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明天什么时候会醒?
要是警察来的时候,他衣不蔽体,那连最后的一丝尊严也没有了。
夫妻一场,他并非没有对她好过,温时悦想给他留最后一点体面。
她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他肩膀和小腹那里的伤疤,一时间无法移开眼。
这些伤都是为了保护她留下的。
他当初真是玩命追她。
温时悦有些同情他,为了报仇,他真是一路血拼。
给他穿衣服费了好大的劲,穿好之后,温时悦正想休息一下,结果手却是被陆燃握住了,紧紧握着。
她看着他,双眸紧闭,呼吸匀缓,不像是醒着的样子。
他应该是做梦了吧。
温时悦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另一只自由的手伸进枕头里,把录音笔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等待着天亮。
天亮了,审判也就开始了。
他们已经折腾到天快亮了,所以感觉没过多久,温时悦就看见太阳已经从院子里那棵茂密的大树里钻了出来,照进了卧室。
温时悦揉了揉眼睛,想要起床。
陆燃还握着她的手,她小心翼翼从他手心抽出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卧室。
就在这一瞬间,陆燃睁开了眼睛,一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温时悦因为心里紧张,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家。
她找到陆淮初,把证据交给了陆淮初,并告诉了他陆霖在哪里。
陆淮初当即就报了警,并让律师去处理陆燃拐骗孩子的案件,他要去接陆霖。
走之前,他看着一脸懵懵的温时悦,问她:“你和我一起去吗?”
温时悦不想回家,怕撞见陆燃,便和陆淮初去接陆霖了。
陆淮初带了很多人,吴松仁住的是老居民楼,过道狭窄,车不容易进来,于是他带了一群人,黑压压一片,朝着吴松仁这里而来。
等来到吴松仁住的地方,陆淮初想见儿子想疯了,没有一点耐心,想让人把门砸了,被温时悦拦住了。
温时悦敲了敲门:“叔叔,您在家吗?”
这一大早的,十有八九在家。
吴松仁此时正在给陆霖做营养早餐,他听得出来是温时悦的声音,没有怀疑,直接就把门打开了。
防盗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彼此,陆淮初和吴松仁同时大吃一惊。
陆淮初认识吴松仁并不是在安定医院被行刺那一次,而是在他小的时候,见过母亲让人折磨吴松仁。
“你命挺大,竟然还活着。”陆淮初嘲讽道。
吴松仁没搭话,看了看陆淮初,又看了看温时悦,最后视线定格在温时悦身上,不可置信地问她:“你背叛了阿燃?”
温时悦心尖一颤,偏过了头。
陆淮初一刻也等不了了,一把推开吴松仁。
吴松仁受了十几年何映秋非人的折磨,身子骨很不好,陆淮初一推,就把他推得撞到了墙上,他的额头瞬间冒血了。
温时悦赶紧去扶,却被t吴松仁甩开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温时悦想着陆燃,心神不宁的,心里堵得慌,大脑一片空白,站在了一边。
很快,陆淮初就把还在睡梦里的陆霖抱了出来。
“悦悦,我们走。”
“哦。”
走之前,陆淮初又看了一眼吴松仁,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即上去对吴松仁拳打脚踢。
温时悦怔怔地看着,想阻止,却因为脑子混乱,忘了要咋跟陆淮初说。
直到有人拿着钢管重重地抽在了吴松仁的大腿上,温时悦才猛然回神,抓着陆淮初的手臂:“淮初哥,别伤害无辜。”
看在温时悦人已经木了的份上,陆淮初饶了吴松仁一命。
反正一个骨头都不好的废人,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陆淮初要带着陆霖回家,顺便也把温时悦送回家。
温时悦不想回家:“淮初哥,我先不回家,陆燃的事你及时和我说就好了。”
陆淮初这会儿关心儿子,还要带儿子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看看陆燃到底有没有伤害他儿子,早发现,早干预。
因此,他没有勉强,自己走了。
温时悦叫了120,把吴松仁送去了医院。
然后,她一个人坐在街边发呆。
这里是闹市区,这会儿陆陆续续有卖早餐的商贩推着早餐车,各种吆喝叫卖,食物的香味和油味飘了出来。
温时悦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在街边坐到大概十点钟,陆淮初给她打电话了,说是陆燃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律师也已经上诉了。
接下来,就等着开庭了。
……
二十日后,温时悦参加了两起案件的审理。
一起是陈桉染的。
陈桉染本可以判死刑的,但陆淮初因为陈桉染是他孩子的母亲,通融了一下,被判了无期。其实根本关不了那么久,陆淮初想让她出来,还是随时都可以的。
另一起是陆燃的。
开庭之前,陆燃托人问过温时悦会不会来,温时悦说她不会来。
其实她来了,只是在旁听席最不起眼的地方坐着,戴着口罩。
给陆燃定的罪是拐卖儿童,但其实陆霖身体上没受什么伤,他没虐待孩子,更没把孩子卖了,情节并不严重。
