱鼻子不想搭理他。
如果不是他说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自己怎么会着急跑下楼。
没想到他是舒舒服服坐在车里等的。
旁边搭着陈斛的外套,付莘顺手盖到腿上。
“手给我。”
“干嘛……”付莘不情不愿地伸手过去。
他身高腿长,手掌宽大而温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分外熟捻地裹住她。
陈斛掌心很热,冻麻的手指逐渐恢复知觉。
趁他低头的间隙,付莘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一番。
能放下公司事务照顾她那么多天,肯定累积了不少工作。
陈斛眼下淡淡青乌映证了她的猜想。
看着还有些风尘仆仆,约莫是刚下飞机过来的缘故。
还有,公文包放在后座,付莘看见了。
是她买的,陈斛出差的时候总会带上。
他好像忘记在飞机上刮胡子了,整个人比平时憔悴很多。
看着比她一个初愈的病人还更有病态美。
付莘鼓了下脸,为难地想着,有点内疚怎么回事。
她轻轻挠了挠陈斛的掌心,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背:“暖和了。”
“你来有什么事?”
他提出一个白色保温桶:“鸡汤,中午喝了。”
“哦。”付莘接过来,“就这样?”
陈斛摇头:“我跟爸妈说离婚的事情了。”
付莘愣了愣,点头:“嗯,本来该我找机会说的。”
“他们不太理解……”他垂眸抿了抿唇,几不可察的郁闷情绪转瞬即逝,“讲实话,我也不太理解。”
“其实你可以说是我的原因。”付莘决定善解人意一些,离婚本来就是她一意孤行,原则上陈斛并没做错什么。
“我跟他们说等你忙完学业上的事情再谈。”
“谢谢。”付莘习惯性地去摸无名指。
戒指很早之前就收起来了,所以手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饰品都没有。
她视线往旁边偏移。
陈斛一声不吭地转着婚戒,盯着窗外。
转戒指这种习惯,不是什么默契。
在一起久了,习惯很容易传染。
不知道是外面正在冒新芽的大树吸引了陈斛的注意,还是一对骑着自行车的学生情侣的笑闹声让他失神。
付莘忽然打断了陈斛的思路:“你多久没有睡觉了?”
“在飞机上稍微眯了会儿。”
“周末回家吃顿饭吧,我去跟爸妈聊一聊。”话音刚落,付莘反应过来不妥之处,称呼好像该换了,她紧接着欲盖弥彰道,“……哦忘了问,你有时间吗?”
其实是没有的,收购案正在收尾阶段,最近公司上下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陈斛自然不例外。
可他说好。
这顿饭吃得跟离婚前没什么两样。
陈斛父母也知覆水难收,对付莘的决定不说理解,至少尊重,其中细节便没再多问。
离婚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付莘是陈斛妻子这件事从未对外公开。
外界只知道陈总已婚,其余一概查不出来。
如今虹盛内部步入正轨,产业群转型成功,做到了真正的行业第一。
舆论动不了企业根基。
他们的夫妻关系也就彻底没了外力捆绑。
陈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说出真心话。
李岩微信上催了几次,他才踩着极限登机的时间出发。
讨厌的人走了,付莘依旧不太痛快。
读博阶段结束也意味着付莘学习生涯的结束,脱离了学生的身份,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以不同的视角,又一次认识了周围的环境和人。
学历是她自己辛辛苦苦读下来的,但是到找工作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能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
这使付莘更想要逃离。
她当天便收拾好行李,约孟姝一起去新西兰散心,当是提前进行毕业旅行。
直飞将近12小时,不算特别远。
不过确实太突然了,这时候的新西兰正处于秋冬交接的季节,玩乐内容有限,并不是最好的旅行时节。
可两人居然很顺利地一拍即合,说走就走。
孟姝是刚辞了电视台的工作,说给自己沉淀半年的机会,正好时间就空了出来。
既是临时决定,详细攻略没办法做了,付莘想起早些年移居到新西兰的朋友。
大洋彼岸另一端,近三年没见的老友几乎是秒回。
Frederic:[现在来啊?你怎么这么会挑日子,这个季度我忙的要死。]
付莘:[待半个月左右。]
Frederic:[好吧,你们预订酒店了吗?]
付莘:[还没,你提醒我了,现在就订。]
Frederic:[不是吧,你老公也这么不靠谱?]
