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设计的、为了什么设计,江忆不愿猜。
秋去冬来,随后便是年,江忆还未知未觉,过年的物件就已经堆满仓库。
这天,一梦买回来一角肉,见仓库塞的太乱,想叫小七帮忙收拾一下,找了一圈,没找见人。
去江忆那里,也没找见人。
接连半个月他都没出现,一梦担心的不行,江忆告诉她不用担心。
可能是沈千离那边有事,把他抽了回去,或是看她这边没有异动,完成任务自行离开了。
小七在的时候吵吵闹闹的大家嫌他烦,走了之后院子里静下来,众人反倒开始不习惯,锦姨时常叨咕几句,江忆低头缝衣服静静听着。
阿晗到了长身体的时候,衣裳时常得换,江忆想趁现在闲着多做几套。
再加上快过年了,飞殇的新衣裳她也要置办出来。
这么一做就做到了大年二十九。中午,阿晗在旁边睡午觉,江忆补完最后一针,将针插回针板上,转了转僵直的颈椎。
门外传来了「喵喵」的猫叫。
她这宅子位置较偏,带了好大一座园子,江忆当初便是看上园子才花钱买下了这座宅子。
园子大就容易招些流浪猫流浪狗,锦姨心好……家里的剩饭剩菜都拿去招待了这帮无家可归的小东西。
所以听到猫叫并不稀奇,但阿晗睡着,江忆怕他被吵醒,便想把流浪猫往厨房那边引引,顺便喂它点吃的。
方打开门,只见小七抱着只小猫儿,脸上三道血红的印子,正揪着猫耳朵跟猫理论。
江忆一直喜欢小七这孩子,见他回来了也没说别的,在旁听着他跟猫吵架,吵了半天没吵过,又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
江忆无奈地咳了一声,小七才气冲冲抬起头。
“嫂子!”
小七一直这么叫,知道主子和她出了问题也没改。他松开猫耳朵,呲出一口大白牙,“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江忆道,“你这是偷了哪家的猫儿……”
他怀里的猫皮毛亮顺,一点脏污都没有,一看就不是流浪猫。
小七道:“怎么能是偷的呢您看这品种。”
他把猫头硬生生掰到江忆这边,猫儿瞪着眼睛「喵」了一声。
江忆这才看到,它的瞳孔是纯正的碧绿色。
碧绿色眼睛的猫本土没有,多产于番邦。
类似于波斯猫。
江忆怕猫被小七掰疼,赶紧伸手去接,小七怕猫挠江忆,小心翼翼地送到她怀里。
然后他就傻眼了。
真是奇了怪了,在小七手里又凶又不听话的猫,到了江忆怀里,竟然温顺的蹭了蹭她胳膊。
还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小家伙毛茸茸的,特别会撒娇,江忆把这温软的一团抱在怀里,心情也好了不少,终于露出来个笑模样,“那你是买来的……”
“不是。”小七摸摸鼻子,又摸摸鼻子。
江忆忙着撸猫,没空询问他,撸着撸着,发现猫儿脖子上系着一根丝带,丝带上绑着一只小小的竹筒。
她把竹筒拿下来,拔出木塞,小七继续道:“是主子让我带过来给你的。”
江忆手停在半空。
原来猫是沈千离让小七带来的。
那么竹筒里是谁的手信,不言而喻。
江忆想把猫立刻塞回给小七。
抬头看到他被猫挠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江忆忍下了冲动。
何况动物是无罪的。
于是江忆继续抱着猫,只把竹筒原样放回去,指尖一弹,竹筒消失在花园。
小七默然,像是知道这个结果一般,没劝。
阿晗喜欢猫儿喜欢的不得了,江忆问了小七,知道它还没有名字,便把取名的权利交给阿晗。
阿晗取了几个都觉得不满意,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回了第一个名字,叫做小白。
这真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奈何孩子喜欢,江忆也只能这么叫。
谁知道,就这么个名字,还有人跟猫抢。
小七原话:“我叫小七,它叫小白,我俩差了这么大岁数,还都是「小」字辈的,公平吗……”
锦姨一梦听到了哈哈大笑,有这位活宝跟着插科打诨,年三十白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到了晚间,一梦和锦姨收拾完桌子便睡下了,江忆熬夜陪阿晗放完烟花,正看着阿晗洗脸,突然听见一片争论之声。
小七不知跟谁吵起来了。
江忆拧干帕子递给阿晗,顺着声源过去。
小七看见她瞬间气焰高涨,指着方绍,“他不要脸!”
