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看到人影,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看着快下雨了就都休息去了吧,反正周围都很干净,他也不是什么资本家,就没怎么在意了。
穿过一道木门,宋杬卿突然又闻到了一股更清晰的海棠花香,心中疑惑更甚。
奇怪,又是他判断出错了吗?
宋杬卿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一左一右两道门。他也不记得月门是在哪一边了,只思量一瞬,便随意选了左边走。
头上的天色更加昏暗,风似乎也大了些,宋杬卿默默捏紧了身上的披风。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不小的动静,心中猛然一惊,立即转身望去。
只见有个人影正扶着墙站起身来,而后又立即俯下.身去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再抬头与宋杬卿对视。
这是一张俊秀的面容,眸中却是带着几分偏执与阴翳。
杨拾桑站直身子,冲宋杬卿笑得极为温和,看着像是个谦谦有礼的正人君子。
宋杬卿蓦地瞪大眼睛,忽然觉得这幅场面有些熟悉——
曾经,是不是也有过相似的一幕?
杨拾桑笑道:“卿儿,好久不见。”
宋杬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只觉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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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想写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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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这不是杨拾桑第一次爬宋杬卿家后院的墙了, 问题是这次跟上次一样,每一处都透露出怪异来。
他家那么多侍卫呢?
她们日日巡逻,后院外出现这么大一个人, 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而且他在后院逛了这么久, 一个侍儿公公都没碰上!
真可怕——
就好像有人为了让她们两个单独见面而特地清场了一样。
宋杬卿脑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来, 激得他心里直犯怵。
特别是杨拾桑还冲他笑,渗人得很!
宋杬卿一脸晦气:“杨拾桑, 你可真行。”
私闯民宅……不,私闯官宅, 还一点没觉得羞愧, 而且还完全不考虑可能对他造成的恶劣影响……
但他并不想多费口舌, 遇上这人也只觉得心累和厌烦。
杨拾桑上前一步,面露苦涩:“卿儿,你真狠心。”
听得此话, 宋杬卿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你够了, 别再装模作样了, 实在是没眼看。”
杨拾桑眉头紧锁,沉声道:“卿儿, 许久不见, 我以为你已经消了气了。”
卿儿向来是心软的,此刻只怕也只是在同她闹脾气。
这么想着, 杨拾桑又逐渐露出了笑意来, 看向宋杬卿的眼里满是深情。
但宋杬卿只觉得十分膈应, 一手捂着嘴, 隐隐有些反胃。
这种眼神只有安在何玦身上才好看, 他下意识想着。
何玦的眼睛很漂亮, 含着情意看着他时,他心脏总是会不矜持地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杨拾桑被他的动作伤到了,面上多了一分难堪,低声问道:“卿儿,我送的生辰礼,你可喜欢?”
“啊?”宋杬卿一愣,随后板着脸,“你送了什么东西?”
“不对?你为什么送我东西?你应该也知道我有多不待见你吧。”
他好听的嗓音中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刺得杨拾桑面色更加僵硬。
她收紧双手,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说道:“我送了一支玉簪,是你最喜欢的白海棠。”
宋杬卿“呵”了一声,一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淡淡道:“我最喜欢的不是白海棠。”
杨拾桑一愣,嘴唇翕动,却是一阵哑然。
宋杬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还有,我从没看到过什么破玉簪,等回去了就去库房里找找,好让人扔出去,免得脏了我的屋子!”
杨拾桑眉头紧锁,一脸受伤:“卿儿,你为何非要如此绝情?”
宋杬卿皱了皱鼻子,又下意识环顾四周,然后将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人。
“既然周围没有什么旁人,我也索性跟你说开了来。我不是你上辈子认识的那个‘宋杬卿’……”
宋杬卿微妙地停顿了下,瞧见杨拾桑神色微变,继续道:“我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这世间的‘宋杬卿’,但也在某一日知道了上辈子的事。”
杨拾桑脸色十分难看,嗫嚅道:“卿儿,你为何……要说这些话来……”骗我?
“我可没骗你!”宋杬卿知道她打算说些什么话,直接抢过话头,“如若当真是原身重活一世,你说他在知道一切后,会如何待你?”