但是当法庭上要播放证据的时候,他威胁陆淮初的律师不准放,还威胁法官不准听。
那段录音里几乎都是他和温时悦最私密的事,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出来,他倒是无所谓,可是不想让温时悦落人话柄。
最终,他因为拐骗儿童,还威胁法官、藐视法庭,被判了五年。
庭审结束,警察带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想看的人。
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被警察押着走了。
温时悦始终低着头,目光没有落在陆燃身上。
第302章 五年后
五年后。
温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一身职业装扮的温时悦,精明又干练,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资料。
忽然,她瞥见从门后面探出来了个小脑袋。
小家伙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激灵的小眼神扫了办公室里面一圈,发现并无其他人,才冲了进来,朝着温时悦飞奔而去,小奶音兴奋地大喊:“妈咪。”
陆砚言小朋友可聪明了,他记着妈咪说的话呢。
妈咪说她的办公室里要是有人,那就代表着她在忙,他不能打扰妈咪工作。
要是只有妈咪一个人,那就没问题了。
温时悦张开双臂,接着儿子,以防他摔了。
陆砚言先是扑到她怀里,两只小胖手捧着她的脸,在她脸上猛亲了好几口,口水都流了她一脸。
然后他又是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块金牌,无比骄傲地告诉她:“妈咪你看,我们幼儿园举行的游泳比赛,我又得了第一名。”
其实温时悦早就知道了。
早些时候,陆砚言的班主任把比赛视频发到了家长群里,还夸她儿子有游泳天赋,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将来能代表国家参加奥运会呢。
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
温时悦每次听到这种言论,都只是笑着敷衍一下。
看着儿子的金牌,温时悦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陆燃。儿子游泳的天赋一定是遗传了陆燃。
有五年了吧。
陆燃应该也快出来了。
听说他在里面表现好减刑了,但是他不想出来,又因为闹事,被继续关着了。
当初陆燃进去没多久,她就怀孕了。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完全有能力养孩子,就把孩子生了下来。陆砚言长得像她,完全就是缩小版的她。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陆砚言今年四岁了,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他越来越像陆燃了。
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或者偶尔一个神态,都让温时悦恍惚,这孩子越长大越像陆燃了。
脾气更像,陆砚言也是个小犟种。
“宝贝真厉害!”
温时悦夸奖儿子。
她对孩子一向采取的是鼓励教育。
陆砚言小朋友把书包扔远了些,征求温时悦的意见:“妈咪,我可以下楼骑一会儿自行车吗?让慧琴奶奶看着我。”
陆砚言知道妈咪还没到下班时间呢,他好无聊的,正好他最近学会了骑自行车,就想下楼骑自行车玩。
自行车就在温时悦的办公室里放着。
温时悦同意了。
给儿子戴好了头盔,护肘,还有护膝,就让张慧琴领着下楼了。
陆砚言骑的是带有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他直接骑出了温时悦的办公室,看到温氏的员工,他还热情地打招呼。
陆砚言小朋友由于长得超级可爱,活脱脱一个粉面团子,又热情活泼,嘴又甜,所以公司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经常夸他聪明可爱。
在众人的一声声夸赞声中,陆砚言小朋友迷失了自我,当即就停下车,从自己身上背着的小恐龙钱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让温时悦的秘书去给所有员工都买奶茶和巧克力蛋糕,他请客。
出手真阔气。
“你们喝了我的奶茶,吃了我的小蛋糕,要好好给我妈咪工作,不许摸鱼偷懒哟。”
众人:“……”
果然是资本家的孩子。
陆砚言还交代温时悦的秘书:“阿姨,你买完以后,把我的银行卡先交给我妈妈保管哦,我要去楼下骑会儿自行车。”
由于温时悦把头盔带子给他系得紧,脸颊肉肉都被勒得嘟起来了,说起话来口齿不清,汤汤水水的。
可爱得很。
陆砚言小朋友来到外面,瞬间仿佛放飞自我一样,两条小胖腿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一天使不完的牛劲儿。
张慧琴都五十多岁了,追他还真有点困难。
“言言,你骑慢点。”
马路上车多人多,张慧琴提心吊胆的。
怕啥来啥。
张慧琴追着追着,就听见陆砚言哭了。
“哞~哞~哞~”
陆砚言哭起来像牛叫。
“你撞我的车了,还想逃逸?”