付莘:[离了,我和朋友去玩的。]
Frederic:[……离了?离了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信息过于劲爆,对面反应了小一刻钟才回道:[怪不得待半个月,我还以为你那个总裁老公能放下半个月的工作陪你来新西兰,早说让你来,你非等他有时间陪你一起,现在好了吧。]
付莘:……
Frederic说要亲自接待她们。
付莘知道,他就是想打听八卦。
以最快的速度收好行李,付莘打车到机场。
这段旅途本付莘只约了孟姝一人,但到登机前,她才看到跟在孟姝身后的两张熟悉面孔。
……
“你们怎么回事?”
“嘉旎跟霍少吵架了,彭静刚跟家里闹掰,我没了工作,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我服了。”
飞机在新西兰北岛奥克兰降落。
奥克兰的秋季温暖而阳光明媚,即使已近秋末,当地气温仍十分适宜。
Frederic亲自前来接机,先带她们四个去了酒店。
新西兰和国内时差仅四五小时,不太有倒时差的必要,Frederic便问她们想不想去喝一杯。
几人乐得清闲,全听他的安排。
“许韦,看来这两年做生意,人变得圆滑不少,还知道给女孩点度数低的酒,难得啊。”
Frederic微笑着咬牙切齿:“我是怕我一个扛不动你们四个好吧。”
Frederic中文名叫许韦,不过他自己不是很满意这个名字,所以从小就求着身边人叫他英文名。
众多好友中,只有付莘,不论怎么软磨硬泡,就是不改口。
后来大家也觉得中文名方便,又重新喊了起来,说起来还是拜付莘所赐。
要说怎么认识的许韦,其实也是父母交情,家里做的葡萄酒进出口生意,与国内经销商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
三年前许家移居新西兰,许韦出国前,还参加了付莘的婚礼。
出于人道主义,他帮小两口挡了不少酒,只不过宴席还没散就醉得一塌糊涂。
跟陈斛称兄道弟的,好像忘了他们之间一向不对付。
陈斛看不过眼让伴郎赶紧把人拖走。
伴郎刚把许韦扶到宴会厅门口,许韦忽然回头越过一大堆宾客,径自去找陈斛,挽过他的肩膀,絮絮叨叨说了些照顾好付莘之类的话。
陈斛那股子洁癖劲儿又上来了,皱着眉轻拍肩膀,仿佛许韦在上面留下什么污渍。
许韦也不是好说话的,一时怒起,口不择言道:“陈斛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要不是你比我早出生那么几周,跟付莘结娃娃亲的人还说不定是谁呢,搞不准今天婚礼的新郎……”
付莘赶紧踹他一脚。
要不是穿着鱼尾裙,她当场得来个三段踢,把许韦揍趴下不可。
哪听来的说法,什么娃娃亲,她本人都闻所未闻!
几位伴郎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也是能惹的主吗?
他们赶紧捂住许韦的嘴,将人架出会场。
付莘讪笑地解释,要陈斛别跟傻子计较。
陈斛倒没说什么,不过付莘觉得他还是在意的,毕竟上次旅行她提议去新西兰参观酒庄,某人是怎么都不愿意。
事后许韦睡了一觉,完全忘了这段插曲。
就在刚刚他还嬉皮笑脸问付莘到底怎么离的婚,她爸她妈知道了吗,有没有分到陈氏集团的股份云云。
颇为幸灾乐祸。
“你猜我出来玩是为了散心,还是为了当怨妇?”
许韦扬了扬眉毛:“你来新西兰,找的第一个人是我,我感到很欣慰。”
“谁告诉你我来找你的,我只是顺便联系了你,你自己硬要尽地主之谊的。”
许韦语塞半天:“臭没良心。”
孟姝刷着手机突然问了句:“你的混血女友呢?怎么没带来。”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官宣呢!”许韦满脸惊讶。
“大哥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ig快拍里发了多少疯。”
“过几天带你们去酒庄就能见到她了,先在奥克兰玩两天。”
彭静一倒:“我就想在酒店躺着。”
“我也是。”
“不是,我说姐妹们,你们都来旅行了怎么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能不能打起精神?男人没了就没了,工作没了就没了,你爸妈……”对上彭静充满杀气的目光,许韦声音小了些,“你爸妈也身体健康。”
许韦人品上吊儿郎当,不过脸的类型的确是外国人,特别是混血亚裔女孩的最爱。
面中立体度很高,骨相精致,尤其是眉目那块儿,天生长得深邃,小时候就没少招女孩子。
没坐多久,付莘便发现他招惹了不少女孩的注目。
她不禁感叹:“许韦,要是没这张皮囊,我看你真得孤独终老了。”
许韦比付莘更早意识到周围的视线,他并不在意,只是乐观:“你能这么操心我的人生大事我很感动,放心吧,你复婚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
许韦就是这样的人,脑子里缺根弦,听不懂好赖话。
跟他做朋友久了,容易被他为人处世的懒散劲儿感染,可想想这样有什么不好?