“定是对你恨之入骨吧!”
宋杬卿恶劣地笑笑,又道:“你对他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又亲手将他送到六皇女的床榻上——”
“你住口!”杨拾桑厉声说道,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她慌乱地上前几步,解释道:“卿儿,我绝非对你虚情假意。”
她停顿了下,声音略低了些:“即使最初并非真心,最后却也是动了情的。”
“我亲眼目睹你跳下悬崖,几乎是痛不欲生,甚至想随你而……”
宋杬卿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想随他而去是吧?可你没有!原身就算是赴死也还是尽力保你性命,可你呢?你踏着他的尸骨,一步一步向上爬。”
他声音愈发冷厉,一字一顿道:“我没说错吧,杨丞相?”
杨拾桑瞳孔一震,脱口而出:“你怎会知道此事!”
待她身居高位之时,她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无人知晓,她每夜都会梦魇,宋杬卿跳崖的那一幕总在她梦中出现,但她总看不清脸,只记得那鲜血般刺目的红色。
白日辛劳,夜时梦魇,如此循环往复,杨拾桑身体衰败迅速,最终没能活过五十三岁,离她官拜宰相不过一年光景。
宋杬卿冷嗤一声,自然不会同她解释什么。
原书的确没写这些,可是他偶尔做梦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比如站在宫殿前一身官服的杨拾桑,又比如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六皇女凌陌玦……
宋杬卿看着一脸惊骇的杨拾桑,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原来那个‘宋杬卿’吗?”
杨拾桑心头一震,有些茫然地后退一步,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不可能,你这绝对是骗我的……”
宋杬卿决定再给她加点料,于是轻轻一笑,说道:“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如今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
“轰隆——”
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随后很快下起了绵绵细雨。
宋杬卿吓了一跳,偷偷地瞪了老天一眼,见雨并不大,便也没拿衣袖遮挡。
杨拾桑一脸茫然,似乎没听到宋杬卿刚才说的话:“什、什么?”
“我说,这个世界是个话本,我们都是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宋杬卿声音淡淡的,但还是很好听。
“在这个故事里,‘宋杬卿’是男主人公,六皇女是女主人公,而你,杨拾桑,是女配角!”
他一手摸着下巴,佯装思索道:“虽然我也不清楚你一个女配角怎么会重活一世,但是如今我才是那个‘宋杬卿’,我清楚话本里的一切,所以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六皇女。”
宋杬卿瞧见杨拾桑不可置信的表情,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讥讽道:“哎呀,杨大人怎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你都已经重生了,对这件事怎么会这么难以接受呢?”
杨拾桑依旧是一副难以言喻的神色,双目无神,嘴里念叨着:“不……这、这不可能……”
宋杬卿本来正笑着,心脏却猛然一疼,一张脸变得煞白,额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一手捂着胸口处,整个身子踉跄了下,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杨拾桑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上前,就要将人接住。
但另一道身影更快,杨拾桑只觉有阵黑风袭来,将宋杬卿卷走了。
她再定眼一看,见来人是宋杬卿当初绣球选亲时招来的上门妻主。
杨拾桑瞬间阴沉着脸,不善地盯着她。
就是此人,夺走了她的卿儿!
何玦半蹲着将宋杬卿抱在怀中,面色难看至极,低喃:“元元……”
宋杬卿艰难地掀开眼皮看了眼抱着自己的人,见是何玦,勉强弯唇笑笑:“……阿玦,你来了……”
“我、我……”宋杬卿一手揪着左胸处,使劲抓着,“这儿……好疼……”
宋杬卿难受极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突然疼得厉害,像是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攥在手心。
他看着何玦,慢慢抬起手,喉咙里挤出低低的声音:“别……别皱……难看……”
他想抚平她紧紧皱着的眉毛,可是他手没力气,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像涂了一层水雾似的。
何玦呼吸一滞,一颗心猛然一跳,又被慌乱的情绪塞满。
她将宋杬卿拦腰抱起,眉头紧锁,跨步往屋内走,步履匆匆,没给杨拾桑半分眼神。
杨拾桑自何玦出现后便一直驻足原地,眼眸阴翳地看着二人。
她完全插不进去,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杬卿被人带走,于是扬声说道:“何玦。”
她顿了顿,脱口而出道:“你可知晓他喜欢什么花?”