方绍抬起胳膊,手中提着的两个酒坛子互相碰撞,声音沉闷。
他贼委屈,“我怎么你了,你说我不要脸……”
“你倒是没怎么我,但你大半夜的来找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过去吗……”
江忆听明白了,方绍是来找她的,被小七拦在了外头。
小七一直对方绍有敌意,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为了主子,不过现在还这么做真的没必要。
江忆下巴点点小七,“你先回去。”
小七想说他不回,猛地想起来主子的吩咐,一尥蹶子气哼哼的倒着往屋里退。
看他走远,江忆道:“你怎么来了……”
“家宴无聊,便溜出来看看你。”
方绍围着江忆转了一圈,吸吸鼻子,“没喝酒……”
江忆道:“没。”
“过年不来点酒怎么行?”方绍拍拍酒壶,“跟我去喝点……”
“不了,孩子……”
“别急着拒绝。”方绍打断她,“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他这么一说,江忆也好奇,“什么……”
方绍神秘一笑,“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一个酒还弄的神秘兮兮的,江忆无奈地笑笑。
最近心里一直烦闷不已,若能借酒舒缓一番也好。
“好吧,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件披肩。”
「不用。」方绍把自己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侧侧头,“走吧。”
门口停着方府的马车,方绍把江忆扶上去,没往城里走,而是往城外走去。
因带着「方」字,马车没受任何阻拦一路畅行,约莫四十分钟后,马车停了下来,方绍出声:“接下来的路马车上不去,咱们得自己走。”
江忆问:“上山……”
“嗯。不高,别怕。”
方绍吩咐车夫在山下等着,山确实不高也不险,在方绍的拉扯下,江忆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了上去。
到山顶,江忆才知道方绍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带她来这里。
这里太美了。
这座山虽矮,周围却没有任何高山遮挡,夜色一览无余。
天幕低垂,繁星闪耀,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在丛林中游弋,间或飞到江忆头顶,似是要与星子争辉。
江忆痴痴的看着,未几,她伸出手,想去触摸不知是星星还是萤火虫的光点。
方绍看着女人侧脸,唇角渐渐勾了起来。
他道:“喜欢吗……”
光点一触即逝,江忆却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光只要看着就好了,何必追逐。
「很喜欢。」江忆回头,“谢谢你。”
两人赏过景便席地而坐开了酒,方绍大咧咧从胸前掏出两只酒杯,用袖子抹了两把递给江忆。
江忆挑挑眉,却也没说什么,任由他给她倒酒。
方绍倒是挺绅士的,只给她倒了半杯。
然后他又露出先前神秘的笑,“你尝尝。”
第54章 烫伤药
也许是夜色太过动人,也许是方绍太会钓胃口,江忆配合地用舌尖舔了一下。
辛辣入喉,随即是满口回甘。
江忆手僵在唇边。
记忆中的味道,是来自寿北县佳人顾。
上次喝佳人顾是什么时候?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哦,想起来了,恰好是一年以前。
去年的大年夜,锦姨、竹寒、飞殇,还有……沈千离,同在一桌把酒言欢。
而今,韶光转换,年夜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方绍对女人看似伤怀的表情很满意,得意地挑挑眉,“味道对吧?”
江忆回过神,放下酒杯看向方绍。
他勾着嘴角,微微侧着头,明朗的脸上写满期待。
在镇北王府,她曾说过自己来自寿北县,没想到方绍竟记住了。
为了一个女人,花几个月的时间,从她遥远的家乡运过来两坛酒,任谁都会被其中的情意打动。
可江忆连声谢都说不出来。
他能查到她在寿北时曾售卖过酒,那还有什么查不到呢?
离把她的老底全扒出来不远了吧。
方绍这人表面上是个混不吝,其实心思特别细。所以江忆虽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却挺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等到她的身份暴露出来,两人免不了有要刀兵相向的一天。
刚提起来的兴致全散了,江忆心里只剩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放下酒杯「嗯」了一声,“麻烦你了。”
方绍不由撇嘴,你就只说麻烦吗?
不应该激动吗,不应该感动吗?
不应该哭着投怀送抱,大喊「阿绍你对我真好我爱死你了」吗?
我都准备好下聘礼了。
方绍顿感委屈。
委屈的人喝起酒来不讲理,方绍和江忆对坐,赌气似的一杯接着一杯,江忆半杯半杯的陪,喝到最后,方绍身子晃了一晃,然后脑袋垂了下去。
就这酒量?江忆哭笑不得。
“醉了?”她轻声问。
江忆没听清,“什么?”