幸好这四个同病相怜的女人跑来了新西兰。
在奥克兰数日,观鲸、划皮划艇、骑行……许韦把行程排得很满,满到她们都没有闲情再想起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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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严抓早恋
夜幕降临,其他三人玩累了回房间做按摩,许韦挑了瓶红酒,领着付莘上顶层的海景观赏区吹风。
付莘裹着薄毯盘腿坐下。
许韦不太信任地问:“平时喝酒吗?”
“做实验没有头绪,回家会喝一点。”付莘接过他递来的高脚杯,“谢谢。”
“我爸妈知道你来,一直催着我们赶紧去酒庄。”
付莘语气懒洋洋的,身体极度松弛地半躺在沙发上:“辛苦你了,这两天放下工作带我们玩,有心。”
港口渡轮的鸣笛声差点淹没了付莘的道谢声。
许韦笑:“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不是真的待不下去,怎么会跑出来。”
付莘杯底见空,他自动续上,反应过来后,啧了声:“看来你经常对实验没头绪啊。”
正经不过一秒又犯贱,付莘瞪他一眼:“我酒量本来就很好。”
许韦知道她的黑历史可不少,瞬间揭穿:“那是谁在陈斛出国留学第二天来我家,要我陪她借酒消愁,结果呢,只喝了一杯啤酒就醉得哭唧唧地说自己好想陈斛,嗯?”
反正陈斛不在,付莘用毯子捂住半张脸,爽快承认:“年轻的时候犯犯傻怎么了!搞得好像你没为女孩子哭过一样。”
对着大海很难说谎,付莘一下又喝了半杯,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
刚升入高二那个学期,付莘得知了陈斛的留学计划。
那时她已经对众人调侃她和陈斛是娃娃亲这件事有了一定免疫力,是以就算在校园,这个一夜之间便可对一件事滋生几百种说法的地方,也能适应得很好。
幼时家中长辈的戏言,还能被人持之以恒地念叨十几年,她早就懒得辩解了,索性就让他们猜去吧。
两人家世不算相当。
众所周知,几乎本市所有中学的空调由虹盛无偿资助。
虹盛集团在家电企业中盈利能力可以排得上全国前三,陈父还是知名的爱国企业家,在当地享誉盛名。
相比较起来,付莘的家境就显得普通了。
父母做红酒外贸生意,常年不在本地,因此也有谣传称她寄住在陈斛家。
有些无厘头、脑洞大开的奇妙猜想落入付莘耳里,其实不会让付莘生气。
偶尔在贴吧刷到,她还会跟陈斛复述,然后趴在他家沙发上笑得肚子疼。
由于陈斛和付莘从不避嫌的交往态度,并且有很多越扒越真的生活细节,文科班同学以他们为原型引申出了一篇关乎家族爱恨情仇的言情小说。
本着猎奇心理,那本不满五千字的手写小说甫一面世,便成为班级里炙手可热的文学作品。
直到有天被老师缴获——世界上又多了一个阅读这本旷世之作的人。
付莘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自己也不遑多让。
毕竟写过HP邪门cp的同人文,里面不堪入目的描写大概更需要办公室约谈。
反观进了办公室之后的陈斛。
付莘能特别明显感觉到他的不爽和隐忍。
一个人担两份心,她真的快碎了。
老师反复强调校园不允许出现早恋的苗头,叮嘱他们平时不要走太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交往过密,又怎么会创造别人为他俩编故事的机会。
“再有下一次就是请家长了,学校严抓早恋。”老师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主任可不像我这么客气,你们好自为之。”
付莘那个敷衍的性格,面对无理的规劝和管教,向来采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态度。
老师问他们清楚没有,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点头。
陈斛本应比她更无动于衷才对,可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屡次打断老师的话。
“你有什么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陈斛淡淡道,“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能够证明的只是你听信了谣言,没有自我判断能力,听风就是雨,否则你应该去惩罚编造事实的人,而不是让我们在这里听你说那么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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