何玦本不愿理她,听得此话却是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睨了她一眼,道:“贴梗海棠。”
话落,何玦便抱着人走了,杨拾桑却是瞳孔一震,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最终瘫倒在地。
那个眼神!
是她!
绝对是她!
那个女人!
她绝不会认错的,就是那个女人!
杨拾桑脑中止不住地浮现出上辈子那一幕,那个被称作“煞神”的女人,用一柄剑屠了悬崖上所有侍卫,最后却独独留了杨拾桑的性命。
她只扫了杨拾桑一眼,就一眼,却让杨拾桑觉得脖子像被人紧紧扼住一般,浑身血液也像是掺了雪一样冰凉刺骨。
“他让我饶你一命,滚吧。”
那个女人只留下这么句话,随后提着淌血的剑离开。
杨拾桑脱力瘫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周围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原本纯洁无比的白雪混合着无数人的血液,看着比单纯的鲜血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哈……哈哈……”杨拾桑抬起双手,突然放声大笑,神色癫狂。
“原来如此……”
“一介亲王,竟甘愿扮作她人——”
杨拾桑剩余的话没能说出口,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可她眼中却依旧带着疯狂的笑意,泪水忽然涌现,但无人在意。
雨愈发大了,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三月的风,也能吹的人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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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何大人, 尊夫郎虽有几分先天不足,但灵府并未受损,这突发心痹实在令人费解。”
那医官摇摇头, 继续道:“小人医术不精, 大人另请明医罢。”
何玦眉头紧皱, 颔首道:“有劳。”
这是今日请来的第三个医官,与前两名所述并无大异, 可她看着宋杬卿的面色,始终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床上宋杬卿迷迷糊糊的, 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费劲地睁开右眼, 看见站在一旁的何玦。
他嗓子有些干涩:“阿玦……”
何玦立即蹲下来,握住他伸出来的右手,关切道:“元元, 你怎么样?”
宋杬卿的脸色没有最初那么难看了, 不过看着依旧十分虚弱。
他说:“你别担心, 现在不疼了, 只那一下疼得厉害。”
何玦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面色十分凝重, 只道:“嗯, 医官皆言你方寸无碍,兴许是情绪太过激动, 这才突发心痹。”
宋杬卿勉强冲她笑笑, 心里大概猜到了些原因。可能是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上天在警告他。
宋杬卿强撑着坐了起来, 倚靠在何玦身上, 又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盏茶。
“那女的呢?”他随口一问。
何玦擦了擦他嘴角, 眸中闪过一丝寒芒:“柴房里。”
她一回来就看到宋杬卿快要摔倒的身体,来不及细想,只上前将人接住,之后又是忙着请医官来诊脉。
如今回过神来,她也意识到不对劲,那女子为何会出现在后院?
宋杬卿瘪瘪嘴,没好气道:“你快让人把杨拾桑赶出去,小心屋里沾染了她身上的晦气。”
何玦微怔:“杨……拾桑……”
这人她有点印象,曾去宋家提亲,但被岳父拒绝。她纠了个错将人贬了,并未放在心上。
不想还有再见之时,却是在自家后院。
“她就是个无赖,没有半分君子风范,又爬我家后墙!”
何玦神色一凛,面如寒霜:“她竟敢如此行事!”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对怀里人说道:“元元方才说‘又’……那之前是在宋府?”
宋杬卿皱了皱鼻子,不悦道:“对啊,也是我家后院,她就直接翻墙进来的。”
“她当时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不过没能得逞,反而被我一通乱揍扔了出去。”
“我真的很讨厌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宋杬卿说着说着逐渐消了声,瞥见何玦黑如锅底的面色,心下诧异:“阿……阿玦?”
她看起来真的好生气……
宋杬卿这才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话,连忙打补丁:“都、都过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而且她除了抱了我一下以外也没做什么其他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何玦的脸色惊到了,默默地将自己往她怀里缩了缩。
虽然不是对他,但何玦的脸色实在是太可怕了……
何玦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连忙缓和了面色,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大人,怀寻来了。”翟远在门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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