什么是逃逸?
幼儿园还没毕业的陆砚言不懂。他明明骑自行车骑得好好的,这个叔叔非要把他的迈巴赫开到他的自行车跟前,还说他撞他。
他只是一个小朋友哎。
陆砚言奋力瞪着自行车,想要去找妈咪,但他命运的后脖颈被捏住了,逃不了。
陆砚言吓坏了,哇哇大哭。
头盔都快要掉下来了,眼睛被遮住,啥也看不着。
张慧琴拼了老命,哼哧哼哧地赶到“事故现场”,看清楚人之后,惊讶不已:“姑…姑爷?”
令张慧琴更惊讶的是,眼前的陆燃一身肃冷,脸庞冷硬,变化超级大。
陆燃让张慧琴别管。
既然人家爸爸来了,那言言就没事。
只是孩子还是哭的张慧琴很心疼,她忍不住劝道:“姑爷,你别这样,会吓着孩子的。”
陆燃勾了勾唇角,告诉陆砚言小朋友:“给你妈咪打电话,让她赔我修车的钱,我就放了你。”
陆砚言狼狈地扶了扶头盔,胖胖的手指熟练地在电话手表上摁着,拨通了温时悦的电话。
温时悦温柔问道:“宝贝,怎么了?”
一听到妈咪的声音,陆砚言更是伤心地放声大哭:“妈咪,呜呜呜~我出车祸了。”
第303章 见面
出车祸?
温时悦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喘气也困难。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费尽千亲万苦才生下来的,可千万不能有事。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事故现场”,看着眼前的场景,震惊不已。
陆砚言在嗷嗷大哭,想必是被陆燃吓的。
温时悦是冲着儿子去的,可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燃的身上,怎么也无法移开。
陆燃也看着她。
她整个人也仿佛被定住了一样,脚步再也无法往前挪动半分。
五年的时间,他们都已经三十来岁了,说年轻也年轻,说不年轻也不年轻了。
她整天照镜子看着自己,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多么大的变化。可是,她五年不见陆燃了,突然见到他,明显感觉得出来他变化巨大。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好像真的变成熟了。
他那张冷峻的脸上,还有幽深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沧桑t,气质也更加冷了。
当初他坐牢,跟她脱不了关系。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如果是一出来就跑来找她,是想报复她吗?
想到这些,温时悦打了个冷战。
所有的思绪回笼,她也把目光转移到了陆砚言身上。
她赶紧跑到儿子跟前,试图让陆燃松手,别拽孩子的衣领了,可是陆燃没有松手。
温时悦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很冷,又很陌生。
或许是觉得当初的事她做的多少有些落井下石,温时悦招架不住,心虚地主动避开他的视线,把遮挡着儿子脸的头盔给他拿掉,然后柔声安慰道:“言言不怕,别哭了,妈咪来了。”
看见是妈咪,陆砚言马上就不哭了,只是还抽噎着,小小的肩膀哭得一颤一颤的,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好像个小可怜。
温时悦心疼坏了,温柔地给儿子把眼泪擦干净。
有妈咪在,陆砚言就不怕。
没有了头盔的遮挡,这下他能看清楚了,朝后扭头一看拽他的男人,忽然惊讶地大喊:“爸爸!”
陆砚言自打知道爸爸这个概念起,温时悦就没瞒着他,经常把陆燃的照片拿给他看。
她那里没有陆燃的照片,都是她在网上找的。
由于陆砚言经常看爸爸的照片,所以他把爸爸的样子记得可清楚了,一定没错。
陆砚言小朋友还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告诉陆燃,是的,没错,我们就是父子关系。
陆燃:“……”
他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而后,他盯着温时悦,嗓音听不出喜怒,相当平静地问:“这孩子是我的?”
非常冷淡的语气,好像他们俩并不熟。
温时悦听得心头一颤,还没回答呢,陆砚言已经抢先回答:“是啊,爸爸,我是你儿子呀。我妈咪说你犯错了,被抓到监狱里去了。你已经改正错误了,被警察叔叔放出来了吗?”
陆燃闻言,冷笑一声,冰冷的目光看着温时悦,好像在无声地质问她,她在给孩子教些什么。
温时悦十分局促地舔了舔唇,非常勉强地解释了一句:“童言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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