“嗯,喝多了。”
「我扶你。」江忆起身,把手递给他,“咱们下山。”
方绍屁股牢牢粘在地上,“我不走。”
江忆没理会他的话,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别碰我!”方绍拍走她的手,“我不走!”
这是真喝多了,江忆气笑了,“那你要在这黑黢黢的地方过夜?”
方绍两手撑地,靠脚底板转了个圈,留给她一个后背,“要你管!”
这一系列动作看的江忆目瞪口呆,在阿晗身上都见到过这么幼稚的行为!
“好好好!”江忆道,“我不管你,我走了。”
说完,江忆作势转身。她其实是想吓唬吓唬方绍,准备躲在前面树下,让他起来追她。
走了两步,她听见身后「咚咚咚」几声,心道不妙,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方绍拦腰抱住。
方绍也不是很能控制住力气,江忆差点被他扑倒,趔趄几步才稳住身形。
淡淡的酒气喷到侧脸,江忆气的手肘向后狠狠捅了一下,“你不是不走吗……”
“嘶!”江忆这一下是真没留情,方绍被捅的直吸气,但还没撒手,“我不走你也不能走!”
「你自己露宿可以,还非得找个人陪你睡觉」江忆又想捅他,终究没下去手,斥了一句。
哪知听了这句话,他竟撒手了。
江忆皱眉,怕他摔倒扯住他袖子。
“你真的……你真的……”就像胳膊上烫着块烙铁似的,方绍大叫着甩开她的手,边说边往后退。
“有屁快放!”江忆最看不得大男人支支吾吾。
方绍脸唰地红了。
还是爆红。
他一咬牙,一跺脚,大吼一句:“你真的愿意陪我睡觉的话,咱们今天就圆房!”
宁静。安静。一片寂静。
江忆无言以对。
山下车夫听到这声大吼,虎躯一震。
是不是,该偷偷的,自己先回去……
吼完这句话,方绍就一直闭着眼睛,羞的不行。
江忆无奈,想趁他喝多了暴揍他一顿,又不太好意思。
只能求助场外亲友,江忆把飞殇叫了出来。
结果树上跳下来一黑一白两个人。
飞殇一个手刀干净利落的弄晕方绍,还没等把他抗到肩上,小七面目狰狞地、毫不留情地,冲他屁股使劲踹了两脚。
江忆默许了,就当没看着。说实话,她也想这么做。
还好车夫只是想一想,并没真的离开,先把江忆送回了家才拉着方绍回方府。
江忆没喝太多,本来没什么醉意,被方绍这么折腾一通,倒觉得头脑着实昏沉。
她边按太阳穴边往房间走,路过花园时,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
像是小白的叫声,江忆跨进栅栏里,果然看见猫儿正趴在地上舔爪子。
「怎么跑出来了」江忆把它抱起来,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它毛里滑了下去。
江忆拾起来,对着月光仔细一看,是被她随手丢掉的那只竹筒。
“你还真是忠心啊……”江忆戳戳它小脑袋,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
她想再次丢掉袖筒,可手不听醉了的大脑使唤,倒出纸条,轻轻展开。
眼前出现两道重影: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爱谁同谁同。”江忆嘟囔一句,抱起小白,将纸条踩在脚下,捻进泥土里。
翌日,方绍起大早就来了,看起来神采奕奕。
江忆看的奇怪,招呼他坐。
方绍收敛笑容,略显尴尬,“站一会儿,站一会儿就行。”
「你站我也得陪你站。」江忆头还有点晕,不太能站得住,“你还是坐吧。”
「这个,实不相瞒。」方绍更尴尬,今早起来,身上某个隐秘部位突然肿了,此时我确是坐不下。”
江忆恍然大悟,哦,屁股肿了。
“可能是昨晚不小心摔的吧。”江忆目视前方,幽幽地说。
出正月之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大棚里的花全开了,江忆每隔两天拉回去一车蒸馏。
第二件是沈千离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给曾给他准备好的房间里,而且看起来短时间内不打算离开。
经过一冬天的沉淀,江忆已经能平静面对这个男人。
她该做什么做什么,男人也没再招惹她。
只是在某一天边蒸馏边看小白时,江忆一不小心烫坏了手。
就在烫坏手的第二天,胡兰兰那边终于有了进展,依然约在茶楼碰面,这次不止她们两个,还有另两个女人。
“要不是看在咱们姐妹几年的情分上,我都不告诉你。”
胡兰兰颇骄傲自得地挺挺肚皮,虽然还什么都看不出来,“我能怀上,都是心以妹妹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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